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响到苏远生问“姐,你跟朋友一起吃烧烤的话,把我和摄像老师带上会不会不好啊?”
仇骨回过神来,她把贝雷帽摘下来,理了一下头发说“没事,本来就是有计划一起的,你们节目不是想体验我的一周吗,这就是我今天的生活,没关系的,我提前打过招呼了的,他们很欢迎。”
等到了地点,令仇骨没想到的是,苏远生看见他们要一起吃烧烤的人,突然间就变得很激动,和仇骨说了句“这是我哥啊,我想去跟他打个招呼。”随后眨巴了一下狗狗眼,之后就奔了过去。
“哥!”苏远生喊道,身后跟着的摄影师明显也认出了甘奚,镜头往甘奚那边追。
甘奚看着扑过来的苏远生,有些惊讶,不过也笑着,小声说“妈的,你不会就是仇骨跟我说的,会带来一起吃饭的一个正在录节目的弟弟吧?”
“对啊,是我!”
“对啊,是他”仇骨也接了一句“我没想到你们居然认识。”
“苏远生是我工作室的。”甘奚笑了“我们认识很久了”。
“世界挺小。”
“是啊”
三个人就这么一路碎碎地聊着聊着来到了祁鹤的公寓门前,开门的是禾湘语,看见甘奚身后的苏远生愣住了,然后捂着嘴说了一句脏话。
“呜呜呜甘奚啊,我跟你还有祁鹤做朋友之后,是不是迟早能把娱乐圈的人见完啊?”
苏远生笑着和禾湘语打了一个招呼。
甘奚听完在那笑,祁鹤闻声好奇地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两串刚穿好的蘑菇,见到仇骨和苏远生之后狐狸眼里露出了一种了然的神情。
“真是巧啊。”
“祁哥,好久不见!”苏远生道。
仇骨看着这个情况失笑“看来都不用我介绍了,你们都认得。”
人到齐后就开始了烧烤,苏远生看着烤肉串为了保持爱豆的高要求身材,只敢看着咽口水,但最后终究是抵不过仇骨递过来的一串撒满调料的烤羊肉,甚至还在镜头没拍到的时候喝了点酒。
喝完酒的苏远生很乖,不闹也不说话,仇骨和禾湘语给他递烤串就傻傻地接着吃,苏远生吃相很文雅而且很香,吃完还有点冒幸福泡泡的感觉,导致两个人投喂得很快乐。
甘奚看苏远生的情况就知道是有点醉了,笑这小孩酒量也太低了,然后端着酒杯和祁鹤碰杯,勾着甘奚的肩膀悄悄说“他俩,有种奇特的氛围,明明认识不久,但是相处很自然。”
“我们刚认识不久也相处的很自然啊,你那天兄弟聚会,喝醉了还是我背你回去的,问家的地址,你趴在我背上指挥我去这去那指挥的非常起劲呢。”祁鹤坏心思地抓住甘奚的手。
“放屁那能一样吗?那时候我俩还是死对头呢,我以为我是在梦里指挥你,当时觉得能弄你,压你一头,就感觉特别爽特别开心。”
“嗯,一会也能,你也会特别开心的。”狐狸笑着说。
甘奚听完忍住了脱口而出的脏话,然后捂住了祁鹤的嘴,耳朵尖与每次祁鹤逗他的反应一样,即使知道也不介意,但是就是会红的很快。
等到聚餐结束,和甘奚与祁鹤告别后,苏远生的酒已经醒的差不多了,但是还是有一点呆呆的,仇骨让他坐在了副驾驶位,自己为了开车一直没喝酒,就坐在了驾驶位上。
“累吗?不累的话,带你去看发光的蓝色海洋。”
苏远生闻声眼睛亮了亮,应了。
来到海边,海浪拍打在海滩上激起了一层又一层的荧光蓝色显现,仇骨拿着个小小的蓝牙音箱走入水中,感受着海浪拍打着脚面。
苏远生想叫住她,但是也被引了过去,不知道是还在醉酒的状态里还是脑子稍微一热,他也跟着踩进了水里,冰凉的海水令他顿了顿。
他恍惚间听见仇骨笑着看他,说,跳支舞吧,怎么样?
他问,怎么跳。
仇骨答,就如同烧至灰烬里那样跳。
在那部他们共同喜欢的电影里,男女主角唯一的奇怪的地方就是他们是无法相碰的,如果触碰到了,其中一个人就会燃至灰烬。
于是乎,仇骨黑色的丝绸长裙染上了蓝色,在夜色里缓缓旋转,而苏远生则如电影中的男主角一样,隔空动作着,轻柔又绅士地配合着仇骨的舞蹈。
蓝色的水花在黑夜里被脚步带起,随着时间的流动又缓缓落回水里,带起一阵更加明亮的蓝色荧光。
一曲跳完,仇骨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只细长的烟,问过苏远生是否介意后,在一片蓝色中将橘色的火苗点燃了。
她叼着烟随意将长发扎起来,问了一句“你觉得……电影里,男女主角是什么感情?”
“我不知道,他们相识的太短了,我分辨不出。”
“听你这么说,你觉得他们不是友情?”仇骨笑了一下,在她眼眸里的橘色火苗轻轻动了动。
“但他们也不算是爱情。”苏远生微微垂眸看着仇骨。
“世间可不止友情与爱情两种感情,人是很复杂的不是么?”
“也是”苏远生赞同了。
玩够了,他们便慢慢地走回了摄影师所在的岸边,谁也没听到他们的对话,谁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只有摄像机记录下了那只无法触碰的舞,而其意义,就如同一些人的纹身一样,没有,但纹了。
作者有话说:
这章有类似副cp是bg,写bg是因为我后期想引出一些东西让甘奚思考捏,我直接说这bg是be,甚至没有到爱情,只是友谊以上。
苏远生声音里传递出的情绪是低落的“怎么办...哥”
甘奚手里捧着一个杯子,杯子里装着橘红色的茶汤。
“你怎么了?”
“哥,一时冲动觉得命中注定的爱情与奋斗良久的事业,你会选什么?”
甘奚将杯子放下“是不是仇骨?”
苏远生没说话,但甘奚知道他默认了。
“我知道我现在的一切名气,包括我能踏上这片土地去拍摄的机票和机会,都是从粉丝和工作室口袋里掏出来的,我的职业就是没有情爱这一选项的,这也是我做这个职业选择的时候一开始就知道的事情,所以我没有选择走到情爱的这个结局。”
“你自己想清楚就是好事。”
苏远生的喉间干涩,哽咽着“这是我主动不去走那一步的,但我还是觉得好遗憾…”
“这也许对你来说像是大梦初醒过后的失落,但这对你和她也许是最好的结局。”甘奚有些被触动。
挂了电话,祁鹤问起甘奚发生了什么,甘奚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苏远生那小子喜欢仇骨…”
“然后呢?”
“但他们没有结果,也不能有结果。”
“为什么?”
甘奚叹了口气“因为奔向爱情这种事情对苏远生来说太难了,我们这种偶像类的艺人,吸引的大部分是女友粉,不能谈恋爱几乎是一个不成文的规矩,虽然不断有人打破这个规则,但最终的结局总是不那么好。”
“当一个名人,你首先得有名,得有人知道你,支持你,你才是做得了这份工作的人。苏远生明白这一点,粉丝基本上就是财神爷,他也明白他手头的技能不足以让他能在这个圈子不靠人气就站稳。而且抛下这个工作去谈恋爱,他做好了异国的准备了吗?他还没上完学,他能支撑往返机票的费用吗?他能承受网络的压力,他的对象能承受吗?就算他说可以来这边上学,他能负担起留学的费用吗?一切的一切,都太复杂了。假如前路坎坷,不如就当做一场美好的梦。”
甘奚将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叹了口气“当梦醒了,再问问自己,爱情能战胜你这一举动所一切带来的后果吗?”
“那你认为爱情能战胜一切吗?”祁鹤问的很认真,那双狐狸眼定定地望着甘奚。
“不能”甘奚回答得很快“但可以多一个人想办法一起面对。我依然感到害怕,但比自己一个人走在未知的一条路上要安心的多。”
“那感觉你对事业与爱情的衡量标准,与苏远生还是略有不同的。”
“是么?”甘奚笑了下“啊,也是,毕竟我选择的是与他完全不一样的一条路啊。”
夜间,还是那个拥有蓝眼泪的海边。
“走之前,再跳支舞吧”仇骨站在海水中,朝苏远生伸出手。
苏远生没有说话,只是抬手触碰到了仇骨的手,接着弯腰轻轻地吻了一下对方的手背,然后慢慢拉着仇骨从冰冷的海水里走了出来。
一步,两步,三步。
几步带起了浅蓝色的纹路,等到夜晚海水的颜色重新归为平静的黑色时,仇骨感到一滴泪滴到了自己的手上。
紧接着伴着一声“谢谢”,仇骨看到平静的黑色海水中,出现了一朵微小的浅蓝色水花。
然后她听见自己如同那部他们同样喜欢的电影里,女主在最后的回答一样,答了句本不该对应的。
“没关系”
如果不是苏远生与仇骨的事以及祁鹤父母的事的双重刺激,甘奚也许永远不会想到,自己与祁鹤都终于选择平静接受过去,开启人生的新的生活。
清晨,甘奚从床上起来,他翻了个身,却发现身旁的祁鹤不见了踪影,他静下来打了个哈欠,仔细侧耳听房门外的声音,却也没有任何动静。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看了一眼手机上日期,爬起来套上一件衣服就往外走,路上经过花店进去抓了一捧花之后就往前跑。
果不其然,在一条离家不远的路边,他看见祁鹤捧着一束淡色的花放在了路边的草地上,那上面有着纪念逝者的一个架子,上面似乎放着一张照片。
这里是当年事故的现场,一般人们会在现场放一些花悼念逝者。
“他们差不多离开两年了”祁鹤看到甘奚,嘴唇动了一下。
甘奚刚醒还有点懵,他有点不知道摸不清祁鹤此刻的情绪,只能将自己手上的花放下来后,上前去抱了抱祁鹤。
祁鹤将脑袋埋在甘奚颈窝,有些呆滞地望着眼前的两捧花。
“甘奚,有时候我在想一些很荒谬的事情,我在想假如当初我没有来这个陌生的国度,我如果执意要留在国内,是不是这些不好的事情都不会发生。我非常希望是在做梦,人生能够重新回到最初,一切重启。”
“我想到他们以前的样子,我居然不悲痛,我甚至欢喜,我好像有点沉溺于幻想之中了,我觉得至少想的那一刻是快乐的。”
甘奚极少见祁鹤这样,一直以来祁鹤的情绪都是更加稳定的那个,他一度甚至有些怀疑在祁鹤和他倾诉过那一次之后就彻底放下了这件事,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甘奚没有松开拥抱,他只是伸手拍了拍祁鹤的脑袋。
“我记得我见过叔叔阿姨”
甘奚记得他见过祁鹤的父母,是有一次祁鹤校外带了一身伤翻墙回来,被老师发现后请了家长。
甘奚恰巧经过办公室,朝里面望去的时候,祁鹤伸了个脑袋出来,把两张试卷扔给了甘奚。
甘奚吓了一跳,骂了一句“我操,你有病吧?”
“帮忙交下作业,我恐怕今天要错过晚修了,这卷子晚修要交。”
“什么东西?今天没布置卷子啊?”
“你没做可以抄我的,当谢礼了。”祁鹤对甘奚笑了一下,结果因为脸上的伤口被扯到,嘶了一声。
甘奚看了祁鹤的样子,冷哼了一声,一副勉为其难接受的样子拿走了卷子。
甘奚本来打算回教室帮祁鹤交了,回去的路上却发现祁鹤卷子上字在乱飘,屁都看不懂,甚至还没写名字,他蹲在那看了半天都没认出来第三题的选项是选A还是B。
气不打一出来,甘奚啧了一声,就直接往回走,刚想让祁鹤自己填上名字,就透过办公室的玻璃看见了祁鹤的父母。
或许是祁鹤装好学生失手被发现了,老师觉得祁鹤可能思想上出了岔子,有很多思想工作要做,于是把两位都请过来了了。
结果不过是一会,祁鹤的父母在办公室发出了几声轻笑,不是那种轻蔑的笑,而是有种觉得儿子很傻很幼稚的笑。
然后甘奚就隐约听到两位家长对着老师说“自己一定会管教孩子的”然后一边忍着笑一边拉着祁鹤问他脸上的伤疼不疼。
甘奚看见祁鹤的尴尬快要溢出来了,在旁边憋笑憋了半天后,在祁鹤看向窗户的瞬间对对方比了个大拇指,恰巧对方的父母也见到了,也和甘奚比了一个大拇指。
“叔叔阿姨,实在是两位有趣的人。”甘奚松开了祁鹤。
祁鹤垂眸看向甘奚,似是被甘奚的话从情绪中带了出来,轻声应了“在你记忆里他们是两位有趣的人啊,也好,至少在我的身边,不只有我一个人记得他们。”
一整天祁鹤情绪都不高,但并没有表现得很激动,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甘奚陪着祁鹤从墓园出来。
他在墓前和甘奚说了一些话,得到答案后,他与甘奚一前一后穿过墓园的花圃,光洒在他的身上与手里的花中,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莫名地拥抱了一下墓碑,泪水滴到了被太阳晒的温暖的石板上。
“我很想你们”
甘奚感觉站在墓前的祁鹤肩膀塌了下来,这是他第一次跟着祁鹤来到这个地方,这里其实很美,花簇被阳光抚摸着,温馨又平静。
祁鹤又说了一些话,聊了些自己的近况,拉着甘奚的手聊了聊甘奚,聊了他们两的关系,聊到最后,祁鹤沉默了,像是突然有些克制不住情绪。
接着祁鹤深吸了一口气,拉了拉甘奚的手,身体往墓园出口的方向转,示意自己想要离开了。
两人一路无言,十几步的距离,祁鹤走的很慢,等到两人终于走出了墓园,走到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公园的草地旁,祁鹤转过头来看甘奚,眼睛红着,含着泪光道“我很想他们,有时候对我来说,我感到失去了至亲便意味着心里有一块空了,听起来也许很蠢,但对我来说那一份原本的爱没有了,那一份活下去的意义也没有了,我的爱他们无法知晓,他们的爱我也再也不能收到”。
甘奚看着祁鹤,对方的泪突然止不住地流了出来,擦了几下无果后,祁鹤有些无措地转过了身。
接着,甘奚听到了啜泣声。
那一瞬间,甘奚感觉好像他与祁鹤之间的那层最终的雾好像散开了。
他看清了祁鹤——那是一个满是裂痕的人,但仍笑着将破碎的自己一片片粘了起来,又拖着破碎的身体将别人一片片按粘自己的粘法拼好了。
怪不得他永远情绪稳定,怪不得他永远不会崩溃却又善解人意,怪不得他永远能笑着。
他碎过一次了啊。
他不会再碎了,因为他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开裂了。
甘奚跟着蹲了下去,他捧着祁鹤碎裂的心,一层又一层地加固着,他听到自己说了什么,又拍了拍祁鹤的背,在微风吹过手背时,他感到对方慢慢停止了颤动。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祁鹤的声音在耳侧响起。
他让甘奚给他五分钟缓缓。
甘奚应了,走开了,去了旁边的一家便利店。
几分钟后,甘奚拿着两罐冰可乐回来了。
他看着坐在路边草地上眼睛红红的祁鹤,上前去将可乐罐递给了祁鹤,祁鹤握住他的手带着将可乐罐按在了自己的有些肿起的眼皮上。
突然祁鹤像想起了什么,拿开了可乐罐,看着甘奚“要说话算话啊”
“我甘奚什么时候不说话算话了”甘奚贴近上去,重复了他让祁鹤冷静下来的那句话。
“我记得你的父母,也记得你,我与你经历了你最重要的大部分人生,我懂你,知你,爱你。”
“你好好活,活好每一天,我来填满那部分空缺,我来爱你,我来爱…”
或许甘奚的话确实起到了一些积极的作用,又或许是祁鹤终于自己和过去有些释然,祁鹤开始积极地去心理医生那继续寻求帮助,他开始能主动表达自己的负面情绪并寻求安慰而不是调笑着过去。
甘奚也开始去治疗自己的嗓子,并接受了暂时不会好的事实,开始正式去幕后做音乐以及生意合作,偶尔也不那么抗拒来找他的影视剧角色,会去客串一下小角色锻炼演技以及结识人脉。
按甘奚的说法是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自己屁都没学过,来客串赚点生活乐子顺便给影视作品写曲子,不打算去祸害人家编剧创造出来的好角色,也不污染观众的眼睛。
苏远生的路也在甘奚的帮助下走的越来越好,甘奚看着工作室的艺人们越来越好,手上的资金也越来也越来越充裕,整个人松了一口气。
时间就这样过得很快,祁鹤休学的时间到了,这时的甘奚也升上了高一年级。
开学当天,祁鹤看了看甘奚的课表,笑着说这节课他与他同课。
“什么意思?你还是我这节课的助教?”甘奚指着课表问。
“不,是我真的要跟你上同一节课”
“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gap year结束了不打算续了?”
“嗯,该让生活回归正轨了”
“也好”
怎样活都很好,只要你享受着。
甘奚开着车往学校的方向赶,迎着早晨的阳光,叼着烟打着哈欠。
祁鹤在旁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抽走了甘奚嘴里的烟,撕开了包装纸将什么送进了甘奚嘴里。
甘奚没注意,尝到的时候瞬间清醒了过来“我操,这什么,这么酸,还有点苦”
“黑梅糖啊,过会就甜了。”祁鹤也放了一颗丢进嘴里。
“先是酸苦后有甜,吗的,挺像我的傻逼人生”
“也挺像我的”祁鹤笑了“说明要相信一下命运,人确实不是总走下坡路的。”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