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侑轻哼了声:“这几天忙呢,消息都没空回。”
“事儿多,今天不是来了。”余乘扉指尖勾着他的手说。
池侑攥住了掌心那只作乱的手,余乘扉问他,陆思邈是不是还没能接受他们在一起的事儿,他“嗯”了声,道他那也不算还没接受,只是还有点没太习惯他们身份的转变。
余乘扉若有所思的垂下眼。
和池侑最亲近的朋友都一时间难以接受,那更别提那些只喜欢他某一面的一些网友了,人的喜欢有时很脆弱,脆弱到能一朝覆灭,从喜欢变成厌恶。
晚上,饭后,余乘扉收拾着桌上残羹,池侑一只手端着碗,在边上帮忙。
余乘扉在差点碰着池侑打了石膏的手后,道:“你别弄了,去坐着。”
池侑:“我在这儿很碍事吗?”
余乘扉:“……没说你碍事。”
“别收拾了,放这儿吧。”池侑越过他后腰,在洗手池里冲了下手,“别人谈恋爱见面都恨不得黏一起,你碰我一下都想躲三米远,我身上长刺了呢?”
“别乱冤枉人。”余乘扉说,“你这手能碰吗。”
“能啊。”池侑拿那只打了石膏的手戳了一下他的腰。
余乘扉身体绷紧,险些一蹦三尺高,罪魁祸首笑得一脸愉悦,还问他:“硬不硬?”
余乘扉眯了眯眼,突然回过身,把他困在他双臂间,袖子撸起的手臂上还沾着剔透的水珠:“别动手动脚,免得到时候说我欺负你。”
池侑问:“我不动你,你就不欺负了?”
余乘扉:“……”操。
“你还有受虐侵向呢。”
“我就是好奇,”池侑说,“你想怎么欺负我?”
余乘扉说不出口,池侑轻笑着:“你连说都说不出像样的话来,还怎么欺负?”
余乘扉撑着大理石台面的手揽住了他,低声缓慢道:“你就一只手,我把你按床上,你都翻不过来,你说我想怎么欺负,那不是随我怎么折腾么。”
池侑:“这么凶呢。”
余乘扉:“知道怕就别瞎招惹。”
池侑可有可无的“嗯”了声,看了眼烟花,一双眸子微弯:“扉哥。”
“嗯?”
“要去约会吗?”
“约会”,这么正经的还是头一回,除夕这晚街头人不多,江边人满为患,那边今晚会有烟花晚会,许多的年轻人都在那头跨年。
城市夜幕灯火阑珊,驻唱的歌手弹着吉他,说是约会,池侑和余乘扉裹得严实,晚上大家相互间脸都不一定能看清,两人除了身形修长招摇了点儿,也没太多人注意。
池侑外面披着的外套遮住了打了石膏的手,他手里拿着一枝花,递到了一旁左右张望的余乘扉眼下,余乘扉愣了愣。
“约会是要送花的吧。”池侑说,“不过捧着一束花有点不太方便,所以先提前预习,送你一朵。”
他把那朵花别在了余乘扉胸前的口袋。
黑色外套很衬鲜红的玫瑰,看起来下一秒就能去结婚。
“走吧,我的新郎官。”池侑勾着他肩膀道。
两人一路上干了不少事儿,池侑不清楚别人约会是怎么约会的,只是把想干的都干了一遍,还在路边拍了大头贴。
以前上学的时候,池侑就见过有情侣拍过这些东西。
他们从里面出去,外面正好有一对情侣在等着,女生手里拿着奶茶,男人双手揣兜,看到他们两人出来,男人低低“卧槽”了声。
池侑瞥了他们一眼,和余乘扉还没走远,听到身后男人嘀咕道:“两个男人居然来拍这种东西。”
旁边女生道:“你小声点儿。”
“本来就是嘛,脸都蒙着,你还觉着帅。”男人不以为意道,“两个男人,恶不恶心呢,屁精。”
女生有些恼了:“你放尊重点儿。”
前面两个男人停下了脚步。
池侑其实不太在意这些言论,也没过心,余乘扉停了下来,他也跟着停下,接着,余乘扉头也不回的,竖起中指对后面的男人晃了晃。
“操!”男人骂了一声,想朝他们走来,女生嫌丢脸,大头贴也不拍了,扭头就走了。
余乘扉拽着池侑涌入了人流。
“扉哥,你很嚣张啊。”池侑笑得胸膛震颤,挑衅人方面,余乘扉的确很有一手。
“让他嘴那么欠儿呢。”余乘扉说完,顿了下,“他们回头不会认出我们吧?”
“人呢,都会碰到形形色色的人,转个头的功夫就能忘掉擦肩而过的人。”池侑说,“现在有人去问他们我们穿了什么衣服,他们估计都不会想起来,怕什么。”
他们穿了一身黑,并不起眼,更何况是在这种晚上。
他们兜了一圈,距离跨年最后十分钟,他们到了江边,对面的高楼显示着时间。
有人在今晚求婚。
那边很热闹,围了好些人,池侑和余乘扉路过,围观了两眼,这里人太多,一个不留神,两人就走散了。
余乘扉偏头看到陌生的男人,慌神了一瞬,操,人呢?
他也没法喊人,拿出手机打池侑电话。
迎面走来一个女人,他来不及侧身,和她撞到了肩膀,女人趔趄了两步,忙道歉道:“不好意思啊,你没事吧?”
“没事。”余乘扉低着头,帽沿遮住了脸,他看到地上的一个小钱包,叫住了要走的女人,捡起来,“这是你的吧。”
“啊,谢谢——”她话音还没落,见他身后人群里冒出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啪”的扣在了他肩膀上。
高大的男人从他身后走了出来,扣着他肩膀一拉,他往后撞在了身后人身上。
“找到你了。”池侑的声音隔着贴在他耳边手机响起。
池侑的手机静音了,没听到余乘扉的电话。
他发现余乘扉不在旁边时,还是余光瞥见旁边人身高不对,他挤出人群,人群之外还是人群,只是没有里面那么密集了。
借着身高优势,找人很方便。
余乘扉放下手机:“啧,一会儿没看着你就走丢了。”
明明是他自己走丢了。
池侑:“那你就看好我啊。”
对面女人睁大眼睛看着他们,池侑这才注意到她,歪了歪脑袋:“这是……”
“哦,她钱包掉了。”余乘扉把钱包递给她。
女人直愣愣的接过来。
“走吧。”池侑说。
余乘扉:“嗯。”
两人转头要走时,女人叫住他们:“那个!你们是不是那个……池侑,还有余神,是你们吧!”
他们单独出现的时候,她只觉得眼熟,两人凑一块,声音在嘈杂的环境下也很有特色,叫她一下认了出来,她有些语无伦次。
周围人的目光被吸引了过来。
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池侑不想引起骚动,压低鸭舌帽,伸手一拽余乘扉的手腕,从人群中间挤开,余乘扉心跳得有些快,远处的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突然热闹了起来。
远处,大屏幕上的倒计时开始,最后的十秒时间,他们早已准备好的手机举起来对准了江对面,镜头一晃,捕捉到了两道穿梭而过的黑影。
“余乘扉?在哪儿?你听岔了吧。”
“不是,真的!我真的看见了,你看照片,就这背影,不是一模一样吗!”
“十——”
“九——”
人声被更大的倒数声所淹没,池侑和余乘扉穿过了人群,冬日的风冷冽,吹过他们的发梢,他们犹如从这个世界逃离出窍的两具灵魂,赤诚而又热烈的碰撞。
池侑拽着余乘扉的手变成了十指相扣,世界在倒数,他们的手越扣越紧,这是一场盛大的狂欢。
三,二……
“哈……”
池侑喘着气回过头,眸中仿佛盛着璀璨星辰:“扉哥。”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倒数的人们齐声喊着。
一道尖锐的前奏响起,“嘭”的一声,天空烟花绽放,点亮了整个夜空,驱散了黑暗,余乘扉的心脏跟着颤了一下,隐秘的喜悦,叛逆的刺激,种种交织在一起,充斥填满了心脏。
烟花看了,没看到结束,他们提前离开了,狭小的车内空间,余韵还没散,跑过后的身体火热,余乘扉倾身去帮池侑系安全带,眼神里都冒着火星子。
喉咙滚了下,好似都能听到咕噜的声音。
池侑喘着气,心跳还没缓下来,余乘扉的呼吸撒在他唇上,有点痒。
车内这点空间太安静了。
不知道谁先动的,湿热的唇撞在了一起,摩擦碾压着柔软的唇瓣,碰到了牙也没知觉,池侑舌尖从唇缝中探出来,钻进了温热的口腔,又勾着对方的舌尖带进了自己唇齿间,吮着,咬着,绕着他舌尖逗弄着,缠绵而又叫人不满足的追逐着他。
余乘扉吻得很霸道,捉不住那若即若离灵巧的舌尖,干脆在他口中毫无规则的横扫一圈。
他把他压在副驾驶车座上,膝盖抵着车座,扭着上半身,那根没扣上的安全带又缩了回去。
他身体越发的朝他倾斜,连他手上石膏都忘却了,大脑涨得发热,晕乎乎的,跟喝了酒似的,直到胡乱的摸到了他的手臂,他才一顿,陡然清醒过来。
“你手……”
“没事。”池侑碰着他头发,轻捏着他耳垂。
余乘扉粗喘着气,眸色幽深。
“回去吧。”池侑说,“还能开回去吗?”
这里实在太不方便,随时都会有人经过。
余乘扉闭了闭眼,滚动了好几下的喉结。
“看来是忍不了了。”池侑自己都快憋炸了,脸上还能忍得没露出半分,他推着余乘扉的肩膀,“坐好,你这种状态开车,我会坐得很不放心啊。”
车内窸窣的动静过后,一声清脆的金属声伴随着闷哼响起。
因为手伤的缘故,池侑最近单手解皮带这项新技能练得炉火纯青,熟练得让人害怕。
十几分钟后,车子启动回家。
池侑闭着眼靠在副驾驶上,余乘扉余光扫了他好几眼。
“要不,开窗透会气吧。”
池侑轻扯了下嘴角:“会感冒的。”
刚才还挺起劲儿的,完事了这里面全是这气味,才觉不好意思了呢。
隔靴搔痒达不到解决问题根本的目的,反而勾的人更心痒难耐。
余乘扉看着红灯,轻轻啧了声。
池侑搭在腿上的手轻轻点着,鲜少得觉着这时间有点难熬。
忍了一路,两人一到家,眼神一碰,跟着了火似的,噼里啪啦的烧了起来,从玄关关上门,一切就开始失控了。
“我有点儿不太方便。”池侑抵着他额头,“可以自己来吗?”
余乘扉:“……怎么来?”
池侑指尖顺着他手背,扣进了他指缝中,偏头吻过他耳垂,“我教你。”
余乘扉呼出的气发颤,眼尾被激得泛了红,掌心撑着墙,额头抵在了手背上。
池侑:“放松点儿,扉哥。”
夜半,池侑手机响个不停,大半都是陆思邈发来的消息。
[你们昨晚出去了?]
[这是不是你俩?]
[池侑:你不睡觉的吗]
新年第一天,池侑醒来接到的第一通电话是他经纪人的,陈姐打来电话,问他有没有看热搜。
他和余乘扉跨年的事儿有了一小波的热度,他手打了石膏,不少粉丝都知道,导致昨晚被拍到的照片和视频都显得很真。
不过这件事也很暧昧,毕竟和朋友一起跨个年,也不算什么大问题,但真要深究,又有许多可以耐人寻味的地方。
两家粉丝相处倒还和谐,不成什么大问题。
池侑赤裸着上半身,下了床,外面地上落了一地的衣服,他一路捡过去,一一扔进了脏衣篓。
看到了手臂石膏上的几个字。
他回想了下,想起这好像是昨晚两人闹腾的时候写下的了。
【183xxxxxxxx】
【走丢打给余乘扉】
【36L:小夫夫一起跨个年怎么了】
【37L:余乘扉人特好,还给我捡钱包了,这钱包这辈子不扔了!】
【38L:楼上我不信,除非你把钱包寄来给我看看,加我企鹅我们细说】
【106L:[分享链接]鱼太太熬夜出了新粮!快去看!】
新春时节,处处洋溢着过年的气氛,网上也热闹,春节档电影,春晚小品节目,拎一个出来都能蹭上热度,在一堆热闹的事儿里面,他们一起跨年的八卦也能夹缝求生的冒出了头。
池侑回了老家,去探望家里老人家,这回不凑巧,和他爸他们一家子撞上了,他和他爸相处时间不多,他爸素来是一个只顾外不管内的人,对他选择这项工作多年来都不算太赞同,父子俩关系生疏,一年半载都联系不上几回。
他爸老当益壮,第二婚后还生了个小孩儿,现在才七岁,对他倒是挺亲近,小孩什么都不懂,只知道电视上经常能看见哥哥,真见到了人,兴高采烈的牵着他的手摸了又摸,把脑袋靠在他肩膀上,黏糊糊的。
他妈妈有些尴尬的笑道:“这孩子,每回看电视看到你都会指着说是哥哥。”
池侑叫她“阿姨”,道了声没事。
他爸这两年和他碰上,免不了聊得就是他那“上不得台面不正经”的工作,池侑在他开口之前,牵着小孩儿先走开了。
“这个是老师奖励给我的,送给你。”小孩儿拿出一颗巧克力递给他,“你要快点好起来。”
池侑看着那颗巧克力,轻笑了声,弹了下他额头:“哥哥不吃巧克力,你吃吧。”
他说小梅想吃他都没给,池侑问他小梅是谁,他说是他同桌,扎着两个小辫的女孩子,上次还给他画了一个很漂亮的手表。
余乘扉打来电话的时候,池侑连小梅几岁脸上哪里有痣喜欢吃什么都了解透了。
“在干什么?”余乘扉问。
池侑:“陪小孩儿玩过家家。”
余乘扉:“过家家?”
池侑在打电话,小孩就睁着黑圆的眸子在他旁边转着,他突然指着池侑打了石膏的手臂道:“哥哥,这几个字我认识,我们老师教过哦!”
他把那串数字从头念到尾,又从尾念到头,字正腔圆的。
池侑笑了几声,说:“嗯,真棒。”
夸人的人高兴,被夸的人也高兴。
唯一高兴不起来是电话另一头的人。
余乘扉清楚的听见那是他写下的数字,写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写完再听别人念出来,这感觉十分的羞耻。
余乘扉很忙,余承彦在公司那么久,和一些人的利益也挂着勾,而他之所以那么想要他手里的股份,不仅仅是因为嫉妒贪念之类的缘故,他在公司这些年,身上算不上干净,公司落到别人手中,那些问题就藏不住了,他只怕是要在里面待上好些年头了。
正值年底,公司来了个彻查清剿,上他那边送礼想走动的人都不少,这几天他和那些人打交道都觉疲惫不堪。打了这一通电话,听了池侑声音,他才觉松快不少。
一通电话没多久,池侑这边要吃饭了。
饭桌上,除了爷爷奶奶,便只有池侑和他们一家三口。
他左手拿着筷子夹着菜,一口菜夹了三次,他轻轻叹了口气。
突然有点想余乘扉了。
池侑在这边过了一夜,第二天就回去了,公司那边给他递了好些剧本,都在家里堆着,他闲来没事时就看看,手臂拆石膏那天,余乘扉开车来接他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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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蹲在草丛,雪地还没融化,池侑牵着大白从大门口出来,还没走两步,旁边一道黑影窜了过来,大白立马汪汪大叫,池侑眉头一皱,牵着狗绳,往后退了两步。
“池哥,是我!”来人低声喊道。
大白不叫了,他拉下口罩,帽沿下的一双眼睛躲闪着,红通通的有些憔悴,“池哥,我真的没办法了,你帮帮我吧,求你了。”
池侑:“帮你?”
他说:“池哥,你能不能帮我……在扉哥面前说说话,我知道,你们跟我和余总一样。”
他想让池侑在余乘扉面前替余承彦求求情,让他不要把事做得那么绝,“他真的知道错了,实在不行,实在不行你让余乘扉去看他一眼吧。”
池侑垂眸看了他半晌,“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尹羡之愣了愣。
池侑看到了不远处树下的身影。
“大白,走了。”他牵了下狗绳。
尹羡之回过神,追上去,他一咬牙:“池哥!你不帮我,我会死的……”
余承彦手里有他太多黑料,一但发出来,他连这个圈子都待不下去了。
他去拽池侑衣服的手被快步走来的人挡住。
“你想干什么?”余乘扉拦在他身前,自打上次后,他对这些精神状态不太好的人就挺防备。
尹羡之睚眦欲裂:“我好歹是你的粉丝啊,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们,你们是要逼死我吗?”
“尹羡之。”池侑停下脚步,“你做的所有决定,是我逼你的吗?”
他指了指余乘扉:“是他逼你的吗?”
尹羡之面色惨白。
“给我吧。”余乘扉拿过他手中的狗绳,还扭头往回看了眼,“你那么刺激他,不怕他等会捅你一刀呢。”
“你不是挡着呢。”
“……”
池侑说:“真孤注一掷的人,哪会说那么多废话。”
余乘扉“嗯”了声,琢磨着他这事儿怎么办,在池侑这捞不到自己想要的,指不定会鱼死网破把他们的事儿发出去,要怎么让他闭嘴——
啧,麻烦。
大白今天要送去宠物店洗澡,他们先去了一趟宠物店,转而才去医院,医生给池侑拆石膏,池侑说口渴,余乘扉给他买水去了。
手臂挂了一个月,石膏突然拆卸下来,还有种不太适应的松快感,池侑试着动了下手,手臂肌肉比另一边好像小了点儿。
池侑看着这手感觉还挺不顺眼。
待余乘扉回来时,池侑坐在医院回廊的长椅上等着他,还是习惯性的拿左手在刷手机。
“就好了?”
“啊。”池侑接过水拧瓶盖,还没使劲儿,余乘扉又把他水拿过去了,拧开递给了他。
“谢了。”
“给我看看你手。”余乘扉说。
池侑摊开手放在他面前,五指活动了下,余乘扉拧眉去撸他袖子,被他反手抓住。
“看有什么劲儿啊,直接摸吧。”他说。
余乘扉:“……”
池侑把水放一边,手机递给他:“我去上个厕所,等会儿一起去吃个饭吧。”
余乘扉应了声,拿着手机坐那儿等着,打开自己手机,手机上推送了一条特别关注的新动态,他点了进去。
池侑发的新动态,就在几分钟前,他拍了几张拆石膏的照片发了上去,余乘扉点开看了两眼,划到第二张照片,指尖倏地一顿,蓦地睁大了眼。
底下评论以一种飞快的速度在增长着。
[帅哥你谁?]
[太好啦,手终于好了~]
[石膏上怎么好像有字,是我的错觉吗?]
[放大看了下,人?小木?1?小木是一?]
从医院回来,余乘扉整个人都有点不太对劲了,池侑端着水杯从客厅路过,感觉余乘扉在看他,侧头看过去,又只看见余乘扉半边侧脸,戴着耳机看着自己面前笔记本上的文件。
门口响起了敲门声,他看了眼戴着耳机的余乘扉,去开了门,门外,戴着眼镜的男人看到他,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叫了声“池哥”。
“我来给扉哥送点东西。”他手上拿着一个信封。
“里面是什么?”池侑随口一问。
他说:“这个……”
“不方便说?”
“也不是不方便。”他犹豫了下,打开了信封,“不知道余哥有没有告诉你,之前就一直有人寄照片给我们,这是年前的一些照片,余哥让我送过来。”
“我觉得,池哥你应该得有知情权。”他推着眼镜道,“照片上是你和余哥。”
这人没选择用网络这种方式,而是直接现实中寄过来,过于嚣张的威胁。
年前吗……
他打开信封,里面的照片有拍到他和余乘扉的身影,都是很亲密的姿态,勾肩搭背,耳鬓厮磨的说悄悄话。
他眸子微眯。
“池哥你在的话,我就不进去了。”他说。
池侑:“我会转交给他的,麻烦你跑这一趟了。”
“不麻烦,应该的。”他说,“池哥再见。”
“等一下。”池侑把照片塞进信封,“我有一些问题想问你。”
“余乘扉的微博,一直都是你们在管理吗?”池侑想起,余乘扉好像都没怎么登过他自己的账号。
余乘扉助理很聪明,一下猜到了他这句话下的意思,面上犹豫了两秒,说:“这半年来大部分时间是公司在管理。”
从半年前,余乘扉手滑点赞那条黑料开始,他解释说,余乘扉那段时间很喜欢看他的剧,不是他黑粉,公司怕他在号上说一些不合时宜的话,才把他号给收了。
那段时间经常看他的剧。
不是他黑粉。
余乘扉助理走了,门口空荡荡的。
“有人来了吗?”
池侑关上门。
客厅,余乘扉摘下了耳机,偏头看着他,视线落到了他手上的信封上,池侑把信封放在了桌上:“你助理刚才来了,送了点儿东西。”
余乘扉拿过信封,忽而,像想起来什么,抬眸觑向他,池侑懒散的窝在沙发,掀着眼帘问他:“不看看吗?”
“等会儿再看。”余乘扉说,“你……”
“嗯?”
“你放网上的照片好像拍到了点儿东西。”
“什么东西?我的帅气吗?”
“……”
余乘扉被他梗了一下,话不上不下的卡在了喉咙里:“你能不能正经点儿?”
他说的是他写在他石膏上面的字。
“啊,写在上面,不就是给人看的意思吗?”他说,“我还拍了好几张做纪念,你要看看吗?”
余乘扉:“……你很喜欢?”
“喜欢啊。”
余乘扉伸出手:“手给我。”
池侑把手递给他,余乘扉拿过一旁的马克笔,单手开了笔盖,池侑感觉手腕上有点痒,屈了屈指,他几下写完了,池侑收回手一看,腕上多了一行余乘扉的签名。
“喜欢就留着。”余乘扉说,“想要多少有多少。”
池侑感觉这跟小学生在对方手上画手表差不多,禁不住笑了声。
直到晚上,余乘扉都没跟他提过那封信的事儿。
池侑回着小孙的消息,他发一条微博,上下都跟着紧盯,现在已经成了陈姐手底下的头号危险人物。
余乘扉从浴室里出来,身上还冒着热气:“你衣服等会儿扔洗衣机一起洗吧。”
池侑看到他,关了手机:“嗯。”
余乘扉问他几号开工,池侑说过两天,他这手才拆了石膏,余乘扉还有些不习惯他这没吊着手的样子。
池侑从冰箱里拎了两罐酒,碰了碰余乘扉的脸颊。
“扉哥,聊聊?”
窗外夜色浓稠,今天晚上月色很漂亮,两人坐在阳台上喝着酒,聊得无序,谈起余乘扉为什么会喜欢写歌。
余乘扉说是青春期叛逆,跟朋友玩乐队,感觉好玩儿,后来就这么一直玩儿下来了,至于那个朋友,早就没联系了。
池侑:“那个星哥?”
余乘扉再次感觉到,池侑记性是真挺好。
“你以前考试背东西是不是特厉害?”
“我啊……还行吧,我成绩挺平均的。”池侑说。
这话是每一科都很厉害。
谦虚得有些得瑟,挺欠儿。
池侑学东西都很快,但是不感兴趣的东西都觉着很没意思,所以很多东西他会点儿,但会得不深。
池侑说他没多聪明。
“我以前无法理解的东西很多,不理解大人为什么吵架,不理解不相爱的人为什么要在一起……”
喜欢最后是不是都会变得那么丑陋不堪,哪怕曾经再美好,也会被日积月累的消耗掉。
所以,上一次在余乘扉对他淡下来时,他会下意识的往后退,在那家咖啡店,他对他说,扉哥,要不分手吧。
余乘扉搅着咖啡,喝下了坐在那的第一口苦到发涩的咖啡,说好。
“你那个时候,就那么让我走了。”他也一句话都没有多问,他以为他腻了。
那时他们对彼此都了解太少,凭借的单单只是那一份荷尔蒙的蠢蠢欲动。
分得干脆,有尊严有体面,但又分得不干不净。
余乘扉拎着酒罐的动作一顿。
“如果我们在一起的事儿暴露了,你打算怎么做?”池侑转而问。
余乘扉捏着易拉罐:“照片,你看了。”
“嗯,看了。”
“我会处理,这件事不会有人知道。”
“知道了又怎么办呢?”
“……”
“你上次跟你助理说,你想退圈,真的是误会?”
余乘扉扯了扯衣领口:“是,我是打算,这事儿要是暴露了,我退圈,你留着,是我仗着你不懂,占你便宜也好,是我强迫你威胁你也好……”
总之他是打算这雷他一个人扛了。
“扉哥。”池侑说,“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儿,你把我撇一边儿,很不爽啊。”
“我们这是犯法吗?”池侑问,“给我顶罪啊?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儿的,是知法犯法。”
“就算暴露了。”他盘腿坐着,指尖插入他指缝中,撑在地板上,“那我也是你的共犯。”
夜色朦胧,他的声音低沉而又缓慢,余乘扉呼吸紊乱了几拍。
池侑从烟盒里敲出一根烟,叼在了唇边,仰头吐出一口气,抽出手,问他:“手机,可以给我看吗?”
似曾相识的话,但说这话的人换成了池侑。
“上一次,你也看过我的,一次换一次,不过分吧,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