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秦招没有往异能上面想,他只说:“今天先到这里,我要重新制定你的训练计划。我觉得,你可以配备一些武器。”
雁风浔没太所谓:“好啊。那我们现在干什么?”
秦招取下手上的护带,擦了擦汗,虽然表情还是淡淡的,但目光却在一瞬间变得有些兴奋。
他取下了身上所有的护具,连衣服都脱到只有一件薄薄的背心。然后站在原地看着雁风浔。
雁风浔莫名的就觉得嗓子眼儿一痒。
然后他看见秦招朝他伸出手,肘部有一圈淡淡的红印。
“你弄痛我了。”秦招说。
雁风浔眼睫一颤,心里头就跟有蚂蚁爬过似的,又痒又麻。
他抬手,轻轻握住秦招,那一圈确实是雁风浔弄的。他刚才在格挡的时候,只想着拆招,忘了注意分寸。
秦招在对他撒娇吗?
他弄痛他了。
真是不好意思。但可以的话雁风浔还能再给他弄痛一点。
心里这么想着,面上自然不能显露。雁风浔装模作样地给他揉揉,说:“抱歉,我以前只是跟教练训练过,没有实战经验,没把握好分寸。”
“不用道歉。”秦招扯了扯嘴角,应该是在笑,他说,“你能不能再来一次,这次我站着不动。”
雁风浔手上动作一顿:“嗯?”
秦招期待地望着雁风浔:“你可以很用力,我不怕痛。好吗?”
雁风浔忽然松开了手,定定看着他,回绝道:“不好。”
“为什么?你可以用我来练习格斗技巧。”
“拿你当沙包?”雁风浔歪着头,揶揄道,“我上回说的你忘了?我不喜欢对人使用暴力,队长,训练可以,但揍你可不行。”
秦招有些失望。
雁风浔真能被他气笑:“就这么想‘痛’一下?”
“也许你觉得很奇怪,但……是的,我需要‘痛’一下。你大概不知道对疼痛失去反应,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秦招并不觉得表达自己的需求有什么不好,他告诉雁风浔,“在非作战的情况下,让我拥有正常的痛感,会给我一种我正活着的感觉。”
“是吗。”雁风浔看了一眼他露在外的皮肤。因为一整天的剧烈运动,秦招的肌肉正处在最佳状态,皮肤紧绷,肌理明显。他忽然脱口而出,“想要我帮你吗?”
秦招当然想,他点点头。
雁风浔目光悄然暗下,笑得有些意味不明:“行,那就今晚吧。”
雁风浔做人,偶尔自省,哪里做得好哪里做得不好他心里门儿清,但从来不怪罪自己。
真的做错事儿了他也能改,用最快的速度弥补过失。但问起来反正是不后悔,做了就做了,后果他承担,但过程他享受。
而且秦招也不算“受害人”。
本来雁风浔忍得好好的,心里虽说是有了些小苗头,但他克制力极强,没想乱来。
是秦招非要来惹他。
找揍当然敬谢不敏,但要他痛还不简单?
这晚,雁风浔说到做到,秦招身上的皮肤有一块儿算一块儿,都给他咬了个遍。
秦招抵着他的胸口要推开,他就假装板着脸:“你不想要我不至于追着你咬,但有一点我得问清楚,是不喜欢,不想要,才推开的?”
秦招盯着雁风浔看了半晌,诚实作答:“不是。”
“那我是什么地方没给你伺候到位呢,队长?”
秦招觉得雁风浔的用词总是怪怪的,但他自己也不是个文学爱好者,没有兴趣在措辞上挑刺儿,就忽略了这句话里朦胧不清的暧昧:“我怕你累,你可以只咬一个地方,不用老换……”
雁风浔有理有据:“盯着一个地方咬出血怎么办?我又不是疗愈师,给你随便包扎一下,明儿一早去了调查局训练再不小心撕开,到时候大家陪你一起痛?”
虽然出现这种情况的概率极低,但不是没有。雁风浔的话是有道理的,秦招找不出理由再掩饰,就沉默了下来。但手还抵在雁风浔胸口。
他很难解释自己的身体状况。
秦招是为着痛来的,但雁风浔咬得极有分寸,总在秦招觉得受不住的时候松口,再换个地方,慢条斯理又来一口。
人说钝刀子杀人残忍,秦招这会儿深有体会。
雁风浔咬得或深或浅,时而极快,时而慢慢悠悠。下一口落在何处不会提前告知,任秦招自己去猜。
有时候他的尖牙磨在奇怪的地方,痒比痛多,但有时候忽然一口重重咬下,疼得秦招条件反射绷紧身体弓起背来,喘两口才能重新躺下。
秦招的感官完全由雁风浔掌握,要他飞起来就飞起来,要他跌落也绝不拖沓。
时间长了,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往脐下三分冲去,秦招再迟钝的脑子也得发现了。
他身体不对劲,有问题。
再没常识,不至于不知道自己身体的变化。
秦招在这事儿上没经验,但有些东西是刻在基因里的。他的身体在叫嚣,强烈的欲.望等待发泄。但他也纳闷,哪来的欲.望?
他只是想要感受痛觉,为了证明他的身体还没废,没有彻底麻木。他不是为了要弄这个。
再下去,这事儿肯定要坏。秦招不想好端端地脏了雁风浔,于是一紧张,就推了雁风浔一下,下半身挪啊挪,好险和雁风浔错开了位置。
他怕雁风浔发现。
“队长,你再用用力,直接把我推开。”雁风浔被他挡着,也再下不去口,不轻不重地拍拍他的手背,笑说,“要真能推开了,这事儿就永远打住。我们没有在这上面形成默契,以后每次咬你都得这么推搡半天,看着是我多异食癖似的,非要吃队长这根硬骨头。可我没有啊,我说了,你不想要我就停下。是不是?”
秦招知道是自己不对劲。但他舍不得把这事儿永远打住,所以没敢真的推开。
两次都是他要的,但次次他都得矫情一下。秦招也不想,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痛着痛着怎么还舒服起来了?
为了不要把雁风浔的耐心磨没,秦招调动身体的势元,用力量压住身体的兴奋。以毒攻毒,生生克制了那点要起不起的势头。
确定自己的身体平静了,他松了手,只嘱咐了雁风浔一句:“别咬脖子。”
雁风浔看着他许久,哑声道:“行。”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雁风浔专盯着秦招脖子咬。
问就是叛逆,青春期的小孩儿都这样——虽然他已经距离青春期很远,但没关系,秦招还当他是小孩儿。
秦招一截白生生的脖子,被雁风浔折腾完了简直惨不忍睹。
秦招心里急,却不敢推开,怕这一推开,雁风浔再不碰他。权衡一下,他觉得脖子就脖子吧。雁风浔咬着也顺口。
唯一让秦招不太知足的,是这种痛,痛得不彻底,痛得脑子晕晕,身上麻麻的。
其实秦招更想要雁风浔给他点厉害的,最好能一下子把他痛死过去,痛到他下回不敢再惦记这事儿。
可是雁风浔不肯动刀,不愿见血。似乎光是咬一咬,也很费力。当秦招卸了力,失控般痛哼出声来,雁风浔就停下看他,目色深沉,看不出在想什么。
秦招只能听见他低下头轻轻叹气,撑在一旁的手臂暗暗用力,鼓起青筋,雁风浔似乎在忍着。但忍什么,秦招没猜到。
“累了吗?”秦招心疼地给雁风浔揉揉腮帮子,问他要不要休息一下。
雁风浔何等聪明的人,他听这一句就知道秦招的心思——
秦招甚至没说“停下吧”,说的是“休息一下”。这就是没够,他还想要。
可是雁风浔快忍不了了。
大家发现,秦队这两天又开始穿小高领了。
之所以说“又”,是因为不久前他们也看见过一次秦招的反季节着装。
当时没人当回事,毕竟秦招这人缺乏社会性动物的基础常识,有时候干出来一些常人所不能理解的事反倒是他的日常。
秦招曾在零下的低温中,只穿一件战术背心,带着人在野外拉练一天一夜。所以现在,他在三四十度的高温天气里反人类地穿了件小高领,听上去也就不新鲜。更何况他身体素质还好,没人操心他会不会热出毛病。
其实奇怪的不是秦招穿小高领,奇怪的是秦招畏畏缩缩地穿小高领。
有人跟他打招呼,一声“秦队好”都能惊着他,把领子提了又提。
中午休息。秦招领着他那个金贵又没用的小实习生在办公室开小灶,吃完饭顺道午休一小时。
下午大家伙儿再见到秦招,小高领变成大高领,干脆连下巴也遮住。秦招从人群中穿行,背脊是挺直的,但脑袋是缩着的。这不像他。
有人在调查局的八卦群里就问了——
【我靠,这门桥行动是不是比想象中更麻烦啊?连向来走路不看道的秦招都开始低头了。情况不妙。】
【听说练局有意让秦招负责这案子,军部和议事会都在给他施压,估计没休息好,精气神不足。也正常】
【正常什么,他可是秦招啊!】
几千条消息刷刷下来,没人得出答案。
事实如何,无人知晓,大家只晓得秦招耷拉着脑袋,领子一路拉高,到今天已经第七天。
门桥调查行动战前特训,到第七天就是一个尾声。之后的训练就不由秦招带着了,剩下这三天,该去其他星球待命的,将会出发。留在总部的其余人,乐意练什么就练什么,不乐意练也可以休息,战前放松是调查局高级异能者们出任务前的一个传统。
今天中午午休结束,众人在楼顶集合,等着练最后一场。
两点整,大家看到秦招从玻璃门里走出来,满脸冷冰冰,耳根子却红艳艳。他身后跟着个手长脚长的实习生,走路闲闲懒懒,一副大墨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嘴里叼着冰棍,吃得极不认真。
这年轻人冲谁都能笑,长得好性格好,虽然没有异能,但他本来就是秦招一个人的作战协同,碍不了别人的事。几天下来,总部的人对他很眼熟,常在三楼混迹的同事,几乎都喝过雁风浔请客的奶茶咖啡,吃过他包揽的下午茶。
大家现在对实习生的态度比较统一:只要他不帮着军部搞事,不在重要的工作中拖后腿,哪怕他只是来体验生活的二世祖,大家也都能接受。
不过这实习生瞧着挺有礼貌的,有时候却也十分猖狂。
比如此刻,他居然敢用手去戳秦招的后背。
人群中一声声倒抽冷气的声音。
在调查局所有和秦招有所接触的人看来,雁风浔这动作无异于,把手指主动戳到了老虎嘴边,你看它咬不咬你就完了。
“队长,看得见呢。”
雁风浔在秦招耳后,用旁人听不见的音量轻声说道。
随即,秦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领子一拉,直接捂住半边脸。
围观群众惊呆了:
老虎没咬人。
老虎咬住了自己的小高领。
这七天的特训,雁风浔也跟着做了。
不仅是体能、对抗,就连团队战,秦招也让雁风浔围观,虽然他不上,但得了解异能者打起来是什么样的,对之后的危险做好充分准备。
秦招白天带完训练,傍晚还腾个场地给雁风浔做实战模拟。
模拟什么呢?
不是打架,而是模拟遇到危险的时候,雁风浔怎么躲,秦招怎么护。
秦招教雁风浔,遇到哪一类的异能者,要怎么有效躲避对方的异能攻击范围,教他实战中要藏在什么地方,教他如果遇到紧急情况,就不要收着翅膀,该跑就跑。
雁风浔佯装认真地听,边听还边点头,嘴里应着“是”“对”“可不么”“好,那我到时候就这么跑”“行都听你的”。
但等秦招说完以后,雁风浔实在没忍住,偏过头去打个哈欠。
“你要上心。”秦招抱着手臂,不满意地看着他。
雁风浔擦擦哈欠打出来的眼泪,解释了一下:“我没有不上心,听得可认真了。”
“那你回答,如果遇到势元高于我而不被我共感的偷渡者,我在15秒之内没有找到他的突破口,你要怎么办?”
“我跑。”雁风浔态度端正,脑袋空空。
“怎么跑?”
“拔腿就跑。”
秦招对着雁风浔一向脾气好,但这会儿也有些急了:“雁风浔,不是玩笑的时候。”
雁风浔撇撇嘴,不乐意听他连名带姓地叫,背过身去伸个懒腰:“我相信你啊。你怎么把我带进去,就能怎么把我带出来。我没有记住的那一部份,就交给你了。”
这次秦招没让他忽悠过去,两步跃起,直接跳落在他跟前,拦住他:“阿浔,其他时候我可以惯着你,这个不行。我再重复一遍,你听好——如果遇到吞噬兽魄后势元高于我的异能者,你在50米的范围内观察我,一般来说,我可以在15秒内找到对方异能的破绽,但如果没有,我会立刻释放能量场,为你争取最少30秒的时间逃生。现在,我们来模拟。”
雁风浔有点烦,但不是烦秦招这么妥善地安排他的逃生之路。
他是烦……他明明有本事不逃,但他不能告诉秦招。
雁风浔曾经很笃定,档案袋的事在没有查出底细前,谁也不能说,连雁江他都不告诉。
不只是因为不信任,还因为他不愿意把自己暴露在被动的位置。
雁风浔习惯了当那个把控全局的人,一切要按照他的节奏来,任何东西一旦不能控制了,他就烦。包括《异能收录档案》本身,也是一个不可掌握的东西,所以雁风浔至今仍然没有把它当做自己的所属物。
交代自己的秘密就是交代自己的弱点,雁风浔相信秦招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愿意帮他保守秘密,但雁风浔却是一个百分之百不愿意主动把尾巴伸出去让人拿捏的人。
所以雁风浔最后答应了秦招,陪他模拟了一遍自己的逃跑计划。
秦招很满意,他夸雁风浔腿长,跑起来快,活命机会大。雁风浔直磨牙,又气又笑:“你这是夸是损呢?”
秦招本来想认认真真回答他,是夸。你有自保的机会,我才有放手一杀的底气。
结果他一晃眼就看见了雁风浔的犬齿,尖尖的一枚,又凶又利。笑的时候不明显,要张开了嘴才晓得厉害,咬在身上,势必留下印子来。
秦招忽然就觉得身上隐隐作痛,但心脏悄悄痒起来。
他默默咽了口唾沫,很不合时宜地问了一句:“今晚要不要……”
“唉,我接个电话。”雁风浔有点像是故意的,手机在他兜里震了好一会儿他都不接,现在却突然打断秦招,接了起来。
秦招抬手摸了摸脖子,没有想多,他听着雁风浔讲电话,心里惦记着今晚的事儿。
“厌青哥什么事?战前消遣是什么?哦,去哪儿……酒吧?但我……”雁风浔顿了顿,余光瞥向秦招。
秦招捕捉到两个关键字,蹙起了眉,用一副不赞同的目光看着雁风浔。
酒吧不好,你年纪小,不该去。
秦招以为雁风浔能明白他的意思,结果雁风浔紧接着就跟对面说了句:“我正跟秦队训练,你发个地址,完事儿我找你们。”
挂了电话,雁风浔睁着亮晶晶又无辜的眼睛:“队长。”
秦招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他心里不太希望雁风浔去,但又觉得年轻人爱玩就玩吧,毕竟门桥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那今天先到这里。”他看了一眼时间,道,“你别玩太晚,陈厌青他们几个很烦,有时候一闹就是通宵,他们灌你酒你别喝,醒来头疼。其他没什么,想玩就玩吧,跟他们说今晚走先锋队的账,我给你们报。”
雁风浔的笑挂在嘴角,没说不开心,但也不见得开心。
秦招这人相当好打发,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他基本不会指手画脚。他让雁风浔去跟陈厌青他们玩,表情冷淡,语气平平。
雁风浔怎么就那么不爽。
两个人从室内的训练基地往外走,快走到大门,已经能听见外面晚训的人发出的哀嚎,雁风浔忽然一把抓住秦招,把人扔进墙与门的夹角。
他屈膝抵进秦招腿间,让他跑不了,再一手扣住秦招的脖子,修长的指节挖进领口,在秦招凸起的喉结处用力一抵。
疼得秦招嘶了一声,有些茫然地望着他:“怎么了?”
“没。”雁风浔张了张嘴,尖牙露了出来,邪里邪气地笑了一下,“今晚没准儿不回来了,怕你想要,提前给你。”
话音落下,他扯开秦招的衣领,一口咬在喉咙突起的部分。
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用力,也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漫长。
“唔…!”
秦招这才意识到,雁风浔前边儿几次真是收着力的。
这一口,痛得他汗立刻就下来了,腿脚都跟着发软。
但他抓着雁风浔的腰,一点不想叫停。
他喜欢这种剧烈的痛。雁风浔不再一点一点地控制力道了,雁风浔没有分寸了。
秦招莫名其妙地通了一窍,他想,雁风浔是不是和他一样,不太对劲。
雁风浔在去酒吧以前,先回了一趟家。
把身上汗湿的衣服换下,刚洗了个澡,出来又接到陈厌青电话。
雁风浔不疾不徐,开了自己的电脑。由着电话震动半天,他先叫自己的AI:“你上回说的那个邮件,发了吗。”
智能助理自动连接上了屋子里所有的电子设备,声音从音响里出来:“如果您指的是《全星系最帅男明星长相排行榜》前192名的资料,那么已经发送了。”
“打开。”雁风浔一边擦着头发上的水,一边接起了陈厌青的电话,目光懒懒投向电脑屏幕。
“喂,雁风浔?你是不是被秦招扣下了,这都一个多小时了,还不来?”
陈厌青那头听着热闹,时不时还传来彭呸呸的声音,问雁风浔找不找得到路,要不要他们帮他打车。
雁风浔用鼠标翻阅着邮件,面色淡淡地回说:“实在不好意思,厌青哥,今天模拟训练的时候,伤着了。可能来不了。”
“伤了?”陈厌青愣了一下,“秦招伤的?”
“没,我自己摔了。”
“那没事,过来让彭呸呸给你治一下,最多两分钟,保证你活蹦乱跳。”
陈厌青说完,有人把手机抢了过去,是陌生的声音,对方兴奋地说:“你得来,你真得来。你在我们群里老有名了!今天好些人都是冲着你来的!”
雁风浔视线在电脑屏幕里一个个所谓“最帅男明星”的脸上面掠过,没一会儿,竟然已经把所有资料翻完。他蹙了蹙眉。
电话那头已经换了五个人劝他,个个都有理由,非要见他一面。最后干脆说,今天这一局其实就是为了给雁风浔补一个欢迎仪式。
雁风浔左右推脱不了,又或者他本就想找点事转移注意力,便说:“好,那我待会儿来,但喝不了几口。你们也知道,我现在和秦队住一块儿,他不让醉酒。”
大家太明白了,秦招对于烟酒的态度十分冷酷。他们给雁风浔出主意:“你今晚别回去了!”
雁风浔本来想拒绝,但莫名的,却“嗯”了一声:“到时候看。”
挂了电话,雁风浔在凳子上默了会儿。
小助理作为拥有雁风浔最多个人资料数据的AI,它机敏地询问:“您对这些资料不感兴趣?我为您更换刷新,接下来展示的是,根据您所喜爱的标签所推送的社交网络优质男性。”
雁风浔眉头蹙得很深,但还是坚强地把小助理给他的资料打开了。
漂亮可爱的小明星,温柔娇羞的大网红,或者名不见经传的刚刚注册账号的大学生,个个肤白貌美,雌雄莫辨,五官精致,照片精美。
雁风浔越看,越觉得没劲,往后翻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小助理察觉到他的无聊,就调整了之后的资料,多加了很多露骨暧昧的照片,无数gay圈最火热的天菜们对着镜头摆弄自己的身体。
但雁风浔按鼠标的手指哒哒哒,就没停过。
最后,他干脆关了网页,起身换衣服。
AI四平八稳的声音竟然充满了困惑的语气:“您不喜欢?为什么,这些都是您所喜爱的标签下最有优势的男性。”
“我喜欢啊。”雁风浔相当敷衍地回了句。
他打开衣柜,里面已经全部挂满他的衣服。秦招那些单调的黑色,现在都可怜巴巴地挤在一个小柜子里。
雁风浔想起那天晚上,他跟秦招提起,最近这段时间懒得找住处,打算在这里将就住下。秦招没有拒绝,并且只花了一晚上时间,就给雁风浔腾了三分之二的空间,让他整理自己的行李。
这才几天时间,秦招的房子甚至已经比雁风浔自己的公寓,更像是雁风浔的家。
“您不喜欢。”AI小助理相当笃定,它说,“根据已有的大数据分析,对此类标签下人物感兴趣的同性恋者,有百分之九十会在刷到刚才那些资料时,出现一定程度的身体反应。您没有。”
雁风浔换上一件深灰色衬衣,把扣子一颗一颗慢腾腾地扣上:“我得出门,要克制。”
AI实事求是地说:“通常来讲,这种反应像喷嚏和咳嗽一样,是不受控制的。”
“怎么不能控制?你什么时候见我在公众场合打过喷嚏。”
雁风浔拉开抽屉,挑三拣四地拿出了一块腕表,又和领针搭了搭,怎么都不满意。
“好的,这边为您记录最新数据:您对自己的身体掌控比百分之九十的男性都强,包括喷嚏咳嗽在内的一切生理反应,您可以自主调控。”
雁风浔懒得和一个AI掰扯太多,他戴好腕表,领针,抓好头发,喷了香水,半小时后,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看了两眼,觉得挑不出差错,准备出发。
AI提醒他:“您还没有将我关闭。”
雁风浔的手放在门把上,想了想,道:“开着吧,他回来跟我说一声。”
喧嚣充斥整条街道,每个来往的人都肩挨着肩,没有余地退让。微醺与烂醉都在这里穿梭,霓虹和月光落到地上都会变成酒鬼们的舞池,这就是银门港最大的酒吧街。
忽然,人挤人的热闹中自发让出一条小道。
人群里有人骂了句:“艹,前面的傻逼吧退什么退,踩我脚了!”
被他骂的人头也没回,伸长了脖子往前望。骂人的也跟着好奇,一块儿望了过去。
雁风浔已经收到十几张写着联系方式的小纸条。
他今天如此精心打扮地出门,自然也做好了这种准备。在耶努雾司的时候,雁风浔就有招蜂引蝶的本事,银门港的酒吧街比耶努雾司大了几倍,这里的人也多,一眼望不到头,被他吸引的男男女女自然也多了。
陈厌青给的地址是这里最大的一间酒吧,环境还算不错,但也是摩肩擦踵。雁风浔颇为艰难地走进去。
调查局的人今天确实来了不少,但雁风浔到的晚,那群说“特地来见他”的人,已经醉倒一大半。
他乐得清闲,在卡座最外圈的位置坐下。和陈厌青他们聊了几句,参与了几轮游戏,总是赢。大家调侃他没机会喝酒,雁风浔就拿秦招出来当挡箭牌,说秦招不让他乱喝。
雁风浔没坐多久,就有人找上来搭讪。很快,他们的卡座几乎被酒吧里的陌生人围了起来。
也不只是雁风浔一个人有这种待遇,事实上,调查局的高级异能特警们,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外形俊美靓丽,身材匀称挺拔。这么些优质男女扎堆儿,很难不受到瞩目。
只不过雁风浔当之无愧是其中最受欢迎的一个。
他年轻英俊,气质斐然,最重要的是……
很多专程来酒吧狩猎的人能看出来,雁风浔上上下下穿着奢侈品牌,找不出一个饰品能低于六位数。手上的腕表更是星级限量款,全宇宙发行一万枚,已经不是千万级别了,起码往亿上面走。
不管冲着脸还是冲着钱,雁风浔都是他们不能放过的目标。
一个小时内,不断有人凑过来搭讪,这边的卡座从原本的八个人,到后面已经凑出了二十个人。边穆吓得一直往陈厌青身边缩,陈厌青笑得不行,看向雁风浔的眼神颇有些耐人寻味。
到后来,彭呸呸和敏喜都开始心慌了,小声念叨着:“我CP不会要BE吧?”
其实雁风浔几乎没有搭理任何人。
他不否认,他这么花枝招展地来酒吧,心里确实有点想法。被秦招撩起的那点火,他又不可能让秦招给他灭。自己快被烧着了,二十年头一遭,再忍着非得出问题。
雁风浔没什么道德负担,他成年了,又已经出柜,万一能碰到合适的,他最好能把这几天憋着没泄的火气都给交代一下。
但雁风浔有点小看了他自己。
他以为他历来是随性的人,应该很有机会找到合适对象。其实并不行。
就像对着邮件里那些男明星感到乏味一样,雁风浔看着那些来搭讪的人,也依然提不起劲。
他很快确认了,他的火就是冲着秦招去的,不是随便谁都能灭。
旁边的人只觉得雁风浔眼光够高,几十个俊男美女靠近,都没让他侧目一下。递手机全都回绝,只能靠眼疾手快往他怀里塞纸条。
就在大家都以为雁风浔今晚的目的只是喝酒的时候,忽然出了变故。
那是个看起来秀气可爱的男孩,从群魔乱舞的人群中挤出来,穿着干净,长得也漂亮,气质鹤立鸡群。别人都喝着酒,他一个人捧着旺仔走了过来。在五光十色中,仍然能够看得见他两颊的酡红。
他低头在雁风浔耳边问了句:“可以请你喝一杯吗?”
彭呸呸和敏喜手心都出汗了,两个人悲壮地看着这一幕。
陈厌青和其他同事正玩着骰子,余光却悄悄打量了过去。
“请我喝什么?”雁风浔没有介意旁人的目光,他挑着眉,看向那人手中的旺仔罐,笑说,“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