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演美强惨师尊后我飞升了—— by朦胧见
朦胧见  发于:2023年11月19日

关灯
护眼

他深吸了口气,极力想要让自己想些什么。
最后终于想到了。
他要给江月白做一盏萤火灯。
北辰仙君什么都不缺。
他送什么都没法让江月白惊喜。
只好送带着小时候回忆的礼物。
起码还能一厢情愿地留在童年。
穆离渊在金玉仙林折了树枝树叶,坐在深坑边缘缓缓编着......
这是他小时候做过很多次的东西,手法娴熟到不用经过思考手指就能流畅地进行下一个动作。
可是今夜他做得很慢。
树枝崩断了好几次,甚至还把手指腹扎出了血。
做好的萤火灯很漂亮。
几滴血渍像几朵点缀的小花。
穆离渊提着这盏灯回到了日月山庄洛锦的寝殿前。
夜深人静,到处都是死寂的漆黑,所有灯笼全都熄灭了。
只有他站在一小团萤火里。
僵站了一个时辰,他才终于动了动。
掐了个隐身诀,绕过结界,穿过庭院,走近了寝房。
房内灯未熄。
窗纸映着模糊的人影。
他这样在夜色里描绘过很多次江月白的身影。
这是最艰难的一次。
他的心上人有很多种模样,在不同的时候有不同的魅力。
那是一种复杂的感觉,蛊一样诱人深入,又雪一般冰凉让人不敢奢望。
从容淡漠的,若即若离的,冷冽与温柔交错的......
即便只是影子,也无比优美。
房中有极轻的耳语声。
穆离渊不敢凝神细听。只敢听自己错乱的呼吸和心跳。
仅仅是这样一墙之隔站着,就已经够残忍了。
他前些日子与江月白同睡过很多晚,但除了情难自禁地含吻江月白身体的各个地方,没舍得做过别的什么。
年少时幼稚的行为他不敢再重复,那时他只觉得占有求而不得之人的滋味让他疯癫又着迷,现在却完全不同了,即便爱欲难忍,他心里想的也只有怎么能让江月白开心舒服。
比如他此时此刻甚至在想:
洛锦到底有没有经验,会不会把江月白弄疼。刀圣性格那样焦躁,到底会不会有耐心多吻一吻,对他舍不得碰的人温和一些。
他就这样在屋外站了一夜。
天快亮时他提着不亮了的萤火灯,昏昏沉沉地停在金玉仙林里的熔灵深坑边。
浓郁聚集的金色雾气流转着光华,像一面不平整的镜子。
他看到自己的眼角和嘴角都是干涸的深红色痕迹。
他竟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流了这样多血。

这是每年除新春外仙门最大的节日。
日月山庄本就红色装扮多, 挂上红绸红灯笼后,更是水天一色的大红喜庆。
两人在金玉仙林最蜿蜒细窄的一条小路上遇到了。
相顾无言一瞬后,穆离渊率先笑了笑:“这么重要的日子, 师尊怎么没穿喜庆些。”
“衣服不重要。”江月白道,“况且这里红色够多了, 不差这一件。”
穆离渊走近了几步。
停在距离江月白很近的对面。
江月白身上淡淡的冷香交缠在两人的呼吸里。
“师尊这些日怎么样......”穆离渊低声问, “还好吗。”
“很好啊。”江月白的嗓音很轻,因为轻而带着一丝迷人的微哑, “怎么这样问。”
穆离渊垂下眼睫,视线顺着江月白衣衫的弯曲抚过身体的线条, 又缓缓看上来, 对视着江月白的眼睛。
“昨晚睡得好吗。”他问。
江月白轻微地挑了下眉。
“不是很好。”
这四个字似乎被有意放慢了,尾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可江月白脸上没有笑。
让穆离渊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听到江月白说不好, 穆离渊的心揪了起来。
“洛锦他......”心疼江月白的时候他顾不得再用模糊的词句遮掩了, “是太生涩还是太着急了。”
“生疏啊。”江月白语气很随意地说, “第一次做这种事, 难免紧张。”
见江月白口吻轻松地说这句话, 穆离渊的心放了下来——那应当没有让江月白不舒服。
可随即又开始绞着痛。
“紧张......正常......”心口作痛影响到了说话, 穆离渊努力压制着呼吸里的抖,维持着脸上的表情, “以后慢慢就好了......”
江月白瞧着他, 语气里有一丝慵懒随意的意味, 只回了一个字:“嗯。”
穆离渊低下了头。
他有点不敢再和江月白对视。
以前看着江月白的时候,他总觉得怎么都看不够, 翻来覆去地描摹。
现在却多看一眼都觉得心如刀割——这已经不再是“他的”江月白了。
“我......还有点事......”穆离渊向前走, 嗓音干涩, 和刀片划过一般, “先不陪师尊了......”
“去哪啊。”江月白语调很慢,微微侧过头,斜看着他的眼神里带着别样的意味。
“我去检查一下......”穆离渊尽量快速地说,“检查一下保护山河器的结界。”
江月白没有说话。
只倒退着走了几步,停在了他的斜前方。
“昨晚你做的灯呢,”江月白的嗓音还是轻而缓,消磨时光一样拖着尾音,“怎么不给我。”
穆离渊猛地抬起头,表情是怔然的:“我......”
“你,”江月白重复了他这个字,缓缓说,“站了一夜累么,都听到什么了。”
“啊......”穆离渊回过神后连忙摇头,“我没、没有听,什么都没听到......”
虽然他现在很慌乱,但他没有撒谎。
他昨夜的确调钝了自己的五感,什么都不敢细听——他只是想一想就心痛得七窍流血,他怕真听到那些声音,他会全然崩溃。
江月白忽然伸手掐住了他的下巴。
捏起来抬高了他的脸。
“傻小子。”轻声说了三个字。
很轻,却是咬牙切齿的口吻。
再加上手上用劲的力度。
几乎是教训的意味。
穆离渊一时呆呆的,不知这话什么意思。
“走吧,”江月白松开了他,口吻恢复了平静随和,“去中秋庆典。”
“我就不去了吧......”穆离渊小声说,“给洛锦的东西也已经给了,我怕再出现在他和师尊的成婚典礼上,他会不高兴......”
“成婚?”江月白表情很平淡,语气也很漠然,“我怎么不知道他要和我成婚。”
穆离渊一愣。
“整个日月山庄都在准备婚典......”他有些讶异,更多的是疑惑,“师尊......不知道吗。”
“不知道啊,他从没和我提过。”江月白语气很无所谓地回答,“我以为他是婚服穿上瘾了,时不时幼稚发疯,”江月白话音微停,侧眸瞟向穆离渊,“和某些人一样。”
穆离渊滚动着喉结,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缓缓涌动。
冲上头顶,又回落经脉。
他好像又找回了点温度。
“不想去庆典也行,我有别的事交给你办,”江月白拿出一块令牌,口吻微微带了点严肃正经,“昨晚我和洛锦熬了一夜,整理确认了前三批进入山河器的门派顺序和人员名单,第一批今晚就到,你用刀圣亲卫的身份去安排,今天这个日子不能出差错,洛锦要主持宴会,别人我不放心。”
“好......”穆离渊双手接过令牌,感觉捧
ИΑйF
过了一件珍宝,“好的,我马上去。”
他看着江月白,脸上是发自内心无法掩饰的开心,把话混乱地重复了好多遍:“我会办好的!我一定办好!”
江月白松了令牌的带子,瞧着他的表情,
轻而冷淡地说:
“下回与其隔着窗胡思乱想,不如直接进来找我实践一下,让我看看你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有意思的,嗯?”
穆离渊脸颊“唰”得通红滚烫,浑身一热。
等再回神时,江月白已经走远了。
......
日月山外,按名册顺序排列的前几门派带了浩浩荡荡的队伍停在山脚下。
成千上万人围山安营扎寨,只有各家掌门先行进了日月山庄。
日月湖边设席备酒,场面不输仙门庆典。
洛锦没有如同往年一般远远坐在高亭,而是与诸位掌门同坐一桌。
仿佛只是寻常家宴。
“北辰仙君托梦于我,谆谆教诲不敢违背。”洛锦倒酒,拿起酒杯,说了一番很漂亮圆满的祝语,“感恩诸位深明大义,愿此劫过后,天下海晏河清,人间岁岁太平。”
话音落时,桌桌皆全部站起,举杯相应。
这次中秋宴不同往常,没有任何繁文缛节规矩礼仪。
席间有人谈到趣事开怀大笑,洛锦也没有制止,反而跟着笑笑。
一种肆意放纵在酒气中生长弥漫着,仿佛一种默认的劫前狂欢。
“大道于肩,舍我其谁......”一老者叹道,“北辰仙君亲手刻在沧澜雪山的八字,我等从小默背,如今三界有难,我等若心怀私心,愧对先辈。”
微醺的醉意像一个引子,远处百姓们期待的议论和欢呼是四处燃烧的火苗,某一瞬间仿佛把那些记忆深处遥远的、模糊的少年壮志点燃了,旧时幼稚的字字句句在醉酒里褪去了幼稚,变得几分沧桑。
“没错。”洛锦听了这醉话,仍然只是笑笑,“前些日的武宴是历劫前的考验,各位道心坚毅,来日定能飞升上界。”
彩绸红缎拉开,钟鼓喜乐齐鸣。
彩线串起的排排红灯笼随着乐声摇晃,都是红色,贴着中秋月圆的灯笼与贴着囍字的灯笼混在一起,在喧嚣夜色里分不清字迹。
洛锦放下酒杯,起身离席。
“今日借这个良辰吉日,诸位仙门尊者见证,圆我多年一个夙愿。”洛锦走到红晕中,一身金丝凤凰的大红喜服完完全全展现在众人面前,“我想与我的爱人补办一场婚礼。”
寂静一瞬后,有人带头鼓起了掌。
掌声逐渐热烈起来,所有人都贺喜道:“好,好事成双啊!”
有人问道:“刀圣大人可是要为那位随风道友补办婚礼?”
洛锦只笑不语。
他独自在红绸的尽头坐了,端起了桌上唯一的酒杯。
“这片庆典胜地,名为金玉仙林,林中有一熔灵深坑,能熔炼生灵,汇集成滋养新天地的精华,”洛锦不紧不慢,一字一句地说着,“新天地不大,荒无人烟,资源匮乏,只有用一部分人做养料,才能让另一部分人在新天地里好好地活下去。”
人群死寂,所有视线都盯着洛锦,不解何意。
“但现在,没有人做养料,山河器内是一片荒芜。外面成千上万的百姓都在山脚下满怀期望地等着,等着进入这个庇护所,”洛锦缓缓说着,“里面是庇护所,也是杀戮场,没有资源意味着要互相残杀,意味着要在弱肉强食中重建一种崭新的秩序,也许在那个世界里,不再以水草粮食为生,而是以人血人肉为生。这很残忍,可比起天劫降临三界覆灭来说,已经很仁慈。”
“沧澜门先辈的遗志是公平、是道义,没有人应该给别人做养料与垫脚石,所有人都有去这个险地闯一闯的资格。”
陆续有人出声附和:
“说得没错,众生平等,不该有人去做养料!”
“哪怕到了新世界真要互相残杀,那也是把命掌握在自己手里,和被迫送死不同!”
“刀圣高义,求生的机会分给众人,往后的事自有造化......”
湖面上钟声响起,悠扬辽远,回荡着层叠的余音。
传送通道缓缓开启,第一批进入山河器的百姓已经在各家修士与日月山庄守卫的带领下,陆续到了金玉仙林外。
透过层层密林隐约传来些脚步与人声的嘈杂喧闹。
洛锦将手里的酒喝尽,忽然笑道:
“其实诸位脚底下,正是熔灵深坑。”
各家掌门闻言,顷刻之间变了脸色。
先前赞美应和的笑容还在,瞬间僵硬时显得滑稽。
他们个个都绷紧了神经,甚至有人差点直接从宴席桌前站起!
“这片深坑能埋葬九百修士,炼化出源源不断的灵气精华。”洛锦不紧不慢地说,“不过你们不用担心,献祭的人必须是心甘情愿进入才行,你们都已经知道了熔灵深坑的秘密,便不会甘愿,就算我真把你们推进去也没用。”
闻言,众人将信将疑,但些微松了口气。
萧玉洺默默冷笑了一声,心道怪不得那日洛锦说他心不够纯,做不得养料。
“我本已计划好了用圣灵武宴让那些修士充满向往地自愿进入,筹谋千日,设好妙局,备好囚笼,一切都万无一失,”洛锦叹了口气,缓缓道,“有人劝我收手时我很不甘心,可后来我想了想,放弃就放弃了吧,毕竟九百修士加起来,还不如我一滴凤凰血更有价值。”
洛锦放下酒杯,在红绸飘绕的影子里说:
“随风,我穿成这样,你也许要在心里说一声我幼稚,但我不介意,我已经幼稚了三百年了,不差这一天。”
各家掌门皆对这句突如其来的话感到奇怪,他们怔愣片刻,纷纷顺着洛锦直勾勾的视线转身回头,望见了静坐在人群最后方的一个人影——
江月白独自坐在没有人的桌前,视线穿过重重人影与洛锦对视着,但什么表情也没有,一言不发。
洛锦坐在大红的椅子里,没有起身,就这样隔着人海远远地看着江月白。
“有人赠我新婚礼,一张纸上写满了对心上人的爱。”洛锦的长相十分锋利有棱角,天生带着暴戾的气焰,可在红绸飘荡的阴影下,有一瞬间错觉般的温柔深情,“我也赠你一样新婚礼,写了我平生所愿。”
江月白身侧的桌上没有茶酒、没有佳肴,只有一个锦盒——锦盒色泽华丽,雕刻着凤凰血的花纹。
江月白的手搭在椅边,似乎已经打开看过那个盒子,也似乎没有。
“其实我没你想的那么卑鄙,我也想过要履行仙门领袖的责任,倾尽所有守护天下苍生,”洛锦的话像在自言自语,“登仙台上北辰仙君刻的那句誓言,我从小反复地看、反复地背,他是我最崇拜、最尊敬的人。只是舍命守护苍生这事,说起容易,做起来实在太难,献祭需要心甘情愿,可我逼迫自己几次,仍旧做不到自剖凤凰血。”
“随风,你重新出现的时候,我彻底改变了想法,我和你说,我不想当北辰仙君那样舍生取义的圣人了。”洛锦深吸口气,又艰难地呼出来,“原来爱能恐怖到让一个人变得极度肮脏、极度自私......我不想死了,我想活下去,想和你一起长长久久地活下去。我不在乎骗其他人去心甘情愿牺牲做养料了,自私狠毒一次又有何妨?”
满场宾客都听得一头雾水,心里忐忑不安,不知该作何反应。
刀圣的话云里雾里,但炼化生灵的祭祀坑是真真切切,就在他们脚下!
四周禁制重重,若刀圣有阴谋,他们完全是笼中困兽,插翅难飞。
他们彼此相视,却都不敢出声,只能暗语悄悄交流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洛锦的嗓音越来越颤抖:“北辰仙君是我的信仰......我当做父亲、当做师长、当做神明敬仰的人!我连抄写他的书文都要沐浴净手,生怕玷污了他。但随风是我当做|爱人,想要不择手段狠狠占有的人!我在你面前把最低劣肮脏最不堪入目的一面暴露后,你告诉我你是谁?!”
极具震颤的嗓音透过人群依然声嘶力竭。
可江月白仍旧面色无波无澜。
他与在场每个惊慌失措人的神情都不同。
不像来参加中秋盛宴的宾客,也不像来赞扬刀圣大义的修士。
他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安静无声。
像一个默默观察自己学生的老师。
更像一个面对搞砸一切而发脾气孩童的长辈。
“你抽出那把剑的时候,等于杀了我,我知道我这辈子再没资格占有了......”洛锦似乎失去了所有力气,话音暗哑,“那一瞬间我只想跪在你面前悔罪,求你原谅我,求你看看我干净的一面。”
庆祝的烟花在天际绽放,落下一场红色的雨。
洛锦缓缓站起身,红绸的碎片落了他满头满肩,好似撒花的童男童女给他的新婚的庆贺。
“山河器要用极致的养料滋养,我的凤凰血是最合适的材料。我说过,我什么都愿意给你......”洛锦颤抖的嗓音越来越沙哑,“不管是为随风,还是为江月白,我都心甘情愿。”
此话一出,人群顿时爆发开惊声:
“刀圣说什么?”
“北辰仙君......”
“江月白?!”
“你!”萧玉洺忽然明白了什么,率先站了起来,冲着洛锦喊道,“别!”
紧接着更多的人陆续反应过来了什么,但已经太迟了。
地面铺着的大红地毯全部炸碎!爆开绚丽夺目的金光!
同一时刻,山河器的入口大开——
金色的风里,隐约能看到另一个世界的青山绿水,草长莺飞。
山河湖海都在凤凰血的滋养下一寸寸涂满了丰润的颜色。
那是一片干净又富足的新天地。
众人无不被美景震撼,皆瞠目结舌。
洛锦整个人被强烈的金光淹没,喜服红袍一寸寸瘫软坠落......
最后只剩下一点红色。
像一片单薄的花瓣,随风卷进了新天地的山河里。
整座金玉仙林顿时乱做了一团!
惊呼喊叫此起彼伏、杯盘狼藉桌椅打翻、人们步履杂乱飞奔推搡着、修士守卫们张皇不知所措......
混乱的声音淹没了一切。
萧玉洺在拥挤的人群中艰难回头,想要喊江月白。
却见到江月白一派淡然的坐在混乱中,完全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脸上的表情是平静甚至淡漠的,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分毫不关心。
“江......”萧玉洺的嗓音慢慢暗下去,心底漫开一片冰凉。
那是一种后知后觉的惧意。
一瞬之间他似乎想通了所有想不通的事——......凤凰血......心甘情愿?!
四下的嘈杂声愈发热烈,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有人都惊惶无措。
来回奔跑的人群投下错乱纷杂的影子,仿佛拉长的时间里闪过的走马灯。
只有江月白还无言地静坐原处。
垂着眸,看着洛锦留下的凤凰锦盒里的那张纸。
红色的字迹完全没有新婚的喜庆,反倒像凄厉血书。
纸上只有一句话:
“我不求名垂天下人的青史,
只求能在你的史书上留下一笔。”

“你俩悠着点做,别把摘星台搞塌了。”
组织百姓分批进入山河器的撤离计划全程需要两月余十天。
这个计划本就广得人心, 如今又有仙人现世,更得拥护。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顺利进行着。
即便天劫在即,地脉枯竭, 可所有人都沉浸在得救与安心的喜悦中。
不喜悦的似乎只有一个人。
萧玉洺这几日如同失了神一般。
总是站在摘星台上,双目空洞地望着山河器的方位发呆。
夜幕降临, 穆离渊安排完了当日最后一批进入人员, 检查完了守护结界,转身要离开摘星台时, 忽然被一道声音喊住了:
“哎,你每晚都走那么急干嘛啊。”
穆离渊转过身。
“去找江月白啊?”萧玉洺斜靠在栏杆, 语调和身形一样, 松松垮垮的。
穆离渊抿着唇,似乎在考虑怎么说。
“怎么每次提到江月白, 你就跟原地退化成十岁弱智小孩了一样, 就会抿着嘴傻笑, ”萧玉洺满脸嫌弃, “晚上找他幽会就那么高兴?他三言两语骗得你魂儿都没了, 能不能有点出息?”
被讽刺了一通, 穆离渊也没有生气,抱着剑, 很认同且认真地说:“我是就这么点出息。”
萧玉洺哼了一声:“怎么, 洛锦的事儿这么快就翻篇儿了?”
穆离渊说:“师尊说了, 他们那些晚上只是在讨论事项。”
萧玉洺“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我说你也太好糊弄了,江月白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萧玉洺不可思议地瞧着他, “他说和一个觊觎他的人清清白白待了一整晚你信, 说他不知道洛锦要为他办婚礼你也信, 那我说江月白他喜欢我你信不信啊?”
穆离渊不说话。
“噢, 我忘了,你脑子是坏的,和正常人不一样,”萧玉洺拍拍自己额头,装作才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就算江月白真和别人有过什么,你也善良大度不介意,只要他还愿意搭理你,你就又开心得不行了。”
穆离渊依然没有生气的模样,甚至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似乎是这样的。”
萧玉洺表情扭曲。
穆离渊忽然想起什么,低头拿出了一粒黑色的种子。
“这是魔域血河里的血珀种,可以用来收集山河草木里的残灵,医仙到时候能否帮忙......”
“干什么?你想帮洛锦恢复身体啊?”萧玉洺表情更加扭曲了,“人家都说了,要当一棵草一棵树,你怎么那么管闲事呢,你再这样我真想把你脑壳撬开,让我先好好医医你的脑子。”
穆离渊说:“我是怕师尊为他难过。”
萧玉洺冷笑:“你是怕不在了的人比活着的人更让江月白难忘吧?”
“放心,江月白才不会为谁难过,”萧玉洺哼了一声,直不起身似的瘫软在栏杆边,“他只会觉得洛锦这个仙门尊主当得还不够好,德不配位,最后的表现差强人意。如果洛锦还在,江月白有的是手段教训他。”
穆离渊看着对面人反常的模样,问道:“医仙怎么这些日无精打采的?当初不是斗志昂扬说要和北辰仙君一起力战天劫吗?”
萧玉洺语调还是很颓废:“我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停了一下,又道,“也没想通一些事情。”
穆离渊问:“什么事情。”
萧玉洺却不回答了。
沉默了一下,他的视线移到穆离渊手里的剑上。
“你的剑鞘好漂亮。”他说。
穆离渊也低下头看向手中剑,表情变得温柔了些,唇角微微弯起——虽然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笑。
“这是......”他的语气里也满是温柔眷恋。
“这是江月白给你做的吧。”萧玉洺直接接了他的话。
穆离渊抬起头。
“我也有这种风格的剑鞘,”萧玉洺说,“以前青崖山许多剑修弟子也都有。”他轻声哂笑,“江月白送别人的都是好东西,他自己都忘了别人还在捧着他的那点施舍感恩戴德。”
穆离渊动了动唇,却没发出声音。
篝火摇晃,他极长的的眼睫在眼睛下遮出了浓密的阴影。
似乎有些失落难过。
无言片刻后,萧玉洺突然咧嘴露出了个灿烂的笑:
“跟你开玩笑呢!我都不用剑,哪来的剑鞘。”
穆离渊微微抬眼。
“瞧你那个模样,”萧玉洺嗤笑,“让江月白见了又以为我欺负你。”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了登上台阶的脚步声。
“什么时辰了,”江月白远远说,“还在高台上吹冷风,二位好兴致。”
萧玉洺丧丧地靠在栏杆角落,懒洋洋地抬了抬下巴:“看星星呢。”
穆离渊转过身:“师尊怎么来了......”
“找你。”江月白很直白地说。
萧玉洺翻了个白眼,深吸口气,抱着手臂侧了个身,趴在栏杆上探出头去,仰着脸在天上找星星。
“找我吗。”穆离渊很惊喜,但还是忍着这点惊喜,尽量平静地问,“师尊有什么吩咐。”
江月白除了白日里吩咐交代他去办什么事情外,很少会主动找他,每次都是他发传音找江月白。
江月白走近了些,伸手替他拉了一下轻微褶皱的衣襟。
而后动作一顿,目光停在穆离渊身后。
栏杆边的萧玉洺收回了斜眼瞥着他们的视线,又深深吸了口气,摇摇头,转过身背对着他们仰头望天。
“事情白日都办完了。”江月白口吻很随意地说,“找你没什么要紧的,觉得月色不错,邀你赏月。”
听到这句话,穆离渊微微一愣。
而后毫不掩饰刚才极力藏着的开心了,弯起眼睛笑起来:“我刚刚也是这么想的,看到月色很好,很想发传音给师尊,但又害怕打扰到师尊别的事......”
距离太近了,穆离渊说着说着就走神了。
他微微垂着眼,视线描摹着江月白的眉眼,又滑到嘴唇......
不由吞咽了一下喉结。
呼吸越来越错乱。
江月白身上的淡香太迷人了,轻而易举就能让他意乱神迷。
穆离渊忍不住伸手抓住了江月白停在自己衣襟的手。
想要拿到唇边吻一吻。
“咳咳!”
萧玉洺重重清了下嗓子,“不把我当人是吧?你们俩偷情能不能换个地方。”
江月白抬眼瞧着萧玉洺:“摘星台是这附近最高的地方,赏月最合适不过。”
“嗯,我还觉得这是看星星最合适的地方呢,”萧玉洺扭过身,两个胳膊肘撑在身后栏杆,垮着身子,满脸很不爽的表情,“来都来了,我不是朋友吗,你怎么不邀请我一起赏呢。”
“那就一起啊。”江月白很自然地接过话,“没赶你走。”
萧玉洺很不见外地拉过一把椅子,拖拖拉拉走近,跷起腿坐在两人身后:“行,我来了,你们继续。”
江月白收回视线看回穆离渊,换回了轻声的嗓音:“这些日辛苦了。”
“喂,我也很辛苦啊——”萧玉洺歪在椅子里看着他们。
江月白没搭理他,继续对穆离渊轻声道:“今晚有奖励。”
穆离渊迷恋地盯着江月白眸色温和的眉眼:“什么奖励......”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