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告诉她。”
“我会的。”
两方沉默片刻,卧室的房门打开,主人公从里面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哥,你怎么起这么早……”看到客厅里两人,他话一顿。
几分钟后,黎弛挨着祁倦坐着,祁倦窝在沙发上,曲着腿闭眼听项鹰说了来龙去脉,全程没有出声。
黎弛平时早上起来都是不穿裤子在房间里乱晃,偶尔会被他拽上床运动一下,早日让肌肉饱满一点,但是他今天穿上了。
他知道有人来了。
大抵是在一起相处得太久了,人都能变成福尔摩斯,从对方身上的细枝末节处找出破绽。
黎弛好像没怎么听项鹰说话,一直低头牵着祁倦的手在玩弄,等项鹰说完,客厅里有好几分钟的安静。
这不是逼迫,是请求,项鹰让他们想想,先行离开了。
客厅房门关上。
“哥,你想我去吗?”黎弛偏头问祁倦,直勾勾的盯着他的侧脸,“你想我去的话,我就去。”
“你想去吗?”祁倦问。
“别人怎么样,我不在乎。”黎弛第一次在祁倦面前露出了乖张冷漠的一面,这代表着他和过去终究是不一样了,哪怕恢复了记忆,他轻声柔和道,“但你想要我去的话,我会去的。”
那些经历过的遭遇,都刻骨铭心的刻在他骨子里。
他没有项鹰的英雄主义,他只在乎他所在乎的。所以他说的那句话,也是认真的。
“咔哒”——祁倦点燃了唇边的烟,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吐出的烟圈朦胧了脸庞:“黎弛,这次的决定,由你自己来做。”
“我会支持你。”
无论什么决定。
他亲眼见过过去众星捧月的黎弛,也见过跌入谷底的黎弛,他向深陷泥潭的他伸出了手,然后这人便将自己家底都掏了出来,将所有掌控权都放在了他的手里。
但祁倦不想做他的操控者,他希望他是他的爱人。
他应该是自由的。他也不是束缚他的枷锁。
“就算我拒绝?”黎弛问他。
祁倦道:“嗯,就算你拒绝。”
黎弛倾身上来,抵住了他的唇,尝到了他唇齿间的烟草味儿:“好苦。”
祁倦哼笑了声:“知道苦还凑上来。”
他把烟给拧灭了,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黎弛觉着祁倦像是有点不太高兴,转头进了卧室,他在沙发上待着,在想怎么哄哄人,没过一会儿,又听到卧室那边传来了脚步声。
身后的沙发靠背一沉,黎弛听到祁倦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宝贝儿。”
黎弛靠在沙发上抬起头,上面一道阴影压了下来,祁倦弓着腰,鼻尖抵着他下巴,吻住了他的唇,他背脊似有一道电流窜过,好一阵的酥麻,祁倦的手扣住了他下颚,叫他微微张开了一点唇缝。
舌尖钻进来,带着一阵糖果味的清甜。
黎弛呼吸一滞,抬起手碰到了祁倦的侧脸和耳垂,张唇对他又吮又咬。
如果有一个人,见过他丑陋、自私、卑劣的一面,仍愿意成为他身后的后盾,他想,他这辈子都不会放过这人。
安全基地是人类的港湾,不是黎弛的。
但祁倦是。
黎弛还是答应了。
基地已经开始征集异能者了,入口处每天都会有军方守岗,午间,祁倦打算去找项鹰时,恰好在食堂碰见了人。
他们拼了个桌。
“姐夫。”祁倦随黎弛这么喊了声,“中午吃这么点儿,够吃吗?”
项鹰感觉他一声“姐夫”叫得渗人:“够吃。”
三人低头吃着饭,祁倦吃饭的时候属于人比较安静的,动作慢条斯理,实际上不慢,他很快吃完了一份,黎弛去拿果汁去了。
他走后,祁倦放下筷子问他,想要黎弛找出那丧尸,想让他怎么找,那么多丧尸,就算找到了,黎弛也不一定能接近。
项鹰抿唇道他会尽力护他周全。
“比起他,我更合适成为执行者。”祁倦道,既要用到精神力,又要用异能来保护自身的话,对黎弛的负担很大,“我看过了,基地有瞭望台吧。”
项鹰动作一顿,抬眸看向了他。
“我需要黎弛,做我的指挥者。”
黎弛端着两杯果汁回来,听到的就是祁倦的这句话,他脚下一滞,捏着杯子的手陡然收紧,几乎是失控的压抑着嗓音道:“你在说什么?”
祁倦偏过了头,一顿,看着他的眼睛道:“我要你,做我的指挥者。”
黎弛头一回任性道:“我不要!”
指挥者,什么是指挥者,那是把他放在安全区,自己冲在前线的意思。
祁倦这个混蛋!!
基地的警报再次被拉响,高高的瞭望塔上,平时站岗的位置此刻多了一个人,清俊的男人手中拿着望远镜,紧抿着唇角,好似是被赶鸭子上架来的,脸色及其的阴沉乖戾。
“你……怕高吗?”旁边的人小声安慰道,“这里很安全,有我在,不会让你摔下去的。”
上头的人交代了,得照顾好这新人。
长得挺帅一小伙,就是脸色有点恐怖,听说他能力挺特殊,能分辨丧尸等级,旁边那人是半信半疑。
黎弛阴沉着脸摁着耳机,听着耳机里的风声。
这是基地内部的通讯设备,大概率超过十公里就会失去信号。
耳机里正徐徐的传来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
“听得见吗?听见请回答,这里是祁倦,你的队友。”
“喂喂喂?”
“宝贝儿?”
“亲一个,mua~”
黎弛:“……”
上头的风比下面更大,更冷,他拿着望远镜,看到了底下的祁倦,正在活动着身体,身上厚重的衣服换成了冲锋衣,就算在人群中,就算只剩下一个后脑勺,黎弛也能精准的找到他的位置。
他心底还有气,没有回应祁倦,只留口呼吸声给他听。
那边忽而安静了下来,他看到祁倦抬起手,应该是偏头摁住了耳机,似在确认这通讯器有没有坏。
“黎弛。”耳机里传来祁倦低沉的嗓音,比先前的吊儿郎当温柔了不少,“我爱你。”
猝不及防的一句话。
耳边的声音陡然尽数褪去,一切都静了下来,那三个字震耳欲聋,如同幻觉,黎弛第一秒还没回过神,呼吸停止了一刹,身体的各个关节都好像不属于自己了。
底下,祁倦抬起头,往瞭望塔那边看了过去。
其实不太能看清人,但感觉黎弛应该是站得笔直的。
一直没声的耳机响起了一阵电流声。
“……嗯。”
耳机里的声音低低应道。
祁倦笑了声,拉上了冲锋衣的拉链,他呼出一口气,慢慢敛了笑,抬脚跟着队伍朝外走去。
第110章 跟我结婚
高高的瞭望塔上,风声呼啸,一人放下手中望远镜,吐出了一口气,偏头刚想和这新来的说点注意事项,扭过头,却是把自己想说什么都给忘了。
“唉唉……你怎么了?看到什么了?”
年轻的清俊男人神色不复刚才的阴郁,神情怔愣,眼尾和鼻尖处都带着一点绯红,清透的水顺着他的眼尾流淌而下,整个人像是被挖空了,魂都出窍飞走了,神色透着说不出来诡异。
他听到了这句话,好像还没反应过来,一手拿着望远镜,另一只手抬起手背擦了一下脸。
泪痕早被这风给吹凉了,擦了几下,他好像才意识到,自己哭了,双手胡乱的在脸上擦拭了几下,挡住了脸。
“你没事儿吧?”另外那人有些怕他临时掉链子,亲离子散,家破人亡,这人看过太多了,看他这一副像死了老公的小寡妇一样的做派,没敢说重话,怕人一冲动,直接跳下去殉情了。
“没事儿。”黎弛嗓子干涩的滚动,声音从捂着脸的手后闷声传出来,“风太大了,吹得眼睛干。”
“哦哦,我这有眼药水,你要用吗?”
“不用了。”黎弛谢绝了他的好意,宕机的大脑重新开始运转,五感的知觉重新回归到了身体里。
他迟钝的想,他的反应是不是太冷淡了?
他怎么……怎么只“嗯”了声呢?
祁倦听到了吗?
……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对他说这种话?
是在哄他,还是……怕以后没机会再说。
心跳不同寻常的快,一个又一个的问题砸在他脑袋里,他握紧了望远镜,切切实实的体会了一遭心乱如麻,那点甜头过后,胸口像是破了个大口子,风从洞里穿过,又麻又疼。
但没有时间给他调节心情,他擦干了脸,除却还有点红没下去,脸上已经回归于平静,望远镜挡住了他泛红的眼尾,他一点点的扩散感知。
望远镜里密密麻麻的丧尸和人让人望而止步,而站在上方,能够完全的俯瞰,也更能了解整个区域的情况。
今天风不算太大,视野情况不错。
这次丧尸围城攻势猛烈,基地外围着三层防线,祁倦打眼看过去,乌泱泱的一片,一张张青灰色血管明显的脸,衣衫褴褛,有些还拖着身上的一些组织,胆小的人能直接吓得腿软呕吐。
祁倦庆幸今天早上没吃得太撑。
异能者大多身体素质不错,但在基地里能比得过他的基本没有,所以他敢对项鹰说出他是最合适的执行者这种话。
速度、力量、反应能力,在之前,祁倦水平就已经能超过绝大多数的人,不然也没法拖家带口的带着黎弛走那么远。
体质改变之后,他的身体更是摸不到边界的在提升。
很多异能者在末世之前,也只是普通人,拥有异能发挥出的能力有强有弱,大部分更擅长远攻,而祁倦两者都很擅长。
所以,没有人会比他更适合,当黎弛的执行者。
其实还有话没有和黎弛说完,但他想,有些话,还是等结束之后再说吧。
丧尸还有二十米远,已经从空气里闻到了腥臭味,底下的视角和上方不同,他们看到的是密密麻麻攻来的丧尸,多得让人头皮发麻,甚至令人心生绝望。
战线被不断拉长。
人群里的呐喊,惊恐的尖叫,都被淹没在嘈杂的声音中,丧尸突破了第一层的防线,队伍里出现了逃兵,腿软的朝后面退去。
祁倦好像听到了项鹰的声音,在鼓舞着士气。
上了场,就没有了后退的路。
人们在一次又一次的灾难中顽强存活,这样被打倒,又怎么能甘心!
祁倦失笑,他什么时候也相信起了这种虚无缥缈的话。
但当湿咸的风刮过耳畔,他脚下始终没有往后退却一步。
他的身后有很多人,也有他最爱的人。
爆发力强大的手臂甩出一颗网球,丧尸被命中倒地,他维持着一个很平均的时间击中丧尸。
耳机里响起“滋滋啦啦”的声音,两秒后,清冷有些失真:
“西南方向,五百米……正常。”
祁倦喘着气:“收到。”
“以你为中心点……一千米……正常。”
“A区,正常。”
耳机里陆陆续续的传来播报声,语速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简短。
“收到。”祁倦抽空回他。
这场组团刷怪,死亡没有复活点,机会只有一次,容不了一点的失误。
快点……再快点……
黎弛脑袋针扎一般传来密密麻麻的疼,还是没有停下来,甚至加快了速度,因为他听到旁边的人道:
“呼叫,C队沦陷,请求支援。”
异能者不似丧尸,体能会耗尽,身体有极限,拖的越久,对他们越不利,它一定在现场,黎弛额角冒着细密的汗,控制这么多丧尸,它无法离得太远。
在更远的地方吗?
还是……
黎弛感觉到一瞬间不同的波动,瞳孔紧缩。
不是在更远的地方,就在他们的眼前。
嘈杂的声音中,祁倦耳机里又响起了黎弛的声音,他报了一个方位,精准的描述出了对方的样子:“黑色上衣,长发,女性。”
“——收到。”
男人利落的走位穿梭在人群中,犹如猎豹一般,撑着沙袋翻过障碍物,蹲在高位扫视了一圈,很快有了目标。
四周混乱又嘈杂,所有一切都像成为了慢动作。
“啊!”丧尸的手伸了过来,一个卷发男人抱头惨叫。
呜呜呜,他坚持不住了,阿门,请保佑他回归天堂吧。
他闭上了眼睛。
头顶一阵风划过,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他睁开了眼睛,看到了高大的男人撂倒了近在眼前的丧尸,他愣了愣,只看到他半张侧脸。
他好像尝到了心动的滋味。
祁倦找到了丧尸群里的boss,那是一个脸部较为完好的丧尸。
他拖住了那丧尸,几次险境差点被挠到,随后的支援到位。
“不对!”耳机里传来了黎弛急切低沉的声音。
在黎弛说话的同时,祁倦瞥到了一只一百米远处,在丧尸的遮掩,一只丧尸悄无声息的刨开了一名倒下的异能者的肚子,画面一闪而过,被丧尸遮挡住。
黎弛:“左边,第二排的西装丧尸。”
瞭望塔上,黎弛捏着望远镜的手发紧,他看到西装丧尸似察觉到了什么,想要跑了,但被迫被暴露在空气中,它呲牙咧嘴的哈着气,后面的丧尸为它开了路,它没能跑掉,前面的路被轰炸了。
硝烟弥漫,望远镜的画面摇晃。
他害怕让祁倦分心晃神,在那句话后没再开过口,屏息凝神的等烟雾散去些许,他背脊倏地寒毛卓竖,心仿佛被倒挂悬在了半空中。
男人和那丧尸几乎是贴面搏斗——在一群被轰炸过的丧尸的尸体上。
祁倦太难缠,丧尸和他几个来回,不分上下,它放弃了这难嚼的猎物,往丧尸群里靠近,丧尸也在向它靠近,它知道那样能将自己隐藏。
“祁倦,回来!”黎弛喊道,“回来!”
耳机……没有声音了。
没电了吗?为什么听不到那边的声音了?
“怎么了?”旁边的人瞥到黎弛的动作,拽住了六神无主的人,“你去哪儿?”
“下去。”黎弛额角青筋暴起,“我要下去!”
那些人——为了杀掉丧尸,想要直接轰炸,祁倦会死的。
这基地怎么样,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要祁倦活着。
这丧尸的速度很快,周围还有不断靠拢的丧尸,祁倦两头忙,脱不开身,一道紫色电光在灰尘弥漫的空中闪现,那道电光离祁倦越来越近。
他低低骂了声“操”,躬身一躲,电光落在了他面前的这丧尸身上。
这只丧尸明显比之前那女性丧尸更难打,它会护着自己的脑袋,还皮糙血厚,被这么粗的一道电打了,也只散发着点焦味儿,换别的丧尸早倒下了。
……烤肉味。
妈的,以后都不想吃烤肉了。
项鹰来了。
祁倦握着匕首的手撑着地站了起来。
祁倦和别人不处于同一范围,他的身上仿佛加了二倍速,快得像一阵风,体力消耗了点儿,速度也微乎其微的慢下了点儿。
而这丧尸,和他处在同一纬度。
不断的攻击下,丧尸这身厚皮多多少少被消磨了点儿,就在此时,它嘶吼了一声。
周遭的丧尸有一瞬仿佛被摁下了暂停键,紧接着,面前的丧尸进入了狂暴模式,攻击又提升了一个维度,还记仇的专逮着祁倦咬。
祁倦好几次险些被他咬到,他喘着气分析着对方的弱点,脑子跟运动过度一般的有些模糊,他咬了咬牙,就在这时。
“……祁倦!”他耳边响起了黎弛的声音,清透的似在大汗淋漓时的一盆清水,叫他大脑清明。
丧尸脸上呆滞的迟钝了两秒,就是现在!
项鹰手中一道雷电还没丢出去,看到祁倦的身影跟个炮弹似的冲了出去。
匕首扎进了丧尸的脑门。
丧尸身体挺起,嘴里发出“赫赫”的声音,抬起的手僵在了半空,回落了下去。
在这丧尸倒下之后,后排看不到人的那些丧尸的攻击力明显的下降了很多,跟菜市场凑热闹来凑数的似的,只有前排的还是兴奋得不行。
没有组织没有纪律就是一盘散沙,但是数量很可观。
基地边上,藤蔓拔地而起,结成了一张张的网。
历经了整整一天,这场声势浩大的战斗渐渐平息,跟一场梦似的,祁倦从基地门口搭建的棚子里出来。
听说黎弛晕过去了。
他向人问医疗部在哪,一路问了过去。
他到了医疗部,还没进去,就看到了里面一道清瘦的身影走了出来,清俊的脸上沾了一抹灰,头发凌乱,眼眶睡眠不足的泛着红。
祁倦看到他,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更狼狈,但是……就特别的,想见他,顾不上自己是个什么样的想见他。
他大步往前走去。
两人对视半晌。
“你摔了?”祁倦问。
黎弛“嗯”了声,小声说:“没什么大事儿。”
祁倦问:“摔到哪了?”
“已经好了。”黎弛说,“你受伤了吗?”
他以为祁倦来这儿,是伤了。
“严重……”黎弛张了张嘴,倏地被揽进了一个怀抱。
“黎弛。”祁倦想问的话挺多,话到嘴边,最终化成了一句,“跟我结婚。”
黎弛:“……”
这次不是隔着耳机失真的声音,而是真真切切的在他耳边的声音,黎弛被这句话给砸蒙了。
他脸上茫然又空白。
祁倦刚才……说什么了?
“我……操!”祁倦一抬眼。
黎弛身后开着的房门,黎冉面无表情的端着一个托盘,看着门口的他们。
“黎弛,和我结婚。”她学嘴道。
黎弛:“……”
祁倦:“……”
操操操。
这不亚于恐怖片效果,特么直接给他吓萎了。
黎弛刚才还苍白的面色,只一秒钟,涨红了脸,心脏砰砰砰的撞着胸膛,冰凉的浑身回了温。
祁倦说要跟他结婚。
不是幻听,他姐也听到了!
“你走路没声呢?”祁倦松开了站得笔直的黎弛。
“有啊。”黎冉说,“你哪还注意得到别人。”
祁倦搭着黎弛肩膀:“人都被你吓着了。”
黎冉:“……”是被她吓着的?
黎弛面上红润,黑眸沉静,除了嘴唇还有点干涩,气色没有之前那么差了。
“人也来了,甭着急了。”她这话是对着黎弛说的,“先进来。”
黎弛在下瞭望塔的时候摔下去了,脑袋撞伤了,但是这会儿,掀开他额前的头发,他伤口都快愈合了。
黎冉忙去了,把他们两人扔在了那儿,黎弛坐在沙发上,手搭在腿上,指尖蜷缩着,垂着的睫毛轻颤,瞥向一旁祁倦的大腿。
祁倦在胶布,抬起黎弛的脸,还是给他额角那地方贴上了纱布。
虽然被黎冉撞见,但祁倦脸皮厚,尴尬不到几分钟,已经是没事人了。
说了那话的人,说了就完事儿,根本不管别人死活。
本该是疲倦的时候,黎弛反倒精神得不行了,心底这会儿心心念念想的都是那事儿。
“饿了没?”祁倦说,“我去弄点吃的。”
黎弛一下睁开了眼,抓住了他的手:“别走。”
祁倦说不远,就在门外。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黎弛起了身。
“怎么着,我还能走丢?”祁倦哼笑道。
黎弛抿唇不说话。
两人一道朝外面走,走到门口,祁倦摸了下黎弛的后脑勺:“还生气呢?”
黎弛也是这会儿,才想起来他应该还是生气的,但这么折腾下来,气早消了。
“没有。”黎弛说,“这会没力气生气。”
祁倦:“……”
他乐了声。
“你下次,有事能不能先跟我商量?”黎弛说。
祁倦:“这事跟你商量了你能答应?”
黎弛又气了:“所以不管怎么样,你决定的事儿都不会采取我的意见是吗?”
“……”祁倦停下了脚步。
他感觉说这话的黎弛,不是质问,只是在发泄他的情绪,紧绷着唇角,嗓子发紧,如紧绷的弦,不定戳到哪个点他就炸了。
理性来讲,这件事这么安排的确是更合适,但感性而言,黎弛不一定不知道,只是接受不了这种结果。
祁倦明白,所以他没有和黎弛分析他曾经和项鹰讲过的那些话。
“哭什么?”祁倦擦拭了下黎弛发红的眼尾,“床上哭都够要我命了,床下哭是要叫我心疼死吗?”
黎弛:“……”哪有他这么安慰人的。
“祁倦,我很害怕。”良久,他颤着嗓音低声说。
祁倦顿了顿,轻轻牵扯了下唇角。
谁不怕呢。
要不是因为害怕失去他,又怎么会和提出请求。
祁倦牵住了他的手。
掌心一热,黎弛指尖蜷缩了两下,回握住了那只手。
“又叫我的名字,不是说了,得叫哥哥。”
“……不叫。”
“脾气不小。”祁倦说,“还是想留着到别的地方叫?”
“我又不是你弟弟。”黎弛说,“我是你男朋友。”
“知道了,男朋友。”
“……”
基地外面进出的人忙碌,来往的人皆是风尘仆仆。
祁倦又饿又困,但实际上没多想吃东西,还没缓过劲儿来,他难得的没什么胃口,买了吃的,他们又回了一趟医疗部,进门便听到里面反复的问话声。
“什么?这里疼?不是?那是什么?”
没营养的问话来回进行了好几遍,只是因为对方是个外国人,男人一头自然卷的卷发,五官深邃,有着很明显的国外人特征,开口是一口德语。
他抓耳挠腮的想描述,可眼前的人听不懂他的话,他中文又差得蹩脚。
“他说想喝水。”祁倦道。
那男人看到他,眸子一亮:“你还记得我吗?你救了我一命,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
他说完,又想起他们听不懂他的话,有些苦恼。
祁倦没什么印象,用德语回了他,道不用在意。
男人见他能听懂他的话,态度更为热忱了,救命恩人加语言的亲切感,让他想要和这个英俊的东方男人亲近。
黎弛问祁倦他们在聊什么,祁倦告诉他,男人在说他旅个游很倒霉的碰上了这种事儿。
“哥。”
祁倦耳边一道温热的风卷过,黎弛在他耳边悄声说:“不要和陌生人交流太深。”
他听不懂祁倦他们在说什么,但他知道——
“他不是善茬,他手上的茧子,还有惯常受伤的疤,你看他的右手……”
他极力的在证明自己话里的真实性。
他讨厌男人看向祁倦眼神里的热忱。
祁倦耳朵很敏感,黎弛这么靠着他说话,热气全喷洒在了他的耳朵上,酥酥麻麻的发痒,他注意力浑然已经不在黎弛说了什么话上面,只扫了眼男人的手。
“他看你的眼神也好奇怪。”黎弛说。
祁倦心道他更奇怪:“是吗?”
“可能是我的错觉吧。”黎弛垂眸说。
可能因为黎弛一直趴在他身上,和他距离明显的超过了正常朋友的距离,男人多看了黎弛两眼。
“你弟弟长得很可爱。”男人想说他也长得很帅,只是前半句话刚说出去,就见祁倦把黎弛的脑袋从他肩膀上摁了下去,半边肩头挡住了黎弛的身形。
“就算可爱,你一直盯着也太失礼了。”祁倦还是漫不经心的语气,但话里流露的侵略性令空气也紧绷了一瞬。
男人道了声抱歉:“或许你可以给我留个联系方式。”
祁倦掀了掀眼,言简意赅道:“He's my boy。”
突然转换的英文通俗易懂。
男人愣了愣,把这一句听明白的黎弛也愣了愣,心中一动,甜滋滋的红了耳垂,闭上那张抹黑别人的嘴。
——他是我的。
第111章 结婚证
医疗部回廊上彼此起伏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祁倦坐在长椅上,倦怠的闭着眼,后脑勺抵着白色瓷砖。
恶战的胜利不是结束,医疗部很忙,凡是身上有伤口的人,都需要进行包扎和检测隔离,重伤的人不是很多,因为基本上都成了丧尸里的一员。
劫后余生叫人暂且放松下来。
紧绷的劲头过后,祁倦这会儿疲惫感涌来,有点困了。
坐在他身旁的黎弛好似在还没回过味儿,到这会都还有些恍神。
“你说我我是你的……”黎弛像是羞于启齿后面的话,但眸中亮亮的,“那里好多人,他们都听见了。”
他们都知道我是你的了。
祁倦眼眸掀开了一条缝,身旁的黎弛坐得很端正。
“你不喜欢?”他问。
黎弛还没有回答,祁倦又说:“或者我应该说得再直白一点儿?告诉他你是我的恋人、情人,和他说我们每晚都是怎样的亲密睡在一起,你又是怎么在我床上,带着哭腔叫我哥哥,那时候你的声音总是好听得不得了。”
黎弛随着他的话,脸上温度逐步的上升:“没有每晚……”
祁倦面上维持着一贯漫不经心的神色:“还是和他说,你对我有多热情,亲你的时候你的小舌头又软又滑的来勾我,还会乖乖伸出舌头让我亲,像小狗一样的舔我的嘴……这样的话,他或许会知难而退。”
祁倦勾了下唇。
当然,这些话他不会和任何人说。
除了黎弛。
祁倦没有那种分享的“美德”。
一个又一个的字眼从黎弛的耳朵里钻进去,在脑子里盘旋,像是一团火,烧着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由于长椅在拐角处尽头,来往的人不是很多,这地方天花板上的那根灯管坏掉了,叫这地方多了一分隐蔽气息,像放学后废弃的教室,像别墅的杂物间,透出一分暧昧气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