贝米公主看着种种零散的最新情报,嘴上嗯嗯啊啊,心不在焉地敷衍特里尼,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而尤斐对这些酥鱼更口水了,哇塞!可以接受魔力信息,甚至可以作为空间标点远距离投放物品……
若是吃了鱼骨风帆,自己能不能觉醒空间方面的血脉能力?
好想要。
贝米公主总结了鱼骨风帆听来的消息,对尤斐说:“皇家海军的主力在千岛海域各地巡航,期间发生了一些小规模战斗,局势很紧张。”
当然这不是重点,贝米公主此刻更关心西风团的变化。
贝米公主喃喃道,她的表情很慌乱:“传说兰司汀船长背叛了舅舅。”
特里尼随口说:“在大海上,这不是很常见的事吗?”
贝米公主摇头否认:“不不不,兰司汀船长不可能背叛舅舅。”
特里尼:“为什么这么说?情报显示,兰司汀船长洗劫了贝蒂岛,连西风团自己人都没放过!”
贝米公主重重叹气,不说话。
大副亚伦小声道:“兰司汀船长是我们船长的魔法老师。”
尤斐有些惊异地打量贝米公主:“若我没记错,您是骑士?”
贝米公主沮丧地说:“……我很努力学魔法了,可学不会就是学不会啊!”
亚伦安慰自家船长:“没事,船长,您好歹可以激发竖琴上恒定的诗歌,充当一个不错的吟游诗人。”
“老师的想法和大部分人不同。”贝米公主吭哧了一会,还是小声道:“他是一位大魔法师,喜欢留在贝蒂岛做研究,不怎么出来管事。”
亚伦在旁边小声补充:“兰司汀船长的脾气很暴躁,或者说只要不涉及到魔法研究,他一点就炸,总是会做出让人无法理解的事。”
尤斐下意识地问了句:“比如?”
“比如他洗劫贝蒂岛。”贝米公主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显然被自己老师神奇脑回路坑得不轻,这才深有感触,“在得知舅舅和另外两位船长都失踪后,他直接拿空间卷轴,一夜之间强闯所有联盟和附属组织的金库,卷走了贝蒂岛的所有财富后,开船走了。”
“正常人可能以为他打算跑路了,但根据我的理解,兰司汀船长只是觉得,没有西风之主的庇护,贝蒂岛其他势力无法保护他们的财富,不如由他先来掌管,以及他不在乎贝蒂岛的安危,就算被被人抢走了也无所谓。”
亚伦咳嗽了一声:“是的,只要等西风之主回来后,再将贝蒂岛抢回来就行了。”
所以对兰司汀船长来说,什么贝蒂岛,什么卡特拉王国局势,什么千岛联盟独立,和他有屁的关系?
他只需要将自己认可的大船长西风之主找回来,再将麻烦放在西风之主面前,交给他收拾烂摊子不就可以了?
特里尼:“……”
尤斐:“……”
尤斐若有所思,眸光闪过一道异彩。
谢尔心惊肉跳,他连忙道:“殿下,您绝对不能这么做!”
“谁来给您收拾烂摊子?大公吗?”
尤斐:“……”
啧,太现实了,他搞不定自己那个可怕的爹和精明的娘。
“既然这位兰司汀船长没有背叛,那我们可以和他汇合嘛。”尤斐承认自己有些好奇,“他是什么系别的大魔法师?”
到目前为止,他见过两位大魔法师,一位是他的老母亲公爵夫人,另一位是宫廷魔法师的首领。
但在这俩人身上,魔法师的属性远远低于公爵夫人和宫廷魔法师首领的身份标志,尤斐几乎没见过真正的专注于魔法研究的大魔法师。
也许可以交流一下,为自己的法术书上添加点新魔法?
贝米公主:“火系魔法师,最擅长将海上漂浮万年的冰霜化成水……”
尤斐·冰霜:“……”
轰隆——
炮火声阵阵,火焰无端在海面上熊熊燃烧,贝米公主口中脾气暴躁的兰司汀船长站在船头,无声凝望着远处的海面。
自从他启程前往螺旋海域后,总是会遇到各种各样袭击。
这其中频率最高的是海魔兽,但以兰司汀的观察,除了一两只是受到海洋权杖役使的魔兽外,其他海兽大抵只是普通的海洋生物。
可哪怕只是一条巴掌大的鲣鱼,以数十万甚至百万的数量汇聚起来,形成可怕的鲣鱼漩涡冲击过来时,饶是兰司汀的火焰号可以踩着能量洋流在天空航行,也必须立刻绕道。
除此之外……
“船长,我们将残骸捞过来了。”
光头大副跑过来报告。
一根长长的、燃烧着火焰的绳索打出去,缠绕在远处漂浮在海面的残骸上,几个水手凑到船舷边,一起用力将残骸拉到了船边。
那是刚才被炮火和火焰一起打死的海魔兽,死亡后海魔兽留下了可怖而巨大的残骸,此刻,肉和油脂还未燃烧殆尽,在火焰中发出噼啪的声音,随着海风发出呜噜噜的异响,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兰司汀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些生物残骸,眉头紧皱。
他的火焰足以在几秒内将万年寒冰融化成水,为什么眼前已经死亡的残骸这么耐燃?
有什么东西在残骸里。
战斗还未结束。
可能是偷袭。
先动手!
这几个念头瞬间闪过脑海,兰司汀打了个响指。
光头大副站在兰司汀身侧,他正想询问自家船长怎么处理这些残骸,耳边冷不丁听到了一个响指音。
紧接着,高达数千度的火焰擦着光头大副的身体呼啸冲了出去,形成一个牢笼,将眼前比整条船还大的海兽残骸紧紧锁在其中。
光头大副:!
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脑门,随即心生悲哀:啊,他的头发早就因船长喜欢突袭动手而烧没了。
光头大副僵着脸:“……船长?”
兰司汀没理会身侧的大副,他眉头皱得更狠了,似乎想到了什么,他从怀里拿出一枚半透明的晶石。
如果尤斐在这里,一定可以立刻认出来,这就是他之前啃掉了好几箱的、名为水晶花的晶体。
兰司汀将晶石丢入了燃烧着的残骸,下一秒,火焰突兀消失了,晶石像是污染源,瞬间整个残骸结晶化,由一朵小小的水晶花,眨眼间开遍整个尸体残骸,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漂浮在海面上的水晶花平台。
半透明的水晶花漂浮在大海上,阳光照射在上面,为这些美丽晶莹的花朵添加了绚烂的光晕。
光头大副倒吸一口冷气。
他喃喃地说:“这、这是……”
兰司汀冷冷地呵了一声,语气平淡极了。
“我就知道是这样,伊斯汀只是摆烂了。”
伴随着他这句话,一个巨大的火球凭空出现。
金黄色的火球几乎在一瞬间变成了白中带紫,然后这抹白紫相间的火球自动拉长,如虹又如剑,在兰司汀的操纵下,直接将水晶花形成的平台串了个对穿。
轰鸣声和爆裂声此起彼伏,瞬间,水晶花全部化为粉尘,消失在了波涛汹涌的大海里。
光头大副安静如鸡,一句话都不敢说。
“叛徒的确该死。”兰司汀:“调转航向,不去螺旋海域了,我们去清理内部叛徒。”
光头大副心说,现在整个极北之地都觉得您才是西风团的叛徒好吗?
但他不敢说,只能老老实实地应了:“是。”
“船长,目的地?”
“千岛海域最大的主岛,独立军驻扎地,叛徒在那。”
“哎?可是皇家海军正围在附近……”
兰司汀:“那就先揍皇家海军。”
光头大副:“……”
海风徐徐吹来, 厚厚的云很低,泛着沉重的铅灰色。
大海的涟漪和天上不断漂浮的云层连在一起,好像天上是海,海下是天。
在这混沌的海面上, 有一个月牙形状的小岛, 小岛北侧有山林,南侧是细长蜿蜒到海里的礁石和沙滩, 在岛屿的正中心有一座壮丽恢弘的神殿。
神殿用粗而高大的石柱建造而成, 单层拱顶最少十米高,一人环抱的大柱子上雕着海浪的波纹, 数十根大柱子呈一定顺序排列建造,延伸到里侧的正殿。
正殿前方是个更高的穹顶, 穹顶上空是半开的, 透过穹顶能看到天上的云层,昏暗的光从穹顶落下来, 打在了前方供台上摆放的神像上。
这是一尊上身为人,下身是无数触手的怪物神像,神像有四只手,一只手抓着一根叉子,另一只手抓着一条怪鱼, 剩下两只手张开,似乎在环抱着什么。
但诡异的是,这尊雕像是无头神像, 脑袋从脖颈处被利索地割断了。
此刻,一个身穿灰黑色袍子的老人正单手抚摸着一本书的封皮, 嘴里喃喃祈祷着,过了许久, 老人轻轻叹了口气,抬头看向眼前的无头怪物神像。
“福音节快到了。”
就快了,马上就好了,自古以来海洋都是竞争残酷的地方,不仅是生灵和人类,也包括了神明。
唯有最强大的海洋神明,才有资格成为这片大海的主人。
若是将视线拉远,就能看到在这无头神像的后侧,垂着一个巨大的帘幕,帘幕后侧是一个宽阔的平台,平台上摆放着密密麻麻的神像,数量最少上百。
每一个神像都各不相同,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都没有脑袋。
“新的神明之首要诞生了。”
老人深深地弯腰,满脸虔诚。
结束了今日的祈祷,老人缓步离开神殿,刚踏出神殿,就看到神殿侧面的水池前站着一个中年人。
“大祭司阁下,我们已经和贪婪之母取得了联系。”
老人正是海洋权杖的首领。
以前海洋权杖掌控着所有海域的信仰,大祭司也被尊称为教皇,奈何如今的海洋权杖只能控制卡特拉海域和千岛海域,在其他地方根本没什么权势,也没资格再称教皇,就成了大祭司。
穿着灰黑色袍子的大祭司沉声道:“他们在霜花遭到了巨大打击,正是缺钱的时候,他们那批货是真的吗?”
中年人低声道:“是真的,我们已经确认过了,若是有那批货帮忙,也许我们可以将时间大幅度提前。”
谁都不知道千岛海域到底有多少小岛,甚至很多岛屿隐藏在能量风暴中,还有岛屿会随着能量洋流来回迁徙,千岛海域是滋生海盗的温床,同样是海洋权杖传播信仰的根据地。
“我们只需要将东西运送到千岛海域,那些贪婪的海岛和愚蠢的信民会自己使用起来。”
充斥着污秽、憎恶、肮脏之气的血液是天然地吸引魔鬼的材料,可以将人心底最深沉的恶意诱导出来,其中蕴含的生命力还可以引诱海魔兽进行狩猎。
满怀恶意的海盗、疯狂堕落的狂信者、嗜血野蛮的海魔兽、胆小怯弱的民众以及不断糜烂的局势,种种因素汇聚起来,恩妮长公主和她的皇家海军将会被彻底拖在千岛海域。
“没想到恩妮长公主去了千岛海域,最开始我还以为她会去螺旋海域找贝娜公主。”
“这位殿下心怀民众,比起混乱的千岛海域,贝娜公主只是一个小小的王室公主,根本不重要。”大祭司语带嘲讽,随即陡然想到了什么,“贝米公主的船在哪里?之前不是派人去伏杀她了吗?”
中年人面现难色:“好像失败了,贝米公主不知道躲哪里了。”
大祭司皱眉:“继续追踪红公主号,实在不行,将她撵到螺旋海域里去。”
中年人点头:“是。”
这中年人汇报结束呕离开神殿,他沿着神殿前的白玉台阶朝着北面山林走去,穿过林道来到一众矮小的平房,他进入其中一间,先用水盆洗了洗手,擦干净后,才从桌面上翻开倒扣的镜子。
中年人从旁边柜子里取出一根用金箔贴黄铜做出来的权杖,又在胸前挂了一条金光闪闪的链子,还在脸上抹了抹粉,眼皮下方涂了深蓝色的花纹,看起来多了一分威严和莫测。
然后中年人抬手敲了敲面前的镜子,发动了镜子里储存的传讯法术。
镜面泛起淡淡波澜,很快露出了镜子另一侧的人。
那正是看起来胖乎乎圆滚滚的尼托。
尼托似乎正在抽烟,注意到镜面的变化,他连忙将手里的烟斗放在一侧,用恭谨和尊敬的语气道:“恭迎您,伟大的海上无冕王者。”
中年人端着架子,用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说:“经过我们内部协商,对于贵教会发生的事,我们深表遗憾,既然你们有心处理那批材料,那同为教会,自当互相帮助。”
尼托听到这里,面露喜色,他张嘴想要说什么,中年人连忙道:“你们看着给吧,不管多少,我们都能解决掉,若是你们有能力自己处理,那就算了。”
潜台词,是你们贪婪之母求我们海洋权杖的,这批材料的确不错,我们要了,但我们不付钱!我们是帮你们处理麻烦!你们还得感谢我们!否则就自己处理!
尼托听后差点笑出声。
啊呀,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们给的材料也是假的呢!
胖胖的脸上露出难色,尼托一副隐怒和不甘的模样。
“那批材料也是我们耗费大精力制作出来的,若不是霜花那边出了意外……”他先道了难处,话音一转,语带威胁,“霜花的使节团正在和卡特拉协商,若是使节团以必须有恩妮长公主出面才愿意进行实际磋商,想必也会给你们带来困扰吧?”
虽然不知道海洋权杖想做什么,但事情肯定和王室有牵扯。
想要利用王室,就必须将王室里的保皇派踢出去,就比如之前贪婪之母搞事也是趁着霜花大公不在圣卡莱的时候。
听到尼托的话,镜面里的中年人冷哼一声:“我们海洋权杖好歹还是国内许可的正规教会,贵教派好像已经是丧家之犬了吧?”
尼托笑眯眯地说:“生命女神和万物同在,只要生命尚存,女神的恩惠就依旧广布四方,这和贵教派没有区别,无论王朝如何更迭,大海就在那里,海洋上就会有神明存在。”
中年人听后心中一凛,他清晰地接收到了尼托的威胁,于是他放出了一点口风:“最近国内局势动荡不安,我们也需要谨慎……”
尼托心下冷笑,局势动荡不安,难道不是你们自己搞出来的吗?
不过他面上一副理解的样子,开始和对方讨价还价。
结束了虚伪又真实的□□徒交流后,眼前的镜面恢复平静,尼托拿起旁边的帷幕遮盖了镜面。
这是一个较为宽敞的房间,是卡特拉王室用来招待霜花使节团的客房。
扎克翘着二郎腿,坐在房间角落的椅子上打盹。
“所以你将那批货卖了多少钱?”
“不要钱。”
扎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面前的胖子,据说这胖子是明叶侯爵的座上客,后来不知怎么的攀上了公爵夫人的路子,借着夫人的名头掺和到了使节团里。
但听尼托和对面海洋权杖的人你来我往,又好像打着贪婪之母教会的名义,所以这人是公爵夫人塞到教会里的棋子吗?
扎克心里转悠着各种想法,但也只是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他不在乎尼托的目的和想法,只需要完成霜花大公的命令就行了。
扎克来卡特拉王国只有两个目的,一个是将这批棘手的货赶紧丢给下家,让海洋权杖背锅,所以不管尼托要做什么,扎克都可以给与支援和帮助。
另一个自然是随时随地打探尤斐的消息,省的大公家里的小崽子出了问题。
“那你要了什么?”扎克问。
尼托嘿嘿笑,看起来和善的脸上竟多了几分狰狞之色:“未来千岛海域内任何岛屿里经营商会的三年免税权。”
扎克觉得不太对:“免税是王室的特权。”
尼托垂眸,虽然是在微笑,可扎克总觉得这笑容里又多了什么。
“是的,海洋权杖会帮我搞到有卡特拉国王签字的文书,以后我们就能在这边赚大钱了。”
税收是取之用民、用之于民,用来对国民财富进行二次分配、调节民众贫富差距的一种手段。
但在如今这个时代,税收就只是单纯的剥削和压榨而已。
可怜吗?是挺可怜的,但尼托已经不是过去的他了,可怜没有任何意义,相反,他觉得那些可怜的人都面目可憎。
尼托忘不了铃兰山谷那一场大火。
那些愚昧的人、被欺骗的人、卑劣的人将本能掀起大陆变革的伟人烧死了,那地狱火焰燃烧着,发出的噼啪声不仅埋葬了一切希望,也埋葬了尼托的天真和幻想。
这个世界不值得被温柔对待,只配鲜血和杀戮。
“卡特拉会乱起来的。”尼托语气温和地对扎克说:“一个混乱的卡特拉对霜花是有利的,唯有卡特拉乱起来了,霜花才能获得更多的人、利益和海上航线。”
扎克听不懂,也不想听。
他只明白一件事,这边乱起来了,想要调查尤斐殿下的动向就更麻烦了。
“唉,我可真是个劳碌命。”
扎克姑且问尼托,“你觉得哪里最乱?”
尤斐应该会去最混乱的地方玩吧?
“唔,应该是千岛海域最大的主岛,尼莫脱,皇家海军围着的地方,叛乱者火焰号前往的位置。”
扎克把玩着手里的匕首:“那我去那溜达一圈。”
尼托眼睛一亮:“等等,你既然要去那,帮我查个事情。”
狂风肆虐, 海浪滔天,大雨倾盆,船只在海面来回起伏。
尤斐趴在船舱里的床上,一边看书, 一边时不时抬头看一看固定在眼前的窗外景色。
“好大的风浪。”
随着红公主号不断向目的地航行, 风浪一日大过一日,就算有鱼骨风帆接收信息, 外界的情报传递也慢了不少, 大部分都被风浪遮盖了。
船上闲来无事,尤斐只能和特里尼聊聊天, 和亚伦讨论一下今天吃什么鱼,剩下的时间全放在看书上了。
谢尔倒是和船上几个战士约着一起进行每日骑士训练, 尤斐本也想跟着练一练, 但贝米公主坚定拒绝了尤斐。
“我怕用力过猛,用船锚将甲板砸出一个窟窿!”
红发船长甚至反过来催更, “你要是真闲的没事,不如将大学者传记的第四卷写了吧,我舅舅正等着你更新呢,我也想看。”
尤斐:并不想更新,只想摸鱼。
于是他只能可怜巴巴地龟缩在小小的船舱内, 从包裹里翻找出了一本名叫《人类信仰变迁和生物进化关联性》的书籍打发时间。
书籍的作者貌似是个精灵,里面举了很多花花草草、白鹿飞鸟被人类崇拜,继而被当做神明的例子, 最后再话音一转说人类愚昧命短,还来不及认识世界就已经死亡, 只能将自然万物看做未知之物,要么恐惧害怕, 要么崇敬信仰,真是太可笑了。
林林总总说了一大堆,书籍的核心思想是,还是我们精灵牛逼,精灵厉害,精灵才是万物生命之最。
尤斐看得满头黑线,他看了一下这本书的成书时间,哦,八千年前的孤本。
算了,不和一捧黄土计较。
虽然精灵狂傲的口吻很讨厌,但有些观点很有意思,精灵认为除了世界最初的神明,后来的神明都源于生灵的信仰,而信仰也在塑造并改变着神明。
信民信仰神灵,归根结底是因为神明掌握着法则和权柄,可以让生灵更好的活下去。
比如精灵们最后皈依到了生命女神麾下,是因为精灵繁衍困难,生命女神可以增加精灵孕育后代成功的概率。
尤斐啧啧不已,这信仰,太特么真实了。
但精灵还是在五千年前消失了。
可见信仰神明并没有什么卵用。
随即尤斐灵机一动,那海洋之神呢?
按照贝米公主之前的说法,海洋上有很多神明,可现在人们都以为海洋之神是一位神明,其他神明去哪里了?
五百年前屠神者手撕神明,将海洋诸神都嘎了吗?
以及最早的海洋之神是怎么诞生的?也许在世界混沌之初,真的有一位权柄是海洋的神明,可后来的神明呢?他们因何为神?
尤斐脑子里转悠着一些在很多人看来大逆不道的想法。
主要是在他的认知中,鬼神就和玩游戏一样,这游戏有意思了,那就下载玩一下,玩腻了就找下一款。
至于虔诚地信仰一位神明……额,谁家游戏库里不一大堆游戏啊?怎么可能只守着一个游戏?
玩家的爱向来广博,更何况爱是会消失的!
就在尤斐继续看书时,突然眼前一片明亮,他下意识地抬头,这才注意到前方窗户外照进了明亮的日光。
原来是红公主号脱离了刚才那片风暴区。
金色的光照射在海面上,波澜逐渐歇息,拉平了水面,让前方的海域看起来像是一面镜子。
尤斐突然心中一动,他猛地合上书,快速冲出了船舱,三两步来到了甲板上。
鱼骨风帆旁边有个小型的瞭望台,此刻观测手正大呼小叫:“海面下有东西!”
很快,船尾的位置,船长室的大门被人推开,贝米公主、特里尼和海德曼走了出来,贝米公主的脸色不太好,她快速走到船头,远远打量前方的海域。
海德曼凑到尤斐身边:“察觉到什么了吗?”
尤斐摇头:“只是觉得那边或许有东西。”顿了顿,他好奇地问海德曼,“怎么了?”
海德曼用下巴点了点远处的贝米公主:“因为风暴的缘故,我们偏航了。”
尤斐了然:“这里距离贝娜公主失踪的地方很远吗?”
海德曼伸出手,在半空中虚虚画了个三角形:“要绕一圈。”
尤斐不以为意:“就算红公主号的物资不够,海丰号的物资也可以补充。”
“不止,还有更多的海盗朝着目标海域进发。”海德曼对尤斐眨了眨眼,意味深长地说:“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西风之主在螺旋海域失踪,若是能得到西风之主伊斯汀的十字贝壳,就可以统帅西风团。”
尤斐听后面色古怪,他下意识地看贝米公主方向,沉吟几秒,小声说:“是那个叫兰司汀的大船长干的?”
海德曼脸上的笑意加深,浅褐色的眸子里倒映出尤斐的脸颊,金色阳光为少年笼上一层淡淡的光,半透明的身姿像是要消失了似的。
“我就知道你能猜到。”海德曼从不小看纯白殿下的权术水平,果然一眼看穿了兰司汀的计谋,“据说那位船长没有去螺旋海域,而是去了千岛联盟的主岛尼莫脱。”
尤斐耸了耸肩,这种事简直一目了然嘛。
贝米公主说兰司汀不可能背叛西风之主,还卷走了贝蒂岛的财富,可见是打算守家的。
可西风之主又的确失踪了,必须要找回来,于是兰司汀去千岛海域找人将西风之主捞出来。
毕竟这片海域上,除了西风团,也就千岛海域这边有几个拿得出手、实力还算可以的大海盗了。
哦,最大那个海盗特里尼已经成贝米公主的马前卒了。
但别人不知道啊,所以特里尼接到了不少同僚们的试探和邀请:要去猎杀西风之主吗?
贝米公主知道此事,再遇到暴风雨偏航,脸色能好看就见鬼了。
“看样子那位兰司汀船长很信任西风之主,他相信西风之主一定能挣脱困境。”
兰司汀显然觉得西风之主只是被困住了,但凡多一些变数,西风之主就能安然归来,这才放出了谁能拿到十字贝壳、谁就是下一任西风团主人的消息。
“兰司汀船长找的不是帮手,是炮灰。”尤斐奇怪地问:“贝米公主生什么气?”
海德曼笑了笑,他下意识地想伸手摸一摸身侧少年的脑袋,但刚抬起手就意识到这个举动过于唐突,最终他只是拍了拍面前的船舷,用平淡的语气说:“她没您想得明白。”
尤斐眨眨眼,饶有兴致地看着海德曼:“你这是在夸我聪明吗?”
海德曼同样眨眨眼:“我只是在阐述事实。”
“那岂不是说明海德曼也很聪明?”
“我也这么想。”
“你好自恋啊。”
“是啊,这样更有意思些。”
尤斐怔了怔,饶是他觉得自己很聪明,也慢了半拍才理解海德曼话里的意思。
海德曼自恋于自己的聪颖,偏巧他还夸了尤斐聪明,替换一下,尤斐这句你好自恋啊,在海德曼听来就平替成了【你恋慕如我也如你这样聪明之人】。
于是海德曼回答:因为这样更有意思。
尤斐感慨:“你这家伙,有点傲慢。”
海德曼笑了笑,没说什么。
“出事了。”远处的贝米公主快速走来,她对尤斐说:“你们俩来看一下,是我的错觉吗?海下面好像是一处宫殿。”
尤斐瞬间来了兴趣:“是海洋神殿的遗址吗?”
他哒哒跑到船头,只见红公主号航行在如镜面的海波上,完全无需劈风斩浪,丝滑流畅,像是滑冰场上的运动健将,无声且优雅。
镜面的海波下,隐隐有一座看起来破败的建筑,建筑风格古朴粗犷,有破碎的横梁,有碎裂的珊瑚群,还有已经野蛮生长的无数海下植物。
但这些都不能遮盖一个突兀探出来的、像是触手又像是荆棘的灰白色躯壳,那躯壳上长满了水晶花,花朵经营中透着淡淡的光。
尤斐倒吸一口冷气。
白色躯壳目测很大很大,从海面上看,似乎有上百米宽,若是潜入水中,想必那体型更加庞大。
尤斐的口水都要落下来了。
贝米公主看到尤斐的反应,苦笑不已:“……好的我明白了,反正船只已经偏航,怎么赶都快不到哪里去,我们不如在这里停一停。”
尤斐激动地说:“要怎么下去?直接跳下去吗?”
旁边的特里尼也来了兴致,在海上最有趣的除了互相杀戮,那当然是探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