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缠不放—— by酷鲨手
酷鲨手  发于:2023年1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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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alpha们都离开后,柏舟才慢腾腾地地上爬起来,他的头发散乱,模样狼狈,像是一只被人遗弃在外面的落水狗。
男人抖了抖他身上的灰尘,又看了一眼他胳膊上的伤痕,“以后我每天都来接你,他们就不会欺负你了。”
柏舟的眼底涌动着雀跃的光芒,他那时候觉得男人就好似是救世主一样从天而降,他点了点头,跟在男人的身旁。
两个人的身影逐渐被霞光吞噬,柏舟看不到过去的他与谢知。
柏舟很想谢知,他眨巴着湿润的眼睛,原本消失掉的谢知又出现在他的眼前。
谢知跟谭知礼是不同的,谢知会在他受欺负的时候保护他,会在他生病的时候照顾他,还会给他准备惊喜。
他隐隐看到谢知面带微笑地在他面前晃荡着,像是在勾引他过去找他。
他从藤椅上起身,慢慢地挪着步子,一时没留神,腰撞在阳台的黑色栅栏上,他疼得皱了下眉,而眼前的幻象也破灭了,他的面前并没有为他出头的谢知,只有一缕火红的日落,除此以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揉了揉眼睛,想要再看一看深水巷的“谢知”,但他还是看不到了。
柏舟在阳台的藤椅上坐了一个多小时,日落更迭,繁星点缀在夜色里,显得一片静谧。
他的身后突兀地传来了几声缓慢的脚步声,但他的耳朵现在有点问题,没能发现身后来人了。
谭知礼站在他的身后,半边身体倚靠在墙边,声音很轻,“你晚上没吃饭,我让厨房的人给你做了一些鸡汤面。”
柏舟出神了,没听到谭知礼在跟他说话,谭知礼以为他是又要装聋作哑,冷笑一声,留下一句不知好歹就回去浴室里洗澡。
接下来,他们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到了凌晨,谭知礼喊他上床睡觉,他也感觉到困倦,迷迷糊糊地去上床睡觉。
但他在床上摊煎饼,怎么都睡不着,但他又不能发出太大的动静,谭知礼有起床气,他要是把谭知礼给弄醒了,谭知礼就会生气的。他今天做的事情,已经把谭知礼惹恼了,他不能再惹谭知礼不快了。
“咻——”窗外传来了烟火的噼啪声,兴许是哪户人家在办喜事。
他悄悄地爬下床,来到了窗边,看到了璀璨烟火在夜空中绽放的景色。他想,他要是站在阳台上,应该能看得更清楚一点。
他打开卧室的门,蹑手蹑脚来到顶楼的阳台,他倚靠在阳台的边缘,眼睛亮亮地看着绚烂的烟花。
当烟花炸开的那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站在半空中的“谢知”。

第53章 53.抱紧我
烟花骤然炸响的声音不断钻入谭知礼的耳膜,他向来浅眠,稍微有风吹草动都会醒过来。他睡了没多久,就被烟花绽放声给吵醒,不悦地皱起眉头,食指与中指并拢着,揉着发胀的太阳穴,透过月光,他眼尾的余光突然瞥到身旁空荡荡的场景,眉头拧得更紧了。
他快速掀开被子,来不及穿拖鞋,直接光着脚来到洗手间。
虽然洗手间的灯是亮着的,但柏舟并没有待在洗手间里。
一个不好的预感从心底里涌起。
将卧室的里里外外都搜寻了一遍,他并没有看到柏舟,这让他愈发焦躁。
现在是深更半夜,管家以及家里的佣人都睡下了,却被谭知礼一通电话给吵醒了。
五分钟后,管家跟佣人都被喊到客厅。
谭知礼将事情的起因经过说了一遍,让他们快点将柏舟找到。
管家忧心忡忡地应了一声,跟底下的佣人大张旗鼓地寻找着柏舟的踪影。
佣人们最终在顶楼阳台找到柏舟,他们都被吓坏了,其中几个佣人留在阳台看着柏舟,只留下一个腿脚麻利的佣人去客厅跟谭知礼通风报信。
在听到这一消息后,谭知礼的呼吸都沉了几分,他那张脸上带着不近人情的冷漠,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停顿须臾,从沙发上起身,也许是预料到什么,他没有用走的,而是用跑的。
谭知礼从来都没有跑过那么快,哪怕是跑操场三千米都是游刃有余的,而他现在却跑得又快又急,他怕晚一点,就会发生一些令他无法接受的后果。
从一楼客厅跑到顶楼的阳台,只花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谭知礼心乱如麻,表面上却还是气定神闲,他剥开这群佣人,走到阳台正中间的位置。
隔着三米的距离,他看到了曾经意气风发的beta身形消瘦地站在他的面前,不知道何时起,beta的双腿已经跨过阳台的栅栏,来到栅栏外的危险地带。看到这一幕,谭知礼的心脏陡然收紧了一瞬。
“你这是要做什么?”谭知礼的双手紧握成拳,修长的指甲深深嵌入他的皮肉之中,些许的铁腥味从手边传来。
柏舟这才后知后觉发现有人在跟他讲话,烟花爆炸的声音很吵,而身后说话声又太小了,他转过头,眼睛看着身后的男人,“你说什么?能大声一点吗?”
谭知礼快要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他面上还是不显分毫,他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这次他把声音调到很大,能确保柏舟一定能够听到。
柏舟这次听清楚了,他眨着黑亮的眼睛,“谢知站在那儿,他跟我说,只要我跳下去,就能跟他永远在一起了。”
听到a这个名字,谭知礼的胸口微滞,“这里没有什么谢知。”
“我没有骗你,我真的看到他了。”柏舟没有说谎,他在烟花绚烂燃烧的那一瞬是真的看到他的谢知了,他现在还能看到谢知在对他招手。
谭知礼的心脏一痛,他缓下语气,眼眶猩红,“柏舟,你看着我,我就是谢知,谢知就是我。你赶紧从阳台那边跨过来。”
“你不是谢知。”柏舟相当笃定地说。
他记忆里的谢知不会自恃清高,也从来都没有嫌弃过他的出身,更不会用手段来折磨他,更不会注销他的户口,取消他的学籍,把他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而谭知礼做事狠戾,行事风格与谢知完全不同,所以说,谭知礼根本就不可能是谢知。
他们只是长着一样五官的alpha,内里却是完全不同的。
谭知礼的五脏六腑像是被荆棘狠狠贯穿过,疼得他脸色都泛白了。
柏舟感觉到谭知礼的面色古怪,但他没有想那么多,他把头又重新看向夜色。
烟花从不知名的地方窜起来,直至到了天空才彻底绽放,他看到“谢知”飘荡在半空中,对着他微笑、摆手,他还听到谢知用很轻柔地声音唤他的名字,他唤他为小舟,这一声小舟让他的鼻子都变酸了。
“你听到了吗?”柏舟的唇勾了起来,“他叫我小舟,但你永远都只会连名带姓的喊我。你们两个人,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呢。”
“不说了。”
“我要下去找他了。”
柏舟将搭在阳台护栏上的手给移开了,视线盯着阳台底下漆黑的树丛,像是准备要从阳台上跳下去。
谭知礼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慌乱,他的心脏周遭的血液逆流直上,直击他的大脑,把他大脑的骨髓都挤压地生疼,他从来都没有用这样小心翼翼的语气跟柏舟说过话,“听话,‘谢知’不在下面,你过来好吗?我带你去找他。”
柏舟坚定地摇摇头,他没有给谭知礼一个多余的眼神,“你总是骗我,我不相信你。”
“别跳下去,相信我,我以后不会骗你了。”谭知礼他对待柏舟向来都没有耐心,总是很暴躁,而这次他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柔和,甚至还带着一点哄骗的意味,他不想要眼睁睁地看着柏舟从阳台上跳下去。
谭知礼的那句话太轻柔了,柏舟听不到,就算他听到了,他也会选择假装没有听到,他最讨厌谭知礼了。
他的眼睛被月光笼罩着,像是一捧易碎的琉璃珠子,漂亮极了。在看向阳台下的一片黢黑时,他的眼底没有畏惧,满是对未来的向往。他向往的是有“谢知”的地方,而并非是这依山傍水的中式庭院。
他是睁着眼睛,从阳台上跳下去的。
在这一瞬间里,他的大脑像是走马观花一样闪现出许多的画面,而令他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跟‘谢知’在一起的种种过往,那也是他这一生中最难忘的事情。就算他死了,都不会忘记‘谢知’。
‘谢知’是他的爱人,但谭知礼不是,他恨谭知礼恨得要死。
他的双手像是翅膀一样展开,他想要跌入‘谢知’的怀抱。
当初在深水巷的屋檐上,他跟‘谢知’表白的地方。屋檐很高,他能爬上去,却不能够轻易爬下来。‘谢知’就站在屋檐下的水泥空地上,他展开手臂,对他说:“你跳下来,我接住你。”
那会儿柏舟也没有想太多,既然‘谢知’说会接住他,那就一定能够接住他,他将自己的生命安全交给‘谢知’。而现在,‘谢知’说让他跳下来,那他就会义无反顾跳下来。他永远相信‘谢知’是不会骗他的。
“谢知。”
“抱紧我。”
这一次谢知没能在底下抱着他,他的身体直接坠落在地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谭知礼没有想到柏舟真的会从阳台上跳下去,他到现在还是像缺了魂魄一样站在原地,身体僵硬得不行。等他反应过来时,柏舟已经从阳台上跳下去了,明明烟火声那么刺耳,可他还是能听到柏舟摔在地上时肉体所发出来的破碎声。
他的身体有些站不稳了,眼神突然模糊了一霎,他冷静下来,急奔到阳台的护栏旁,透过清冷的月色,他看到柏舟摔在地上的模样。
有些事情似乎都能解释清楚了,柏舟在洗手间里面拿着修眉刀割腕,并不是装模作样,而是真的想要去死,他那时候不知道柏舟的病情,用冰冷的语气呵斥他,还威胁他说死了以后也得跟他葬在同一个棺椁里,把柏舟给吓坏了,导致他的病情加重,出现了幻觉,才会从阳台上跳下去的。
他以为他看到了曾经落魄的谢知,他以为谢知会接住他。
可他就是谢知啊。
柏舟却再也不肯相信他了。
他现在的思考能力像是城墙一样倾塌了,扶着护栏的手指绷得发白,上面的青筋突起,他咬着牙,有气无力地喊出来:“叫救护车。”
“好的,少爷……”
佣人们六神无主地去找电话,场面一度变得兵荒马乱起来。
谭知礼步履维艰地从顶楼走到一楼的小花园里,这里种植的波斯菊都长出来了,但他不知道柏舟什么时候才能看到。
他走到beta的身旁,屈膝跪了下来,他那双修长干净的手指此时颤巍巍地停在半空中,将食指伸到beta的鼻端面前。他很怕beta没有呼吸了,但很幸运的是,beta还有呼吸。
从三楼跳下来的致命率是最高的,而庭院的顶楼是二楼,beta并没有死,他保住了一条命。
谭知礼第一次庆幸没有把beta藏在小区的高楼里,要是从小区的高楼里跳下来,那肯定是尸骨无存了。
救护车发出了“呜喱呜喱”声,训练有素的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从救护车的后面走出来,医护人员将浑身是血的beta给搬到担架上,并把beta推进救护车里,其中一个负责记录的小护士说家属要跟救护车一起走。
在这个时候,被称为家属的只有谭知礼一个人。
谭知礼虚晃着身体,扶着墙才勉强站起来,他的脸上除了有些苍白外,让人看不出别的神情,“我跟你们走。”
来不及换睡衣的谭知礼也坐进拥挤难闻的救护车里。
小护士需要登记患者的信息,她问:“病人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谭知礼报出柏舟的名字,他停顿很久都没有说出柏舟的年龄,说实话,他一直都没有将柏舟放在心上,以至于他连柏舟的年龄都记不清了,只随便说了一个年龄,“二十一岁左右吧。”
作者有话说:
写这章的时候我一直在哭呜呜呜!明天还有一更!
谭总要慢慢悔悟,然后追妻啦!

深更半夜,道路两边的灯都亮了起来。
一辆不断闪烁着红色警士灯的救护车在空荡荡的柏油马路上疾驰而过,尖锐的鸣笛声划破了寂静的黑夜。很快,救护车就行驶到附近医院的急诊大楼,训练有素的医护人员将担架搬了下来,并急匆匆地将担架里的患者送到急诊室里,而家属也跟在患者的后面。
急诊室里的医生先是询问了病人的情况下,检查一遍病人的身体,确定病人没有脾脏破裂等危险后,将病人送到急诊的骨外科进行治疗。
急诊的骨外科医生还很年轻,头发都还在,一看就是没有什么经验的医生。一般来说,在急诊里上夜班的医生都是资质尚浅且需要磨砺的年轻医生。
谭知礼看着医生那么年轻的相貌,忍不住都皱了皱眉,要是换做平时,他肯定要发脾气让医院给他换一个厉害点的医生,但现在情况紧急,来不及换有资质的医生了。
医生走到病床前,为柏舟检查伤势,他的手法看起来很熟练,并不像是没有经验的年轻医生,他说:“问题不算很严重,患者右边的小腿处有轻微骨裂的现象,需要打石膏,再进行住院治疗,等观察几天再出院。”
“谢谢医生。”谭知礼对医生逐渐有了信任与好感,他斟酌着问,“他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
“不一定。”医生很隐晦地说,“看患者的身体素质,有些身体素质好的患者马上就能醒过来了。”
医生的言下之意就是柏舟不会那么快就醒过来。
柏舟自从跟他重逢以后,身体素质变差了,以前的柏舟一天能够打三份工,能坚持很长一段时间只睡四个小时,腹部还有线条明晰的腹肌,而现在,柏舟身上的腹肌早就消失不见了,他成了一个怕冷、身体素质低下的beta。
谭知礼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像是一条被搁在岸边的鱼,缺少海水的滋养,险些就要缺氧而死了。
医生透过厚重的镜片望着他的眼睛,“患者是跳楼才导致骨裂的,我建议家属去带他去精神科看一下,以免再次出现意外。”
医生这句善意的提醒更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谭知礼的脸颊上,谭知礼浑身一颤,身体的血液好似都被冻僵了。他差点都要忘了,柏舟的心理早就出现问题了,他以前就有抑郁症,现在只怕更严重了,至于严重到什么程度,也就只有医生知道。
谭知礼微微颔首,手指紧握成拳,“我知道了。”
医生说:“医保卡呢?”
谭知礼屏住呼吸,他犹豫着皱眉,“没有医保卡。”
“拿着你伴侣的身份证去医院窗口办一张就诊卡,等会儿去收费处缴费,再把卡拿给我。”
谭知礼抬起小臂,揉着被扰乱的神经,他将柏舟的身份给注销了,柏舟的医保卡、身份证全都用不了。他有些懊恼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冲动将柏舟的身份注销了,才会惹来一大堆的麻烦事。
他走出骨外科的诊室,去外面给这家医院的院长打了电话,现在是半夜,任凭谁接到电话都会不高兴的,院长听到电话按掉了好几次,直到第三次才将电话给接通了。
谭知礼利用谭家的身份与权势,让院长出面,先让底下的医生给柏舟治疗,把那些复杂的办卡程序给免了。他答应院长,给他们提供德国进口的最新医疗器材,双方达成共识。
两分钟后,骨外科的医生接到了院长的电话,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站在诊室外面西装革履的男人,他这才悄然意识到男人的权势之大。
谭知礼收起手机,看着医生为柏舟清理皮外伤,最后是打上石膏,过程有些慢,等到差不多天快要亮的时候,柏舟才被转去普通病房里,医生建议柏舟要住上几天,等伤势稳定下来再出院。
普通单人病房里阒寂无声,空气中弥漫着难闻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似乎还隐隐藏着着某一种令人近乎窒息的压抑情绪。
柏舟的脸色苍白,双颊深陷,像是营养不良的样子。他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连动也没有动一下,别人在昏迷时都是双眉紧蹙,而他则是眉目舒展,唇角翘起来,谭知礼靠近柏舟时,他听到柏舟从唇缝里渗出来的声音,柏舟是在唤着谭知礼在深水巷的化名。
他即便是到昏迷,都还想着以前的谭知礼,他喜欢的也是以前的谭知礼,而并非是这个让他受尽折磨的谭知礼。
谭知礼意识到这点以后,心脏蓦地抽搐般的疼痛。
柏舟是喜欢他的,而他却几次三番糟践柏舟对他的感情。
他的拳头慢慢收紧,呼吸又沉重了几分,他转过脸,将视线望向了窗外,折腾了一个晚上,现在天色都亮了,可他却一宿没睡,尽管如此,他还是半点睡意也没有。
他的心底出现了某种隐蔽的情绪,正在悄无声息地破土发芽,并在他的心底扎根。
巡查病房的护士走进给柏舟测量血压等生命体征,狐疑地看着面色发冷的alpha,劝慰道:“家属可以休息一下。”
谭知礼微抬下巴,算是回应。
护士知道谭知礼是来头不小的大人物,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测量完柏舟的血压、体温之后,就到别的病房去巡查了。
前脚护士刚走,柏舟就醒过来了。
柏舟颤抖着睫毛,视线是一片模糊,他眨巴了好久,才勉强看清眼前的场景,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雪白的墙顶跟刺目的白炽灯,很久都没有看到光亮的他不习惯地将眼睛闭起来,过了好久他才勉强适应这样的光线。他的脖颈僵硬而酸痛,缓缓地转了过去,他的视线里倒映着身姿颀长的alpha,眉眼弯了一下。
分手以后,柏舟从来都没有对谭知礼笑过,谭知礼知道柏舟这是对过去的他微笑。
谭知礼的眉头紧紧地压着眼眶,视线像是胶带一样固定在柏舟的身上,“你现在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柏舟盯着谭知礼,原本的笑着的眉眼瞬间就垮了下来,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令他觉得恐怖的回忆,脸上露出了惊惶失措的神情,他颤声道:“我求求你,别再碰我了,我好痛……”
“我不碰你。”谭知礼从未这般急切地跟谁辩解过什么,他停到半空中的手显得是那样无力,伸出去也不是,停在半空也不是。
“啊——”柏舟蜷缩着身子,双手抱着脑袋,看样子像是受到了刺激,他从喉咙里挤出了难听尖锐的嘶鸣声,“别碰我!……”
听到动静的护士连忙从外面急奔而来,护士将谭知礼从病房里拉了出去,疾言厉色地警告他,“这位家属,病人现在有应激症,他不想看到你。麻烦你先出去,否则只会加重病人的病情。”
谭知礼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他瞬间冷了脸,又嘴硬地问道:“我要是走了,谁来照顾他?他爸不要他,他妈不管他。”
“他总有朋友吧?你让他好朋友过来照顾他。”护士提出建议。
柏舟是有朋友,他从小一起长的钟觉浅被他想方设法送出国了,班级里其他同学跟他的关系都很一般。
谭知礼蓦地想到白淮书。
护士进去安抚柏舟的情绪,谭知礼站在病房外的走廊上,他倚靠在墙上,肩膀处蹭到了墙壁上抖落下来的灰尘。他没有白淮书的电话,只能将电话打给陆风白。
陆风白就是个夜猫子,这会儿刚睡下也被谭知礼的一通电话给吵醒了,陆风白对谭知礼向来都是言听计从,也没有问谭知礼为什么要找白淮书,就直接把白淮书的电话发给谭知礼了。
谭知礼拿到白淮书的联系方式,他拨打了白淮书的电话号码,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很快就接通了,他言简意赅说明来意,“白先生,很抱歉打扰你休息,我是谭知礼。”
大概是白淮书真的很讨厌谭知礼,在听到是谭知礼这个名字以后,白淮书立刻将电话给挂断了,谭知礼的耳膜只听到了一长串的嗡鸣声,饶是谭知礼的脾气再好,也快要被白淮书给气死了。
但他现在有求于人,又不能真的跟白淮书生气。
他连续拨了几个电话都被白淮书给挂断了,在白淮书快要将他拉黑之前,他编辑了一条短信:白先生,小舟他现在受伤在住院,情绪很不稳定。他没有什么朋友,可以拜托你过来照顾他一阵吗?
谭知礼是天之骄子,他像是高傲的白天鹅一样,从未低下头颅。
但他这次为了让白淮书过来照顾柏舟,还低声下气地求着白淮书,甚至还用了“拜托”这个词,要知道他可是从来都没有人跟别人说过拜托一类的话。
半个小时后,刚值完大夜班的白淮书赶到这家私立医院的骨外科普通病房。上一次,白淮书跟谭知礼见面,白淮书被谭知礼给威胁了,以极其不愉快的方式收场。
他这人睚眦必报,可不是什么善茬,这会儿被谭知礼“求”来病房,也没有给谭知礼好脸色。
谭知礼在病房门外拉住白淮书的手腕,他的脸上带着困倦与疲态,态度与之前的趾高气昂截然不同,“拜托你了。”
白淮书冷漠地推开谭知礼的手,“放手。我照顾小舟,不是看在你求我的份上,而是因为他是他叫我一声淮书哥。”
作者有话说:
谭总现在才知道低下头颅?晚啦!

白淮书撂下这句话,转身进入病房。
之前还能跟白淮书一起在餐厅里喝酒的beta被折磨的不成样子,beta穿着松松垮垮的病号服,满脸惊恐地缩着身体,躲在病床的角落里。
尽管一旁的护士在安慰着beta,可beta还是害怕地躲在床角不肯出来。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站在门外偷偷窥视的谭知礼,想到这里,白淮书对谭知礼的厌恶就多了几分。
放下挎包,白淮书靠近病床,他朝着角落里的beta伸出手,声音温和,“小舟,我是淮书哥。”
“淮书哥。”角落的beta一瞬间安静下来,他睁着点漆似的眼睛,似乎有过一瞬的迷茫,但渐渐放下了戒备,也不会再跟刚才一样嘶声尖叫,这时的他就好像是一只收敛起浑身短刺的小刺猬,对白淮书露出柔软的肚腹。
白淮书注意到柏舟的小腿处打了石膏,他诱哄般出声道:“我可以抱抱小舟吗?”
柏舟的耳蜗有点问题,听得不清楚,他垂下睫毛,“什么?我听不太清楚,你能再说一遍吗?”
护士这才告诉白淮书,说柏舟的右耳朵被检查出来有问题,现在还没有进行手术治疗,所以在听力方面有所欠缺。
白淮书的心脏狠狠抽搐着,他放大声量,确保柏舟能够听到。
这一次柏舟轻轻点头,同意白淮书靠近他、拥抱他残缺不堪的身体。
面对白淮书,他不会害怕、不会像疯子一样尖叫,他会听话地依偎在白淮书的怀里,仿佛没有生病一样。
站在病房外透明磨砂玻璃门外的谭知礼正在偷偷地窥探着病房里的动静,看到柏舟在对他与白淮书截然不同的反应时,瞳孔紧压着,好似妒火要从他的眼眶里面喷薄而出,但很快他的心底又被别的情绪所取代。
病房里有白淮书这样贴心的医生在照顾着柏舟,他也没有必要留在这里碍事了。
他走出病房,让家里的司机过来接他回浅水湾,他上了车,全程都是沉着一张脸,连多余的一句话都没有说。
回到浅水湾,管家从客厅里迎了出来,他看到了自家少爷一夜憔悴了许多,也不免心疼起少爷,“小先生,他还好吧?”
“他看到我就害怕,有应激反应,护士让我别留在那里,会加重他的病情。”谭知礼将外套褪了下来,疲惫地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小时候,时醉惜跟谭荣川都不会将心思放到谭知礼的身上,可以说幼年时期的谭知礼是管家一手养大的,也因此谭知礼与管家十分亲厚,什么事情都会与管家说。
管家叹息,“少爷等到小先生情况稳定时,再去照顾他。”
谭知礼沉默下来,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管家说的话,过了好久,他才将眼睛给睁开,眼角的余光突然瞥到了佣人正在搬运的纸箱子,“那里面装的是什么?”
“纸箱是小先生的父亲送过来的,说是小先生用过的东西,我正准备要拿去杂物间。”在佣人还没有开口之前,管家就替佣人说道。
谭知礼脸色难看,声音是说不出的嘶哑,“放下来。”
佣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看到管家点头了,才将纸箱子给放下来。
谭知礼踱步来到纸箱子旁边,他单膝跪下,伸手去拨纸箱里的东西,那里面装的都是柏舟用过的生活用品,大多都是一些布满灰尘的书本,连一个像样的玩具都没有,柏舟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穷苦潦倒,他翻到下面,被灰尘呛到了,捂着嘴连续咳了好几下才勉强止住,他继续翻着箱子里的书,翻到最下面的时候,他看到了老式录影带,这种录影带是得插入vcd才能够播放。
目光看向一旁的管家,谭知礼问他:“家里有能放录影带的vcd吗?”
管家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他猛地一拍脑门,“仓库可能还有,我给您找找。”
谭知礼没有再出声了,管家则是转过身去仓库里面找vcd了。
十几分钟后,管家在井然有序的仓库里找到了一台年久失修的vcd,上面有灰尘,管家怕谭知礼再像之前那样呛到,还特意让佣人拿了湿毛巾将vcd给擦拭干净,才将录像带给插入vcd里。
这个录像带有些年头了,刚插入vcd时还闪现了几条黑线,将整个屏幕给挡了个大半,声音还很刺耳,会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管家想说要不还是别看了,但看在谭知礼那样兴致勃勃的份上,也不好扰了谭知礼的兴趣。
屏幕上渐渐明晰,穿着蓝白条校服的柏舟出现在大屏幕上,那时候的柏舟好像跟现在跟不一样,他的脸上不会瘦到双颊凹陷,眼睛亮的跟玻璃珠似的,是那般炯炯有神,而现在的柏舟眼底一片灰败,像是到了朽木之年的老人才会有的晦涩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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