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面露难色,低声说:“大少爷他还没到。”
“这臭小子!”雁江刚才的好心情立刻被浇灭,脸色沉下去,“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今天一定要准时,结果还是给我迟到!等宴会结束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老管家悄悄嗫嚅,心想:得了吧,你能不能逮到人都还打个问号呢。
谁都知道雁风浔是个没谱的主儿,大概早些年被放养惯了,如今彻底放飞自我。
规矩是从来不守的,承诺也是看心情兑现。
雁江掏出电话,给雁风浔打了过去,但对面一直无法接通,说不在服务区。
雁江觉得是雁风浔把他拉黑了。他更气了:“回头我就冻结他的银行卡,我看他还能潇洒几天!”
管家尴尬低下头,不接话。
光是这个月,雁江就已经说过三次要冻结银行卡的事了。事实上他根本狠不下心。
“爸,您怎么在门口站着。还在等谁?”
大概是雁江守在门口的时间太长,已经显得奇怪,作为宴会的主角,雁飞霄只能特地过来提醒一下他的父亲。
他今天的着装非常素净,穿着一身纯白西服,领口处是一抹银色镶边,整个人没什么色彩,本就浅淡的肤色被衬得有些发冷。
“还能等谁,你哥又不知道哪儿疯去了!”雁江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我哥是不是不想来?”雁飞霄低垂着眼眸,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他敢不来!”
雁江似乎没有听出雁飞霄话里的意思,只顾着生气了,“议事会的人那么忙,我好说歹说才借着你生日的名义把他们给请来了,上个月我就告诉过那臭小子这事儿要紧,他当时跟我保证得好好的,说今天不会出岔子,哈,我真是信鬼都不该信他的嘴!”
雁飞霄缓慢地眨了眨眼,问:“您打算让哥去议事会?”
“八字没一撇的事儿,我只能尽量争取。你哥的情况你也知道,他没有异能去不了军部,细皮嫩肉的又干不来累活。最要命的就是他的个性,为人处事太自我,一点亏都不肯吃,你说我能给他安排去哪儿?唉!”
雁江重重叹了口气,但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却笑起来,“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哥虽然没有异能,但脑子好使人够机灵,有想法有主见,看问题也非常全面,有时候我随便问他点什么,他的观点都能一针见血。你也知道,他以前读书的时候就厉害,样样都是第一。正好议事会缺乏新鲜血液,我打算让你哥去试试。”。
雁江一说起雁风浔来,总是没完没了。雁飞霄安静地听,并没有打断。垂下的目光深不见底。
只在雁江说要去亲自把雁风浔逮回来的时候,雁飞霄才忽然很迅速地朝前迈了一步,表情淡淡地看着雁江:“爸,今天是我生日……而且很多重要人物到场,您还是不要怠慢了大家。”
“就因为是你生日,才要把他叫回来!这么重要的日子他也敢缺席,像什么话。”
“那我给他打个电话吧,哥哥总不会连我的电话都不接。”
这话让人听了,还以为雁家两兄弟关系多么亲密无间。
至少雁江是这么想的。
来找雁江的人越来越多,他确实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操心雁风浔,想了想,点头道:“行。那你跟你哥谈谈。”
雁飞霄对他笑了笑,摸出手机找到雁风浔的号码:“我去外面那边打。”
刚转身,后面却响起雁江的声音。
“霄儿,我之前好像听老汤提了一嘴,说你没经过军部审批就自己组了一支特战队?”
雁飞霄的肩膀不自觉地僵滞,片刻后才回头:“对不起,爸爸,我只是……”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本来也打算等你成年后,就让你接手军部的事。你自己有本事练兵我还省心了!不过,凡事还得一步一步来,该过的流程不能落下。回头你找你汤叔认个错道个歉,再把缺的资料补过去,其他的我来处理吧。”
雁江走上前笑着拍拍他的肩,“行了,我得去应付那群老家伙,你联系上你哥就让他马上过来。今天这顿饭,关系到他以后的人生,让他穿得体一点儿……哦,这个倒不用提醒,那小子穿衣打扮还是很有一套的。”
雁江说完后,大步一迈,走得干脆利落。没一会儿,他就被那些早就想和他攀谈的宾客们团团围住离开。
而走到角落的雁飞霄却仿佛不再是这场宴会的主角,他柔顺的表情沉下,寡淡的色彩近乎融入阴影。
“明明是个废物罢了,过的倒比我快活……”他看着手机上面雁风浔的名字,低低呢喃,“是不是也该吃点苦头了啊。”
雁风浔看了一眼没有信号的手机。
他十分钟前给林乐山发的信息,现在旁边多了个红色感叹号。
并没有发送成功。
他试着拨打电话,但打不出去。于是将手机放回兜里。
周围空无一人,万籁俱寂,氛围出奇的诡异。
雁风浔眯了眯眼,望向不远处那片略显黑暗的树林,以及一圈醒目的警戒线,他抬脚继续往前走。
半个小时前,雁风浔在林乐山异能的帮助下,成功溜号。原本想先回家洗个澡,哪知道只是很寻常地抄个近路,就忽然迷失了方向。
这本来是雁风浔的公寓楼下最大的公园,平日里不管白天傍晚总是有很多人进出往来。
但现在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甚至,连蚂蚁都没有。
一切的不寻常都在提醒雁风浔,这里有问题。
可是这时他已经走不出去了。
无论怎么找,好像都找不到出口。每条路都仿佛是一样的,绕来绕去又回到原点。
唯一不一样的,只有那条通往公园小树林的石板路。但那里看起来很危险。
除了恐怖片里毫无理由喜欢往危险地带跑的主角以外,应该只有雁风浔才会在根本无法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朝一个肉眼可见就有问题的树林走去。且心里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
幸好此刻雁风浔是自己一个人,他走向树林深处的姿态可谓闲庭信步。
如果林乐山也在,那么他至少会在前一百米都一直哭着求雁风浔不要作死。
林乐山在十三岁那年第一次遇见雁风浔,并被雁风浔拽着衣领从五层楼往外跳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件事,是雁风浔这个疯子不敢做的。
所幸,雁风浔有着比恐怖片主角们更好的运气。他在走入树林深处几百米后,竟然看到了异能调查局专用的黄色警戒线。
这是个好消息。
调查局的异能警员们比鬼可爱多了,雁风浔充满感恩地拉开了写有“禁止通行”的警戒线,大步一迈——
死寂的安静氛围中,这个声音出现得有些可笑滑稽。
雁风浔下意识退了一步,又踩出一声“吧唧”。
他低头,脚下的土壤比其他地方要更加黏腻柔软。
不是一点一滴,而是一大滩。
它们来自不远处,由无数根细小的涓流汇聚到一起,最后沉入土地中,变成猩红的暗色。
雁风浔认为气氛到了应该紧张的时候,不过他天生比别人胆子大,果断地又循着血迹往里走去。
血流的尽头,他看到了奇怪的画面——
树林的深处立着一道黑色的漩涡,它像是一扇活着的门,靠近它的一切事物,都变得扭曲,光被它吞噬。
雁风浔没有再继续往前。
不是他怕了,而是他看到,那黑色漩涡的边界,站了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雁风浔,面向黑暗的方向,劲瘦紧绷的背脊挺得笔直。
雁风浔凭主观判断对方身高大约一米八左右,身形比例很好,长胳膊长腿,挺肩细腰屁股翘,肌肉线条流畅匀称又不过分突兀,气质绝佳姿态挺拔,瘦而不柴,紧实但不魁梧。
雁风浔的目光下意识地停留了一会儿。
这种身材该怎么形容呢。
反正雁风浔作为一个天生的gay,很难不多看两眼。
对方双手分别握着把沾了血的长刀,两臂自然垂落,迟迟没有动作,像是在屏息等待着什么。
就在雁风浔以为他在发呆的时候,那人瞬间爆发一股肉眼可见的强烈能量场,小臂青筋暴起,柔软的发丝被卷入风中。他迅速抬手,招式就在刀口,蓄势待放。
下一刻,整个人一跃数米,刀锋铮鸣,还未来得及看见对手,长刀便已砍下。
咻,噹。
风呼啸而过,男人收了刀。
雁风浔显得有些迷茫。
虽然这人的动作利落干净,姿势漂亮潇洒,但他实在没看明白……刀在砍什么?
至少从雁风浔的视野,只看到这个人在对着空气厮杀。
但很快,雁风浔发现自己脚下的血好像变多了。
不是错觉。
是真的有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从那人的刀口滴落,再流经那些细流,最后汇聚到雁风浔脚下。
他怔忪,意识到了什么。
那漩涡里不是无尽的黑暗,刀也不是在砍空气。有什么雁风浔看不见的东西,被那个男人解决掉了。
长刀回鞘,男人站在黑色的漩涡前,四面八方的风将他的头发扬起,雁风浔看见了一张轮廓分明的侧脸。
他闭着眼,纤长的脖颈借着扬起的角度微微绷紧,张开双唇,急促地呼吸,好像干渴的人亟待被浇灌,只是没有解渴的饮水。
看得仔细了,雁风浔又发现,这人似乎在发抖。
尽管身体震颤的幅度很小,但雁风浔认为自己没有看错。
“谁?”
一道锐利的眼神在瞬间锁住雁风浔,带着强烈的杀气。
雁风浔立刻露出一副纯良无害的笑容:“调查局的警官吗?打扰您一下,我好像迷路了……”
“离开这里!”
对方的表情再看见雁风浔的那一刻,忽然变得狰狞。看上去他相当惊讶,望向雁风浔的眼神可以用惊惧来形容。
就好像,雁风浔站在这里,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
雁风浔表示无辜,他摊开手:“我也想离开,但这公园有问题。我走不出去。”
秦招面沉如水。
雁风浔当然走不出,因为这片树林已经处于秦招的能量场当中。
相当于秦招用势元创造了一种障眼法,所有从外面路过这里的人甚至动物,都会下意识无视掉公园的存在,直到能量场散去。
这不是一种特别的异能,只要自身势元足够高,在经过长期的作战训练后熟练运用自身的势元能量,任何异能者都能办到。
可问题就是,秦招现在正处于势元巅峰,他布下的能量场无人可破。
雁风浔到底是怎么走进来的?!
难道这人的势元比他还高?可能吗?
秦招死死盯着雁风浔,试图从雁风浔身上找出隐世高手的证据。
“警官,你别这样看着我,不然我老觉得你要用那刀砍我。”雁风浔略感紧张地捧住自己的小心脏。
怎么看都不是什么高手。
秦招蹙眉:“你先出去,到警戒线外面等我。”
“可我有急事,警官。”雁风浔好声好气地说,“要不这样,就跟我简单说一下怎么能走出公园,我自己出去,不耽误您工作。”
秦招看他往前走了一步,顿时一惊,他冲雁风浔吼了一句:“滚开!”
但随即,他看见雁风浔已经踩在那滩血迹上。
秦招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凶什么?”雁风浔不太高兴,“是你把我困在这儿的,你有义务把我放出去。”
秦招现在已经没有工夫去关心雁风浔到底怎么进来的了,他张了张嘴,口干舌燥地问了句:“你……没事?”
“你希望我有什么事?”
雁风浔的礼貌已经快要耗尽,但还是硬扯出一个笑来,“我尽量满足你。”
如果他打得过秦招,在刚才那个“滚”字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动手了。
但雁风浔很清楚,自己冲上去多半就是送人头,所以他忍了。
两人干巴巴地对视了几秒。
秦招缓缓吐了一口气,口吻有些奇怪:“不,没事就好。”
说完,他眼睫不自然地眨了眨,竟然主动朝雁风浔走了过来。
雁风浔开始在心里推测这人是不是作战的时候伤了脑子——说话毫无逻辑,一惊一乍。现在又突然朝他走过来,说不定马上就要发疯把他杀了。
秦招在快要踩到雁风浔脚尖的时候,停下了。
他们之间的保持了一个不算很安全的距离。
只要再往前走半步,秦招的刀就会碰到雁风浔的腰。他俩要是闲着没事,甚至可以站在这里数清楚对方有多少根睫毛。
雁风浔当然没有心情数睫毛,但他发现秦招非常认真地看着自己,原本狠戾阴沉的表情也变得有些茫然。
这感觉有点毛骨悚然:“警官,我知道我长得不错,但你这样盯着我看还是有点——”
话还没说完,忽然就看到面前的秦招身子晃了晃,然后直直朝他倒过来。
正好落到他怀里。
“别这样别这样,我可不是随便的人啊。”雁风浔生怕他的刀戳到自己,下意识地想要推开。
但碰到秦招手臂的一瞬间,他发现这人真是抖得厉害。
他一惊:“你受伤了?”
“你真的……没事。”
秦招无力地往下滑了一下。
雁风浔单手把他捞起来,终于被烦到了:“一直问一直问,我看你就是盼着我有事。”
“听着。”秦招靠在雁风浔手臂上,喘了喘气,忽然道,“调查局办案,现在,我要合法征用你……”
雁风浔很想说点什么呛他两下,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听对方把话说完。
秦招喘了喘气,才继续说:“征用你本人,背我出去。”
“我算是明白了,”雁风浔气笑了,“你压根儿也不是什么调查局警察,就跟这儿占我便宜来了是吧。”
秦招没解释,只说:“带着我,你就可以走出这里。”
“行。”雁风浔很果断地答应了下来。
但他没有背秦招,而是直接弯腰,用肩膀顶着秦招的肚子,把人扛了起来。
“唔。”秦招差点被他顶得吐出一口血,“换个——”
“就这么着。”雁风浔扛着他,明知道秦招不舒服,还故意颠了颠,“难受也给我忍着。”
他把秦招往旁边的长凳上一放,准备离开,却被秦招叫住。
“你。”秦招也不知道他叫什么,语气生硬地说,“帮我个忙。”
雁风浔就没见过这么没礼貌的家伙,他冷笑:“我以为我已经在帮了。”
他并不介意帮调查局的警察一些小忙,但他真的不喜欢被人用命令的口吻颐指气使。
秦招说:“帮我包扎,止血,再走。”
雁风浔气得直接笑出声了:“警官,你是不是真觉得我闲?”
他站在秦招面前,故意用很大的动作擦掉手上的血,拍拍身上沾到的灰,说了句,“我忙得很,您就在这儿自生自灭吧。”
说完就转身要走。
结果裤子被一只手给拽住。
好险裤腰够紧,要不真给拽下去了,雁风浔今天可能会在这里直接把这个警察灭口。
他嘴角一抽,回过头,居高临下看着秦招:“松手。”
秦招似乎在努力表现出礼貌,但收效甚微,一说话还是非常冷硬,而且不自觉地带着命令的口吻:“不包扎也可以,找个水池,把我扔进去。”
雁风浔伸手往秦招的手背上轻轻一拍,啪的一声,再抽走自己的裤子,说:“自己去找。”
秦招很坦诚地说了自己的情况:“我腿受伤,走不了太远。”
“那就用滚的。”雁风浔笑说,“没准儿还比我扛着你快一点。”
秦招叹气,打算用身份压人:“我是调查总局四处——”
雁风浔堵住自己的耳朵,喊了句:“听不见听不见。”
秦招:“……”
沉默片刻后,秦招并没有再纠缠,“知道了,你走吧。”
虽然他现在很需要帮忙,而身边暂时只有一个雁风浔。
但秦招毕竟是秦招。
他除了擅长打架,其他什么都不擅长。
包括向人求助。
其实,这也应该是秦招自记事起,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在作战后,他的身边居然还有人陪着。
尽管雁风浔也不是特地来陪他。
缺乏经验,就导致秦招没有养成好的习惯。
他看雁风浔把耳朵堵着,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他也不想为难雁风浔。
秦招经常倒在自己的血泊里,无聊地等待时间流逝。所以就算雁风浔真的离开,对他而言也不算见死不救。
秦招的异能爆发的时候,身边是不敢有人的。等到他的势元散去,调查局的同事们一准能掐着时间,在他断气儿之前赶来救他。
所以他很平静地闭上了眼,像过去无数次一样,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等雁风浔走,等自己失血过多而昏迷,再等救援人员姗姗来迟把他抬走。
可奇怪的是,想象中的脚步声一直没有响起。
秦招有些困惑,缓缓又把眼挣开。
他吓了一跳,因为雁风浔正蹲着身子,凑在他跟前不到半米,一双幽深却透亮的眸子直勾勾盯着他。
他们的距离近得有点不太礼貌。
“我冒昧问一句啊。”
雁风浔看似无意地将手肘撑在椅子边沿,贴着秦招的手臂皮肤,感受到他不正常的滚烫,打趣道,“说个‘请’字,在你们那儿判几年?”
秦招眨了眨眼,不知道是不是失血太多,导致反应迟钝,他很慢地开口:“……啊?”
雁风浔看他这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也不想再和他拐弯抹角了:“你是调查局的警察,我是受你保护的公民,任何时候我都没理由不帮你,但是吧,警官,我这人吃软不吃硬。你要是一直这种态度,我真会把你扔这儿。”
秦招没有说话,但很认真地看着他。颇有点请教雁风浔的意思。
雁风浔说:“我现在再给你一个机会,重新说。你希望我怎么帮你。”
秦招想了想,回答得非常直白简练:“包扎。”
雁风浔幽幽虚起眼睛:“嗯?”
“……哦。”秦招莫名其妙地就理解他的意思了,说,“请你包扎。”
雁风浔扶着额:“你故意的吧。”
秦招舔了舔干燥的嘴皮,不知道为什么雁风浔还不满意。
这不是说 “请”了吗?
他在调查总局是个远近闻名的活阎王,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异能的可怕之处,也知道他这人性情有点冷漠,从来没有人要求秦招要圆滑和礼貌。
人们对秦招的一切命令只管接受和遵从,根本不在乎秦招的语气如何。
秦招只要能上场杀敌,为星际人民的生存安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就是调查局的优秀员工。
没人会像雁风浔一样,执着于秦招的态度问题。
“你就说,‘请你帮我,谢谢’。”雁风浔冲他挑眉。
秦招还真就听了:“请你帮我,谢谢。”
雁风浔也没想到他会听话。
这人一张小脸看着又冷又煞,结果脾气意外的挺好。
对于这种意料之外的顺从,雁风浔感到心情好起来,但心眼儿依旧坏,变本加厉道:“警官,你能不能嘴甜一点啊,说一句‘帅哥,请你帮帮我,谢谢啦’,这很难吗?你的态度决定了,我待会是背你还是扛你,要不要再来一遍?”
秦招盯着他看了两秒,一双墨绿色的眼珠子神色复杂地缩了缩。
片刻后,他决定自生自灭,他不要雁风浔帮忙了。
“你走。”
秦招重新闭上了眼。
雁风浔没忍住,哈哈笑起来。
秦招有点烦地又睁开眼瞪他,结果下一刻,人就已经被扛了起来。
他不舒服地挣动了一下,雁风浔道:“乖乖的别动啊,万一我手滑,可就把你丢地上了。”
雁风浔步子迈得很大,两步就走到出口,眼看就要走出秦招的能量场,秦招忽然蹙着眉,哑声提醒他:“不要出去。”
雁风浔顿住:“不出去怎么找东西给你包扎。”
秦招看了一眼地上斑驳的血迹,说:“不要让人碰到我的血,踩到也不行。”
雁风浔琢磨了一下他这句话的意思,试图分析:“这意思是不是说,你的血具有攻击性?这是你的异能吗?”
这个理解并不完全正确,但也大差不差。
秦招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雁风浔忽然就明白了秦招在小树林里看见他时,为什么那么惊恐了。
“行吧,那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出去给你买止血纱布。”雁风浔再次把人放下,但这次要温柔得多。
他扶着秦招,让秦招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一旁,然后往外走。
秦招并不确定雁风浔离开以后还会不会回来。
他只能寄希望于,雁风浔是个说话算话的人。
秦招今天约了军部上将雁江,要谈的事非常重要。但这场突如其来的作战,打乱了他的节奏。如果他要一个人在这里待着,调查局的同事起码要24小时后才会来找他。
秦招怕雁江等不了那么久。
军部本来就对调查局的人有戒心,雁江要是没等到秦招准时赴约,可能会以为调查局在戏耍他。
好消息是,雁风浔没有让他等很久。
竟然在短短两分钟后,就重新闯进了秦招的能量场。
坏消息是,雁风浔没有买到止血纱布。
并且他的身后还跟了一群来路不明的异能者,看那副势元涌动的样子,对方应该是奔着杀雁风浔来的。
秦招看着雁风浔,疑惑地蹙起眉。
雁风浔也很尴尬,他站在不远处,被几个来势汹汹的异能者包围住,还有闲工夫和秦招抱怨:“不是我说,你这能量场怎么谁都能进。”
秦招不满意他的说法,并提醒他:“他们是跟着你进来的。”
雁风浔能随意进出秦招的能量场,这本来就让秦招摸不着头脑。现在雁风浔居然还质疑他能量场的安全性,秦招当然不认。
他强调道:“是你有问题。”
雁风浔又气又笑:“行,我的问题。”
雁风浔也是自认倒霉,他刚走出去没几步就被人跟上了。
一开始还以为,又是辛息的那几个警卫员,雁风浔没有太放在心上,一个隐身就往拐角走去。
万万没想到,这一波异能者,比那几个二傻的警卫员厉害得多。
他们的势元一爆发,雁风浔的隐身立刻就被破了。
当下,雁风浔想也没想,就转身往公园跑。
雁风浔不确定秦招的伤严不严重,但他刚才看秦招的状态还比较稳定,可能是不太重的伤。考虑到这人是个警察,也许愿意为人民服务帮他一把。
不过现在,他显然有点迟疑了。
因为秦招忽然说了一句:“A级势元?”
雁风浔愣了,看向那几个人,冒出了自暴自弃的念头。
追他的竟然是A级势元。
稀有中的稀有,强者中的强者。
平日里能见到一个,都得烧高香了,现在一来就是三个。雁风浔这是中头彩了。
他看向包围他的三个异能者,说:“谁这么看得起我,但再怎么说派三个A级都有点小题大做了吧。”
那三个人一言不发,目光杀气腾腾。
雁风浔啧了一声,他表面看起来不动声色,事实上脑袋里已经在飞速运转着,为自己谋一条生路。
显而易见的是,硬碰硬他打不过。
要逃也很难。
他若无其事地扫了秦招一眼,随即收回目光。他觉得秦招就算想帮他,也帮不了他。
那还有什么办法呢?
但还不等他有具体的策略,一道风沙扬起,雁风浔甚至都不知道这沙子从何而来,就已经被裹在其间。
想来,这是其中一个人的异能,操纵沙石攻击敌人。
雁风浔眼睛一亮,非但没有要受死的觉悟,反而好像发现了生机——他才收录的那个神鹫羽翼,正好可以控风沙。
虽然C级和A级,相差有点远了。但雁风浔仿佛与生俱来就有天不怕地不怕的天赋,他觉得有搞。
他甚至生出一种不该属于他的,强者才会有的势在必得。
废物,但自信。
下一刻,雁风浔阖目屏息,浑身力量往肩骨涌动,准备调动那双新收录的翅膀——
“扶我一下。”
秦招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打断了雁风浔。
雁风浔本来紧绷的身体猛的一震,翅膀没出来,人还被吓了一跳:“唉不是,你什么时候靠过来的!”
秦招淡淡看他一眼,满脸写着:这重要吗?
雁风浔刚升腾起的那点战斗欲瞬间散去,有点哑然,“你们调查局的人这么高风亮节?必死的人也救?”
他不理解,这种显然打不过的情况,秦招最好就乖乖躲在旁边看热闹,等战斗结束,不管谁死谁活,努力和自己撇清关系然后找机会溜走,这才是最优解——反正换作雁风浔,肯定会这么做。
“少废话。”秦招有点站不稳,伸手抓住了雁风浔的手臂。
雁风浔扶着他,撇撇嘴:“又凶。”
他们一同被包裹在沙石中。
那些细密的沙石像绸缎一般,把两个人缠在一个紧闭的空间里。哪怕只是其中一粒看不见的组成部分稍稍碰到身体,皮肤立刻就会皲裂,血管爆破。
死亡几乎就在下一刻。
但雁风浔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对方似乎不打算杀他。
否则按这种异能强度,他在一瞬间就能化为肉泥,何必还给他搞这么大阵仗,仿佛就为了吓唬他一样。
雁风浔脑子里一闪而过了某个想法。
秦招却拦在他的面前,说了句:“我先帮你处理他们,你等下,记得给我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