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曼抓着阿伦飞速跳起,一把抓住绳梯,谢尔见到后顾不得周围的狂风和暴雨,抓着尤斐的胳膊也跳了过去。
红公主号如跳华尔兹的女士,以极快的速度冲到山头后,骤然切换速度,变得轻柔和缓,停滞了两秒,又陡然极速离开,顺着狂放而翻滚的云,再度转回了大海。
整个过程丝滑流畅,而当红公主号冲入大海方向时,天空中奔腾咆哮的蓝色巨兽再度俯冲,似乎要将红公主号彻底撕碎。
船舷边的水手飞速将挂在船边的阿伦、海德曼、谢尔以及尤斐拉上船,下一秒,整艘船亮起了明亮的红色,嗡一声,无形的光罩一闪而过,红公主号消失在了海面上空。
天空中冲下来的巨兽扑了个空,它愤怒地仰天咆哮,转头冲向了远处海面上卡特拉皇家海军舰船。
砰!砰!砰!
明亮的光从舰船上升空,那是停战的标志。
但放出笼的巨兽又怎会听人话?铺天盖地的电光瞬间侵吞了眼前的一切,那几艘船眨眼间变成了碎片,众多穿着海军制服的士兵坠入大海。
他们被电得浑身抽搐,连自救都做不到,只能任由自己浸入冰冷漆黑的海中,绝望的念头占据了整个脑海。
码头上,总督大人收起远距离观察用的、可以分辨出远处魔力波动和术法的特殊瞭望镜,慢条斯理地对身边传令官道:“将人都打捞上来,【好好】诊治一番,这可是附加服务,等卡特拉来赎人时,我们应该能多赚点,正好将用掉的魔晶全让他们报销掉。”
传令官:“是。”
将事情安排下去后,这位中年总督的目光掠过西侧的山头,他微微蹙眉。
西风团来这边接人,居然闹得这么大,还被卡特拉皇家海军追杀,看样子北边又要动荡起来了。
不过这都和他无关。
总督大人挥手:“收队,解除一级警戒。”
尤斐被拽上红公主后,尽管踩到了甲板,可还是觉得整个人都踏入了水流中,像是被关进了一个到处都是气泡的大水泡里。
眼前的视野化为了灰黑色,所有人都成了轮廓,看不清样子。
尤斐想要低头,可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他的身体好像消失了,似乎变成了这些泡泡里的一抹水流,体内的魔力和血肉随着这股水流窜出了体外,想要自由地徜徉在这片泡泡之海中……
轰隆——
巨大的轰鸣声从灵魂深处响起,继而有浓烈的火焰气息冲来,最后是一个震人心魂的钟声发出了嗡嗡之音,回荡在尤斐的身与心之间。
下一秒,世界变得鲜活起来,灰黑色迅速消失,黑黄色的甲板,高高的桅杆和张开的船帆,还有众多在船舷上来追走动的水手和海盗。
声音也随之而来。
“总算甩掉了!”
“太刺激了,队长,真爽啊。”
“咱们再多来几次……”
“够了啊!多来几次,咱们还有钱维护红公主号吗?”
“……”
尤斐浑身一个激灵,各种奇异的感觉全部消失,他像是从泡泡世界回到了真实世界,脚下终于有了踩在实地的感觉。
咸湿的海风吹到脸上,令人惊讶的是,眼前居然还是夕阳?
等等,之前在图巴港已经晚上了!
尤斐下意识地看向四周,之前曾见过的贝米公主从最前方舵手的位置跳下来,她穿着深红色衬衣和黑色马甲,下身同样是黑色长裤和长靴,身上披着一件宽大的黑色防水风衣,看上去英姿飒爽。
她那头火红色长发扎成麻花辫,自然垂在脑后,微黑的小麦肤色面容上还残留着海水的水滴,鬓边的发丝黏在脸颊上,这点狼狈并不能遮掩住贝米畅快的心情,她的笑容肆意而狂野,海蓝色眼眸里满是兴奋,一反之前在圣卡莱见面时的谨慎和沉稳。
“欢迎来到红公主号!”
红公主号在大海波浪之间来回起伏,少女走在甲板上的动作轻盈灵巧,一如之前红公主号在云层上流动般优雅。
贝米张开双手,骄傲地说:“这是我的家园,和我最棒的家人们!”
夕阳落下的余辉落在少女火红的长发上,仿佛在她身上燃起了一层火焰,耀眼而夺目。
而四周的水手和海盗们也陡然意识到了什么,纷纷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很给自家公主殿下的面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是个体面人。
“欢迎纯白殿下来红公主号。”
“欢迎欢迎。”
“欢迎……额,是哪个?”
“最矮的那个。”
尤斐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了说他是最矮的那个人身上。
他认真地解释:“我才十五岁,会长高的!”
不等那个有些讪讪的水手说什么,贝米倒是先笑了,她走到尤斐面前:“大家向来有什么说什么,殿下,他没别的意思。”
尤斐幽幽地盯着那个水手,听到贝米这么说,这才缓缓移开眼神,看向贝米,他认真地说:“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我帮你解决那个麻烦,你会为我做任何事,对吧?”
贝米微微蹙了蹙眉,她收起笑容,神色间多了一抹锋利。
“你要我做什么?”
“瞬间增高二十厘米,能办到吗?”
“……您在开玩笑?”
谢尔咳嗽了一声,他压低声音对尤斐道:“放心吧,殿下,夫人有一米七七,大公有一米九,大殿下成年后一米八六,所以您将来也绝不会是矮子。”
尤斐松了口气。
不是啊,防沉迷都出来了,万一这世界真是个虚拟游戏呢?如果大学者是个成男号,也许尤斐是个正太号呢?他不要当万年正太啊!!
贝米啼笑皆非,她摇摇头:“先来船长室吧,或者先休息一下?穿越能量风暴的滋味并不好受,对了,晚上有宴会,争取今晚将船上的酒全喝完!”
伴随着贝米这句话,所有在甲板上的海盗和水手全都发出了欢呼声:“欧耶——!!”
唯有阿伦在惨叫:“船长!那可是放满了整个仓库的酒!全喝完会死人的啊——”
然后他就被几个看起来嬉皮笑脸的小伙伴抓走了。
尤斐本想说自己不需要休息,但他瞟了一眼到现在一直没说话的海德曼,点头道:“行,麻烦你了。”然后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刚才在图巴港,我看后面还有人追你,很麻烦吗?”
“不麻烦,我逃婚嘛,我家当然会派船来抓我。”
贝米公主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回答道,她还狐疑地看尤斐,“大公没派人抓你吗?”
尤斐哈哈大笑起来,突然觉得眼前这位公主殿下和合胃口,他连连点头:“当然派人来了,然后我将人骗到北边去了。”
贝米公主弯起嘴角,和尤斐四目相对,都是熊孩子属性的人,那可真是他乡遇故知啊!
“干得漂亮,一会见。”
贝米公主的大副是之前随着她去圣卡莱的中年人,那中年人自我介绍叫亚伯,路过的某个水手故意大声说:“是啊,老妈子亚伯,直接叫老妈子就行了!”
亚伯头都不回,反手一拳捶在了那个水手的脑袋上,那水手一边捂脑袋一边笑着跑了。
亚伯:“让您见笑了。”
谢尔倒是一副我懂你的表情:“不,正因为您如此可靠,才能帮殿下善后吧。”
亚伯和谢尔四目相对,瞬间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一直不说话的海德曼终于没忍住,压了压自己的胃,有去无力地说:“能先让我休息一下吗?”
对海德曼来说,穿越能量风暴就像是进入滚筒洗衣机,他快要吐出来了。
话说尤斐在觉醒期吧?先是差点被魔晶炮轰击,又卷入了能量风暴里,此刻站在起伏不定的船上,尤斐不觉得恶心吗?
看着适应良好的尤斐,海德曼百思不得其解。
霜花家族的霜吼兽,难道不是陆地凶兽吗?
霜花大公坐在书房,手上拿着一个卷轴。
他看得专注,即便大管家进来放文书,也没分出任何注意力。
大管家放下文书后并未立刻离开, 而是无声无息地站在角落里。
霜花大公这才懒散地开口:“怎么了?”
大公那头白色微卷长毛束在脑后, 圆润可爱的眼睛里满是慵懒之色,像是吃饱喝足的大狮子, 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他身上穿着一件黑色袍子, 袍子领口敞着,还能看到胸前几道抓痕。
“是最新到的公文。”
“送到爱莲那去。”
已经将公爵夫人哄回来的霜花大公高高兴兴地吩咐道。
公务这种事情当然要交给老婆啦!
大管家保持着微笑:“是夫人送来的, 她认为您应该看看这一份。”
霜花大公这才放下手里的卷轴,打开最上面的一份公文, 飞速扫了一眼, 忍不住咦了一声。
卡特拉王国的西风团船只出现在图巴港,图巴总督用正义的炮火和西风团以及卡特拉皇家海军进行了一番亲切友好的交流。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总督送来公文,表示在使用领地驱逐炮时,他察觉到了一丝来自土地权柄的争夺,仿佛在那片土地上还有其他霜花王室成员。
图巴港总督作为公国最有权柄的几个大佬之一,虽然知道大公肯定在图巴港塞了人手, 可既然被他发现了,他也不可能当不知道,总要和大公打个招呼:是您的人吗?不是的话别怪我不客气哦!
霜花大公略一回忆, 想到了之前尤斐跑路的位置,面色古怪起来。
西风团跑到图巴港登陆, 偏巧尤斐也出现在那,难道那小子坐着西风团的船跑了?
可是按照扎克得到的消息, 尤斐伪装了贪吃兔商会成员,披了贪婪之母教会余孽的皮子,好像打算去魔法圣地找老二赛肯啊。
“嘿。”霜花大公发出了不似人的低吼呼噜声,“有趣,真有趣。”
他含糊其辞地说:“那谁还欠我一大笔钱呢。”
正好让尤斐帮他去找西风之主伊斯汀要债。
想到这里,霜花大公眼中闪过回忆之色,心情有些惆怅。
谁都有年轻恣意的时候,所以他不在乎维利姆的叛逆、赛肯的冷漠、尤斐的肆无忌惮和迪伦的偏激。
这就是他这个父亲存在的意义。
尽可能给家里的崽子们创造一个可以尽情撒花的环境。
霜花大公:“派个使节团去卡特拉。”
他放松身体,靠坐在宽大的椅子上,语速缓慢,“一个是协商皇家海军擅自闯入海域的事,另一个是关于联姻的事,再去谈谈海盗骚扰我国边境河流的事,最后去谈点买卖。”
“卡特拉要乱起来了,咱们得当个搅屎棍才行。”
霜花大公自言自语地说。
大管家欠身行礼:“是。”
大管家离开后,霜花大公的目光落在之前翻看的卷轴,那上面绘着一只巨大的白色长毛凶兽,旁边写着霜吼兽的字样。
尤斐觉醒速度太快了,还是说,自然觉醒比他这种人工觉醒的速度本来就快?
霜花大公揉了揉太阳穴,再度拿起卷轴仔细看起来。
万一这小子真的在别国爆炸成烟花,那可怎么办?总得想办法将血肉扫一扫装成盒带回来吧?否则被什么死灵法师夺走玩死灵召唤,那乐子就大了。
说到死灵召唤……
霜花大公突然又想到一件事。
圣卡莱地下遗迹里那一大堆半成品血祭血液怎么处理?
谁都知道贪婪之母在圣卡莱玩了一波大的,还留下了如此令人垂涎的财富,圣卡莱快成妖魔鬼怪汇聚地了,都想找霜花家族分一杯羹。
可那玩意儿是赝品啊!
霜花大公想到这里就来气,垃圾□□徒!连本职工作邪神降临仪式的祭品都能搞错,活该全被尤斐捏死!
“得想个办法将这些东西送走。”
霜花大公脑海里转悠着各国局势,琢磨着找哪家势力当下一个背锅侠。
“霜花是不会使用这些东西的,被抢走时这些东西也都是好的,出问题了一定是别家搞的。”
确定了行动方针后,霜花大公叫来了扎克。
“去联系一下西风团,我知道他们在圣卡莱有驻扎点,我要和伊斯汀通话。”
霜花大公想,如果尤斐坐了西风团的船去海上玩了,那不如将这个烫手山芋丢给西风团。
反正是尤斐没处理完的后续麻烦,让那小子继续处理吧!
尤斐可不知道老父亲提前还远程塞过来了一堆麻烦,他正在大副亚伦的带领下参观红公主号。
红公主号是一艘名副其实的魔法船,虽然也有古老的桅杆和船帆,但动力系统是最先进也是能量最充足的魔晶能量池,船上架设了各种炮火,主炮、副炮、防护炮、联排炮等等一应俱全。
“船帆也是特制的,可以吸收空气中溢散的魔力,方便我们穿梭能量风暴,甚至可以用来超远距离接收魔力信息,是一种通讯工具。”
亚伦自豪地介绍着红公主号,“我们船上的观测室也用了最好的观星盘,不仅可以观测星星,还可以观测海面上下的能量流动,可以帮助船只快速切入到空气中的能量洋流中。”
尤斐好奇地打量着面前巨大镜面的盘子:“是你们出现在图巴港时,直接踏着云层来到我们面前吗?”
亚伦挺起胸膛:“对,那就是利用了空气中的能量洋流,以天空为海,云层为路标,即便在西风团里也没有几个人能做到船长这样!”
尤斐回想到当时厚厚云层中突兀旋转出一股悠长厚重的云层,而红公主号优雅轻盈地落在眼前的情景,赞叹道:“的确厉害。”
大致参观了红公主号,大副亚伯带着三人进入甲板一层。
“你们是三人一间还是一人一间还是……”
尤斐:“一人一间,万一晚上有私人活动,两个人住一起多尴尬啊。”
这话说得让谢尔不得不咽下了【我和殿下一间】的话来。
大副给尤斐安排了最宽敞的房间,明明是在甲板下一层,却有着宽大的窗户,能从窗户看到外面的景色,远处太阳正在朝着大海坠落,天边被染成了漂亮的金红色。
“这是将船长室和瞭望室的风景固定了过来,您这里可以实时看到外面的情况。”亚伯又指了指房间门口上面的圆形按钮,“有什么需求可以按这个,或者上甲板找人。”
尤斐环视了大约有二十平左右的房间:“感觉还不错。”
能在船上有这么宽敞的个人房间,真的很奢侈了。
亚伯:“我们船长可是公主殿下,船上自然也有符合规格的接待客房。”
言外之意,尤斐并不是第一个登上船的王室子弟。
尤斐饶有兴致地问:“哦?还有谁来过?”
“我国的几位殿下,还有邻国的……”
亚伯嘴巴还是很严实的,他随便敷衍了一句,又介绍了房间的各种便利物品,就转身离开了。
尤斐耸了耸肩,他关上门,先将脑袋上的颜色去掉,恢复了纯白色微卷长发的样子,又洗了把脸,重新整理了一下衣着。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敲门声,海德曼的声音响起:“殿下?”
尤斐打开门:“你不是不舒服吗?有事?”
海德曼关上门,他仔细打量尤斐:“穿越能量风暴会带来一些不可预料的变化,您的身体如何?没什么事吗?”
尤斐奇怪的看着海德曼:“我能有什么事?”
海德曼强调:“殿下,您觉醒了霜花纹章。”
尤斐依旧不明所以:“我知道啊,怎么了?”
海德曼差点将自己的头发抓成鸡窝:“难道大公什么都没对您说吗?”
尤斐笑嘻嘻地道:“扎克给我送了瓶药水,哦,对,父亲说让我留在圣卡莱等他回来。”
但尤斐自己跑路了。
海德曼哑然,他打起精神:“我不知道霜花王室的说法,我只能将我知道的情况告诉你。”
尤斐微笑起来,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哈!就是在等你这头狼自己说明啊!
尤斐的确可以通过谢尔或者扎克的渠道,从老父亲那知道霜花印章啦、觉醒啦之类的消息,可他更想用自己的无知,来骗取海德曼手里的信息。
海德曼会看着他作死到什么地步呢?
答案有了:是完全看不得他作死。
啊呀,尤斐不怀好意地想,那他可是会仗着偏爱而胡来的哦!
海德曼可不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乖巧纯澈的少年正在转悠着什么不作人的念头,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始做说明。
“霜花王室有凶兽血脉,叫霜吼兽,看你们的家族徽章就知道了,反正很久以前……额,也不算是很久以前,五百年对很多长生种来说只是一场梦,具备特殊血脉、能力和传承的各种种族都有血脉留存,混血也是不可避免的。”
“我不清楚霜花王室的具体觉醒方法,我只说我自己的。”
伴随着海德曼的话,他的眼睛从浅褐色变成了更浅的、或者说,是金黄色冰冷的竖瞳,“我们家人有概率觉醒成为银月巨狼,但觉醒条件随机还苛刻,甚至在最开始觉醒时,我压根不知道自己踏上了觉醒的初级阶段。”
尤斐听后若有所思:“觉醒分阶段?所谓初级阶段,难道需要将力量和血肉混淆起来吗?”
“是的,你的魔力反噬加剧了二者混淆速度,正常情况下,你可能会变成木头人或者四肢无力一段时间,而且因反噬的缘故,魔力急剧膨胀,身体很容易爆炸,但扎克送来了特效药,你恢复得挺快。”
海德曼解释说:“各家族各传承都有自己的方法,可以加快觉醒速度,或者降低觉醒时的无力虚弱时间,只是这期间,必须吞噬大量生命力。”
尤斐一愣,面色微妙起来:“大量生命力?”
“或者是魔力、神力、灵魂之力、传承之力……什么力量都行,但必须要大规模高频次并在短时间内给身体补充能量。”海德曼做了个形象的比喻,“我们烧火做饭,想要将饭煮熟,必须有足够的温度,可要增加温度,必须有更多的柴火,能量就是柴火,是觉醒的必须之物。”
最开始海德曼想带着尤斐去银月谷,也是想利用银月谷的传承力量,来帮助尤斐快速度过初级觉醒阶段。
尤斐听后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显然他在地下遗迹里打到的红色血茧,以及扎克给送来的药水都是能帮助他加速觉醒的东西。
生命女神的半神器贪婪之花可以吞噬一切生命力,但显然这朵娇花没想到遇上了尤斐这个更能吞噬的主人,这才一直安安生生只当一朵装饰花,骗骗贪婪之母信徒而已。
“后面呢?度过了初级阶段之后是什么?”
“是深度觉醒。”
在大陆最北端有一个名为贝蒂岛的岛屿。
这里常年阴云密布, 厚厚的云层几乎贴着海面,温度冰冷,空气潮湿,狂风整日不停歇地吹着, 岛屿的土地是漆黑的, 每年有长达十个月被冰层覆盖,只有两个月的春日。
人类已知的极北之地指的就是这里。
继续往北仍然是海洋, 海洋漫无边际, 已知航行最远的船只也没有抵达所谓的边界,更没有看到新大陆, 就好像前方是虚无缥缈的未知世界,通往死亡的另一条虚无之路。
每一个想要继续向北的船只都没有再回来, 除了西风之主的旗舰船只芒果号。
如果尤斐见到芒果号, 就能理解为什么贝米公主要将船只涂成红色了。
因为西风团最重要也是最标志的旗舰船芒果号是黄色的。
金灿灿的芒果号整体呈流线型,像是一个大号的芒果, 船上无帆,取而代之的是四层甲板,每一层甲板上都装载着炮台、魔力通讯网络、全天候魔力搜索雷达以及光能转化阵列。
船长室在三层甲板后侧,那是一个半透明的玻璃房,但从外面完全看不出来。
此刻宽大的船长室内, 一个穿着短袖上衣,下身穿着沙滩裤的中年人正懒散地歪在躺椅上,昏昏欲睡。
这人有着凌乱的深红色短碎发, 皮肤微黑,面容俊朗中透着粗犷, 怀里还抱着一个大号的芒果抱枕。
在他的胸口坠着一根长长的链子,链子上别着九个十字贝壳, 此刻其中一个贝壳正散发着白色微光。
但中年人仍在呼呼大睡,完全不理会小伙伴的呼唤。
轰隆——
船长室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一个有着黑色头发的独眼彪悍女子大踏步走了进来。
她像是凶狠的母狮子,三步并做两步来到中年人身侧,一脚踹翻了躺椅。
“伊斯汀!别装死了!赶紧起来!”
名震整个大陆的西风之主伊斯汀抱着自己的抱枕,在空中转了三百六十度,很自然地摔在地上——抱枕那一面先着地。
伊斯汀睡眼惺忪:“什么事?这么暴躁?”
独眼黑发女子面现焦急之色:“贝娜公主失踪了!!”
伊斯汀正打哈欠,听到这句话,原本懒散的眉眼终于多了一点认真,他慢吞吞地从地上站起来。
随着他的起身,一股锐利冷酷的感觉从他身上缓缓升起,他随手抓起挂在旁边椅子上的大衣,披在身上,再抬眸,整个人已经换了状态。
“时间?在哪片海域?”
独眼黑发女子低声道:“一刻钟前,螺旋海域。”
西风之主伊斯汀闻言撩了一下额头的发丝,意味不明地说:“螺旋海域啊……”
“我从不知道,从卡特拉去霜花还要走螺旋海域。”
女子道:“护送贝娜公主前往霜花是道拉特的任务。”
西风团里,西风之主是整个船队的船长、首领和司令官,在西风之主下面的是三个人,其一是眼前的独眼黑发女子,绰号响尾蛇;其二是留守在贝蒂岛的兰司汀,兰司汀是大魔法师,平日里不怎么管事,专注于魔法研究。
最后就是护送贝娜公主前往霜花的道拉特。
为了稳妥地将贝娜公主送出霜花,西风团出动了仅次于西风之主的大船长,可以说是很给卡特拉王室面子了。
但现在道拉特的船队和贝娜公主一起失踪了。
“卡特拉王室那边发来质询,他们需要一个解释。”黑发独眼女子,也就是响尾蛇夫人神色难看极了,“您打算怎么回复?”
伊斯汀微微低头,似乎是笑了一下。
卡特拉王室什么时候对海上的消息掌握得这么灵通了?
明明大海是他的地盘。
换言之,所谓的质询大概率是假的,有人假借王室之名来找麻烦呢。
伊斯汀沉思起来。
他的眼睛和贝米公主相同,也是海蓝色的,宛如晴日照射在大海折射出来的光芒。
深邃、辽阔、美丽。
但响尾蛇夫人明白,当这双眼眸里泛起怒色时,也如狂暴的大海一般,足以掀起让整个世界震动的滔天巨浪。
在私事上,她敢和这位船长嬉笑怒骂乱弹琴,但涉及到正事,响尾蛇夫人一向懂分寸。
她保持着沉默,并不催促伊斯汀。
许久后,伊斯汀突然答非所问地说:“福音节快到了。”
响尾蛇夫人怔了怔:“船长?”
伊斯汀看上去有些落寞:“道拉特跟着我二十年了,一眨眼这么久过去了。”
“他和贝娜在螺旋海域失踪,我总要去看看的。”
伊斯汀的神色变化极快,几乎是眨眼间,他就变回了之前慵懒的模样。
“让芒果号转向,我们去螺旋海域。”
响尾蛇夫人皱眉:“我觉得这是个陷阱。”
“嗯,不用觉得,这就是。”伊斯汀笑了笑,“没关系,想杀我的人足以填满整个极北之海,无所谓。”
他淡淡道:“去下令吧。”
响尾蛇夫人离开后,伊斯汀收起脸上的笑容。
他缓步走到船长室里侧的隔间,那是他的私人休息室。
伊斯汀从书架上拿下一本航海日记,正要翻看,突然放在书架侧面一个黑色方盒子震动了一下,盒子侧面那个半透明的屏幕上浮现了几个数字。
伊斯汀有些诧异,他放下航海日记,拍了一下黑色盒子,又从旁边抽屉里拿出一个圆形水晶球。
水晶球只有婴儿拳头大小,当伊斯汀发动水晶球里刻录的魔法符文后,水晶球里传来了一个他很熟悉、但很久没听到的声音。
“伊斯汀?”
正是霜花大公的声音。
“是我,事先声明,你当初砸进来的钱还被冻结着,我取不出来。”
伊斯汀放松身体坐在私人休息室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语气悠闲。
“少废话,我和你说件事。”霜花大公的声音透着森冷和恶意,“我儿子坐着你外甥女的船去北边了。”
霜花大公嘿嘿笑,“咱们做长辈的,要给孩子们做个好榜样啊!”
“贝米的船?”伊斯汀沉吟片刻,“我实话实说,最近海上风浪有点大,连我都可能翻船。”
霜花大公很震惊:“真的假的?”
“我支撑了这么多年,很累。”伊斯汀叹了口气,“爱德华,你说,鲁特先生真的死了吗?”
大学者真的死了吗?
霜花大公听后沉默良久,缓缓道:“不,他没死,我们都是鲁特。”
伊斯汀短促地笑了出来:“是啊,我们是原野上的蒿草,在烈焰中越发茁壮。”
“你想做什么?”
“我这里有批货,能出货到海上吗?”
伊斯汀不以为意,他和很多国家、势力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毕竟他可以利用能量风暴满世界海域乱跑,他才是整个大陆最牛逼最无人能及的走私帝王。
“好,什么货?”
“一群□□徒制作的血祭专用血液,但是半成品,不含生命力。”
伊斯汀一愣,面色古怪起来:“这□□徒也太不称职了吧?”
霜花大公深以为然:“是吧?我也这么想,我还得让我老婆给这批货包装一下,否则是个人都能看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