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到最后，我们也没能陪伴你太久。那个非常博学的人曾告诉我们，在某天你会再次回到这里，那时候的你将没有什么可畏惧。我希望是如此。
爱你的妈妈。
林景看完了后，将信重新叠好放回了信封里，然后把信贴在了自己的胸口。
他闭上眼仰躺在了床上，他现在终于想起了他的母亲，那个温柔坚毅的女人。
她喜欢穿着蓝色的短衫和米白色的长裙，说话的时候慢慢的，很爱笑，他的父亲沉默寡言，喜欢安静地站在他母亲的身边。
他们自杀了，自杀的真正原因真的是因为欠债吗？其实，那个时候的他们已经不太正常了吧。
毕竟他们为了他远离了这里，远离了那个湖，他们应该在雨后回到那个湖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景睡着了。
厚实的云从远处飘了过来，遮住了月光，黑暗笼罩。
“我们检查了很多地方，它们开始聚集了，它们似乎也在谋划着什么，可能是想要举行一场祭祀，这很危险，祭祀会引起邪神的注意……”
陆行雪突然抬了抬手，打断了金衍的话语。
他抬着头往楼上看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有东西来了。”
金衍也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某些可怕的东西，立刻夹紧了自己的尾巴一动不动。
殷骥站了起来，在旁边踱步，踱了几圈后，他停了下来，问道：“是那位吗？”
陆行雪：“大概率。”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屏息着，等待着这莫大的恐怖散去。
林景感觉到自己在做梦了，这次没有在水里，而是在那个草坪上。星夜亮得如同白昼，他坐在一个草坪上，草坪无边无际看不到尽头，草叶就像是丝绒一般柔软，被风吹出了绿色的波浪……庞大的东西从星空中下坠。
“……”
他睁开了眼，听到了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
林景茫然了一会儿，然后才从床上爬了起来，外面的天已经亮了，现在正在下着瓢泼大雨。
终于下雨了。
看着雨水溅起来的水花，林景突然笑了笑，轻声说道：“西雅先生，来给我一个吻吧。”
“毕竟，找你的路总是泥泞不堪。”
第四十二章 第42道菜
西雅先生最开始真的没打算关注这些“奉雨人”，当时祂只是被无数不断尖叫的灵魂吸引住了，然后投下了漫不经心的一瞥。
但是祂没想到那些人类竟然脆弱到连祂的眼神都承受不住，它们直接就发生了一些变化，胆小又无趣，并且还失去了人类特有的味道，灵魂变质，变得难吃。
祂连把它们收为仆从的兴趣都没有。
祂最开始也没打算来到这个星球，因为人类这种感情充沛、灵魂甜美多汁的生物吸引了太多祂的同类，这个星球上已经沉睡了太多的邪神，祂讨厌拥挤。
祂更喜欢在宇宙中的角落里咀嚼那些发光的星星，吃自己的仆从鲁-siya，将自己身体一部分放进自己的宫殿中催促着它们继续生长。
最后因为祂的过于放任以及时间的流逝，那些生物竟然开始质疑祂的存在，并给自己不同于人类的特别编了一个看似合理的传说。
因为它们的坚信，将那个传说附加到了真正的祂的身上，所以祂在这里变成了“星星”，变成了一个阴霾、一个恐怖传闻。
它们排斥并且恐惧，传说只是传说，久远的传闻并非是现在的真实。
不过就算如此，祂也没打算给它们更多的注意，但是如果时间够长久的话，这个传说中的“星星”可能会演变为祂的化身。
但是，林景出现了。
一个非常特别的人类。
或许是他的母亲在怀孕的时候晒了足够的太阳，吃了足够多的葡萄还有橙子，或者是因为她看了太多庸俗的喜剧，在整个孕期都拥有十分良好的心态，更或者仅仅是因为她对肚子里的孩子充满了爱……然后，特别的林景出生了。
生命的神奇之处在于有时候只需要一点小小的巧合就可以凑出来一个奇迹。
林景虽然是人类，但是他的灵魂却比人类更加坚固，同时也更加敏感更容易接受，他不执着于真实和虚假，也不区分异常和正常，他接纳他眼中看到的所有事物，包括西雅先生。
在真正的西雅向这里投下关注之前，这里就只是含有一点点祂的力量的一团虚无缥缈的恐惧，虽然无处不在，但是也只是人类在集中精神时才会察觉到的一点异常。
直到林景注意到了祂，他注视，接纳和认可。
林景可以在任何地方看到祂，更多的时候是在雨后，因为那个时候祂会因为是奉雨人的恐惧而更加活跃。
那团虚无缥缈的恐惧会因为他的注视显现在葡萄上，葡萄变成了眼珠，也显现在了林景的床边，成为人类经常梦见的鬼影，出现在树上，出现在他的玩具上，因为林景的注视和接纳，他和si-ya的联系开始加深，祂也开始给予了林景一些回应。
西雅也花费了一点注意力去关注他，并且用一种极其缓慢的进度让他逐渐适应邪神的刺激，等待他的成长。
但是祂没想到的是，林景还没成长起来，就在某次大雨后被怪物们带走，那些怪物们将他扔进了湖里。
沉没，溺水，让他陷进柔软的湖底。
那也是林景第一次因为恐惧见到了西雅先生，那是一个人类恐惧所有事物都在祂身上显现的聚合体，在不断变换后定格成了他自己心里那个最害怕的东西，那具他最爱的小猫的尸体。
林景拥抱了它。多奇妙啊，一个会主动拥抱邪神的人类。
然后也是从那时起，si-ya·？？？？从星空中下坠。
林景也没有说错，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在，找祂的道路总是泥泞不堪。
总是在雨后，天气还依旧潮湿，积水还在地面上汩汩流淌，云也还未散去，周围都是灰蒙蒙的昏暗无光，如同他现在的心情。
西雅先生想，确实该给他一个吻，不管是幼年还是成年的人类都需要安慰。
黑暗的雾气在林景的身边身边徘徊，林景张开了双臂，像当初拥抱那一片冰凉的水一样，拥抱了一团雾。
冰凉的触感落在了他的唇上，林景做了很多心理准备去接受一个怪物。
他觉得可能会触碰到像是七鳃鳗一样的口，带着无数的牙齿和还未散去的血腥味，可能会触碰到像是蛞蝓一样丝滑的舌头，带着无数的黏液，也可能会和之前那个塞进他嘴里的血红色管道一样，是柔韧的。
他以为会是情|色的、野蛮的一个吻，但是事实上，那个吻很轻，他感觉自己只是尝到了一点点没有味道的水汽。
那个水汽还很快就散去了，黑暗只是温柔地触碰了一下他。
林景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快速平复，沮丧的心情消失，就连他脸上的笑容看起来都变得真心实意了很多。
那些远处传来的源源不断的咕噜声不再让他感觉到焦虑。
林景伸手接住了外面的一滴雨，圆形的水滴在他手中破碎。
他想，妈妈，你看，和那个人说的一样，这里果然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我畏惧的了，我一切都好。
“我已经在路上了，西雅先生，很期待再次见到你。”他轻声说。
黑色的雾气从他的身边散去，林景转身下了楼。
楼下所有人都在那股大恐怖消失的一瞬间放松了下来，金衍甩了甩自己的尾巴，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他的肌肉都已经酸痛了。
“林景。”
陆行雪看着从楼上下来的林景喊道：“西雅先生已经回来了？”
林景摇了摇头：“还没有。”
“那刚才？”是什么玩意过来了？
林景想了想，然后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说法来解释现在的情况，他看着陆行雪一脸认真地说道：“西雅先生比较注重仪式感，我们还得走一些流程。”
陆行雪死鱼眼地看着他：“……”
金衍一脸懵逼，他正常的时候看起来还稳重的，奈何做不来表情管理，懵逼的表情让他看起来有一股天然的蠢。
其他人：“啊？”
只有殷骥转头看着陆行雪，一脸的若有所思。
陆行雪忍了半天，最终没能忍住，直接对着他就是一顿输出：“你别告诉我，祂的仪式感和外面的那些怪物有关，你们不会是想等它们举行一个盛大的祭祀，等西雅先生风光亮相，然后你们就在它们的见证下，说一些你爱我、我爱你的口水垃圾话，再确定关系，最后再甜甜蜜蜜？？”
“我们——”
他还转着圈，把身边的人全都指了一遍，又说道：“作为祭品还顺便拥有了一个最佳的观光席位是吗？”
林景一脸震惊地看着他，问道：“‘你爱我，我爱你’对你竟然是口水垃圾话吗？？？”
陆行雪：“这不是重点！而且这不是垃圾话是什么？现在谁不是随随便便就嘴上爱来爱去的的？”
殷骥：“……”
他被狠狠扎了一刀，现在正捂着自己的胸口。
林景怜悯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好吧好吧……唉，我觉得陆局长你很有当编剧的天赋，这个情节编得还挺流畅，反正你家里有钱，不如去开一个娱乐公司，自己写剧本，自己导演，陆局长这么俊俏甚至还能自己上去演——”
“我自己出资，那我肯定也是演的主角。”陆行雪冷静下来了，他看着林景说道。
作为祭祀上面的祭品什么的，那妥妥是炮灰啊，邪神真的出现了的时候，祭品都是第一个死的。
林景点了点头，宽慰他，“肯定的，就算不是男主，那肯定也是个男二。”
陆行雪放心了，又重新坐回了凳子上，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找到了一个太师椅，让他坐得舒舒服服。
金衍听完了疑惑地对顾潇问道：“局长打算去开娱乐公司了？”
顾潇：“你没听懂？”
“没。”
顾潇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然后冲着陆行雪举了举手，说道：“局长，过会儿让金衍去演炮灰吧。”
“为什么？”金衍立刻惊叫出声。
“因为你蠢，很有炮灰的潜质。”
金衍：“你怎么骂人呢你？”
陆行雪在太师椅上懒懒地抬了抬手，说道：“准了。”
吃过午饭后，外面的雨依旧没有停歇，外面奇怪的咕噜声也一直持续不断。
不断有人过来汇报情况，告诉他们这里的镇民聚集起来的越来越多，它们挑选了一个房子作为了据点，激烈地交流着。
到了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季文婷终于收到了古文字专家的回复。
古文字专家向她说明了这些文字的含义，并向他们提供了之前使用这个文字的种族的资料。
季文婷说道：“之前收集到的古文字，应该是天圆地圆，奉雨之人的意思，然后按照这些线索，专家找到了一些资料。在一些偏门的古老文献中有记载，在这片地区中曾经生活着一个崇尚雨的民族，他们认为雨带来生命力，并且含有让植物生长的神奇力量。”
“在缺少雨水的时候，他们就会把一些年老的族人挑出来，进行剥皮献祭，以求得雨水。后来有一次，这里大旱三年，外人只知他们可以求得雨水，便纷纷向他们寻求帮助。他们也为此举行了一场比以前都要大的献祭，献祭到一半的时候，果然天上落下了雨，其他人都很惊讶，并认为他们是真正的被雨眷顾的民族。”
“但是在这件事以后的没多久，外面的人就发现这个族的人全都消失不见了。”
陆行雪听完，只是皱着眉头说道：“这和那个传说有一定的偏差。”
林景却赞同地说道：“这应该才是他们诞生的原因。”
“他们因为献祭发生了身体上的异变，然后为了接受这些异变，或者说蒙昧自己，那个传说就诞生了。”
陆行雪的手指在椅子背上敲了敲，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赞道：“很合理。”
傍晚，外面的光线逐渐黯淡，陆行雪已经放出了信号，让所有人都从其他的地方聚集过来。等最后一丝明亮的光线消散以后，天上落下来的雨终于变小了。
从大滴大滴的落变成了毛毛细雨，在空中穿梭织成了细密的雨布。
同时，这也像是一个明显的信号，外面的咕噜咕噜声变得更小了一些，似乎它们也已经讨论完成了，正在进行最后的确定。
他们也在安静等待着。
等到雨水全停下了，所有人都在瞬间显现出来了异化形态，林景靠在门的边上，看着远处的街道。
小时候的他是怎么被带出去的呢？那些怪物用着人类的外表欺骗了他，他也真的信了，他那时候也真是单纯。
怪不得会被骂小蠢蛋呢。林景嗤笑了一声，倒是也没骂错。
远处摇摇晃晃出现了几个人影，人影越来越清晰，他们看起来如此的正常。
普通的五官，平凡的身材，没有任何属于异种的特质，在场的人除了林景能在他们身上闻到很淡的水腥味外，其他的人根本感觉不出来他们身上有任何的异常。
走在最前面的人是一个他们熟悉的人，就是之前来带他们来到这里的其中一个人，他脸上带着朴素的笑意，对着他们说道：“你们吃饭了吗？今天镇上有集会，如果没有吃的话，可以和我们一起去中心的广场上吃饭。”
陆行雪警惕地对着他笑了笑：“那多不好意思，我们这些外来人。”
他呵呵一下：“怎么会呢，你们不是小宝的朋友吗？”
说完了，他又对着里面喊道：“小宝，小宝，和我们一起去吃饭了。”
林景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冷冷地看着他，“我爸爸妈妈呢？”
“他们已经过去了，快来快来，和我们一起。”
“快来，快来……”
那些人开始催促着他，眼睛全都直直地盯着他。
空气冷凝了下来，所有人都转向了林景，期待着他的反应，他才是今天的主角。
林景突然对着他们灿然一笑，然后说道：“可以啊，伯伯。”
怪不得呢，怪不得他对这个人有些熟悉，但是却感觉没有进行过的深层的接触，然而事实上，他在以前却是自己十分亲近的一个亲戚，并且还是欺骗他的主要人员。
他的大脑能记起来红玉旅馆的老板娘，但是却想不起来这个人，原来是被他自己选择性遗忘了。
现在相同的场景出现了，他做出了和之前相同的选择。
林景跟着他们走了，其他的人也落后了一步跟在了他的后面。
下过雨的夜寂静无声，外面没有虫鸣和鸟叫了，只有风声。
那些人说的是去镇子中心的广场，但是行走的方向却是往镇子外面。
陆行雪他们感觉到了他们背后多了很多的小尾巴，立刻警惕了起来，现在整个队伍中间就林景看起来最闲适。
他甚至还开口对着前面的人问道：“伯伯，你知道我的爸爸妈妈已经死了吗？”
“……”
“我不知。”
林景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的脚落在了一个水坑的中间，水花从里面溅了起来，前面的几个人影都齐齐抖了一下。
他又说：“我记得你们以前没有这么怕我的，怎么，我现在是变成怪物了吗？”
“星、星星……你死掉不好吗？你死掉不好吗？死掉了一切都恢复正常。”
“你们把祂叫做星星，但是又不想真的有星星，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林景也不生气，他还很有耐心地解释。
“明明之前就没有！”
他转头来看他，眼睛里面充满了红血丝，看起来红彤彤的莫名吓人。
林景眨了眨眼睛，十分无辜地注视着他们说道：“真的没有吗？那你们为什么每隔几年就把一些人扔进那个湖里，在我出生之前……你们明明也能感觉到的。”
领路的几个人停了下来，然后身体开始疯狂颤抖，陆行雪等人被吓了一跳，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林景的身边。
但是没想到那几个人颤抖了一会儿后，又恢复了正常，继续若无其事地往前面走。
有个人在陆行雪的耳边说道：“局长，这是前往落星湖的路。”
陆行雪啧了一声，没有说话。
前往落星湖的路是和在他们来的路上是反方向，出了镇子以后，植物越来越繁茂，简直就是不科学的野蛮生长。
几厘米粗的藤蔓缠在了大树上，那些树又高又密，在黑暗中甚至看不清它们的树干到底有多粗，有个人打开了手电筒往里面照了一下，眼睛往里面看了一眼，最后又匆忙地收了回来。
那些树干上的树皮都被剥掉了，露出了里面粉白色的树芯，它们中间还存在着一些像是人类大脑的沟壑。
“不要乱看，更不要仔细看的。”
林景听到了后面的骚乱，转头提醒他们。距离那个湖越近的地方，受到的污染就越大。
陆行雪也看了他们一眼，骚乱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走过了这片林子后，迎面就是风吹过来。
没有了遮挡以后，所有人都往前面望了过去，在他们的不远处，就是传说中的落星湖。
现在有风，但是湖面依旧是平静无波，平静得像是一个固体的镜面，所有看到它的人都忍不住开始猜测在它的底下是隐藏着什么。
林景恍惚了一瞬，湖水给他的记忆同样深刻。
沉重的水让他游不动，最后只能无助地沉入了水底，他嘴里吐出的泡泡在他眼前飘散。
“咕噜咕噜……”
他们走到了湖边上的某个位置后就不在前进了，蠕动的“蓑衣”从他们脚边的阴影里冒了起来，逐渐给他们披上了怪物的外壳。
嘴巴变大裂开至耳后，脖子消失，畸形弯曲的后肢，他们趴伏在了地上，然后眼睛看着林景。
越来越多的怪物从后面的树林中冒了出来，它们连成了一片，就像是进行统一迁徙的虫子，那些红红的眼睛注视着他们。
陆行雪低骂了一声，头上冒出了漆黑的山羊角，双足变成了羊蹄。殷骥的身体上多了一些青黄相间的鳞片，眼睛变成冷血的竖瞳，两条尾巴从他的身后冒了出来，落在地上的时候，还发出了滋滋的腐蚀声响。
特管局的人聚集在了一起，将战斗力比较低的成员护在了中间。
“一个种族的人，这么多的数量，他们平时都隐藏在哪里？”一个人看着那边的场景问道。
林景想了想，还认真回道：“可能是躲在屋檐底下吧，它们有办法让人类忽视它们。”
陆行雪也看着他问：“直接上？”
“当然不是，我才是主角，而且过会儿可能还会有一个大场面——电影里需要花很多经费的那种，你们要注意不要被波及。”
林景一边说，一边沿着怪物们为他驱赶出来的道路前进，他开始前往湖边，湖边没有任何的生命体，只有苍白的湖岸。
他蹲在了湖边上，伸手碰了碰平静的湖面，湖面出现了一些圈纹，湖面开始渐渐的上涨，像是里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东西，将湖水从里面挤了出来。
他身后的那些怪物们开始发出难听的嚎叫，它们带着无比的恐惧，但是又在某个存在的压制之下，重复着曾经对林景做过的事。
它们趴伏在湖边上，看着林景在湖中挣扎沉入。——现在也依旧，涌出的湖水在林景周围淹没了他，但这次湖水不再沉重，他也不用再挣扎。
落星湖似乎是要把万万年来流入其中的雨水都倒出来一样，奔腾而出。
怪物们遇到水后就开始剧烈挣扎，但是再怎么挣扎也依旧会被水压在最底下。
林景在水里吐出了一串泡泡，睁开眼，然后张开了双臂。
这次，真实的西雅先生接住了他。
陆行雪挂在了大树上，看着把整个镇子都淹没的湖水，沉默半饷：“这果然是大场面。”
金衍挂在他旁边的一棵树上，现在他也懂了他们之前谈论的拍戏是什么了。
他对着陆行雪说道：“局长，我们好像是背景板啊，一点戏份都没有的那种。”
陆行雪：“……”
“这明显是西雅先生导演的爱情剧，真正的主角就两个，认真算起来，我们这些烘托气氛的熟面孔也能算次主角。”
孟念巧挂在了金衍旁边的枝丫上说道。
陆行雪脸色十分难看，你这还不如不解释呢！
然而，现在主角们的气氛却不是像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和谐。
林景看着面前的男人，一个高大俊美的男人。他说他叫西雅先生，并且还眨巴着漂亮深邃的绿色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一片寂静。
他茫然地张了张嘴，然后一脸难过地问道：“你为什么是这个样子？咕唧咕唧的那个没有了吗？”
西雅先生：“……”
第四十三章 第43道菜
邪神会有人类形态，只要祂们愿意，就可以用自己的身体一部分，组成人类的模样。但是对林景来说，他好像更喜欢西雅先生之前的原始模样。
西雅先生穿着自己的新外壳——闪闪发光的人类外表，他有着最优秀的雕刻家都无法雕琢出来的俊美容颜和完美身材。但是现在，他遭受到了林景的嫌弃。
是的，嫌弃。
西雅的感受器官都捕捉到了林景的情绪了！
而且的不仅有嫌弃，还有疑惑、高兴、失望甚至还有淡淡的松了一口气的放松感，非常的复杂，就像是每一层都用料不同的千层饼。
西雅难过地低着头，在他面前期期艾艾地问道：“你不喜欢吗？”
林景：“……”
“那倒不至于。”
林景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光滑弹性有光泽，看不出来一个毛孔，简直就是剥了皮的鸡蛋，难过地看着他的那双绿色眼睛也迷人极了。
他夸道：“挺好看的，就是……不够可爱。”
“之前你那么大一只还会咕唧咕唧地叫，就非常可爱。”
“现在看起来也不太能吃了，毕竟是人类的模样，我又不吃人，有点膈应。”
“可以捏的解压小玩具也没了……”
西雅：“……”
真的完了。
林景的萌点很歪，但是他没想到竟然歪到这种地步啊！他们接下来是要搞对象，是拍王子和公主的婚后幸福生活，不是要演宠物奇缘啊！
而且就算林景可以接受柏拉图恋爱，但是他不行啊！他费劲心思变成人是为了什么，那不就是为了爬上林景的床，为了以后的X生活和谐吗？
现在的情况很不妙啊！
西雅心中的火山都快爆发了，想当初他的同类最喜欢把看上的人类抓到深山老林、地下洞穴和海外孤岛，然后再这样那样地玩一些好玩的“游戏”，然后那些脆弱的人类就死掉。
他还特意总结了经验，避开了祂们的那些骚操作，结果呢？
结果之前讨好得太成功，哪里会想到现在竟然会变成这样！
林景看着他委屈得都快落泪的眼睛，止住了话头，想了想还是用两只手捧住了他的脸，安慰道：“没事，你这样真的挺好的。”
西雅顿时变得更加沮丧了，他的情绪明明就不是这样说的。
林景确实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和怪物接吻什么的，能没有就没有吧，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人类也确实比怪物好下口。
落星湖的水源源不断，它把洛明镇整个淹没变成了一个新的湖以后，还欢快地向远处崩腾而去，看起来就像是一条奔涌的大河。
惊恐的鸟类在空中盘旋，无数的动物往高处转移，随着湖水的不断流出，湖水绿色的颜色也逐渐褪去了，变成了正常的透明的略带浑浊的水流。
陆行雪他们一行人还挂在树上，树上除了他们还有一些鸟，鸟毛乱飞，鸟声叽叽喳喳，他们却只能死寂地看着那边两个站在水面上黏黏糊糊的人。
过了许久，其中一个人才疑惑地问道：“他们在干嘛？这戏不是应该拍完了吗？”
“没有吧，现在最重要的互述衷肠的环节，就是讲你爱我我爱你这种垃圾话的情节，讲完了，再来个激动的热吻，到时候我们这些烘托气氛的再感动地鼓掌，然后应该就可以谢幕了。是吧，局长？”
孟念巧看起来很有经验。
陆行雪面无表情地抓开了蹬到他脸上来的一只灰色野兔，说道：“……我怎么不知道你的话竟然这么多？”
“不对啊，他们看起来不像是要激烈热吻的样子啊？”
一个人又说了。
所有人又都看了过去，那边的两个人除了面对面讲话，然后你看看我，我摸摸你以外，终于有了其他的动作了。
西雅先生朝着林景伸出了一只手——
孟念巧激动地大喊：“是邀请吗？是邀请吗？拉过去，亲，给我按怀里狠狠地亲！”
顾潇手一动，树上的藤蔓就爬过去把她的嘴巴堵起来了。
然后，所有人的注视下，西雅先生的手心里突然冒出来了一小坨浅灰色的圆形物体，腹部就密密短短的带着抓钩的肢体，另一边有圆胖可爱的小触手……那是一个曾经的西雅先生的翻版。
那个东西还和他的手心相连，在林景的注视下，它从西雅先生的手心脱离了下来，然后蹦起来挂在了林景的肩膀上去了。
然后林景就笑了笑，笑得还可甜，西雅先生也对着他笑了笑，笑得可优雅，然后两个人就手牵着手看起来一副温馨和谐的样子。
陆行雪也疑惑了：“这两人笑的东西是一样的吗？我怎么感觉他们不在一个频道上？”
“我也觉得。每次林景这么笑，都是他要找我麻烦。”金衍这次很机智。
“西雅先生笑得也不像是个好人。”
“像是衣冠禽兽。”
“……”
乌鸦从天上飞过，所有人都沉默了。
良久，一个人又问：“我们现在该鼓掌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