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演美强惨师尊后我飞升了—— by朦胧见
朦胧见  发于:2023年1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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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啊,我早就知道你看不上我为你做的一切,洛锦不是说了,他能给你更多,”萧玉洺话语里是明目张胆的调侃和挖苦,“怎么样,你和他睡了之后,他有没有告诉你山河器的钥匙和密文。”
江月白眼神寒冷地与他对视着,片刻后,开口的语气还是平静:“没有。”
“那就加把劲啊,”萧玉洺怪里怪气说,“把人家哄开心了,可比在我这儿浪费时间有价值多了。”
江月白没计较他的胡话,道:“你先告诉我小圆在什么地方,我怕......”
“怕我不知什么时候就被洛锦杀了,小圆就彻底下落不明了。”萧玉洺接过话,“还是怕我对你生恨,报复在小圆身上?江月白,我是配合你演戏才落到这种境地,我在你眼里还是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你别这样,”江月白伸手握住了萧玉洺抓着牢门栏杆的手,按了按,像一个潦草的安抚,“洛锦他从前被族人背叛,行事多疑残暴,他现在不会轻易告诉我密文。地牢虽苦寒,但这是你最能接近日月湖的地方,山河器绝不能成为谁的私有物件,等时机成熟,我会救你出去,到时候你去......”
江月白忽然皱了下眉,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低头喘了口气。
“我知道你只想做旁观者,装作一个普通人躲在人群里,推着所有人一步步走到你想要的局面让他们自己救自己,为了什么?为了你自己能不再受逆天而为的惩罚?”萧玉洺冷笑,“你想得好啊,可你逃不掉的,只要你碰了能庇佑苍生不受天劫伤害的山河器!只要你向洛锦提过破劫的要求!你就没法回头了,这债总要算到你头上一笔!江月白,我知道你不是冷血的人,天劫的破解之法你其实早就研究过很多年了,对不对?你怕什么呢?畏手畏脚不敢干预人间事!就算掀了这天又有何妨?你一个真仙还惧怕天道的惩罚?荒唐!活了千百年还贪生怕死吗?大不了和这世间一起同归于尽!”
阴森的地牢回荡着最后一句的尾音。
江月白全程一句反驳的话也没有说,握着萧玉洺手腕的手微微颤抖着,渗出了汗。
萧玉洺这才发觉了江月白的异样,低下头,反握住了他的手:“你......你怎么了。”
江月白抿着唇,没说话。
萧玉洺盯了他片刻,忽然勾起嘴角,哼笑:“分神离体,北辰仙君很会玩啊,主身在哪呢,陪哪个情人呢。”
江月白好一会儿没动作。
日月湖上凶光冲天。
闻讯赶来的修士们加入了围杀阵,数万人同组的杀阵困住了魔尊一人。
洛锦趁着喘息间隙一把揽住江月白,飞身而起,掠过重重叠叠的人海,落在湖面停着的画舫。
船身被烈火烧断了一半,逆着红光的人脸极度凶残阴郁。
“随风,你出剑是要杀魔尊,还是要帮他挡杀阵?”洛锦倾身按着江月白的肩膀,把他压在断裂的船板,“你们在结界里待了整整半个时辰,该做的都做了吧?怎么,他是尺寸凶猛还是技术高超,让你这么快就芳心暗许?要你这么护着他?”
江月白感到洛锦这回动了真格,强烈的灵流顺着皮肤接触的地方漫开,把他压在地上一动不能动。
“他只是故意那样说,刺激你罢了......”烈火烧到了这半侧船,江月白的靴子都已经着了火,小腿一片滚热,“他什么都没做......”
洛锦完全不在意火烧,左手仍然死死按着江月白,右手动作粗鲁地撕了他的衣衫!
江月白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洛锦狰狞的笑在火里晃动着,“我不放心啊,我检查检查我的人被欺负成什么样了!你这么一副厌恶的表情,是觉得我连看一眼你都不配吗?”
“你别这样......”江月白喘着气。
被火燎着的衣衫一撕就烂,洛锦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眸底映出了大光|裸肌肤的颜色。
阴森地牢里滴落了一滴脏水,砸在江月白的手背。
“你别这样......”江月白滚着喉结,“该解释的,我往后都会解释清楚......”
“那你不如,现在跟我解释解释,”萧玉洺两只手一起握住江月白圈着牢门栏杆的手,防止他离开似的,“你为什么流这样多的汗。”
江月白抬起头,一滴汗水从发丝间滚了下来,顺着侧脸流:“小圆在哪里,说完我就走了......”
“为什么要走,”萧玉洺紧紧握着他的手,额头抵着牢门栏杆,闻着江月白身上的淡淡汗水气味,忽然换了个称呼,“师兄,你别走,我有话对你说......”
江月白:“什么话。”
萧玉洺的视线跟随着江月白脸侧的汗,一起缓慢地滑到颈线,最后结束在衣衫下看不见的地方。
再抬起眼时,看到了江月白沾湿了的眼睫和碎发。
这张出尘绝世的脸,不适合沾水,不论是泪水,血水,还是汗水。
就像冷峻的寒冰不应该化开,融化成荡漾着颜色的春水。
这太恍惚梦幻了,勾引人心的美,很不像江月白。
又无比像江月白。
“那年我把你从醉仙窟搀出来,抱你去湖水里洗澡疗伤,你浑身也是这样的汗,全都湿透了,”萧玉洺第一次用这样缓慢、这样认真的语气说话,“但我其实根本没有给你洗身上的情毒和酒毒,也没有给你疗伤。”
“嗯......别提旧事了......”江月白含混应着,但似乎又被什么干扰了思绪,一时没有再说别的。
“我就只是在水里抱着你,像小时候抱着你睡觉一样,”萧玉洺看着江月白汗水密布的脸,目光却是飘忽的,“但我那时候不是小孩子了。”
“所以呢,”江月白打断了他,“你想说什么。”
萧玉洺的目光重新聚焦,落在江月白的眼睛:“所以你当时给了我一耳光。”
江月白没说话。
“很疼的一巴掌,”萧玉洺说,“半张脸都在渗血。”
“我记不得了。”江月白有些心烦意乱,深吸口气想要抽回手,“太久的旧事了。”
“你那时候意识不清,昏昏沉沉的,”萧玉洺继续缓慢地说着,“但你还是能感觉到别人身体的异样。你现在呢,有没有给那个人一耳光。”
江月白呼吸越来越粗沉,无意识脱口而出:“哪个......”
萧玉洺的瞳孔骤然缩紧了,猛地拽过江月白!
江月白毫无防备,额头撞在了牢门的栏杆上,几乎与萧玉洺的脸撞在一起。
“哪个,”萧玉洺背光的笑颜在披头散发下像疯了的厉鬼,“好一个‘哪个’,北辰仙君真是心怀大爱,一次能陪这么多人呢,我是不是该感谢你百忙之余还能分一寸神体给我......”
“现在是洛锦最没空防备你的时候,等他解决完了日月湖上的麻烦,马上就会继续控制你的灵脉,到时候你想告诉我小圆在哪都说不出口!”江月白掌心下的栏杆被汗水浸成了湿黏的,手却因为被对方握着而无法挣脱,“你怎么了?今天怎么这个样子。”
萧玉洺仍然一点不急的模样:“我什么样子?我应该是什么样子。”
“别闹了,现在是胡搅蛮缠的时候吗,”江月白耐心耗尽,口吻里带了点训斥的意味,“你懂点事。”
“我很懂事啊。”萧玉洺紧紧攥着江月白的手,隔着一道栏杆与他额头相抵,“那年你教训完了我,我就再没有碰过你了,没有再拉过你的手,没有再用过你的东西,没有再主动找你说过话,后来我离开青崖山很多年,没有给你写过一封信。”
江月白似乎在听,也似乎没有,微微垂眼沉默着,神思仿佛已经根本不在此处。
“你也没有给我写过一封信。”
“没有打听过我还活着吗。”
萧玉洺全然不在意对方有没有听,自言自语般一句句说着。
“后来我遇上了麻烦,濒死的时候你才出现,来救我。”萧玉洺语速极慢,“可你也不问我一句,不问我那么多年过得怎么样,只说让我别再给你找麻烦。后来一别又是许多年,我又遇上险情的时候,你又会出现。其实我完全不用次次放任自己深涉险境,但‘找麻烦’是我唯一能见你的理由。”
“再后来我成了青崖山的掌门,终于甩掉了半大不大时候的那点别扭,能用说说笑笑的态度同你讲上几句话了,但我知道我再也回不去小时候那样的说笑了。从你给我那一耳光开始,我人生最美好的年岁就结束了。”
萧玉洺停住了话音。
地牢里极其安静,只有回荡放大的呼吸声。
许久,江月白才抬起头,眸底全是被汗浸出的红丝。
他嗓音极度沙哑:“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要我再给你一耳光么。”江月白语调是冷的。
萧玉洺穿过栏杆的手停在了半空,距离江月白流着汗的侧脸只有半寸。
他僵硬地维持着这个动作,对视着江月白寒冷如刀的眼神,手指颤抖了一下,似乎从不切实际的梦里回过了神。
停顿片刻后,萧玉洺的手缓缓向下,展开了手掌。
掌心是一张卷起的字条。
“隐遁屏障的秘令。”萧玉洺说,“洛锦想杀小圆,我用连接内丹的灵力为小圆筑了贴身的隐遁屏障,除了我的秘诀,谁也不会发现他。”
漫天火雨坠落,砸在皮肤上瞬间起了火。
江月白敞着衣衫躺在烈火燃烧的船板,浸水的眸底映着空中烧红的星星。
“你知道吗,只要你答应做我的道侣,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洛锦抓着江月白的肩膀,“哪怕你现在说,你想知道山河器的密文!我都可以告诉你!”
江月白的身体被他抓得摇晃,可语调还是平静的:“我不是早就答应了,你还要我答应什么。”
“你在骗我......”洛锦烧红的眼里流出了血色的液体,燃烧的眸底倒映着江月白极度平静的面容,“你在骗我!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嗯,你看出来了。”江月白的衣衫着了火,可再大的火势也烧不红这张淡漠寡欲的脸,缓缓说,“所以呢,你想把我怎样。”
“与我合籍双修。”
“我的命契连着山河器,我们心魂神念合一,山河器就是我们的共有物,”洛锦用力抓着江月白,极为认真,一字一顿地说着,“谁也别想分开我和它,谁也不能分开我和你。”
既然随风想要的是山河器,那就用山河器做锁链,把他永远、彻底地锁在自己身边。
让这个不听话的人,再也逃不走、离不开。
火星纷乱坠落,砸在长发里燃起青烟。
江月白闭上眼,隐藏起了眸里难以压制的杀气,胸口微微起伏着,在这片火海里艰难地呼吸。
“在这里?”江月白再睁开眼时,眸色里甚至含着一抹淡笑,“你要在这个烧坏的破船上和我双修?洛锦,做你的道侣,实在是很难堪。”
洛锦不由地松了一下手。
他承认,这个骗得他神魂颠倒的人确实很有手段,只用一个轻蔑的笑就能让他怔然失神。
他知道应该用蛮横龌|龊的手段控制住这个人,可每一次看到这样冷冽又温柔的眼神就会心软——也许随风对他还是有感情的,不至于联合别人来欺骗谋害自己。
“我也不想在这里,我也想在红烛摇曳的婚床上,可你不给我那个机会,”洛锦咬着牙说,“我现在放过你,等着我的又是欺骗算计,等你骗走了我的全部,下一次相见,又是几百年。”
“那就来吧。”江月白轻叹口气,尾音里仍带着无奈又嘲讽的浅淡笑意。
他摸到自己身前,扯开了早就烧化了的白衫,“你最好快一点,不然等湖上的仙魔大战打完了,所有人都要来找你这个仙门尊主,我没有在大庭广众下表演的爱好。”
【??作者有话说】
每天都想看小渊吃醋发疯(阴暗)(摩挲下巴欣赏)

前半夜是噩梦, 后半夜是美梦。
他伸手拨开江月白额角脸侧的乱发,缓缓向后捋,露出了额头眉峰——这样俊逸精致的线条, 哪怕是最顶级的丹青大师也绘制不出半分神韵。
洛锦忍不住倾身吻了江月白的额头。
冰凉如瓷玉,又蒙着一层细微柔软的汗。
火星焚烧干净了衣衫, 开始燃烧皮肉侵蚀骨骼。
剧痛给这场幻梦加了一把刻骨铭心的大火, 把三百多年的仇恨全烧成了华丽的灰烬。
只剩下极致的痴恋。
痴缠的吻在爆炸声中如幻影破碎——
红光冲天的天色忽然一暗,一阵强烈的压顶急风从天而降, 船身猛地断裂!
周围的湖水炸开数丈高的巨浪!
万人围困阵被撞破了巨大的缺口,人体残肢随着冲来的急风横飞, 几道鲜血喷溅了两人满脸!
穆离渊掐着洛锦的脖子, 手背青筋暴起。
“谁允许你.....”明明只有几个字,穆离渊却说得极为艰难, 嗓音嘶哑带颤, “......碰他的!”
洛锦有一瞬间的怔然。
他吻自己的道侣, 关旁人什么事?
魔雾凝聚而成的漆黑利爪已经深深陷进了洛锦的皮肉, 穆离渊猛地扬起手, 五指包裹萦绕着可怖的魔焰——
可停顿一下, 只砸在了洛锦身侧的船板。
船身登时四分五裂!
烧成岩浆的滚烫湖水瞬间淹没了洛锦。
“住手......”
江月白站起身的时候,火星与汗水一起坠落, 凌乱的衣衫松垮缠绕着, 顺着那些紧绷拉长的身体线条, 比身后火光冲天里的彩色浮雕还要失真。
极度愤怒与难过的时候,穆离渊根本说不出话, 动一下眼睫都会震出酸涩的水滴。
他掐着洛锦脖子的手还在不受控制地用力。
“还不松开, ”江月白的语气几乎是呵斥, “你想杀了他吗?”
穆离渊抬起头, 血红的双眼盯着江月白,嗓音哑得像哽咽:“师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江月白没工夫深究这个疯子的问题,只盯着穆离渊的手——对方根本不控制手上的力度,完全是冲着杀人去的。
江月白什么都顾不上说,直接召出了剑!一剑斩断了赤羽魔鞭,剑尖直接顶在了穆离渊颈侧,低声说:“别发疯,放开他。”
“什么意思......”穆离渊红着眼睛看着江月白衣衫凌乱的身体,“师尊是愿意的吗?师尊愿意和他做这种事?”
江月白握着剑不说话。
穆离渊没有躲抵在颈侧的剑锋,甚至转过头直接用咽喉迎着江月白的剑,喉结滚动着,声音有些不受控制:“你回答我啊!”
江月白的语气调整得温和了些,似乎想要安抚他:“你先放开他。”
然而穆离渊听到这话,另一只手却猛地扼紧了洛锦的脖子!——洛锦脖颈瞬间发出恐怖的细微碎裂声,满脸紫红,额头血管凸起,浑身流淌着被滚烫湖水灼烧出的血水,完全没有反抗的力气。
江月白喊了他:“小渊,你别这样。”
穆离渊微微一怔。
江月白自从给他取了这个名字之后,一次都没有叫过。
他是期待过很多次江月白喊他这两个字。
但不应该是这种时候。
“师尊......”穆离渊的视线有些模糊,“我今天一定会杀了这个人,除非你说一句你是愿意的,不是被逼无奈的......”
“你只用告诉我你在意他,我就不杀了。”他的手微微松开了一点,透过晃动的水雾盯着江月白,语气是疲惫至极的暗哑,“我不杀师尊在意的人,我不想看师尊难过......”
江月白看着他的眼睛,沉默片刻,轻叹了口气:
“这世上没人能逼我做什么事。”
远处湖面被引燃的烈火炸开冲天巨浪,几座高台发出接连的断裂声,狂风送来一阵血腥的碎屑。
穆离渊感觉自己整个人也在断裂声碎掉了。
“明白了......”穆离渊说话时哑得只有唇形没有声音。
而后缓缓松开了手。
洛锦瘫软在地。
江月白立刻收剑上前单手将洛锦拉了起来,翻掌在他胸前拍进了一道灵力,驱散了萦绕的魔息。
洛锦胸前一片魔焰灼伤的伤痕,满脸满颈都是血,即便魔息散去,仍旧紧闭着双眼,气息全无。
江月白皱着眉头,屈膝半跪,让人靠在腿上,拉起手指节相扣,直接用灵脉相通的方式为他输送灵力。
穆离渊一言不发地站在对面,血滴顺着指|尖滴滴答答地流。
他看着江月白把重伤的洛锦抱进怀里,他的第一感觉不是伤心,而是害怕。
他又惹了江月白不高兴。
不知道之前所有乞求来的怜爱是不是全都不复存在了。
穆离渊把断为两截的赤羽鞭缠在手腕,缓缓转过身不再看了。
腥风血雨里的潮湿让他胸口憋闷,呼吸不畅。
他微仰起头,假装想要看一看空中的阵线,可一道水痕还是滑了下来。
断裂的船板上承载三人,摇摇晃晃。
三个人总有一个是多余的,穆离渊想要离开这个场合。
“小渊。”
江月白忽然从后方叫住了他。
“小渊,”江月白的口吻很温和平静,完全没有责怪与厌恶的意味,“过来帮个忙。”
穆离渊脚步一停。
转过了身。
“他的肩膀错位了,经脉绞错,灵力输不进去,”江月白很自然平和地对他说,“你帮我扶一下他,我需要双手结印。”
听到这话的一瞬间,穆离渊还在闷酸的胸腔里,竟然没出息地生出一丝受宠若惊的惊喜。
江月白居然不计前嫌,还愿意如从前一样同他说话。
他本来就不是江月白的什么人,没资格过问什么,可刚才却自居某个身份不理智地发疯。
江月白居然又一次包容了他的发疯。
穆离渊怔怔地看着江月白。
忽然觉得不做江月白的爱人,只做被他施舍宠爱的人,好像也足够了。
他立刻走回了江月白对面,半跪下扶住了洛锦。
江月白终于将灵气送进了洛锦丹府。
洛锦猛地呛出一口黑色浊血,费力地睁开了眼。
而后瞳仁立刻缩紧了!
赤红的刀影闪过手掌,洛锦猛地握着刀坐起了身!
长刀直对穆离渊——
江月白一把按住了洛锦的手腕!
“够了。”江月白低声说,“你现在动用灵力,等于自杀。”
“反正我......也和死差不多了......”洛锦大口喘着气,紧紧盯着穆离渊,“随风,他到底是你什么人?”
江月白只说:“让你的手下停下围杀阵。”
“我问你你们是什么关系!”洛锦猛喝,因为过分用力喷出了一口血。
“什么关系都没有。”江月白拍拍手上干涸的碎血痂,搭在屈着的一条腿上,语气带着点命令的意味,“你们现在传音发令,让仙门修士收手。”
烈火燃天的日月湖上,无数魔气黑雾凝结成的巨型凶兽疯狂奔腾着,所到之处一片灵光迸溅,血肉横飞。
围杀阵的阵型不断被冲撞得溃散,又不断有更多修士前赴后继重新补上围杀阵,密密麻麻,铺天盖地。
“怎么收手......”洛锦艰难喘着气,伤口流出的血与江月白满身的汗混杂在一起,顺着身体流下淡淡的红,“你没看到他刚刚做了什么吗......魔尊他不仅想要山河器......还想要我的命......”
江月白抬起眼,对穆离渊微摇了下头:“停下,别再伤害他们了。”
沉默片刻后,穆离渊握住了手指,半空张扬翻飞的魔雾虚影瞬间停住不动。
而后缓缓随着刮过的风散做了尘埃。
魔息消散,仙门阵光霎时高涨!
冲天的阵芒把穆离渊逆光的身形照亮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但穆离渊周身的魔息仍然未散,飘散着阴森的威压。
三人距离很近,洛锦被魔蚀重伤的地方时不时就又渗出血,他愤恨地咬着牙,重新紧抓住了刀,要挣扎着起身。
江月白仍然看着穆离渊:“收了。”
穆离渊深吸口气,收起了周身的魔息。
他扔掉断裂的赤羽鞭,向两侧摊开手,哑声说:“还需要怎么做......要我自缚双手跪在师尊面前吗。”
原先被魔气破开口子的围杀阵现在没了阻挡对手,飞旋着阵线重新聚拢——
千丝万缕编织着牢笼,铺天盖地的网状阵线在穆离渊身后急速靠近着,吹得他长发逆着向前飘。
“洛锦,你现在传音。”江月白的手在洛锦怀里摸了摸,按住了一块坚硬的令牌,“你若还不发令,我就代你发了。”
“随风......你听我说......他不是什么好人!”洛锦吞咽着口中的血,“你信不信......他总会找机会杀了我......到时候就什么都没了......”
“我再说最后一遍。”江月白的嗓音有点冷,“发令让你的手下停下围杀阵。”
“为什么?”洛锦猛地抓住了江月白的袖子,表情变得狰狞,“他是魔尊!我为什么要放过?杀了他!是丰功伟绩一件!”
“因为山河器在他手里。”江月白神色平静地说。
“钥匙在我手里,密文只有你知道。”
“所以我们三个,谁都不能死。”
洛锦动作僵硬,愣住了。
好一会儿,他慢慢笑起来。
“好啊,原来如此......我就知道,你又骗我,你全是在说谎......”他的笑逐渐扭曲,声音几乎是嘶吼了,“我极力劝自己再信你一次......可你还是骗我!你就那么恨我吗!居然还要和别人联手来耍我!”
江月白按住他:“冷静点,伤口会崩开。”
“我不想冷静!”洛锦用力挣脱开江月白的手,踉踉跄跄站起身,嘶哑地喊着,“我不懂,你到底想要什么......为什么不能坦坦荡荡地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连一句真心话都不愿和我说!你明明知道我其实什么都愿意给你!”
围杀阵已经收缩到了近前,千百错落的修士身影映在湖面,剧烈燃烧的火光将三人的身形照得晃动。
江月白在洛锦声嘶力竭的嘶吼里缓缓站起身。
漫长的沉默后,才开口:
“洛锦,打开山河器,让没有自保能力的百姓们先进,”江月白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仙门修士留下,我带你们杀破这道天劫。”
“师尊!”穆离渊喊了一声。
这句话说出来,就没有退路了。
萧玉洺说得没错,这笔债总要算到他头上。
“你......说什么......”洛锦喃喃。
四周组阵的修士们也都停下了手中阵诀,齐齐望向此处。
“我说,”江月白手里的剑缓缓褪去乌色,一寸寸变成光泽夺目的雪白,“没什么好怕的,我再斩一次天劫就是了。”

打开山河器的日子定在八月十五。
洛锦以沧澜门先辈遗志与仙门尊首命令的名义向仙门百家及下属数千门派发布了公告, 要求登仙册上四十七家所有内门修士留下共战天劫,所有外门弟子及未录入登仙册的各门各派组织带领所辖范围内百姓进入山河器的新天地。
这一公告起初引发了仙门内的轩然大波,但却得到了万千低阶修士和无数普通凡人的热烈拥护, 一时间全天下奔走相告、欢呼庆贺,民心所向如山倾, 压倒淹没了那点反对声音, 陆续有仙门掌门站出来响应,其余各家掌门迫于压力与声誉也都签署了这份仙门联合公告。
天劫将至, 地脉灵息逐渐枯竭,林木花草褪色, 远望去大地一片枯黄。
唯有日月山还是青山绿水一片。
距离山河器大开的日子还有月余, 洛锦每日都前往金玉仙林视察。
这片仙林是他平日修炼的地方,凝聚了不少精华宝气, 不论外界是雨是雪, 此处永远是一片金色, 金树金花, 连风都是浅浅的金雾。
这是整个三界最坚固安全的地方, 用来做打开山河器的地方再合适不过。
“我前些日差点搭上命, 也没换来刀圣心软,”萧玉洺跟在洛锦身后, 打量着这片流光溢彩的仙林, 调侃道, “怎么现在刀圣突然就大公无私舍得拿出自己的好东西分享了,难道是......随风他又答应你什么了?”
萧玉洺今早被洛锦从地牢里放了出来, 一出来对方什么都不说, 直接带他来了金玉仙林。萧玉洺大抵能猜到, 最后洛锦一定是被江月白说动了, 但洛锦这个人疑心很重,不知道江月白要说些什么才能让他彻底心甘情愿放弃一切。
洛锦走在前面,金玉仙林的金光把他头发上别的赤红獠牙发饰照得朦胧闪烁——像别在头上的一朵花。
洛锦转过身,浑身上下一点平日的暴躁和戾气都没有,语气很平和:
“他说和我成婚,八月十五。”
萧玉洺表情僵硬了一下。
好一会儿,才笑出来:
“好事啊,恭喜了啊刀圣大人,苦等三百多年终于得偿所愿,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了。”
洛锦没有再说什么,继续转身前行。
萧玉洺深吸口气,也继续跟着他向前走。
两人停在一个巨型深坑前。
坑中隐隐蒸腾着金色雾气,仿佛一口巨鼎。
“哟,这就是熔炼养料的地方的吧,”萧玉洺站在几步开外,啧啧了几声,“刀圣原本就打算把那些灵息丰润的修士们扔进这里当柴火,山河器架在上面享用灵气,好滋养出一打开就草长莺飞有山有水的新天地,对吧?”
“你走近些。”洛锦说。
“别了吧。”萧玉洺又后退了一步,离得更远了些,“万一我一个不留神,就掉下去了。”
“想多了,你心不够纯做不了献祭品,况且我已经答应了随风,不会伤害性命用一群人去供养另一群人,”洛锦扯了扯嘴角,“没有生命灵气的山河器是一潭死水,万千众生进去面对的是一片荒凉,要重新艰难开山垦荒,努力谋生,但艰难地活也是活着,总比死了强,毕竟‘每个人都有活着的权利,谁也没权利剥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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