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脸更红了,把自己的罐罐递给雁风浔:“你……你想喝,就给你。”
雁风浔笑而不语,接过旺仔,对他说:“出去?”
“哇哦!!!”
调查局的围观群众一通起哄,为这晚的喧嚣加码。
彭呸呸和敏喜抱头痛哭,虽然她们很清楚雁风浔和秦招的CP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但她们真情实感地嗑了那么久,这会儿真是伤心了:“秦队绿了,他彻底绿了啊!”
在热闹的酒吧街要找安静的地方,其实也容易。只要逆着人群,往河边走,人就少。
大家在这里猎艳,都是为求快准狠,一招拿下,找个地方各取所需,没人还抽空大半夜地散步。
雁风浔把手里的旺仔拉罐打开了,递给对方,小男孩低着头,羞涩得耳根子通红,接过来说谢谢,小口小口地喝。
“叫什么。”
雁风浔问的时候没看人,目光落在一旁的河水面,那里透射着酒吧霓虹灯的倒影,如梦似幻,有点晃眼。
“因末……”
“跟朋友来的?”
“嗯,毕业聚会。”因末悄悄看了雁风浔一眼,圆圆的眼睛眨了眨,“你呢?”
雁风浔想了想,说了句:“公司团建。”
因末似乎又想说话,被雁风浔抢了话头:“哪个因,哪个末?”
“因为的因,末尾的末。”
“嗯。”雁风浔没来由的问了句,“自己起的?”
因末觉得他这个问题问得奇怪,噘着嘴反驳:“名字当然是爸妈起的呀。”
“不像,很少有父母给小孩儿能起这么好听的名字。”
“怎么会呢,你的名字也很好听啊。”因末说着忽然顿了顿,低头喝了一小口牛奶,又说,“我刚才听他们叫你了,好像是叫雁风浔。”
“对,你听得仔细。”
“因为我一直在注意你。”
雁风浔停下脚步,看着因末,眼底没什么笑意,但嘴角扬起:“你知道我带你出来是干什么,就敢跟我出来。”
因末这会儿胆子大了,敢抬头看雁风浔,鼓起勇气道:“做什么都不怕啊,我就想跟你待着,你带我去哪儿我就愿意去哪儿。”
雁风浔看了他一会儿,笑说:“行,不怕就好。”
秦招是凌晨两点才回的家。他一进家门,灯直接就亮了。
他莫名的心头一跳,喊了声:“阿浔?”
结果是AI小助理说了话:“欢迎回家,秦队长。主人出去了,还没回来。您有什么需要,可以吩咐小助理。”
AI小助理可以把所有带电的东西变成智能家电,它想雁风浔把它留给秦招,应该就是为了让秦招方便使用。
可是秦招对这个没兴趣。
他换了鞋,从玄关走进来,确定雁风浔不在,也没给出多余的反应,径直往浴室走。
浴室里还残留着一缕淡淡的男香。
秦招想了想,还是摸出手机,给彭呸呸打了个电话。
他没有直接问雁风浔,事实上他也没有想管着雁风浔几点回来,他只是单纯咨询一下,他们这场战前放松打算闹到多晚,以及,今晚雁风浔到底要不要回来。
彭呸呸喝了酒以后,所有的情绪都被放大,连对着秦招也不知道收敛,一接通电话就哇呀呀吼了半天。
“雁风浔没良心呜呜呜。可怜了我们秦队,这辈子第一个老婆就这么没了……”
旁边还传来敏喜的呜咽:“是老公,老公!”
坐在他们对面的边穆一听,汗毛都炸了,几乎是飞过去,把彭呸呸和敏喜拦住,拼命把手机抢了过来。
“秦、秦队,晚上好!呸呸喝醉了,你别听她们瞎说。”
“……”秦招无语了片刻,问边穆,“雁风浔呢?”
边穆谨慎措辞:“他,认识了新朋友,两个人已经出去有一会儿了。”
秦招不太能理解这句话隐藏的含义,他只从字面意思提取信息,以为雁风浔真的是在交朋友,于是就说:“酒吧人多杂乱,他还小,怎么能随便什么人就跟着走了。去叫他回来。”
“啊不是……”边穆咬手指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不是雁风浔跟人跑了,是雁风浔带人走了。
最后还是陈厌青解了围,夺过电话劈头盖脸给秦招来了句:“秦招,你懂懂事吧,人家小雁一个成年人了,该有点儿需要解决的问题了。”
秦招满头问号:“他有什么问题,我可以解决。”
陈厌青噗嗤一声笑出来:“我有时候真怀疑你到底是25岁还是15岁,简单来说就是小雁要快活快活,之后他还要跟着你忙那么久呢,你饶了他这一晚,成吗?”
秦招挂完电话以后,呆呆地眨了眨眼。
他不是不懂,但又没有全懂。
可能是因为秦招先入为主地认为,雁风浔还是个学校里的学生,就觉得他青涩,懵懂,稚嫩。但他忽略了,这个学生已经二十岁,其实不小了。
秦招沉默地消化了这个消息,收起电话,走进浴室。
他自己生活惯了,也没有那么讲究,这会儿热得难受,直接脱衣服洗澡。
AI小助理的声音从最近的音响传出:“检测到您的体温过高,是否需要打开空调?”
“开。”秦招心想,有个AI确实方便。
浴室里没有空调,热水一开闷得难受,他把门打开,让外面的冷气吹进来。
雁风浔回来的时候,秦招正站在喷头下,高高仰着头,冲洗自己眼睛里被洗发水进到的地方。
和健身训练出来的肌肉不同,秦招的身体有野性,每道肌理都透着一股子劲,宽肩窄腰大长腿,雁风浔咬过,知道那是什么手感和口感。
他楞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避开视线,走去阳台。
夜风吹得雁风浔脑子疼。
他在阳台站了好几分钟,也就是不会抽烟,不然这会儿可能已经一包下去了。
秦招洗完出来,也丝毫没拘谨,擦干净水后就进去卧室拿裤子,穿完才发现雁风浔在阳台那儿。
他上半身晾着。
作为高级异能者,秦招身体代谢与常人不同,但那些被雁风浔咬出来的痕迹依旧没有消完,还斑驳地留在上面。
秦招走过去拍拍雁风浔,问了一句:“你快活完了?”
雁风浔刚一转头,就听秦招这么问,脸上的表情差点没收住:“哈?”
秦招上下打量了雁风浔一番,评价道:“好看,他们说你在酒吧很受欢迎。”
“没有。”雁风浔一看见秦招,就想到刚才他在热气腾腾中一丝.不挂的样子,他没忍住就问了句,“你刚洗澡了,怎么没关门?”
“热,想吹空调。”秦招侧身走近客厅,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几口喝下去,问雁风浔,“怎么回来了。”
“我在这儿睡,当然就回来了。”雁风浔也好奇,说,“你刚才问我那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快活完了?”
秦招把那通电话的内容告诉了雁风浔,并说:“所以,是快活完了吗?”
雁风浔一开始被他问懵了,但这会儿琢磨过味儿来。他稍稍抵着下巴,似是而非地看着秦招:“这么好奇?”
秦招也不忸怩,说:“有一点点,他们说,今晚找你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但你都没理。你就跟一个人说话了,两句,就把人带出去。”
雁风浔表情尴尬:“……谁跟你说那么细。”
秦招毫不犹豫地出卖:“陈厌青。”
“确实带他出去了,但不是你想的那回事。”雁风浔坐过去,把秦招那杯水夺过来喝了个干净,压下心头一阵躁动,才说,“他是我家派的人。”
秦招一听,猛地转过头去。
他想起上次那个精神契约的男孩,也是故意借着搭讪的名义靠近雁风浔,其实是为了想办法把雁风浔带回去关禁闭。
秦招害怕雁风浔被带走,他脑子里关于“快活”的念头烟消云散:“他做什么了?”
“没什么,估计只是想接近我,找个由头留在我身边。”雁风浔随口说,“方便监视我。”
“雁江找死。”
秦招冷着脸,要不是雁江是雁风浔的爹,恐怕活不过这几天。
不过雁风浔为自己的亲爹解释了一下:“不是他,他如果真的想要找人监视我,四个保镖起步。”
“那是谁?”秦招不懂,“辛老?”
“辛息。”
“谁?”
“我后妈。”雁风浔笑了笑,“她真挺闲的,我离这么远,也得找个人来看着我。”
秦招嚯的一下站起来,光着上半身,吧嗒吧嗒冲进卧室,取出自己的两把刀。
雁风浔扬眉:“干什么?”
秦招十分认真:“跟着你的人在哪儿?我去杀。”
雁风浔笑起来,声音震得他自己喉咙痒。
秦招不解地走近,雁风浔还在笑。秦招就一把捂住他的嘴:“不要笑,认真对待。这次要做出回应,让她不敢继续搞这一出。”
雁风浔由着他的手捂着自己,他甚至按住秦招的手背,在指缝中摩挲,莫名心情很好。
秦招却觉得痒,想收回。
“没必要,我已经把他赶走了。”其实不只是赶走,但雁风浔没有细说。
秦招的手被雁风浔捉着,他只能放下刀,半躬着身子迁就:“他是什么异能?你有没有受伤。”
雁风浔佯装思考,说:“异能?不知道。”
反正很快就没有了。
秦招还想问,雁风浔就不让他问了,猛地一拽,把人塞到沙发角,秦招没反应过来,要推他,结果雁风浔就抱着他躺着不动了。
“歇会儿,队长。”雁风浔的脸颊贴着秦招的皮肤,耳朵能听见秦招的心跳。
均匀,不轻不重。
“困了去洗澡。”秦招嘴上这么说,但也没动。
“待会儿洗。”雁风浔抱着秦招的腰,有些赖皮地拱了拱,“队长,我好像生病了。”
这是大事儿,马上就要出发去门桥了,现在生病可不好。
疗愈师只能治疗被势元攻击所留下的伤,以及一些外伤,身体里的病症不是全都能治。秦招担心雁风浔带着病做不了任务:“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
“累。”
“训练太多了吗?”
“不是。”
“出去玩久了?”
“不是。”
“是不是想到要去门桥,心里有压力?”
“不是。”
无论秦招怎么问,雁风浔的答案都是一样。
他只说他累,但秦招问不出来哪里累。
“队长。”雁风浔忽然叫了一声。
“嗯?”
“秦招。”
秦招不介意别人对他直呼其名,但雁风浔现在这么叫,意味不明,他就问:“怎么了?”
“秦招,名字谁给你起的。”雁风浔贴着秦招的胸口,抬头望着秦招。
“不知道,一直就这么叫。”
“哦。”
“不好听?确实,不如你的。”
“好听。”雁风浔抓着秦招的手,放到自己脸颊边,蹭了蹭,“秦招人。”
秦招愣了一下:“啊?”
雁风浔又笑着重复了一遍:“秦招人。”
他说完,突然就起了身,接下来十分迅速果决从沙发上跳起,往浴室走。
秦招被他这么胡乱抱了一通却又转头离去的动作搞得一头雾水。
但他如果把雁风浔理解为猫,就很能理解。
猫咪偶尔喜欢被摸摸,但不能太久。它们很娇气,挨一下你马上就要跑。
秦招只是看着他的背影问了句:“去洗澡?”
雁风浔没回头,走进浴室,关门前笑着回了句:“没,就是解决一个……不受控制的喷嚏吧。”
第33章
因末任务失败,给辛息打电话的时候手心都在冒汗。向辛息说完了所有情况以后,意料之外,辛息没有用她擅长的刻薄口吻责骂他。
“老师,那现在我应该做什么?”因末小心翼翼地问。
“回来。”辛息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冷淡,“蠢。”
因末小声说:“对不起老师,他戒备心很重,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的……”
辛息没有听他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因末抿着嘴,又恨又委屈。
这一次本来不该他来的,辛息身边能用的人很多,因末的异能属于帮不上忙的类型。但他很希望在辛息面前表现表现,也不为别的,他的异能和辛息的异能属性高度相关,辛息只要愿意帮他,因末就可以达到他这个势元等级的巅峰。
他以为靠近雁风浔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无论从什么地方,什么人口中,打听到的雁风浔永远都是那些形容:除了一张脸一无是处,给雁家百年辉煌拖了后腿的劣骨,不务正业不求上进花天酒地的二世祖,没有雁江的庇护这辈子都永远没出路的绝世大废物。
因末的外表看上去很小,所以他把自己伪装成一个高中毕业懵懵懂懂的可爱笨蛋,搭上雁风浔以后极尽所能地卖乖讨巧撒娇示弱,雁风浔说什么他都点头说好,心里觉得雁风浔真是太好拿捏了。因为从来没有被人看重过,所以只要得到崇拜和尊重,就会心软。
直到最后,他被雁风浔扔到河里。
即便是炎热的夏季,但半夜的河水依旧冰凉。因末人都傻了,前一刻还在纠结要不要牺牲自己和雁风浔搞在一起,下一刻就发现,他完全想多了。
雁风浔压根儿没把他的勾引放心上,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辛息的人。聊那么久,就是在套话而已。
这下,功劳没立成,还反在河水里泡了一遭。因末难受得想哭,红着鼻子给自己定了回耶努雾司的票。
几个小时后,他彻底哭出来了。
星际航行的极限跃迁模式,可以在一天之内从银门港回到耶努雾司。
但坐这个航线,必须要是A级势元以上的异能者,低于这个等级的人,会在空间穿梭过程中被撕碎。
因末作为一个A级异能者,却在通关检测的时候被扣下。
航线工作人员告诉他:“抱歉,未检测到您的势元,您无法乘坐本航线。”
因末傻了。
他当了快三十年A级异能者,今天竟然被人告知,他没有势元了?!
辛息挂了电话,叫来了手下的人,让他们去准备飞往银门港的私人飞船。要最快能够启程。
然而手下还没来得及去给他安排,门就被打开。
年过七旬的辛霍捧着一束不符合他气质的康乃馨站在那儿。
辛息扫看他一眼,没说话,挥手让房间里的人出去,她却坐在原处没动,看上去并不想迎接自己的父亲。
辛霍拦了一个人,道:“私人飞船就不用安排了,她哪儿都不会去。”
辛息冷冷看过去,辛霍对她笑。
人都走了,房间里只剩下父女二人,几分钟的无言以对,辛霍终究叹了声气。
他把康乃馨递给辛息,说:“前不久父亲节,你一点表示都没有。现在给你一个弥补的机会如何?”
辛息嗤笑地扔开花:“您兴致不错,可惜我没时间陪您演这一出。”
康乃馨散落一地,辛霍的眼神也看不出是生气还是难过,比较平静地找了个凳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你想去找那孩子?”
“显而易见。”
“你还是改不掉这个毛病,恨不得把他永远关在雁家,心里就踏实了。”
“那他去调查局又能做什么?”辛息露出讽刺的笑,“还是说,您打算靠着您老局长的身份,把他培养成下一个练寿夫?”
辛霍笑着摇摇头:“我只是认为,小孩子可以闯一闯。”
“霄儿也想闯一闯,您怎么不说,让他去调查局谋个一官半职?”
“他在军部尚好。”
“可霄儿十二岁那年求过你,他想去调查局,不想去军部。你当时怎么说的?”辛息假装回忆了一下,而后冷冷笑道,“你说,想做什么就凭自己本事……那现在,雁风浔是凭自己本事去的吗?”
辛霍看了她许久,又是一声重重叹气:“我要是说,这件事我真的没有插手,你也不信,对吧?”
“我为什么要信你。”
“父女一场……”
“二十年前我们就已经断绝关系了。”
一阵沉默后,辛霍站了起来,脸上尽显疲惫:“好,你既然这么说,我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只是我还是想提醒你,不要把霄儿逼得太紧,他现在精神状态不好。让两兄弟相亲相爱,不要生了嫌隙,才是你这个当母亲应该做的事。”
辛息的眉头微微蹙起,开口依旧刻薄:“父女间尚能有仇,兄弟又怎么相亲相爱?”
上午十点。
雁风浔正霸占着秦招书房的办公椅,桌子上摊开的收录页上还写着因末的异能——
A级势元,疗愈与防护能力,替伤甲。
对目标使用异能后,对方将会获得一层防护甲,受到的伤将会百分百转移到自己身上。相当于牺牲自己为对方受一次伤。而护甲自带减伤和恢复势元的作用,受到替甲保护的人可以慢慢恢复力量。
雁风浔没有收录因末的异能。
倒也不是他不想,而是试过了,失败了。
雁风浔早上起来到现在连门都没敢出,特地跟秦招请假说今天想睡个懒觉,就是担心收录异能后的他又一次昏倒,再被秦招共感。
哪里知道,距离他写下因末的异能到现在已经两个小时过去了,他的身体还没有出现任何虚弱反应。
雁风浔第一时间就是怀疑自己收录没有成功。
《异能收录档案》使用守则明确说过,在写下异能的时候,必须要在脑子里形成该异能的认知。也就是,他必须要亲眼见过这个异能,知道它怎么使用,效果如何,造成多大伤害,才能进行收录。
但他其实并没有看过因末的异能,他只是大概知道替甲是怎么回事,摸索着自己写了。
现在没有出现副作用,那大概率就是没有收录成功。
以雁风浔的口舌,骗因末耍两下异能其实是很容易的,但昨晚雁风浔相当急躁,根本不想和他过多纠缠,还没来得及哄因末把异能使用出来,就匆匆让他留下了签名,然后把人赶走了。
这不怪雁风浔,实在是因末太难缠。
他装得纯真无邪,对雁风浔有问必答,一双眼珠子干干净净,很容易骗得人以为他未经世事。其实因末对于勾引男人一事相当熟练,顶着一张单纯的脸使了劲地往雁风浔身上靠。
雁风浔得一边套他的话,一边假装对他很有兴趣实则努力躲来躲去。
总之当时的画面非常尴尬,一个想一骚到底,一个不仅没被撩到反而满脑子烦得要死。
雁风浔最后忍着让因末挽住他的手臂,在收录页上弯弯绕绕地写下自己的名字,这已经是极限。
当因末的手开始往他衣服里摸,嘴上还娇娇柔柔地轻声抱怨“我觉得好热啊”的时候,雁风浔真是就受不了了。
他一个抬手,因末直接就飞到了旁边的河水里。
雁风浔靠到栏杆上,黑着脸对他留下了一句:“那你就凉快凉快。”
虽然收录没有成功,但雁风浔并没有因此多么懊悔。失败就失败吧。反正这个“替伤甲”听上去就是个费力不讨好的辅助能力,比彭呸呸的“修复”差远了,拿自己的命去救别人的命,雁风浔没那么伟大。
但是他也有一个奇怪的地方。
从异能上来看,因末完全不是一个危险的异能者,甚至他的所有异能属性都只能服务于他人,对自己而言似乎根本没有帮助。辛息派这样一个人来雁风浔身边,乍一看去,就像是专门来保护他。
雁风浔很难把这种善举和辛息联系到一起,辛息想杀他次数可不少。
思来想去,最终只能得出一个结果:辛息放长线钓大鱼,大概是想利用因末这种舍己为人的异能,骗取雁风浔的信任,好让他之后对因末没有戒心。
雁风浔把档案袋收好,抽出一张收录页随身携带——这是他最近的习惯——他吃了午饭就去调查局了。
但秦招竟然不在。
他以为秦招这样的工作狂,因为除了吃饭睡觉就都在办公室。
雁风浔给秦招打电话,没人接,他很服气。
秦招这人仿佛和他们活在不同时代,手机里没有社交媒体,从不自拍不追剧不凑热闹。回家难得打开电视,看的一定是联盟台的新闻频道。他的手机都是静音,震动都不开,和人打电话和发短信全靠缘分。就算接通也永远都是用最简单的话说最紧急的事,说完就挂。你很难通过当代人的通讯方式找到他,通常只有他来找你。
雁风浔只好去了彭呸呸的医疗室,外间没有人,就诊室的门虚掩着。
他走过去,一个密不透风的小房间里,彭呸呸和陈厌青对着一颗蛋大眼瞪小眼,神情之专注,甚至都没有注意到雁风浔来了。
陈厌青皱着脸:“他是不是死了?这么几天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怎么这个样子诅咒人家,恕哥生前对你多好啊——”彭呸呸顿了一下,改口道,“恕哥对你多好啊。”
陈厌青伸手戳了戳大黑蛋:“宗恕,你变啊,你变大啊。”
彭呸呸被他影响,也忍不住戳了戳:“变,变!”
雁风浔被他们俩逗乐了,敲敲门,道:“打扰你们一下。”
“哎呀,雁啊!”彭呸呸一看到雁风浔,立刻把宗恕抛到身后,冲到雁风浔跟前,对着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通,“你小子可以啊,今早我看秦队一个人来上班,就知道你小子肯定把那个小可爱拿下了。怎么样?昨晚……”
雁风浔抬手做出个“打住”的动作,笑说:“我找队长,他在哪儿?”
“秦队好像去门桥了,军部的探路设备今天返回,他过去拿一手资料。”彭呸呸冲他挤眉弄眼,“这么着急找他,是不是觉得野花没有家花香了?”
雁风浔冲她笑了笑,相当坦然地说:“是。”
雁风浔老早就知道彭呸呸带着一群人在私底下嗑CP。他不拘小节,根本没拿这当回事,起初还觉得彭呸呸他们胆子挺大,连秦招都敢拉郎,后来发现,原来调查局私下嗑CP的人还不少。这事儿不止他是受害人。
听说那个群里还有好几十对别的CP。很多人雁风浔压根都不认识,没见过,但他知道的人当中,陈厌青和宗恕也是群里的“大热”CP。
但他们这对CP就比较厉害了,因为陈厌青是群主。
他带头嗑,且不允许他们给宗恕拉别的CP。要是有人在群里说一句“我觉得你和宗恕没什么好嗑的啊”“根本没糖”“宗恕铁直”“陈厌青你丫别倒贴啦怪可怜的”,陈厌青能追着说这话的人骂二里地。
这听起来挺诙谐的,调查局这么一个严肃的地方,大家竟然还敢在背地里搞这些。
但其实雁风浔想想就能理解,他这几天见过的所有A级以上的高级异能特警,好像都是单身,没有哪个结婚或是恋爱。在调查局工作太忙了,尤其是辛霍退位后的这十几二十年,调查局招揽的新人越来越不如从前,于是稍微有点能力的人,都能被当作牲口用,天天到处派遣支援。这种情况下,大家没有什么余力找对象谈情说爱,也就只有靠着“假设我们内部解决”的这种想法度日。
可是内部解决也不容易,就拿陈厌青和宗恕这对拉郎配来说,一方有意,一方无情,除了背地里嗑一嗑,几乎没有发展恋情的可能。
雁风浔对于他和秦招的CP,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不鼓励,但也没拒绝。
从彭呸呸口中得到了秦招出了外勤,雁风浔也就没有留在这儿的必要,他和彭呸呸告辞,又跟陈厌青打了声招呼:“我走了。”
然而陈厌青叫住了他。
“风浔,你等等呢。”
“……风浔?”雁风浔和彭呸呸一起皱着脸,奇怪地看着陈厌青。
这个称呼过于肉麻了,尤其陈厌青还用一副温柔的口吻。
“我有个不情之请。”陈厌青扭扭捏捏拐弯抹角。
雁风浔虚着眸子,试图从陈厌青的这副怪异中找出他的阴谋,但没有得出答案。陈厌青似乎就是单纯地发神经。
“什么事?”
“你能来摸摸他吗。”陈厌青指着宗恕涅槃期的大黑蛋,语焉不详地说,“就是,你尝试一下,赐予他一点力量?”
“……”
雁风浔正在苦恼陈厌青是不是脑子抽了,彭呸呸却在旁边笑了起来:“陈厌青,你别太爱了真的,我知道,恕哥这次涅槃的成长期有点太慢了,但这也不是你发癫的理由吧。雁风浔他一个0势元,你让他摸什么摸。”
大黑蛋只是长得像蛋,内部却存在着一个巨大的能量空间,可以重塑宗恕的身体和力量。它会随着宗恕身体的恢复而一点点变大,直到最后,宗恕完全死而复生,破壳而出,完成涅槃。
能把宗恕打到要靠涅槃来求生的人,全星际屈指可数,在此之前,宗恕只有过一次涅槃状态。根据经验推算,它在第八天的时候,基本可以长到半米高大,第十六天倍增,一个月到一个半月左右,就能长到两米,然后能量充盈,从内部破开。
但今天是第八天,这颗蛋还是只有一颗球的大小。
促进涅槃的方法,毫无疑问就是为它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彭呸呸已经这么做了,整整一周,她毫不吝啬自己的能量,可是对宗恕而言,似乎并没有什么帮助。
陈厌青突然想到雁风浔。
雁风浔的力量太过神秘,他之前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行为,但检测出来却没有势元。陈厌青不能断定雁风浔是不是有问题,可俗话说得好,死马当活马医。
雁风浔可以徒手撕开他的空间隧道,有没有可能,摸一摸就让宗恕活过来?
“如果你觉得被我摸一下这颗蛋就能起死回生的话,最好别这样想。”雁风浔从陈厌青眼中看出了他离谱的想象,“我真的没有一点能量,你可以随便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