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启林急忙把他拽了起来，提醒了一句：“小心。”
孟念巧往前面一跃，蹲在了转角的正方向柱子上，笑道：“老大，你是不是肾虚了啊？”
金衍甩了甩身上的水，白了她一眼：“你才肾虚了，走了。”
三个人继续往前面跑，最后跑到另一个偏僻街道的时候，才从墙壁上跳了下去。
地上已经站着有两个人了，是顾潇和徐岭，而在他们的脚边还躺着另外一个男人。
男人躺着的姿势也十分怪异，他一动不动，背朝天，脸直接压在了地面上，地面上有流动的水，虽然不深，但是用这种躺法的话，同样会让人窒息。
金衍对着徐岭问道：“没找到？”
他们今天是跟踪一个古文字爱好者协会的成员出来的，但是跟踪到一半的时候，那个男人像是发现了他们一样，进入了一个房间久久不出来，等他们察觉到不对进去察看的时候，男人已经消失了。
他们刚才就是在外面搜寻，这里就是他们的汇合地点。
徐岭摇了摇头，“没找到。”
“这人又是怎么回事？”
金衍蹲下将男人翻了一个面，在看到他面容时候，就嚯了一声。
男人大概是四五十岁，身材略胖，身上一股酒气，看起来已经是死掉了。因为在他的眼睛、鼻孔和口腔中的所有黏膜上都扎根着异种。
这类异种长得像是海葵，有一个扎根的基盘，基盘上面长着几圈的像羽毛一样的片状小触手，它们将自己柔软的身体从那些狭小的地方里挤了出来，一簇簇，一丛丛。
男人的眼睛也被挤了出来，眼珠后面还连着神经，掉落在了那些“海葵”的中间，眼珠子看起来还很清澈，这也就意味着他死亡的时间还不长。
“这男人怎么回事？”金衍问。
徐岭指了指旁边散发着臭味的下水道口，说道：“就你看到的那样，喝醉了，倒地上，被异种杀死。”
“不应该啊。”
金衍摸了摸尸体的手臂，手臂都还是柔软的，他死亡的时间很短。
“这些小玩意以前长得有这么快吗？”
徐岭脸上出现了思考之色。
孟念巧也蹲地上戳了戳尸体的肚子，说道：“就上次，去年八月那起事件，有个单身女人死在了自己的家里，被人发现报了警，然后我们过去查看的时候，发现也是也因为这个东西，不过那会儿那个女人尸体都快烂一半了，才长成的这样。”
“对啊，哪里长得这么快！”
徐岭不确定地说道：“难道这是另外的品种？”
“危险性高了很多。”顾潇也说。
金衍一拍大腿说道：“管他什么的，带回去研究。”
“扛尸体吗？”
“不然呢？”金衍和他们大眼瞪小眼。
几秒后，徐岭和赵启林才一人抬着尸体的一条腿，金衍自己抓着他的肩膀将尸体往外面运走了。
等他们走后，一个男人从屋檐下走了出来，他穿着棕色的厚重蓑衣，头上带着可以将他身体整个笼罩住的巨大斗笠。
他明明那么怪异且明显，但是刚才没有一个人发现了他，他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离开了。
雨水在他的身后滴答。
后面的几天同样是雨天，云层厚厚堆积在天上，颜色是厚重铅灰色，让它失去了以往蓬松的质感。
林景是在第四天的时候，在新闻上看到了死人的消息。
【我市由于持续降雨，一些路段出现了较深的积水，请各位市民注意安全，远离旋涡和向外溢水处，远离用电设备……现以发生4起积水溺亡事件，一起发生在城东愉明街汇名路口的地下通道处，一起发生在城南华谷街……】
出现意外死人的情况很正常，本来林景还没怎么放在心上，直到那天下午，他接到了陆行雪的电话。
陆行雪在电话里面还没说两句，林景就打断了他，说道：“我还是过来说吧。”
“行。”
林景换了衣服，拿了一把黑色的大伞然后出了门，西雅先生当然也没有落下，和他贴在了一起。
外面的雨还是在下，小区里那个水池里的水都已经快溢出来了，圆圆胖胖的金红锦鲤在水里游动着，在他们路过的时候，就一摆尾巴沉入了水底。
地上也有一些积水，走在这些浅浅的积水里的时候，很难不让林景想起来那个偏僻的洛明镇。
不过洛明镇有那个绿色大湖可以装雨水，A市可什么都没有。
“应该不会吧。”
林景走路的脚步一顿，他有了一个不太好的预感。
到达特管局的时候，雨小了一点，林景把伞扔给了陆行雪的助理，然后就直接冲进了陆行雪的办公室。
进去以后，他才看到里面的人还不少，除了他还有另外一男一女，男的长得很高，眉眼有些桀骜不驯，正双手撑在办公桌上看着陆行雪，两个人距离非常近。
而那个女的站在他们的不远处拿着手机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林景被这个非常具有冲击性的画面整蒙了，他往后面退了两步，然后反手拉上了门。
下一秒他面前的门就开了，陆行雪站在他面前，没什么表情地说道：“进来。”
林景支支吾吾，欲言又止：“我怕打扰你们。”
“打扰什么？”
那个陌生的男人也出来了，他看到林景就眼睛一亮，朝他伸出手：“你好，你就是林景吧，我是殷骥，C市特管局的局长。”
“C市？”
林景伸手和他握了握，然后就被热情地招呼了进去。
“是的，C市，关于你还有你叔叔的事情，我们又查到了一些信息，这次过来就是和你们商量的。”
陆行雪已经重新坐回了自己的办公椅上，脸上看不出来什么表情。
林景看看他，又看看面前的殷骥，他总觉得他俩的关系有些耐人寻味。
他走过去坐在了殷骥的对面，问道：“你们找到了什么？”
“关于探星会，我们发现探星会的起源也是在洛明镇，但是我们在洛明镇中探索到的信息却相当少，除了知道他们非常崇拜从天上掉下来的陨石外，没有其他更详细的信息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最开始进入洛明镇的那只队伍，已经和我们失联了。”
林景愣了下，“失联？”
“没错，我派出去救援的队伍反馈回来的信息也不太好，他们在进入洛明镇的道路上，会突然进入一段时间的空茫期，然后等意识再次恢复的时候，车子就已经穿过了洛明镇，出现在了镇子的另一端。”
殷骥转头对着陆行雪笑了笑，说道：“这不是听说了你们这边有探星会成员的消息……”
林景：“嗯……”

第三十八章 第38道菜
陆行雪还是一动不动，就好像他办公桌上躺着个绝世大美人，让他看得目不转睛一样。
林景琢磨出了一点意味，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个看好戏的表情，他端起桌子上的茶喝了一口，然后慢悠悠地喊道：“陆局长，人家在叫你呢，你不说话显得我们A市分局很没有礼貌——”
陆行雪看了他一眼，冷声回他：“你又不是我们分局的人，没有礼貌也不是丢你的人，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林景冲着他可爱地笑了笑，语气故作低落地说：“陆局长这话可真令人伤心，之前还说我的分局的编外人员，今天就不要我了。唉，陆局长可真是善变。”
陆行雪：“……”
陆行雪不想理他了，他对着殷骥说道：“我们现在没有和探星会的人员接触过，他们可能有屏蔽感知的能力，经常在跟踪到一半时候莫名消失。”
“稍后我会将目前我们收集到的探星会人员名单发给你。”
殷骥站了起来，直接就冲着他去了，“难道你不和我们一起行动？”
“我还有别的事要忙。”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这个了吧，而且我听说你们上个月就已经完成了今年一年的kpi，这都不打算帮帮兄弟单位？”
林景一脸好奇跟殷骥带来的那个女人问道：“你们特管局还有kpi呢？”
那个女人看起来也不是十分文静的人，听到他的话，就直接凑拢过来说道：“就是清理异种的数量，每个分局都有指标，年底考核，按照考核情况总局会发不同的奖金，没达标的会被审查。”
“你们也不容易。”
那边陆行雪听到了他的话也站了起来，和他怒目而视，“你怎么知道我们局的情况，你还往我们局里安探子了？”
殷骥被他吼得一愣，但是还是坚持说道：“我没有！”
林景又小声地问：“你们还流行安探子呢？”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以前有些分局喜欢抢功劳，后来经过整治以后，就好很多了。”
林景：“厉害。”
殷骥试图换一个话题：“探星会是隐秘组织，危险程度还不清楚，上面很重视——”
陆行雪：“我当然知道，还用着你说？，我们这边会把探星会的调查资料全都同步给你，也会让人跟你交接，你还想干什么？”
“你们局长和陆行雪什么关系？”
那个女人的声音更低了，她小声说道：“就是以前吧……”
然后话也不说完，就是伸出两个大拇指在林景面前比了比，在他的注视下，两根大拇指一起弯了弯。
这是一个所有华国人都懂的手势。
林景了然地点了点头，又接着问：“那为什么……”
“你们两个都给我滚出去！”
林景和那个女人一起抬头，然后就发现陆行雪正站在他们面前瞪着他们。
“陆局长，生气伤肝，你身体还没好呢，注意身体啊。”
殷骥也出来打圆场，“陆局长就是今天心情不好。”
“你也滚。”
陆行雪又转头骂他。
两分钟后，三个人拿着一堆资料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林景看着紧闭的大门，喃喃自语：“陆行雪的脾气怎么变这么大了。”
殷骥看了看林景，脸上表情收了起来，本来就凶狠的五官看起来越发不好惹，他问：“林先生，你和陆行雪什么关系？”
他这话一出，林景肩膀上的西雅先生也睁开了眼睛，几个黑溜溜的眼珠子看着他。
林景看他防备的表情，眼睛弯了弯，里面满是暧昧的笑意，说道：“他曾经邀请我……”
殷骥的脸瞬间就冷了下来，西雅先生也卷起了触手。
“……加入特管局。”
林景住着西雅揉了揉，又说：“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已经有西雅先生了，来，西雅先生给他们打个招呼。”
“咕唧咕唧！”
西雅先生抬起小触手和他们挥了挥，礼貌地和他们打了一个招呼。
殷骥表情一松，和他的下属都没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估计是早就知道了西雅先生的身份。
等他们寒暄完，旁边又走出来了一个女人，看起来很年轻，面容俏丽，穿着职业套装，很是干练的样子。
林景在她的身上闻到了不太好吃的味道，那个味道和金衍他们的还有点不一样，她可能不是一只“猫”。
她过来就对着他们说道：“殷局长、陈女士，林先生，请跟我来。”
“我是季文婷，探星会事件的主要负责人。”
三个人又带着东西跟在她的屁股后面。
“我来带你们看看我们目前收集到的信息。”季文婷走路带风，说话也很简洁。
“探星会崇拜天上掉落的陨石，并且探星会成员大部分都是古文字爱好者，他们对古文字有超乎寻常的兴趣，会定期举行交流会交流信息。”
“以前的情况不知道，但是这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交流变得频繁——十分频繁，基本上是一天一次，我们在怀疑他们其实是在谋划着什么。”
林景突然开口问道：“是因为那些雨吗？”
季文婷停下了脚步，并且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这个我们也有推测，这些雨确实十分怪异。但是目前还没找到这些下不完的雨和他们存在着的关联。”
说完了后，她又继续往前走。
他们一起下了楼，然后又往另一条道路上走了几分钟，才到了另一栋楼前。
这栋楼外面贴着反光的材料，看起来亮堂堂的，并且锁得十分严密，进去时一共通过了三道门。
“这里放着很多诡异物品，所以进出比较麻烦，我们也在那些人的手里拿到了一点东西……”
她把他们带到了二楼的一个封闭房间里，房间里还有另外几个人，看到她进来后都叫了一声季队长。
林景跟着进去了后，才发现房间里面一共放着好几样东西，那些东西都用罩子罩了起来，罩子里面有一个闪亮的灯，将它们照得分毫毕现。
“这个，是我们前天才在他们的交流会上找到的东西。”
林景顺着她的指示看了过去，先入眼的就是一个白色的薄片，像是纸张，上面有一些黑色的图案。
但是等他仔细看过去的时候，就发现那个不是纸张，而是树皮，树皮内侧是白色的，背面是深棕色近乎黑色的，整张树皮被烧了一半，是残缺的。而上面的符号看起来也像是古文字，字体十分圆润，所有的笔画在最边缘的地方都有弧度，让它们看起来像是圆形。
林景也就认出了其中有一个“人”字，因为那个字画的就是一个简笔画的小人，其他的就不认识了，不过他还顺便数了一下，上面一共有八个完整的字，两个被烧了一半的字。
“这是我们从没烧完的火盆里抢救出来的，在请教了古文字专家以后，发现这是一种目前没有被记录过的古文字，应该是他们所使用的。”
殷骥：“上面的内容破译出来了吗？”
“时间太紧，我们在等古文字专家的回复。”
看完了后，季文婷又带着他们去了旁边，旁边的那个柜子大了很多，里面的东西也更加离奇，里面放着的是一个尸体。
一个成年男人的尸体，尸体上面生长着茂密的异种，是林景十分熟悉的丑陋海葵。
因为异种的影响，尸体没有受到其他分解者的分解，而是保持着他死去时的样子，只有这些海葵类的异种在他身上生长着。
它们已经不在局限于生长在尸体脆弱眼睑、口腔的黏膜上了，异种圆形的基盘也紧紧地扎根在他的皮肤上，无数扁平的羽毛状触手在最外面招摇着，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硕大的红色肉疮。
林景看他的时候，白光也出来了。
名称：羽触海葵 别称：食肉海葵、黑暗海葵
美味度：68（不容错过）
食用方法：将羽触海葵外表面的触手及基盘中心的内脏去掉后，食用它们那十分肥厚的基盘。将基盘切成薄片，撒上柠檬水，再和辣椒搅拌后，冷藏十二个小时，即可食用。口感如同蹄筋，本身无味，但极易入味，因此需要刺激口感的调味料。
备注：羽触海葵，它们在亿万年前和人类现在熟悉的海底海葵属于同一种生物，直到一位伟大存在挑中了那片温暖黑暗的海底作为祂的沉眠地……然后，它们进化的道路就出现了分叉。但是奇怪的是，它们明明拥有那么好的进化条件，到最后还是混成了这幅模样，惨，太惨了。
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吃了这么多东西，依旧是一个弱鸡！
林景看完后，额头上的青筋蹦了蹦，然后从牙缝里挤出来了一个艹。
季文婷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开口说道：“林先生，有什么其他的问题吗？”
林景勉强地笑了笑，说道：“没有，你们继续。”
殷骥观察了一会儿后，说道：“这个东西我也知道，黑暗海葵，十分常见的一种低级异种，它们有什么问题？”
季文婷：“这个东西是我们分局的员工在追踪探星会成员的过程中发现的，带回来后我们发现它们的生长和普通的黑暗海葵相比，提高了至少5倍。”
“它们变得更大，更具有攻击性，迷惑能力也更强，这些低等异种在进化。”
季梦婷说完了，又笑了笑说道：“当然不只是它们，是所有的低级异种。”
“因为什么？”
“因为雨水。”
林景也开口说道：“因为那些雨水，那些水该流向落星湖，那个在洛明镇中，星星落下来的地方。”
所有人都转头看他。
“看我干什么，我也是洛明镇出来的。洛明镇也经常下雨。”
季文婷皱了皱眉：“那这些水……”
除了这些东西，他们还收集到了一些棕色的像是毛发一样的东西，但是经过检查以后发现那不是毛发，而是一些棕叶，其实是一种植物。
林景看到那个东西的第一眼就认出来那个东西是什么。
他说：“这是制作蓑衣的材料，他们也经常穿着蓑衣。”
“我有印象，而且他们很可能会来找我。”
殷骥听完了他的话，眼神逐渐变得深邃，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可真是我这些天听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
季文婷也微微点了点头，“那可得好好准备一下。”
林景回去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但是上面的云还没散去，依旧是灰色的叠了一层又一层，时刻准备着下一场雨。
街道上的人不多，可能是因为新闻上通报了积水溺死人的事件，仅有的几个人也是提着东西匆匆往家里走，看到积水的时候还会不自觉地远离。
林景走在街上，就是唯一一个看起来不慌不忙的人。
他提着伞慢慢地走，时不时还和西雅先生说上一句话，西雅先生很是活泼。
他走过的这片街道铺的是长方形的灰色地砖，林景的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了地砖的中心。浅浅的水被他踩得溅了起来，形成了一朵朵可爱的小水花。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感觉到了有一股视线紧紧的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林景停下了脚步。
小时候的他，从来没有往旁边看过，现在的他终于可以往旁边看一眼了。
一个人站在屋檐下注视着他，他穿着他记忆中的棕色蓑衣，头上一个硕大的斗笠，看不清楚面容也看不清楚身形，这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披着厚实皮毛的怪兽。
“抓到你了。”
林景冲着他笑了笑，然后做出了这四个字的口型。
那个男人似乎有些惊讶，但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直接四脚并用地爬上了墙壁，像是壁虎一样挂在了墙壁上盯着他。
没有人看到他，在普通人的眼中他好像是隐形的一样。
就在他被林景发现的时候，金衍在对面的一栋楼上露出了脸，他旁边的楼上也露出了另一个特管局员工的身影。
很快所有人都朝着那个男人包围了过去，不断驱赶着他往偏僻的地方去，等到了合适的地方是，金衍才一跃而上，直接手脚并用地按住了他。
男人发出了一声像野兽一样的咆哮，差点把金衍给甩下去，但是其他人也向着他攻击了过去，在人数压制下很快就把他控制住了。
林景从后面追上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一个人摘掉了他的斗笠，而他的斗笠下面竟然没有脸！
他也没有脖子，上面的脑袋直接和下面的身体连在一起，脸上有长长的棕黑色毛发，眼睛血红，直直地盯着林景，他的嘴巴是一条缝，直接开到了耳朵下方，张开时可以看到里面尖锐的利齿。
而之前林景看着像是蓑衣一样的棕色硬毛也全都是从他的身体里长出来的，它的上肢和人类差不多，就是指甲太长，下肢弯曲变形，足看起来更像是爪子，同样长着尖利的指甲。
它不断地发出了咕噜咕噜一样的声音，音调和节奏有一定规律，听起来很像是某种语言。
林景觉得这个声音十分耳熟，但是他又想不起来这个声音的在哪里听过。
金衍按住了怪物的两条腿，叫道：“你能说人话吗？啊？你在说什么啊？”
“星、星……白，雨水！”
它身体构造似乎也发生了变异，从它喉咙里面说出来的人类语言都变音扭曲。
林景蹲在它的面前，问道：“你们是在找我？”
怪物瞪大了眼睛，然后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话，就突然干瘪了下去，一滩腥臭的血液从它的身体底下流了出来。
不一会儿，它整个身体都变成了血水，只在原地留下一堆厚厚的皮毛。
金衍将皮毛翻开了，然后发现里面的血肉和内脏都已经消失了，只有皮毛内侧上还残留着一点碎肉。
“怎么死了？”
“探星会的成员不是人类吗？怎么突然就变成怪物了？”
林景皱着眉头看着金衍手里的皮毛，那明明是死物的东西却突然动了动，然后往金衍头上罩了上去。
金衍条件反射地想把东西往旁边甩开，但是他手里的部分像是已经长在了他的手上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
其他人也被吓了一跳，七手八脚地就想上去帮忙，林景让他们都走开，然后自己上去用脚踩着它，强行把它从金衍手上撕了下来。
那个东西是真的长在金衍手上去了，撕下来的时候也连带着刮下了他的一层肉，痛得他嗷嗷叫。
林景将它踩在了脚下碾了碾，那个皮毛像是有生命的物体一样扭动了一会儿，然后才安静了下来。
“他们确实是人类，是这个东西有问题。”
很快，有人拿了个银色的隔离箱子过来了，林景提着它将它塞了进去，等箱子关上了，所有人才长舒了一口气。
林景：“你们把这个东西带回去给陆行雪，注意安全。”
“好的。”
到了晚上，A市的雨又重新下了起来，夜间的天空也被厚厚云层遮挡住了，月亮和星星都不见踪影，天上是漆黑的一片。
太多的雨也下得人烦躁，湿润的空气和总不见停的雨声像是一种让人心烦意乱的催化剂。
林景一个晚上已经听到了两起吵架事故了，一起是楼下的一家人晾的衣服忘记收了，被飘进来的雨打湿了，然后那对结婚几十年的老夫妻就吵了起来。
另一起则是一个调皮的小男孩不愿意吃饭，然后被奶奶用衣架在阳台上揍了，小男孩尖利的哭嚎响遍了整个小区。
直到夜深了，周围环境才逐渐安静了下来。
听着外面雨落在窗户上声音，林景也睡着了。
睡着后没多久，他就开始做梦，做很多乱七八糟的梦。
他梦见几岁的自己坐在摇椅上，摇着腿看着上面的绿色葡萄架，葡萄藤上有一串一串的青绿色葡萄，有人在拿着玩具逗他，但是他没有理他，他的视线落在了葡萄上。那些葡萄在他的眼睛中变成一堆挤在灰色的带着黏液的眼珠，眼珠中的眼瞳全都朝着他的方向，密密麻麻。
那个逗着他玩的人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在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后，他就扔掉了玩具，尖叫着跑开了。
又梦见下雨的洛明镇，披着棕色蓑衣的镇民在他眼中显现出了本来的形象，它们站在屋檐底下注视着他。等他向它们靠近的时候，它们会脱掉那个有着厚厚毛发的外壳，显现出人类的面容。
他也看到在没有星星和月亮的漆黑夜晚，那些怪物们匍匐在地面上，成群结队地往外面走去，嘴里不断地发出着古怪的呼噜声。
他梦见一个很大的溶洞，溶洞上面悬挂着的无数发光的钟乳石，幼小的他蜷缩在最中间的石头平台上睡觉，黑暗中的籽种对他投以最恶毒的视线，但他依旧好眠。
最后，他梦见小时候的自己被扔进了湖里，湖边上趴伏着一圈棕色毛发的怪物沉默地看着他。
那个绿色的湖里不是水，而是一些粘稠的液体，裹在他的身体上，让他怎么游都游不动，最后只能无助地沉入了水底，水底是柔软的也是温暖的，他躺在水底从嘴里吐出了一串泡泡，然后慢慢地睁开了眼，他看到了……
林景猛地睁开眼，直接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西雅把自己的身体变得大一些，将他包裹在自己的怀里，安抚着他，它身上的甲片冰凉干爽，就好像是最上等的凉席。
林景靠着它，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了。
“西雅先生，我好像看到你了。”
“不是现在的样子，长得比你现在还要丑，或许是一条腐烂严重的尸体，上面飘荡着丝丝缕缕的白色碎肉，或许是一个猩红的肉团，中间有白膜还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或许根本就是一团黑暗，也有可能我根本没看清只是我的臆想……”
“我很害怕，就好像小时候的我看到最喜欢的小猫死在眼前一样害怕。”
西雅变得和平时不一样了，不是模样的变化，而是另外的深层次的变化，如果硬要说的话，现在的它看起来比平时更加聪明。
它反问：“你觉得那是我吗？”
就连声音都变了，成熟的男性嗓音。
林景一直都知道平时的西雅先生是伪装的，可能最开始是不太聪明，但是到了后面，它在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伪装。
伪装成他喜欢的样子。
林景最后也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只是重新闭上了眼。

三天后，林景跟着殷骥一起前往了C市，和他一起还有季文婷和金衍等人。
陆行雪最开始说自己不去，但是临走之前又突然改变主意了，最后还是选择了和他们一起去。
虽然他坚称自己就是去监督下属的工作的，但是林景还是觉得他就是为了殷骥。
上次他没能问出来他们曾经发生了什么，不过从陆行雪在面对殷骥时，反应这么大的情况来看，殷骥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的。
陆行雪作为财大气粗的首富独子，肯定是不可能和他们一起挤经济舱，然后托他的福，这次行动是直接包机飞过去的。
整个飞机都是他们自己的人，西雅先生也就没有把自己隐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