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时重映—— by绯色分析
绯色分析  发于:2023年11月24日

关灯
护眼

明秋被他戳中了心事,有点烦,说话却小心翼翼的:“感觉很糟糕?”
尹凡棠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勉强及格吧,硬件条件不错,脸也漂亮,就是只会横冲直撞,还得再练练。”
明秋“哦”了一声,很不客气地咬了尹凡棠肩膀一口。
“嘴也不甜,啧啧啧。”尹凡棠逗猫上瘾,继续编排他。
明秋气得又咬他一口。
尹凡棠伸长胳膊,凭借记忆把烟按灭在茶几的烟灰缸里,然后拥抱住明秋,低头吻了吻他的发心:“但这些都没关系,谁让我喜欢你。”
明秋心脏砰砰直跳,一下子有些激动,他坐起来,按住尹凡棠。
尹凡棠明显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抵着他,这让他有点崩溃:“你还要来?”
明秋点点头,他注视着尹凡棠,透亮的眼珠里藏着迷恋,深处是占有欲。
他迟钝地发现,尹凡棠是不一样的,年少时他对他依赖,他曾经把这件事解释成一种幼兽的惊惶,只能寻找年长者的庇佑。
但到了今天他依旧在依赖着他,不管明秋获得了多少成功,拥有了多大的底气,他只在尹凡棠身边感到心安。
这种心安让明秋上瘾,听到尹凡棠的剖白之后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他只好通过最原始的身体接触来缓解这种瘾。
黑暗之中,明秋甚至生出了很可怕的想法,他希望这场台风不要过去,最好可以把他们永远困在这里。
明秋已经知道了,尹凡棠会对他妥帖,于是他再一次如愿以偿。这一次他甚至没用安|全|套,他像个渴极了的人,发着狠想要去试探尹凡棠会对他纵容到一种什么地步。
尹凡棠被他撞得半个身子都要跌出沙发,但他始终没有表示出一点拒绝,他眼神涣散地看着明秋,在最后的最后,眼角滑下了一滴眼泪。
明秋浑身一震,他弯下腰,拥抱住了尹凡棠,哑着嗓子说:“对不起,我爱你。”

第二天还是风大雨大,剧组没法开工,就干脆放了一天假。
明秋没有闲着,早上就出了门,四处转了转,还拿着相机拍了点素材。
转了一圈回到现场碰到杨尚词,他带着美术设计,拉住明秋要聊工作。
明秋有点心不在焉的,他脑子被尹凡棠占着。
昨天他们做完,居然奇迹般的来电了,房间里的灯光突然亮起来,像是拉起了开演幕布。
尹凡棠身上的痕迹露在灯光下,很扎眼。
看到尹凡棠腰上的指痕,明秋才意识到刚刚自己掐得有多用力,但尹凡棠一声都没吭,也没喊疼或者让他停下。
好像只要是明秋给予他的,他就会全部接受。
明秋赶紧把他抱到床上,尹凡棠被他折腾狠了,侧身躺着,眼睛半睁半合,昏昏欲睡。
明秋蹲在床边,很心疼地用指尖碰他泛红的眼角,小声地说:“疼怎么不说啊?”
尹凡棠很困了,但还是伸手掐了一下明秋的脸,他微笑着,语调慢慢的:“你全弄到我里面了,臭小子。”
尹凡棠说这话是带着笑的,因为累听起来软绵绵,完全就是在跟明秋调情。
明秋红了脸,小声说:“对不起,我有点失态了。”
尹凡棠扯着他的脸轻轻晃了下,很纵容地说:“没关系,我挺喜欢的。”
尹凡棠是真的困了,说完没多久就闭上眼睛,他的脸一半陷在被子里,一半露在灯光下,看起来毫不设防。
明秋披了一件衣服,认认真真看了他很久。
窗外雨声未歇,房间却很安静,明秋听着尹凡棠的呼吸声,目光落到他安静的脸上,只觉得不会有比此刻更加温情的画面。
杨尚词察觉了明秋的心不在焉,他闷咳一声,说:“有关塔里布景还是得亲自跑一趟,现在这样说也说不清楚。”
明秋回过神,他有点尴尬,好在他平时脸上表情也不多,这会儿抿了下嘴唇,说:“过两天我过去一趟。”
说完这话一抬头,就看到尹凡棠撑了把伞,只穿了一件薄衬衫,脚步慢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明秋下意识迎上去,从尹凡棠手里接过伞,语速变快:“你怎么起来了?”
尹凡棠总觉得这人语气和神态特别像怕媳妇摔跤的傻小伙,于是他拉过明秋空着的手,按上自己的小腹,特损地说:“慌什么,孩子不好好的吗?”
明秋的大脑短暂地宕机了几秒,紧接着他下意识抽出手,像被吓到了那样后退了一步,第二步还没退呢,又想起雨伞在他手里,只好原地刹车,硬着头皮把人往前伸,给尹凡棠撑伞。
尹凡棠笑死了:“你别这么紧张,我一个大男人,哪有那么娇气。”
明秋瞪他一眼,但还是有点不放心:“真的没有不舒服吗?”
尹凡棠摊开手,一副任他检查的样子,说:“你可以摸。”
明秋简直想尖叫,他无视了尹凡棠的玩笑,说:“先进屋。”
尹凡棠笑盈盈地跟着他走,进了门,他很自然地和美术设计还有杨尚词打招呼。
美术设计有点奇怪地看着尹凡棠脖子上的创口贴,忍不住问:“尹老师你脖子怎么了?”
尹凡棠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逗猫被抓了一下。”
美术设计一听有点紧张:“被野猫抓了要打狂犬疫苗的。”
尹凡棠看了明秋一眼,微笑着说:“没事,是家猫,也没流血。”
美术设计看来接受了这个解释,他还有别的事要忙,又聊了两句,就走了。
杨尚词的表情有点复杂,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别人之后,他才压低声音说:“你们两个,稍微注意一点吧。”
明秋脸还红着,听到杨尚词这一句更加尴尬。
尹凡棠很无所谓地笑了笑:“遮遮掩掩才惹人怀疑,大大方方的别人只当我们关系好,没事的。”
尹凡棠看了下明秋的表情,又说:“不过我肯定听明导的嘛。”
杨尚词一阵鸡皮疙瘩,他有点无奈:“尹老师,你这完全得了便宜还卖乖。”
“家庭地位,家庭地位。”尹凡棠特嘚瑟地讲。
杨尚词叹了口气,他最多只能提醒,也不好多说。他和尹凡棠不算太熟,尹凡棠拿影帝那会儿他还在读大学,论资排辈也轮不到他来指点这位前辈。
杨尚词又是个操心的命,最后只好转向明秋:“还是明导多注意点吧,电影还没拍完,附近也有几个狗仔。”
杨尚词看了明秋一眼,意思是让他管管这位天天开屏的男主角。
明秋应了,伸手扯了把尹凡棠的胳膊:“走吧,去吃午饭。”
尹凡棠心情一好就爱散德行,一边走一边问:“走那么快干嘛,怕我气跑你的制片人?”
明秋恨不得立刻堵住他的嘴,他特无奈地说:“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尹凡棠伸手揉了把他的头发,正色起来:“生气了?之后估计没那么多时间单独相处了,现在想和你多说几句。”
明秋一愣,这才想到这边的戏份已经拍得差不多了,收尾之后他们要去高塔那里出外景。那边条件还要艰苦,他们没办法像现在这样天天一起睡觉了。
这么一说,明秋也有点舍不得了,他看了尹凡棠一眼,说:“我没怪你,但我不想让杨尚词为难。”
“好啦,我保证,不会再在制片人面前秀恩爱了。”尹凡棠弯着眼睛笑,语气变得像哄小孩,“好不好?别生我气。”
明秋“切”一声:“我哪有这么小气?”
尹凡棠说不秀恩爱了就真的不秀了,接下来几天在片场,和明秋一整个相敬如宾。
又因为最近村子里有狗仔出没,保险起见,尹凡棠晚上也不来他房间睡觉。
明秋以前没觉得什么,现在一个人睡觉居然觉得有些不习惯。少了个人在他耳朵边上说废话,没觉得清净,反而有点寂寞。
他发现习惯尹凡棠真是太简单了。
同时明秋也觉得奇怪,实际只有这么几天不黏在一块儿,他居然会这么想他。
在这个小渔村拍摄的最后一天,收工已经很晚了,明秋忙了一天,有点犯困,他打开房间门,循着记忆去摸电灯开关。
突然有一个人从身后一把抱住了他,明秋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这个怀抱很熟悉。
认出尹凡棠之后,很多情绪一下子翻涌上来,明秋下意识喊了一句:“哥。”
尹凡棠松了一点劲,凑上来,吻明秋的后颈,含混地问:“你想我吗?”
明秋感觉胸口被胀得很满,他扭过头,想去寻找尹凡棠的嘴唇,但因为动作太着急,两个人的鼻尖撞在了一起。
尹凡棠“嘶”了一声,伸手拢住他的脸,找准了方向,笑着说:“宝贝,你要谋杀亲夫吗?”
明秋没有回答,他径直吻上来,他的吻总有点莽撞,尹凡棠被他撞得后退,后背抵住了墙。
不太有分寸的吻结束之后,明秋一把抱住尹凡棠,把脸埋进他的侧颈,很深地呼吸了一下。
尹凡棠的气味,体温,心跳,如此清晰,这让明秋觉得很满足,也让他变得坦诚。
“我很想你。”
明秋这才发现,承认感情也不是那么难的事情,他知道尹凡棠也在想他。
作者有话说:
啊啊,怎么一写他俩谈恋爱就停不下来,下章必须写戏中戏!

三个人从高塔回来,表情都不太好看。
时间尚早,小渔村的码头已经开始忙碌,附近的商铺被水蒸气笼罩着,飘出一阵香味来。
他们出门太早,连水都没喝一口,阿月的肚子应景地叫了一声,林风和李逸凡同时看她,他们这才意识到饥饿。
李逸凡眨了下眼睛,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先去吃早饭吧。”
最近的一家店卖肠粉,老板守着个大锅在现做,李逸凡给大家分了筷子。
他做了决定:“明天就回去吧。”
阿月却低着头:“我不想回去。”
李逸凡有点错愕,但还是很耐心地问:“为什么呢?”
阿月抿着嘴唇:“我没有家,妈妈和奶奶都不喜欢我,我好不容易出来了,我不要回去。”
“李老师,你带我回上海吧,我可以去打工的。”阿月有点着急地仰起脸。
一直没说话的林风这才开口:“阿月,上海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简单。”
阿月看起来快哭了:“阿风哥,我不像你这么聪明,还能读书读出去,我只能留在这里,要么草草嫁人,要么跟我妈一样做个婊子。”
“哎,阿月。”李逸凡皱起眉,有点无力地说,“你别这么说。”
李逸凡把刚上的肠粉推给阿月,表情有点复杂,他慢慢地说:“我出来的时候,朋友送我,他说出去走走也好,散散心。”
“但远方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李逸凡苦笑了一下,“阿月,我可以带你去上海,可是去了之后会产生新的问题。”
李逸凡和林风对视一眼,他知道林风对他想表达的现实很了解。
林风托着脸,表情有点苦涩:“人生嘛,就是走完一条泥路,还有一条泥路。”
但青春期的少女不太听得进去两个老大哥的苦口婆心,阿月扔了筷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逸凡想要去追,却被林风按住了:“你让她一个人自己想想。”
李逸凡犹豫几秒又坐下来,一声不吭地开始吃早饭。
“你之后怎么打算?”林风问。
李逸凡沉默一阵,说:“收拾东西回去吧,还要跟老婆办离婚。”
听了这话,林风也语塞。
“她看到我就难受,也没办法了。”李逸凡故作洒脱。
林风握了握筷子又松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李逸凡低头夹肠粉,肠粉太滑,他怎么也夹不起来。他只好按住自己颤抖的手,再次尝试。
弄了好久,才夹起来一块,但还没送到嘴里,就从筷子上滑落了,“啪”地一声砸在碗里,酱汁溅开,在桌子和衣服上都就下了雨点一样的痕迹。
李逸凡放下筷子,用手捂了捂脸,声音很轻:“人生到了谷底也挺好的,以后都能走上坡路了。”
李逸凡声音颤抖着,眼泪从指缝里落下来,砸在桌子上,和酱汁混在一起。
李逸凡扭开脸,深呼吸了一下,他仰起头想要把眼泪收回去。
可是怎么也控制不住,眼泪从他通红的眼角滑落,他忍得辛苦,脖子上的青筋变得格外明显。
这是一场无声无息的崩溃,李逸凡看着远处的海,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这眼泪太真,明秋拍戏这么多年,演员的真,假,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尹凡棠这几滴眼泪,哭的是他自己。
穷途末路。
明秋觉得胸口发闷,一场戏结束,自己的眼睛倒是忍得通红。
喊完cut之后,尹凡棠没动,心绪起伏太厉害,他得缓一缓。
明秋从监视器后面露出脸,两个人对视上,谁也不说话。
大家都在等明秋发号施令,加上刚刚那个画面感染力太强,一时间,谁也没敢动作,都憋着一口气。
明秋看着尹凡棠的眼睛,里面的苦楚还没褪尽,看得他心尖都发痛。
明秋不敢再看,他压下帽子,吐出一口气,缓缓地说:“这场戏过了。”
短暂调整后就要拍下一场,明秋自己状态却不怎么好,他的心脏仿佛扎了根针,还在疼痛。
这是拍了这么久电影以来,明秋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其实李逸凡这个角色不像尹凡棠本人,他是个有些懦弱的老好人,希望一切都好却总在失败,多数时候优柔寡断,善良得有些傻里傻气。
但刚刚那个镜头里,明秋居然觉得在李逸凡身上看到了尹凡棠,他想起拍《白兔》的时候,尹凡棠教他的拍戏的办法,在脑袋里假设一个有着相同感情的场景。
明秋觉得难过,李逸凡的这一份穷途末路的感情,有多少来自于尹凡棠自己的经历呢?
昙花一现的影帝,高开低走的演艺事业,直到今天还在被骂德不配位。
尹凡棠整天嘻嘻哈哈的,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哪怕重逢时明秋赌气说要包养,尹凡棠也没有不悦。说开之后明秋因为当年的误会很难过,也都是尹凡棠在安慰他。
尹凡棠总是在说,没事。总是对明秋说,是我不好。
明秋有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他下意识握住手腕,手掌碰到手表,他让金属表带卡住他的手指,才获得了一点呼吸的空间。
明秋自我评价是一个很钝的人,他在采访中也说过,他拍电影很笨,就是靠不断的打磨,从剧本到正式拍摄,每一个场景每一个镜头都要做到心里有数,这样可以弥补他电影中感情的匮乏。
今天明秋有一点被自己突然的情绪吓到了,这种感觉很陌生,有一种脱离掌控的感觉。
明秋深吸一口气,这种感觉虽然让他觉得害怕,但他不想逃避。
或许这就是爱情,会替对方感到疼痛。
“明导?你是不是不舒服?”尹凡棠走过来,有点担心地弯下腰,试图看清藏在帽子底下明秋的脸。
明秋一把抓住尹凡棠的手腕,一半情不自禁,一半是因为害怕,他摇了摇头,说:“没什么事。”
这下旁边的工作人员都围上来了,尹凡棠伸手探他的额头,眉头皱起,有些着急地说:“明秋,你发烧这么烫都没感觉的吗?”
明秋茫然地看着他,听到发烧两个字之后像是被按了一个按钮,他的身体瞬间软了下去。
尹凡棠一把把明秋抱住了,说:“我带明导去休息。”
导演倒下了,这边剩下戏也没法拍,杨尚词过来拍板,让先把器材收拾了。
明秋晕晕乎乎的,心里装的事情多,头疼得快要炸开,半梦半醒地睡了一会儿,中间有人给他喂了水,还替他擦了脸。
明秋挣扎着从梦里醒来,房间里很暗,尹凡棠搬了个椅子坐在床边,他正抱着胳膊犯困,看到明秋醒了,立刻甩了甩头换取清醒,他走过来俯身,很温柔地摸了摸明秋发红的脸。
《白兔》里也有这样的场景,宋宇淋了雨发烧,江辞陪了他一宿。等宋宇醒过来,江辞伸手碰他的脸颊。
明秋神智很不清醒,他甚至觉得自己还在梦里,恍惚中他不知道今夕何夕。
明秋看着尹凡棠的脸,嗓子发哑,喃喃地讲:“江辞你怎么在这里?”

第69章
尹凡棠脸上出现了明显的愣怔,他缓慢地眨了下眼睛,调整了神态,很温柔地摸了摸明秋的脸。
“小宇,你生病了,起来吃药。”尹凡棠轻声说。
明秋有点眷恋地蹭了蹭尹凡棠的手心,皱着眉:“哥,我好难受。”
尹凡棠把他扶起来,给他倒了杯水,喂到他嘴边,耐心地说:“吃了药睡一觉就好了。”
明秋乖乖吃了药,躺下来,尹凡棠替他拉了下被子,让它严实地盖住肩膀。
明秋烧得整个人都有些混沌,他躺着,一双眼睛死盯着尹凡棠看。
尹凡棠坐在床边,手掌轻拍被子,很耐心地哄他睡觉。
“你会陪我的吧。”明秋咬了下嘴唇,表情很期待。
尹凡棠轻轻笑了一下,认真承诺着:“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这会儿的明秋不太像明秋,尹凡棠觉得他身上满是宋宇的影子,所以他也情不自禁地扮演起了江辞。
直到明秋睡着,尹凡棠才意识到这件事很怪。
他注视着明秋的脸,眉头微皱,他想起那天在书桌上发现的明秋画的江辞,心里倏忽一空。
尹凡棠知道明秋最初对自己动心是因为入戏,哪怕他在一开始就警告过他不要陷入人物的感情太深,但那时候明秋太年轻了,无意识就被宋宇牵着鼻子走了。
连尹凡棠都很难说清,宋宇对明秋的影响有多深。
尹凡棠很想来一根烟,或者一杯酒,他的脑子很乱,理智告诉他没必要多想,情感却占了上风,乱七八糟的想法堆满了他脑子。
尹凡棠有点郁闷地看着熟睡的明秋,轻声说:“十一年了,还没出戏,可能吗?”
乱想也不能解决问题,尹凡棠站起来,去冲了个澡,然后在明秋身边躺下来,他这会儿没什么睡意,看了很久天花板,又开始纠结。
他想也有可能是《白兔》这个电影的悲剧结尾对明秋造成的影响太大了,让他无法释然。
毕竟这么多年,尹凡棠偶尔会看这个电影,但没有一次看到过结尾,连他也在逃避故事的结局。
《白兔》是宋宇的隐喻,看起来纯真无暇的兔子,柔软的皮毛下藏着的却是利爪。
宋宇原计划是要利用江辞,他知道江辞最在意的人就是江婉,他想让江辞替他报复自己的父亲。
宋怀睿有恋|童|癖,至少仗着工作方便在学校对小孩子动手动脚,回到家里,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放过。
宋宇从小到大活得很痛苦,一方面觉得这种事很恶心,另一方面又被洗脑这是爸爸爱自己的表现。
直到青春期,宋宇发现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他不喜欢女孩,只对男孩有感觉。
这让他更加难受,最终发展成和同龄人的格格不入,同学觉得他奇怪,不喜欢和他相处。
后来就是那些小混混,总跟他伸手要钱。
宋宇对江辞改变看法就是那天他被小混混要挟时,江辞的出现。如果这是一场青春电影,宋宇应该是那个漂亮活泼的女主角。
但现实并非如此,他阴暗寡言,偶尔要遭受亲生父亲的骚扰。还是个女装癖,经常在自己的房间里偷偷穿裙子,然后抚摸自己的身体。
宋宇觉得一切都很恶心,他不止一次想要杀了宋怀睿。
小时候,宋怀睿对他的所作所为,让他得了病,让他成为同性恋,女装癖,一个永远不会被爱的人。
兔子死掉的那天,宋宇对江辞说出了真相,这也曾经是他计划里的一环,但江辞动怒的原因却从江婉的遇人不淑换成了对宋宇的心疼。
可惜宋宇没有相信江辞对他的那颗心,他是那只永远惊惶不安的白兔,怀着猜忌,永远翕动着嘴唇怀疑一切。
所以说出真相之后,宋宇选择了自我保护,他和江辞提了分手,他说他们俩应该到此为止。
这对江辞来说是当头一棒,他想挽回,想知道理由,宋宇却选择躲着不愿意见他。
宋宇知道自己很懦弱,但他不敢再和江辞继续在一起,他怕自己陷得太深,耽于虚无的美好,忘记了最重要的计划。
宋宇这几年搜集了一些证据,也找到了几个当事人,他想要让宋怀睿身败名裂,当然,死掉是最好的。
宋宇本以为江辞知道了宋怀睿的真面目,会想办法让江婉和他离婚,但他却先等来了医院的电话。
那通电话简直像在梦里,联系他的人说宋怀睿出了车祸,很严重,已经要下病危通知了,需要家属马上来一趟。
宋宇匆匆赶回去,先看到的是坐在医院走廊椅子上的江婉,她眼神很平静,脸上残留着一点泪痕。
“宋宇。”江辞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宋宇猛得转头,隔着人群,和江辞对视。
江辞穿着白衬衫黑西裤,和他们第一天见面一个样。
那个场景林启卓把它拍得很美,江辞正好站在走廊的灯之下,脸静静的,像尊无悲无喜玉面佛像。
宋宇被很多很多情绪裹挟着,他下意识跑向江辞,伸出双臂用力地抱住他,颤抖着声音:“哥……”
江辞无比冷静地拥抱住他,平静地说:“宋怀睿喝多了酒开车,一时失控,从桥上撞了出去,掉到嘉陵江里面了。”
宋宇整个人都在颤抖。
江辞很轻地笑了一声,他伸手拢住了宋宇的后颈,揉了揉,继续说:“放心吧,小宇,以后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
宋宇猛得抬头,他对上江辞无比幽深的眼睛,不自觉打了个寒颤,他已经猜到了这件事不是意外,他咬着后槽牙,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你疯了?”
江辞捏着宋宇的肩膀,眉目间流露出一点哀伤,他点了点头,很轻地说:“我爱你。”
宋宇下意识后退,他的脑子乱成了一团,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怎么能让江辞成为这个刽子手?他以为江辞最多只会给宋怀睿一顿揍,可宋怀睿怎么死了呢?
恐惧从脚底开始蔓延,宋宇觉得世界都在旋转,一种恶心的感觉涌上来,他觉得四周的人都在看他,他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宋宇只好捂着嘴狼狈地跑开,他像一只慌不择路的鸟,徒劳地撞在玻璃窗上。
宋宇不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江辞。
江辞离开了重庆,他给宋宇留了一张简单的纸条,说他准备去香港找金珍,让他帮忙照顾江婉。
宋宇料理完宋怀睿的丧事,尝试联系江辞,但都石沉大海。
后来某天,宋宇站在街角的电话亭里,他终于联系上了江辞的一个朋友,那个朋友普通话不是很流利,他说前几天在成都和江辞一起吃过饭,但之后就没再见过,不过江辞也没有提要去香港的事。
宋宇拜托了那个人很久,让他再碰到江辞的时候跟他说一声。
宋宇挂了电话,走出去,只觉得天地在旋转,他以为是自己精神疲惫出现的幻觉,但下一秒他就被晃到了地上。
接着沿街的商铺里跑出来了大量的人,宋宇听到人们惊恐的叫喊。
“地震了!”
宋宇觉得城市都是扭曲的,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以为自己会死在这一场地震里。
宋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学校的,他耳边满是地震的相关讯息,每个人都神色惊慌。
是四川地震了。
宋宇听到这句话,心口猛得一疼,他似有所感,只觉得疼痛快要把他淹没。
最后是好心的同学把晕倒的宋宇送去了医院,宋宇在医院里昏睡了三天三夜,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了泪流满面的江婉。

江辞的身份被确定得很快,他随身的包里放着身份证,还有一个电话号码,是江婉的。
那一年地震,这样的逝去实在太过平常。
听人说,江辞是为了救一个孩子,那会儿余震不断,他被压在了一栋倒塌的楼里面,被拖出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呼吸。
江辞身上还背着一个双肩包,里面放了简单的衣物,还有一张买好的火车票,时间是地震的第二天,目的地是重庆。
或许命运就是很会开玩笑,江辞没有舍得离开宋宇太远,但却永远也赶不上回重庆的那趟列车。
大学毕业后,宋宇卖掉了一直住着的那套老房子,一些旧物没有地方放,他打包好了之后把它们都挪去了现在租住的地方。
江辞最后背的那个背包放在里面,宋宇一直没有敢打开看过。
背包还带着当年的尘土,看起来破旧不堪,宋宇伸手拉开拉链,那感觉就像在心脏上缓慢划了一刀。
包里除了衣服和那张褪色的火车票,还有江辞的钱包和笔记本。
江辞钱包里放了一张宋宇的证件照,照片上的宋宇很瘦,眼神却犟。宋宇都不知道江辞什么时候拿走了这张照片,他的表情呆呆的。
回忆和悲伤都像沼泽,在缓慢地吞噬他。
江辞的笔记本是用来记事和记账的,中间夹着一封信,收件人是金珍,已经贴好了邮票,看起来是准备寄出但没来得及。
宋宇的手有些抖,差点撕不开这封信。
“金珍:
好久不见,日子过得不太舒心,之前你建议我让我去香港的事情我也考虑好了,过几天就会启程,应该正好能赶上你的婚礼。
但有点挂念我那个弟弟,所以想着先去看他一下。你从前总说没有什么能留住我的东西,现在居然有了,可惜我无法留在他身边。
这段时间想了很久,还是没有想明白太多,但爱情或许真的会改变人吧,我这么一个没有定性又爱自由的人,居然希望能被他留住。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