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演美强惨师尊后我飞升了—— by朦胧见
朦胧见  发于:2023年1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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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是脏的,我的水是干净的。”惜容很和气地回答,“花草不会说话,但它们知道哪种更好,你看,我浇的这盆,和颜悦色,那盆淋到雨水的,愁眉不展。”
穆离渊阴森森道:“不愧是多愁善感的戏子,连花草都能看出爱恨情仇来,佩服。”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下台阶。
怕再多待一会儿,会忍不住把这个阴阳怪气的人杀了。
景驰的房间里全是血腥味。
还有一种独属于异族人的浓烈气息。
穆离渊很不喜欢这种味道。
也许是这种擅长标记猎物、带着极强占有欲的气味,天生就是相斥的。
“药。”他把瓶子扔到景驰身上,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停......”景驰喊住了他,“留步......”
穆离渊转过身。
景驰脖颈被江月白掐出来的一圈圈可怖伤痕渗到了皮肉骨髓里,敞着两腿靠坐在墙边,像一头奄奄一息的狼,只剩眼睛还有暗淡的光。
“能不能......告诉我......”景驰嗓音异常沙哑,“你主人......到底是什么人?”
穆离渊盯着对面。
半晌,舔了舔还在渗血的嘴角,很烦躁地说:
“不想说,牙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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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离渊知道是惜容补的。
他心道惜容真是小人之心,自己才不会和惜容一样小心眼,还要从窗纸的裂缝偷看江月白和别人的事情。
要做江月白的身边人, 首先要有异于常人的气量。
这是他历经千百年磨练之后终于练就的本事,谁也比不了。
廊下的几盆花在风雨中摇晃。
惜容把它们照顾得很好, 又是施肥又是修剪, 甚至某个雨天还要专程来浇干净水。
此刻每一朵都娇艳欲滴。
穆离渊蹲在台阶边,手搭在膝盖上, 指尖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这些漂亮的花花草草。
拨弄了一会儿,忽然手指用力——
把花连根拔了出来!
他怎么看这花怎么不顺眼。
一连把几盆花全都拔了, 全扔进阶下的污水里。
而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
惜容背对着江月白脱了衣服。
铜镜映出他模糊的身形。
他的身体和他的脸一样, 有股灰蒙蒙的倔强。
从小练功的缘故,肩背手臂都是紧绷的肌肉, 但布满了伤疤, 所以并不好看。
尤其是背上, 全是狰狞丑陋的鞭痕。
江月白用指腹替他涂抹药膏。
冰凉的药一点点滑过凹凸不平的伤口时, 变成了火辣辣的痛。
伤痕深入皮肉, 平日只是衣服的摩擦都会带来痛不欲生的疼痛, 更不论其他触碰。
但每次江月白触摸他皮肤的时候,惜容都觉得自己的痛感模糊了。
只剩下一种轻飘飘的, 暗悄悄的, 难以形容的感觉。
像一段带着淡香的花枝顺着经络血管缓缓探入了心腑, 勾得他浑身一抖。
惜容忽而眉头皱起,双手猛地抓住了自己的双膝!
才勉强忍住了没有叫喊出声。
因为江月白的手指忽然用力了——治伤的药膏在这一瞬成了锋利的刀, 把伤口重新鲜血淋漓划开了一遍!
冷汗如瀑, 瞬间从惜容的鬓角滑落。
江月白没有擦手,
直接扳过了他的脸!
手指掐着他的下颌, 有轻微的疼痛,但混在疼痛里的淡香让他昏沉——那仿佛是掩饰锋利尖刃的温柔,让他不知不觉就流尽了血甘愿赴死。
“别再让我看到你们的脏东西。”江月白的嗓音是温和柔缓的,“知道么。”
语调很慢,像是在温柔耐心地教小孩子们一些道理。
但惜容莫名感到了一丝杀气。
惜容连忙从凳子上翻下来,跪在了江月白脚边!
“惜容知错了......”他低着头不敢看江月白的眼睛,却看到了自己难以形容的下|身,霎时红透了脸,“请、请主人责罚......”
江月白许久没说话。
半晌,才微微弯腰,原本掐着他的拇指轻摸了一下他的侧脸:
“你受着伤,我不责罚病人。”
惜容抬起眼。
看到了垂怜的眼神——这种眼神他从未在任何人身上见过。
那是一种只存在于书画里、雕像间、供奉于神台之上的眼神。
一种自上而下的冷漠。
惜容是惯会说漂亮话的戏子,多年逢场作戏,已经成了习惯。
可在江月白面前他却丧失了这最引以为傲的手段。
那日在凤鸣楼见江月白,管事早已与他提前交代排练了很多次好听话。然而近距离站在江月白面前时,他却什么话都不会说了。
江月白的眼神很温和,但是锋利的温和。他总觉得说再多的漂亮话,都会被一眼看穿。
跟在江月白身边他一直是战战兢兢的。
对方周身是一种复杂的气场——太过惊艳的容颜只用一眼就能勾得所有人神魂颠倒,不受控制地飞蛾扑火。
但时而温柔时而冷淡的态度又过于若即若离,总能让燃烧于狂热的人瞬间冷却。
反复的折磨把每个人的心弦都打磨成了一崩就断的细线。
江月白只用一个轻飘飘的眼神、一个轻飘飘的字,
就能彻底让人心神崩溃。
惜容到现在都猜不透对方拿凌霄画雨换他,到底是看出了他的求救,医者仁心。
还是风流惯了,只把他当个乐子玩。
但他发誓要给对方当牛做马一辈子的话不是虚言。
为了苟且偷生,他压抑隐忍着自己真实的性子许多年。
可自从见到对方第一眼后,他感到一种可怖的欲|望再也压抑不住了。
晚上的梦里都是把那片冷雪蹂|躏成了脏色。
敬酒时那一跪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那是身体本能的一赌。
“起来吧。”江月白淡淡说。
惜容回过神,江月白的手已经从他的脸上移开了。
只留下药膏的冰凉,和从他背上沾到的血。
江月白拿手帕擦了指尖,没再看他,直接离开了房间。
颇有点无情的意思。
惜容却从江月白冷漠擦身而过的风里闻到了点蛊惑。
他真是疯了。
......
江月白说想去喝酒。
柳韶真立刻将手边的事交给几个仆从,拿了外袍一边穿一边快步走出屋子:“走!镇上新开了家酒楼,这几天正热闹!”
嘈杂混乱的酒楼在江月白到来后,立刻结束了混乱——所有人都朝着这个风云人物聚集。
吸引他们的不仅是凌霄画雨的传说,更是这个人本人。
那是比凌霄画雨更加神秘的色彩。
柳韶真知道江月白酒量很好,在喝酒这件事上他从来不拦。
一连几人要与江月白比试酒量,全都败下阵去。
赢的钱柳韶真毫不见外地拿了。
“这是你欠我的。”他对江月白挑眉,“上次你大手一挥打赏出去三百两银子,那可是我医馆好几个月的收入!你今天得全喝回来。”
旁边有人道:“你这不是欺负人家嘛!喝赢一回才一百文,这就算喝到天亮也喝不回三百两啊!”
众人都附和:“就是啊!得添赌注啊大家伙!这点儿小钱连岱公子的酒钱都不够付的!”
大家起哄笑闹着:“岱公子愿意到咱们这儿玩,我说各位都出手大方些,别丢了咱们的人......”
“加钱加钱!”
“不必。”
忽然有道声音远远响起。
众人都仰头望过去——
只见一人脸佩面纱,手抱着琴,步履缓缓自二楼而下。
停在了江月白面前。
虽然看不清容颜,但能感到些不屑于与喧闹为伍的傲气。
此人身形很高,在江月白的桌上投下了一道长影。
“喝酒伤身,不如做点雅事。我想请岱公子为我的曲填一首词,我愿花三百两重金买下,”来人语气彬彬有礼,“不知公子可愿赏脸。”
周围的人都认出了这位。
琴动四方,一曲惊鸿。却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也不以真实嗓音说话。
只知其号为“藏松”,崇拜者们都称其为“藏松别鹤”。
听闻这位要前去仙门圣地,只是途经此处,一路隐匿踪迹,却不想竟在这夜露了面。
听到藏松的话,四下围观的人们个个表情惊疑。
“哎!今晚奇事连连啊!藏松大师居然愿意给自己的曲子填词了?”
“您不是说,这世上没任何字句能配得上您的曲子吗?”
藏松道:“未遇知音罢了。”
江月白这才缓缓转过头。
与藏松对视了一眼,轻声道:“我从未听过阁下的曲子,阁下也从未听我讲过什么,怎么就成了知音了。”
“知音未必非是琴音。”
藏松走进人群,四周的围观众人散开了些。
他抱着琴在江月白对面坐了,眼神很直接地看着江月白,“举手投足,皆有音韵。”
旁边的人都对这句云里雾里的回答感到困惑。
藏松已经低眉抬手,拨动起了琴弦。
琴音婉转动人,仿佛在喧闹污秽之地流过了一道清泉。
一曲终了,藏松抬头道:
“此曲是我前来柳溪,在云山之下所作,远山垂瀑,仿若低眉思念某人,泪湿青衫,故而此曲名为‘云山有思’。”
江月白淡淡点了下头:
“云山的确是个好地方。”
他把最后一杯酒喝了,朝藏松身旁站着的侍女伸了手。
那侍女立刻递上了早准备好的笔墨。
刚要转身再去托盘中拿纸,却见江月白竟然直接提笔在桌上写了!
离开酒楼时,外面还下着暴雨。
柳韶真要去拿伞,江月白已经翻身上马了。
夜雨疾驰撕裂了晚风。
柳韶真在后面大喊:“喂!你今天是不是喝醉了?给人写了词怎么不要钱啊?”
“让他帮我付了酒钱就行。”江月白远远留下一句。
桌子上的墨迹在缓缓干涸。
墨色是黑的,桌子也是黑的。酒楼里的众人都挤在一起,拼命地辨认着即将消失的湿痕。
那是与“云山温柔有思”之曲完全不匹配的字句。
“剑斩惊雷情愁断,风破云山千万重——”
......
夜深了,狂放疾驰的马蹄声打破了医馆的寂静。
穆离渊正在后院按照江月白的吩咐给景驰配药。
照顾江月白在意的人这件事,让穆离渊很不爽,他甚至想给药里面放点砒|霜。但一想到江月白或许会因为他的懂事大度给他几句夸奖,他又觉得做做这事也无妨。
配好药后,他又检查了一遍明早要给江月白做饭用的食材。
这几日他仔细思索了下,认为自己在做饭方面还勉强算有可取之处的,毕竟以前江月白好像挺喜欢他做的菜。
一想到明天能让江月白吃到很好吃的东西,他心情愉悦了不少。
牙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穆离渊收拾完东西,从后院走出来。
刚好看见江月白从外面回来。
两人在大雨里撞了个迎面。
穆离渊闻到了扑面而来的——浓烈的酒味和脂粉味。
简直要气晕了。
家里明明有这么好用的,为什么要去外面找!
他愤怒地走上前,
很生气地问道:
“......主人为什么不打伞?这么大的雨!”
雨声很大,将他的声音淹没成很小。
江月白没什么表情,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身边的人,径直往屋里走。
穆离渊咬着牙跟着,心里乱七八糟的,上次江月白去了一趟云山,吸引回来一头穷凶极恶的饿狼,去了一趟鸣凤楼,跟回来一个心术不正的戏子,这回出去不知道会不会又招惹上什么人了。
正想着,前面走着的江月白忽然在台阶前停了下来。
他差点撞在江月白身上。
口鼻间全是江月白身上风月烟花之地的味道。
穆离渊恨得不行,几乎想捏个壮汉的壳子把江月白狠狠绑了,结结实实捆在床上强行体会一下自己的服务够不够好。
刚不疼了的牙根又气得开始渗血了。
江月白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了什么东西。
而后转过身,瞧着他。
穆离渊也看着江月白。
廊下昏暗的灯笼在风中微晃,在江月白的侧脸映下温柔的朦胧影。
——这丝若有若无的温柔,在江月白满身堕落的味道里,变作了点别有韵味的放纵。
江月白抬手,用手里沾着污泥的花敲了下他的额头。
“坏小子。”江月白轻声说。
冰凉的花落进他的怀里。
穆离渊低下头,才发现是他傍晚独自生闷气时拔出来揉碎又扔进污水里的花。
此刻已经蔫蔫的,半死不活了。
.....
江月白进屋后没点灯。
惜容还跪在原来的位置,一动没动。
江月白什么都没说,也没有往他那处看,仿佛屋里只有自己似的,旁若无人地脱衣服。
而后直接躺下睡了。
床幔都没放。
惜容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他曾经每日每夜都浸泡在这种令他作呕的肮脏气味里。
他拼命把自己从那些肮脏里洗干净,干净到褪了色的苍白。
为了让这个人不厌恶嫌弃。
可对方却又去沾染那些肮脏。
仿佛在告诉他,自己喜欢的就是那些浮光掠影不走心的人间百味,不是其中具体某个人——更不会是他。
惜容跪着,听了很久江月白的呼吸声。
直到江月白睡熟了,才站起身,仔细地检查窗户,又认真地将门从里面锁紧。
经过铜镜时,惜容看到了自己狰狞的身体与苍白的脸。
侧脸有一抹红色——那是江月白蹭在他脸边的血,已经干了。
惜容手指扣进自己身体的伤口里,又挖出了一手的血。
他对着镜子,将手指上的鲜血沿着唇线的轮廓,一点点涂抹开。
细致到像每次登台前上妆面一样。
而后满意地抿了抿唇。
兴许是醉酒的缘故。
江月白的衣衫有些散乱。
脖颈与锁骨渗着极其细微的汗滴。
惜容觉得它们应当是淡淡酒味的。
可尝到后才发觉是淡淡甜味的。
他如饥似渴地喝着琼浆玉露。
直到一滴都没有了。
最后小心翼翼地按照原来的系法重新系好了江月白的衣带。
一夜未合眼。
却一夜好眠。
【??作者有话说】
觉得文名有点长,榜单上显示不全TT,想删掉几个字,是删掉“被迫”还是删掉“师尊”呢(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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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真的喜欢他吗?”
因为江月白的一句“坏小子”, 穆离渊熬了一夜把几朵快死的花又重新种回去了。
往里面埋土的时候,他一直紧抿着唇角,但笑意是忍不住的。
他总觉得江月白说的那三个字里带着微不可察的宠溺——那是其他人都得不到的东西。
清晨的时候, 穆离渊在后院烧鱼,忽然听到背后有脚步声。
回过头时, 看到惜容拿着盆花站在身后。
“坏了的东西, 就是坏了,没法挽回。”惜容望着手里的花, 语气仍旧是和和气气的,像是在和好朋友闲聊, “死了的植物, 再埋进土里也是活不了的,就好比碎了的镜子, 拼起来, 也只能照出丑陋的人影, 令人生厌。”
穆离渊不爽他这张阴阳怪气的嘴好久了。
尤其是今天这张嘴上还有褐红的暗色, 跟抹了奇怪的口脂一样。
“你嘴怎么了, ”穆离渊瞥了他一眼, 继续低头切菜,也学着对方用很平静的语气状似关切地问了句, “口舌生疮流脓了吗?”
惜容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不愠不恼地说:“这是妆容, 主人喜欢夜里听我唱曲,扮上妆唱, 才能让主人更满意。”
穆离渊的刀在案板剁出震耳欲聋的“邦邦”声, 明明切的是青菜, 力气却像砍排骨。
惜容按了按耳朵:“别把主人吵醒了。”
穆离渊扔了刀, 转过身看着他的脸,冷笑道:“我怎么觉得这是血呢。”
惜容动作微微一顿。
“没让主人满意被打了吧。”穆离渊说。
惜容摇摇头:“主人那样温柔的人,怎么可能动手打人呢。”
话音略停一下后,又笑笑,似乎是为自己太过绝对的话做一点修正,“当然,也许遇到太讨厌的人时,说不定会忍不住动手,谁知道呢。”
穆离渊把切好的青菜狠狠摔在筐子里,提起菜刀走到惜容面前!
惜容满脸无辜不解其意。
盯着惜容许久,穆离渊舔了舔自己断裂的牙齿,阴沉道:“我去杀鸡,你要有点眼色,就去帮我按着。”
平日里江月白总是起得很早。
但今天穆离渊做好了一大桌饭菜,江月白仍然没有出来。
黄莺与绿篱夹起菜尝了尝。
“还行。”黄莺点点头。
“不如岱公子的手艺。”绿篱评价。
被说不如谁,穆离渊恨不得把那人杀了,但被说不如江月白,穆离渊是很开心的——能和江月白存在于同一句话里,让他觉得有点细微的甜蜜,这种感觉难以言表,像是偷偷吃了颗糖,只有自己知道滋味有多好。
黄莺要去喊江月白。
被惜容制止了:“主人昨夜太累了,让主人多休息一会儿吧。”
穆离渊本来也是想让江月白多睡一会儿的,他知道江月白昨晚出去喝酒了,喝了很多,而且肯定不止是喝酒,估计还要应付挤在身边的一大堆狂热变态们,当然很累。
但“累了”这个词从在江月白屋里侍奉的惜容嘴里说出来,让穆离渊莫名地不放心。
穆离渊当即从桌边起身:“我进去看看。”
屋里是昏暗的。
气味也是昏暗暧昧的。
有酒味,有血味,有香粉味,有花草药味......
还有一种淡淡的,蛊一样的味道。
那是江月白的味道。
只轻轻闻一闻,身体某处就开始不受控制地酸疼了。
穆离渊走近榻边。
纱幔没放,白衫的衣摆从榻边垂落,穆离渊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心尖莫名地揪了一下——睡着时的江月白很安静,像落在枝头的云雾和雪,不知什么时候就融化了。
他屈膝在榻边半跪下来。
霎时扑面而来未散的酒味。
他看过很多次江月白的睡颜,但这一次让他觉得很不对劲。
因为江月白完全是宿醉未醒的模样。
虽然酒味较昨晚已经淡了,但江月白整个人还是浸泡在萎靡的酒气里——耳根与颈侧是微红的,指尖也是微红的。
垂下的长睫一动不动,似乎陷入了很深的堕落的泥潭。
穆离渊很了解江月白。
他知道江月白从来不会喝醉,或者说不会允许自己喝醉。
以前江月白与谁喝酒,都是游刃有余公事公办。
但现在江月白喝酒,似乎完全在享受醉酒后放纵沉沦的感觉。
这让穆离渊感到陌生和不安。
他拉起江月白的手,缓缓抚摸着江月白的指尖。
摸着摸着,忍不住拿到唇边......
低头轻轻碰了下。
冰凉的,但能让他的心瞬间柔软。
甚至眼睛酸酸的想要落泪。
他好想把江月白抱在怀里,这样轻轻地吻遍全身。
但他现在是吻一下手都没资格的人。
穆离渊小心翼翼地把江月白的手放回了原处。
刚准备起身,视线扫过江月白的身体时忽然眉头一紧——
江月白的衣带挽得很细致牢固。
但这并不是江月白的风格。
穆离渊知道江月白这样天生吸引着无数疯狂的人几千年来总要有许多段爱恨纠葛、波澜壮阔的人生里总会有很多瞬间的风月情浓......但他没有亲眼看见就可以装作不知道没有过。
实在想不开的时候,他就安慰自己,江月白不是个随便的人,能被江月白认可的人一定有可取之处,有他们陪在江月白身边也好,只要江月白过得开心就够了。
可这次近距离接触江月白时,这些用来安慰自己的信念在不断崩塌。
有一瞬间他甚至是愤怒的。
愤怒江月白和从前不同了,竟然会允许这么多肮脏的东西近身。
面对自己这个居心叵测的小跟班,居然完全不避着直接一丝|不挂地沐浴。
喝醉酒居然脱成这个样子,和一个心怀不轨的人待了一整夜!
穆离渊颤抖着去解江月白的衣带。
拉开衣服后看到了江月白身上的血迹。
他脑海中一片嗡鸣声。
几乎站不住了。
痛苦与愤恨像一团火,烧得他胸口要撕裂。
他极力喘息着,还是按捺不住强烈的杀意。
江月白的眼睫忽然轻动了下。
穆离渊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
江月白微微睁眼,又闭上了,似乎没睡醒,长睫抬不起来似的。
用手揉了揉眼睛,才又睁开。
穆离渊满腔的怒火又在看着江月白的小动作时变成了软的——那是一种爱意与酸涩混杂起来的痛。
连呼吸都开始困难了。
“你怎么在这儿。”江月白侧过头,微垂着眼看向他。
轻哑的嗓音和惺忪的眼神有点温柔的错觉。
穆离渊滚着喉结,说不出话。
“小花呢。”江月白又问。
穆离渊沉默了很久。
深吸了一口气,才低哑地一字一顿说: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躺在别人面前,很危险。”
他没有喊主人,也没有用平日里谨小慎微的语气。
眼神与口吻都很阴沉。
江月白起身,坐在榻边,低头看向自己散开的衣带。
“这不是你解的么,”江月白的声音很轻很缓,听不出语气,“你在提醒我你很危险么。”
穆离渊很生气。
但不是生江月白的气。
是生那些所有对江月白心怀觊觎的混蛋们的气。
那些人很多,到处都是,无处不在。见过江月白的人爱慕着江月白,没见过江月白的人爱慕着传说中的北辰仙君。
他真想把全天下的人都杀了!
穆离渊转过身,吸气平复了下情绪,从水盆里取了帕子,重新走过来,跪在江月白腿边,换回了小心翼翼的语气,小声问:
“主人身上沾了很多脏东西,我给主人擦擦,好吗。”
江月白正在系衣带的手微微停顿。
而后松开了。
“好啊。”
江月白向后靠在了床头的围杆上,轻声说,“你来吧。”
这句话太轻了,几乎是气音,落在耳里像一片细微的羽毛。
拨得穆离渊心弦直颤。
他站起身,屈起单膝跪撑在榻边,倾身慢慢拉开了江月白的衣服。
做这个动作深吸了几次气。
才勉强控制住了身体的反应。
淡淡的血痕在江月白冷白的皮肤上留下淡淡的粉。
若有若无的痕迹,但到处皆是。
穆离渊擦的时候心在滴血。
他不敢再继续往下解更靠下的衣衫了。
他抬起眼。
发觉江月白一直在看着他。
目光是淡漠的。
但含着微不可察的,极浅的笑意——像是长辈在欣赏某个举止奇怪的小孩子。
“你怎么抖得这么厉害。”江月白说。
穆离渊撑在江月白身侧的手不停地在颤,连带着整张床榻都在微颤。
“主人明知道他想对你做些什么,还要醉酒睡在他面前......”穆离渊勉强维持着话音的平静,“主人难道真的喜欢他吗。”
沉默须臾,江月白说:
“那你觉得我喜欢你么。”
穆离渊怔愣。
一时没听懂这句话。
江月白握住了他的手腕。
把他放在自己身上的手移开了。
“这回摸够了。”很轻的一个问句。
穆离渊看着江月白的眼神,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那是一种冷漠又怜悯的眼神。
——他们各种自以为是的接近,其实不过是江月白对可怜人无言的施舍。
严酷的责罚后,一点不动声色的怜悯。
无心无意的,却让痴人如癫如狂。
天下世人,在江月白眼里,全都是可怜的小孩子罢了。
穆离渊还在发怔。
江月白已经整好了衣服,起身向着屋外走。
院子里聚集了一群被饭菜香气吸引来的人。
惜容热情地招呼着,把饭菜重新热了一遍,摆上了桌。
见江月白出来,惜容连忙快步上前。
他脸上已经干干净净,半点“妆色”也没有了。
“主人酒醒了?”惜容小心地扶着江月白下了台阶,“来喝点解酒茶吧,我刚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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