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啰嗦不太像我了,打住。
祝你一切都好。”
宋宇坐在地板上,眼睛空空的,他读到最后几乎看不懂上面的字,他有点透不过气地按住自己的胸口,弓起身子,眼泪砸在地板上。
他想起接回江辞遗体的那一天,江辞闭着眼睛,如果没有身上的血污,看起来就像睡着了。
宋宇没有见过那么平静的江辞,江辞一直都是鲜活的,很爱笑,严肃的时候会皱眉毛,看起来就有点凶。
但现在怎么这么安静?
宋宇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江辞的身体,衬衫领口的扣子掉了,露出一片胸口。宋宇伸手想要帮他拉一下,却看到了江辞锁骨上的纹身。
那是一滴简笔画的水滴,又像是一滴眼泪。
宋宇像是触电那样缩回手,他想起他们刚认识的某一天,在他的房间里,宋宇坐在书桌前做题,江辞很无聊地躺在床上,外面在下雨,雨声淅沥。
江辞歪过头,突然开口:“你的yu是哪个yu?下雨的雨吗?”
宋宇有点不耐烦地翻页,说:“不是,是宇宙的宇。”
江辞有点欠地说:“可我喜欢下雨天。”
宋宇不理他,继续做题。
谁知道江辞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一把抢了宋宇手里的笔,拉住他的手,不由分说地,在他手心里画了一滴水。
江辞笑着抬头,语气像在逗小孩:“那我叫你小宇吧。”
《白兔》的结尾就定格在了这一幕,江辞眼睛里倒映着宋宇的轮廓,如此温柔。
同时又像一副挂画,玻璃内外,是两个世界。
尹凡棠睡前想太多,梦里全是拍过的电影,一个晚上简直上刀山下火海,被闹钟震醒的时候人还是懵着的。
尹凡棠醒过来下意识摸床的另一边却摸了个空,他立马清醒了,赶紧坐起来,有点着急地喊了一声:“明秋!”
明秋从卫生间走出来,脸上还挂着水珠:“怎么了?”
尹凡棠松了口气,他打量着明秋,说:“你怎么起来了?”
“烧退了就起来了,今天还要出工的。”明秋走过来,抽了张餐巾纸擦脸。
尹凡棠下了床,径直走到他身边,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确实没有热度了,尹凡棠顺手揪他的脸,不满地说:“病好了也要多休息。”
明秋笑着说:“我真没事,发烧可能是水土不服,我小时候也爱生病,但好得很快的。”
尹凡棠心有余悸地讲:“你发烧太吓人了,还说胡话。”
明秋一脸茫然,看起来完全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尹凡棠想了想,用一种很轻松的口吻说:“虽然你生病的时候会变得很依赖我很可爱,但怎么喊的是江辞的名字?烧糊涂了?”
他这话是带着试探的,说完表情都变得紧张。
明秋一愣,表情有点僵。
尹凡棠看到他的表情变化心都凉了半截,他想他和明秋不至于这么狗血吧,难道他这个演江辞的其实是江辞的替身?
一瞬间,尹凡棠脑子里走马灯似的,过了一大堆凄美爱情片。
“你很介意?”明秋看尹凡棠脸色不太好,就问。
“废话,虽然江辞也是我演的,但我和他并不是同一个人,你生病的时候看着我的脸喊江辞。”尹凡棠深吸一口气,很坦诚地说,“让我很不爽。”
尹凡棠已经过了还要猜来猜去的年纪,他不再年轻,也不愿意再浪费能够和明秋共度的时间,于是他选择了直接开口。
明秋有点脸红,他说:“我确实有点烧糊涂了。”
“那你说喜欢我,有多少是因为江辞是我演的?”尹凡棠其实很紧张,他装成泰然自若的样子,好像无论答案是什么,他都能风轻云淡。
明秋走上前,稍微垂下脸,吻了一下尹凡棠的脸颊,像一个笨拙的示好。
“以前我分不清,现在我已经长大了,拍了很多电影,看了很多故事。”明秋停顿了一下,很郑重地说,“我就是喜欢你而已,没有别的滤镜。”
“真的?”尹凡棠有点不相信。
“真的。”明秋笃定地说,“以前也是。”
其实年少时的心动也是来自戏外的尹凡棠,他是明秋十八年人生中最鲜活的一个人,给他带来了光明一般的希望。
明秋坦诚完就不好意思了,他扭开脸,嘀咕一句:“你怎么连自己的醋都要吃?”
第71章
明秋生病耽搁了一天进度,尹凡棠本来想让他再休息一天半天,但这人死倔,直接就去片场了。
搞得尹凡棠只好拉着梁易舟拜托他,今天的戏一定都要一条过。
上次被临时打断,李逸凡和林风在早饭店的戏还没拍完,于是今天两个人又吃了一次肠粉。
林风看着李逸凡落下的泪,放下筷子叹了口气,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眼睛里含着怜悯,他想了想说:“李老师,我认识一个能通灵的人。”
李逸凡缓慢地抬起头和他对视,林风握着拳,他看到他眼睛里死灰复燃的那点希望,突然觉得于心不忍。
于是他们决定去找“巫”。
巫人能通灵,可以让活人问下面的事。
这个地方侍候神灵的人并不少见,每个巫人擅长的领域不同,林风说他认识的这一位,很擅长找人,在远方往生的人也能找到。
曾经有一位老先生从台湾来到这里,想要寻找一位故友,这个巫人就帮忙找到了他死去故友的灵魂,两人对坐,玩了一下午。据说那个老先生从巫人家里出来的时候泪流满脸,说此生无憾了。
阿月正蹲在海边挖贝壳,挖出来一把就有点生气地往海里扔,弄得满手都是沙子。
一个人走过来,停在她身边。
“阿月,走吧。”林风说。
阿月赌气不回答。
林风双手插在口袋里,眼睛望着海天交界处,两种蓝混合在一起,看起来如此遥远。
“我们准备去找巫人。”林风说。
阿月一愣,她有些诧异:“事到如今,还要信这些吗?”
林风叹了口气,他看起来有些颓唐:“不然怎么办呢?他的希望都没了,总得想办法找到一点安慰吧。”
阿月缓慢地起身,她看着林风,突然觉得他很陌生。
在阿月眼里的林风是天之骄子,无所不能的,但此刻他的表情太过迷茫,倒像是个迷路的孩子。
“我自诩不信鬼神,但到头来解决问题的办法居然只有这个,人总得靠着希望才能活下去。”林风惨淡一笑,“哪怕是虚假的希望。”
天突然变阴,海风吹过来带着明显的凉意,阿月抱起胳膊,风把她的声音扯得有些碎:“有一天晚上我见过李老师往海里走。”
如果没有灯,夜海是很吓人的,漆黑的海水,永不停歇的潮水,猛得扑上岸又猛得回卷,像是触手,扯着你的脚踝。
两个人都沉默了。
去找巫人是林风开的车,李逸凡在旁边看地图,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巫人住的地方是这里很常见的石头红砖房,出乎意料得大,三进院落。
他们被拦在最后一间房的门外,巫人的徒弟引导李逸凡先请了香,让他说出要找的人生前的家庭住址,姓名年龄,还要说出是何时何地往生的。
敬香以后三叩首,眼前的门打开,款款走出来了一个黑裙子的女人。
李逸凡和阿月都没想到,这个巫人居然是个女人。
她看起来很年轻,脸上没有一点修饰,长相秀丽,有种天然去雕饰的美丽。
“找人需要缘分也需要时间,几位进来喝杯茶吧。”她笑着说。
阿月有点在意地扯了扯林风的衣摆:“这人靠不靠谱啊?”
林风看着巫人的背影,淡淡地说:“她很灵的。大家都知道。”
四个人正好坐一张八仙桌,徒弟为他们倒了茶。
里屋里放着一个巨大的神龛,李逸凡对这些不了解,也不知道这个巫人的供奉的是哪一路神仙。
女子品了一口茶,她有一双很美的眼睛,她的姿态悠闲,一举一动间流露出一点出尘的气韵来。
李逸凡忍不住好奇:“您为什么会做巫人呢?”
女子浅淡一笑:“我母亲生我的时候难产去世,我小时候又多灾多病,家里人没办法,请了个大师给我看,大师说这小丫头八字太硬,克亲人,到老怕是要孤苦一生。”
“那会儿赶上我父亲事业不顺,前几天家里还着了一次火,差点烧死我的亲哥哥。家里人被大师的话弄得害怕,就商量着把我送走了。巫人是在阳间和阴界夹缝里游走的人,我这种命硬的很适合做,不怕冲撞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李逸凡也喝了口茶,这茶颜色清亮,入口有淡淡的香气,回味却是苦的。
他其实不太信这个,但来都来了,心里总是存着点期待。
外面一阵风起,院子里的树被吹得沙沙作响,木门吱呀一声响,女子微笑着说:“来了。”
话音刚落,木门就猛得一合,撞上了门槛,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过去,外面风已经停了。
“爸爸......这是哪儿?”一个听起来略显稚嫩的女声响了起来。
李逸凡猛得回头,女子已经没有半点刚才的模样,她有点不安地抱着胳膊,像个懵懂不安的女孩。
李逸凡的声音都抖了:“瑶瑶,是你吗?”
这画面其实看起来有点诡异,一个年轻女人的身体仿佛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占据了。她奇怪地看着李逸凡,说:“是我啊。”
李逸凡感到疼痛,情绪堆积在喉咙口,让他说不出话来。
眼前的女孩定定地看着他,声音里夹杂着一点哭腔:“爸爸,我好久没见你了,你好吗?妈妈呢?”
李逸凡用力地握紧了拳,竭力控制自己,说:“我们都很好,瑶瑶,你还好吗?”
瑶瑶有点高兴地说:“爸爸你别担心我,我在给神灵帮忙呢!”
李逸凡眼神瞬间温柔了起来,他伸出手,看样子想去摸瑶瑶的头,但伸到一半又僵住,他闷咳一声,说:“瑶瑶真棒。”
瑶瑶就开始说自己给神灵跑腿打下手的事,她看起来是个特别活泼开朗的女孩。
李逸凡耐心地听着,用手心按了按自己的眼睛,等瑶瑶说完了,他才缓慢开口:“我找到那个传说中的塔了,就在这附近。”
李逸凡表情变得痛苦:“对不起,我没能早点找到它。”
瑶瑶使劲摇头:“这不怪你,爸爸,神灵告诉我,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我只能活这几年,但我已经满足了。”
瑶瑶站起来,沿着桌子绕过来,站到李逸凡的身边。
“爸爸,不要难过,我一直很开心,下辈子也想做你的孩子!”瑶瑶的手放下来,按在李逸凡的后颈上,她的手有些凉,引起李逸凡一阵不自觉的颤抖。
屋里寂静无声,只有外面的树叶在碰撞摇曳。
巫人悠悠睁开眼,淡淡道:“回去了。”
李逸凡下意识抓住了巫人的手腕,语气近乎在哀求:“别走!”
巫人看着他,眼里满是悲悯:“李老师,活人和死人是不能接触的。”
李逸凡颓废地松开手,喃喃道:“谢谢老师。”
桌上茶已经冷透,李逸凡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放在桌上,然后起身,对着屋子正中间的神像跪了下来,端端正正地拜了三次。
拜完之后,李逸凡就转身往门外走,脚步虚浮,如在梦中。
阿月有些着急地追上去,带出的风又把木门弄得嘎吱作响。
林风站起来,和这位女子对视了一眼,轻轻地讲:“多谢。”
女子露出一点淡淡的哀伤,唤道:“林风。”
林风朝她深深鞠了一躬:“小妹,对不住。”
女子苦笑了一下,冲他摆摆手:“你走吧,别再来了,扰我清净。”
林风匆匆离去,木门关上,女子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了个“林”字,她低低地说:“乱我心弦。”
作者有话说:
ps.巫人的哥哥就是林风哦
第72章
这天戏拍完,已经过了晚上十点,明秋坐在监视器前没走,尹凡棠已经看准时机溜了过来。
今晚本来没有尹凡棠的戏,明秋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尹凡棠压着声音问他:“明导一会儿有空吗?”
明秋开始收拾带过来的东西,半垂着眼睛,淡淡地问:“有事找我?”
此刻两个人隔着恰当的社交距离,尹凡棠眼睛一弯,坦然地说:“想约你去海边逛逛。”
明秋点了头,语气很温柔:“好,你稍微等我一下。”
尹凡棠满意了,说:“我正好去外面抽根烟。”
明秋收拾完,和工作人员又交代了两句,就背着包下班了。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走的速度要比平时快很多。
明秋看到尹凡棠站在门口,手里夹着烟,姿态很悠闲。有两个摄像也在外面抽烟,尹凡棠微笑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和他们说话。
明秋停下脚步,还在犹豫要不要直接走过去,他就看到尹凡棠朝他看了过来,又冲他招了招手。
明秋下意识走过去,刚走近就听到尹凡棠带笑的声音:“我约的人来了,失陪。”
尹凡棠甩了甩手里的烟,把烟揿灭后扔进垃圾桶。
尹凡棠站的那个角度很妙,门口的灯落了他满身,让他的头发融融地发亮。
“走吧。”尹凡棠穿了一件长风衣,手放在口袋里。
明秋忍不住想,如果这里没有人,尹凡棠是不是会凑过来牵他的手?
片场离海边不远,他们并肩走了十分钟不到,就听到了潮水的声音。
这里的海比之前的那个小渔村还是安静,一到晚上就空无一人,只有远处的灯塔在发光。
好在今天月色好,月光照在海面上,像泛着银光的鱼脊。
两个人沉默着走着,偶尔肩膀会轻轻碰在一起。
“我有件事很好奇。”尹凡棠打破了这份安静。
“什么事?”明秋转头看他。
“林风和他妹妹到底是什么关系?”尹凡棠一脸认真,“你剧本里都没有细写。”
明秋本来以为他这么认真想说什么大事,结果只是为了八卦电影里的角色。
“原来你今天找我,就是为了找原作者问八卦。”明秋有点不爽地说。
尹凡棠用肩膀撞他,故意说:“你怎么听起来不开心?”
明秋闷头往前走,不理他。
尹凡棠小跑两步,笑着拉住明秋的手腕,用力扯了一下。
明秋被他拉停,本来想把手抽出去的,结果尹凡棠从兜里掏出了个东西,“啪”得一下拍在他的掌心里。
明秋下意识握住,借着月光,他看清了包装袋上的三个大字。
“仙女棒”
明秋一阵无语:“尹凡棠,你几岁了?”
尹凡棠嘿嘿一笑:“今天去买烟的时候看到的,我特意买的。海边放烟花,多浪漫啊。”
“这是我找你的正事。”尹凡棠眨眨眼睛,“本来不想那么早拿出来的,都怪有些人。”
明秋“切”一声:“是你自己想玩吧,拿我当借口。”
尹凡棠笑了,顺着他的话,轻快地说:“对啊,是我想玩,你能不能陪我?”
明秋脸热,但还是认真点头。
尹凡棠把烟花棒拿出来三根,又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但海风太大,哪怕拿手遮着,打火机的火焰也保持不了几秒。
尹凡棠露出一点苦恼的表情,接着他招呼明秋蹲下来,两个人背对着海:“来,靠近点,挡风。”
尹凡棠又拿了根烟出来,烟比烟花棒好点,打火机努力好几次,就把烟点燃了。
烟草燃烧泛出焦糊味,和大海的咸味混在一起。
明秋不喜欢烟味,这会儿居然觉得这个混合味道有点好闻。
尹凡棠笑着看他:“来,这样点应该点得着了。”
于是尹凡棠指尖夹着的这颗橘色的火星成了烟花棒的引线,光点红了一下之后炸开,银色的光线噼里啪啦地往外舒展,像一朵正在跳舞的花。
明秋忍不住“哇”了一声,他下意识去看尹凡棠。
烟花棒把尹凡棠的脸照得很亮,他叼着烟,有点痞里痞气地冲明秋一抬下巴,眼睛里全是笑意:“好了,去玩吧。”
明秋很没出息地感到一阵心动,他转回来,眼睛直直地盯着正在燃烧的烟花棒。
“快要熄灭的时候赶紧接上下一根。”尹凡棠说。
明秋把另一只手里那根伸过来,也点燃了。
“站起来玩,仙女棒要挥起来!”尹凡棠扯了下明秋的胳膊,又掏出手机,按下拍摄按钮。
明秋有点不自在,他像是为了完成尹凡棠交代的事情那样,动作僵硬地甩了甩烟花棒。
尹凡棠看得直笑:“能不能唯美一点,还想给你拍写真呢。”
明秋背过身,双手自然垂在两侧,每只手里都有一根烟花棒,他提高一点声音说:“只能这样了。”
尹凡棠很没原则地讲:“这样也行,我们秋秋怎么样都好看。”
玩了半天,剩最后两根烟花棒,明秋把它们插在了沙子里,蹲下来,然后抬起头看尹凡棠。
“尹老师,点吧。”
“那地上要开花了。”尹凡棠蹲在他旁边,语气耐心温柔。
明秋觉得自己心跳得很快,眼前是缤纷的小小烟花,背后是广阔无垠的海,风声吹乱了两个人的头发,让他们发丝短暂地缠绕在一起。
明秋看着燃烧的烟花,心里觉得很快乐,他轻轻地说:“凡棠,接吻吧。”
明秋没有等尹凡棠回答,他单膝跪在沙地里,半个身子转过来,双手捧住了尹凡棠的脸,很温柔地吻了上去。
烟花燃尽了,满耳就只剩下潮水的声音,一下一下地扑上岸,永远都不会停歇。
明秋亲完自己先脸红成大虾米,他转过头,把脸埋在自己臂弯里。
尹凡棠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轻飘飘的,有些暧昧,又有些宠溺。
“臭小子。”
明秋缓了一阵,揉了把脸站起来,接上最早的话题:“其实我写剧本的时候,有些东西,我不想把它点得太透,每个人都可以去推测还没讲完的那些故事。”
尹凡棠按着膝盖站起来,指尖的烟已经燃尽,他把烧完的烟花棒和烟蒂一起塞进烟花的包装壳里。
“关于林风和巫人的剧情就是巫人家里这么的一段。”尹凡棠说,“但我总觉得他俩不只是兄妹的感情。”
明秋点点头:“她妹妹原名叫林月,取的是清风明月的意思,所以林风对阿月一直很耐心,也是因为妹妹。”
“林月很小就被家里人送走了,林风对这个妹妹的记忆很模糊。林风读大学的时候,有一次家里人得急病过世,也是去找巫人,林风跟着一起去的,在那里遇到了林月。”
明秋说话一直不徐不疾,他不夹杂感情,只是在叙述这个故事。
“一对年轻人自然而然就相恋了,但很快这件事就被家里和林月的师傅知道了。林风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了真相,他以为早夭的小妹原来是被家里人狠心送走的。他一见倾心的女子居然是自己的亲妹妹。”
尹凡棠虽然猜到了一点,但听明秋讲出来,还是很震惊。
“很扯淡,但命运就是这么无常。两个人只能分开。”明秋无奈一笑,“后面的故事你应该猜到了。”
“林风为了安慰李逸凡,就拜托了自己的妹妹,让林月帮他做一出戏。想让李逸凡找到一点生的希望。”尹凡棠接上话头,他有点惋惜地说,“他们应该很久没见了,心里还有着爱,但只能藏着。”
明秋点点头:“没拍的部分就是这些。”
“那这段往事为什么不拍呢?”尹凡棠有些不解。
“我倒挺喜欢这段的,林风看起来是三个人里面唯一一个走出执念的人。”尹凡棠仰起脸,“但其实他也不是,他也在泥潭里挣扎。”
“这个剧本我几年前就写好了,这几年一直删删改改。一开始的男主角我定的是林风,但是林风很多时候太像我自己,创作者应该对自己城市,但我不太愿意面对自己的感情,所以就删掉了。”明秋诚实地说。
“明知道不应该,但还是动心。”明秋苦笑了一下,“对我来说,这就是爱情。”
“但面对爱情又喜欢逃避,很胆小,不可靠。其实宋宇也像我,总在怀疑一切,不肯承认也不敢把心交出去。”明秋自我剖析起来,讲着讲着又有点郁闷。
尹凡棠握住明秋的手,柔声说:“世界上是没有完美的爱人的,我们也不能要求一个没见过爱的人特别懂得爱。”
“我从前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但现在我知道你朝我迈出的这一步花费了多少勇气。”尹凡棠抬起明秋的手,在他手背上吻了吻。
“明秋,谢谢你这次选择了我。”
林风走出小院,夜已经笼罩下来,整个世界都变成深色的。
他沉默地拉开车门,从扶手箱里拿了一包烟,他对坐在副驾驶的李逸凡说:“李老师,抽烟吗?”
李逸凡从来没抽过烟,但他还是下车了,他从林风手里接过烟。
阿月也跟着下车,她抱着胳膊说:“李老师又不会抽烟,不如给我。”
“小孩子不能抽烟,会变傻的。”林风笑着恐吓她,给李逸凡点了烟。
李逸凡确实不会抽烟,吸了一口就被呛到了,脸都皱在一起。
林风赶紧替他顺气,笑着说:“李老师,算了吧。”
李逸凡咳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想这东西滋味真差,怎么这么多人喜欢?
林风仰头吐出一口烟:“其实我不信鬼神,但刚刚那些一定是瑶瑶的真心话。”
李逸凡知道他是好心,他笑了一下:“其实我挺软弱的,既没有勇气面对现实,也没有勇气真的去死。”
阿月这才敢提之前的事:“李老师,你那天往海里走,吓死我了。”
李逸凡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其实一辈子也没见过几次海,真正走进去的时候才感觉到害怕。”
“大海很包容,但它又是危险的。”林风说。
“林风,你能不能别抽烟了?”阿月嫌弃地说,“你这样哪里像个高材生了?”
林风故意把烟往阿月的方向吹,朝她扮鬼脸:“你电视剧看多了,以为白领都是光鲜亮丽的,事实上,他们不是烟鬼就是酒鬼。”
阿月瞪圆了眼睛:“怎么可能?”
“这就是你向往的大城市。”林风耸肩,“为了房租便宜,我在上海住的地方很偏僻,每天都要坐一个半小时的公交车去上班。我上班的那个地方倒是符合你的想象,高大明亮的写字楼,里面穿梭的每个人打扮得都很光鲜。”林风笑着叹了口气,“但实际上挺割裂的,下了班你回到出租屋,就什么也不是了。”
“大城市太大了,会把人吞没。”
阿月表情变得困惑。
林风伸手弹了阿月的额头一下:“算了,等你自己吃到苦了,就懂了。”
阿月不爽地踢了他一脚,嘴里念叨着:“装什么装。”
两个人打闹一阵,李逸凡就看着他们笑。
等玩累了,三个人再次上车,林风坐在驾驶座,握着档把,活力十足地问:“那我们现在去哪?”
李逸凡向前看,车灯照亮了前面一小段路,有飞虫正绕着光打转。
“我想再去看一下那座塔。”李逸凡轻轻地说。
林风侧过脸,几乎没有犹豫,他说:“好,那走吧。”
这座高塔就像人生之中的路标,每次见到会有不同的含义。
但他们还没开到高塔跟前,远远地,就看到了火光。
在一望无际的黑夜里,冲天的火光,几乎烧红了半边天。
三个人都被吓了一跳,林风多踩了一点油门,把车速提起来,向着高塔冲去。
他们不敢靠得太近,最后把车停在路边,一起并肩往前走。
走到跟前更为震撼,整座塔都被包裹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
李逸凡看呆了,他看到高塔的木质外壳被火焰吞噬,抛下,化为尘土。
这座高塔经历了世事变迁,躲过了人为破坏和闪电,最终带着谎言在这一场无名大火中轰然倒塌。
江湖骗子塑的巨大的神像在火光中露出脸来,这个画面太过震撼,三个人表情都呆住了。
火焰不断攀升,顺着神像的脊背,一路燃烧到了他的脸上。
那一刻,神像似乎真的有灵,禁锢了他多年的高塔烟消云散,他在烟和灰烬之中获得了重生。
最后这一段是电影里的重头戏,光是布置高塔周围就花了一周的时间。
明秋和美术设计还有摄像开了会,最后决定一半实拍,一半用灯光补足。
尹凡棠站在远处,和梁易舟站在一起,今天熬大夜,一定要完成这一场的拍摄。
梁易舟拍完这一段就杀青了,尹凡棠等得有些无聊,顺口问道:“杀青了准备做点什么?”
梁易舟不假思索地说:“回家。”
“家里有只大狗狗在等着呢。”尹凡棠调侃他。
梁易舟大大方方地讲:“每次我拍完戏杀青了,就很想见到许培樟,只要见到他,戏里那些虚幻都会消散,他才是我的真实。”
尹凡棠有点羡慕地说:“这么多年了,你俩感情一直这么好,有什么秘诀吗?”
“其实也没什么,他教会我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坦诚。”梁易舟微笑起来,“尹老师你也知道我这个人的,其实总爱把话憋在心里,好的坏的,我都不说。但这样不太健康。”
“阿樟就很会表达,他影响了我很多。”梁易舟一提起许培樟,整个人看起来都温柔很多。
“其实爱情的发生是很简单的,可能只需要一分钟,但真正说要走入生活,走进婚姻,真的需要认真经营。”梁易舟笑了笑,“毕竟每个人性格,成长经历都是不一样的,你和他不适合才是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