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秧子虫母爱护指南—— by乌皙
乌皙  发于:2023年1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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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谕下?了?机甲,蹒跚着走?进神殿,这里有十八柱雕刻虫神的乳白色圆形,立柱支撑起殿梁,似乎很多年以前,有过神明生活过的痕迹,被遗忘后也依稀保留了?当年的景致。
言谕的思路也很高效率,想要打穿这次联赛一定要了?解FY-02的历史,这种荒芜星球不一定从哪就窜出来一只星兽,而且这地方很难走?,脚底的藤蔓大多数长?满倒刺,几?乎寸步难行。
很快言谕就觉得疼了?,他坐在台阶上休息一下?,挽起裤脚,看着被割伤的脚腕,鲜红的血冒出来,心说?有点麻烦。
但?是不太碍事?,他抿着嘴唇,打开笔记记录下?来这种植物?,然后用钢笔简易描绘出了?藤蔓造型。
“这里不对,这种藤蔓虽然也是根生于土壤中的易弯柔软的草本攀缘植物?,但?是它的茎很细长?,能直立,有自主?意识。”
言谕的脊背有一瞬间的僵直。
一道空旷的声音凭空响起,带着海风拂面而过的轻柔,“冕下?,不如我帮你画?”
言谕:“……!”
言谕慢吞吞地回头,安静地注视着突如其来的声音源头。
那是一只头发很长?的虫,暂且就称呼他为虫吧,言谕闻不到他身上的信息素,但?他的容貌明显属于虫族额头的触角是近乎于透明的颜色,很纤长?,闲散地晃起来。
他的长?发被有几?缕被编在一起,小辫子垂在发丝里,红的像是夕阳余晖一般,恬静的面容有种神性的美,身披着轻薄的白纱长?衫袍子,胸口的交领右襟压着左襟,露出深凹的锁骨窝,斜斜倚靠在神柱上,很慵懒的姿势。
他看起来很清瘦,静静地呼吸着,风吹拂他的长?发披在肩上,宽大松散的袖子挽在他小臂上,层层叠叠的细纱堆积起来,雪白的长?长?衣摆又一直拖到脚尖,淹没在倒刺横生的藤蔓里,但?是没有被植物?勾破。
言谕被他认出了?身份,但?是谨慎的没有回答他,回过头继续画笔记。
虫族意识到了?什么,轻轻笑了?一声,不感?觉意外,伸手摸摸他的头发,“我的存在不是幻觉,不信的话,您来感?受一下?我的温度?”
言谕这才温吞的把头挪回去,尝试着被他抚摸。
……他确实感?觉到虫族手心的温度,很热,像是活着的虫族。
言谕这才稍微有点放松,轻声问:“你,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虫族的手指轻轻捏捏他的脸蛋,“我猜的呀,宝贝。”
“……”言谕抿着嘴唇望着他,他又不是小虫崽了?,他不信。
虫族哈哈一笑,“好吧,是我闻到了?你后颈的信息素味道,它开了?一个角。”
言谕一悚,伸手去摸,果然开了?个角,连忙按上,“谢谢。”
但?是信息素抑制贴怎么会开缝呢?
虫族的声音像风那么轻,“您心跳的很快,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言谕老老实实地说?:“有一点,您出现的太突然了?,可以问问您是谁吗?”
“我是这里的原住民,别?害怕,让我看看你的伤口。”虫族俯下?身,徒手拿起土地里生长?着的杂草,揉成一团,黏糊糊的一团深绿色混合物?就被贴在言谕受伤的地方。
“这样?就好得快一些。”虫族轻轻在他的伤口吹了?口气,笑着说?。
言谕低着头,感?受到他温和的气息包围着自己?,那不是信息素,而是很清新的草木鲜花的味道。
虫族就这样?陪着他度过了?一下?午的神殿采药时光,他很和蔼亲切,光着脚在藤蔓上走?,怪异的是他的脚没有受伤,言谕还在想为什么,就被虫族抱了?起来,搂着他的腿把他搂在怀里,抱着他去采摘草药,慢声细气的给他讲解草药的用途,语气很温和,很耐心。
言谕认认真真地用笔记本写下?来。
临走?时,虫族把他带到神殿外的山坡上,那里是很平整的大理石路面,两侧种满了?奇异的金叶子树,落英纷飞之下?,他将一瓶墨绿色的液体塞进言谕口袋里。
“这是一瓶毒素净化精华,不知道你们……破碎星环?那里,是不是这样?叫,反正可以中和清除FY-01星球的各种毒素和有害物?质,具备生化抵抗能力,拿着吧,是好东西?。”
言谕不好意思地说?谢谢,约定自己?下?次再来时再见面,虫族微微笑着说?好啊,然后站着温柔的挥挥手说?再见。
言谕的身影化作一团粒子消失在空气中。
虫族静静的站在原地,他回到神殿,不远处有残缺的窗框,他拂去窗棂上的尘士,记忆里的往事?一点一点浮现,被信仰、被质疑、被遗弃,那好像是发生在遥远过去的事?情,也好像是现在这一刻的影子如影随形。
然而他没有影子,阳光匍匐在他身后,他稍稍回顾就能听见亘古的鸣唱,但?他并不留恋这些,他让过往的岁月像风一样?从他的耳朵和脑海中流过去什么都不留下?。
他根本不在意那一切,虫族的面孔在记忆里转瞬即逝,他觉得至少在现在,有比这些鲜明得多的东西?。
虫族闭上眼?,他的视野中却不是一片漆黑,没有任何新事?物?,或是他其实什么都没有想,眼?前静静浮现着少年虫母冕下?坐在长?满青苔的石阶上的景象。
他的手指搭在窗沿,一下?一下?敲击着,听见的却是风抚过残破心脏的声音,他的手指柔软的抚摸过长?满倒刺的藤蔓,那种疼痛的触觉令他留恋。
但?他不想让那些伤痕出现在小虫母身上。
一名?黑色衣裳的虫族凭空出现,他脚步一闪就来到虫族面前,声音一样?的空灵,“图雅,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名?为图雅的红发雄虫收回思绪,也收回冷淡的表情,笑眯眯的“哦”了?一声,“我在和一只很可爱的小虫崽说?话。”
“骗子,”虫族说?,“那分明是小虫母冕下?,你当我看不出来?”
图雅站起身拍拍身上的草屑,懒洋洋的说?:“你知道了?还问我?落思里,你总是这么冥顽不化。”
虫族无语片刻,从袖子里掏出一瓶口服液,“……来点量子生物?血浆吧,这东西?能暂时操控时间和空间,我们不能总出现在小虫崽们面前,至少要等到这次军校联赛结束之后。你刚才和冕下?说?话,已经算是破坏规则了?,如果不是冕下?很镇定,他的精神力没有出错,我想你知道后果。”
“湮灭吗?那一直是我所想。”
“落思里,我有我的小药丸,不用担心,”图雅举起他的药物?说?,“这是纳米再生液体,你知道我总是受伤,需要加速伤口愈合,这东西?对我超乎寻常的生命力很有帮助,我承认我之前很想湮灭来着。”
“随你。”落思里说?,“谁又能管得了?神?”
图雅慢悠悠的笑起来,“随我?不,别?这么虚伪,这场联赛选在这里,是你和军校联盟会的谈判结果导致的,这是一个赌局,你想证明虫族的旧神们没有死去,而是就在眼?前不是吗。”
落思里却摇摇头,“我怎么说?你才能明白?现代虫族追逐神权与王权结合的过程中,不遗余力地宣扬了?新神的美德,却说?旧神追求力量的过程却只有暴力,毫无美感?。说?真的,我并不是要毁掉你所谓的旧神无用论,我只是想向你证明,旧神才是虫族的庇佑而已。”
落思里沉重的说?,“而所谓新神,是深渊,是邪神。”
图雅说?:“随便吧。”
图雅回过身,红发垂到他的腰那里,俊美的侧脸在恒星永恒的光耀下?熠熠生辉,他淡淡地说?:“"永无之境"失去了?祂的主?宰,终究这个世?界属于皇权的,那位新的小冕下?,或许他才是最有资格诠释我们的赌注的吧。”
“图雅,我若是赢了?,我会为虫族降下?福音。而你赢了?,你会赌给我什么?”
图雅看着许多个神明的精神力在附近来来回回游走?,笑了?笑,“旧神们无聊的游戏而已。”
他顿了?顿说?:“我想,送给你一星球的神庙?你知道我一无所有。”
图雅想了?想,顽皮地笑了?下?,“要不,把我的"圣子"称谓给你吧,总比你的"灾厄之神"的名?号好吧,落思里?”
落思里摇摇头,向后退去,“第?一种吧。”
祂本就不存在的意识在日光里泯灭,虫类肢体在光影里显现无疑,祂缓缓落入光的尘埃里。
而图雅的身体化为烟雾围绕着十八神柱,等待第?二个清晨的到来。
“对于有些旧神,活着即是无尽的痛楚,我是想要快点湮灭了?。”
繁星闪耀的星际悲凉绝望而孤独,万年不曾有脚步踏入过的FY-01星只能看见北极星闪烁的眼?泪。
但?是那位小虫母不一样?,他温柔的慈悲着,他看向虚无旧神的眼?神都那么可爱。
旧神的更迭,新神的确立,制度被颠覆,一切都是新开始吧……
圣子一想到柔软的小虫母,就连整个魂体都柔软起来。
破碎星环此时已经是夜晚八点。
言谕从交感?器中退出,放下?仪器,揉了?揉脸,最后一个出了?微机室。
校门口,哈苏纳戴着口罩等了?他很久,那头标志性的金发和他身上的信息素味道让言谕一下?子就认出来了?,但?是言谕不明白为什么今天是哈苏纳来接他放学。
走?过去之后,言谕牵住哈苏纳的手,“先生,怎么了??”
哈苏纳怜爱的摸摸他的脸颊,“今晚绒蚁家族想要邀请您去参加晚宴,听说?您把他们家的大少爷给打了??”
言谕抿着嘴唇,眼?巴巴地看着他,小声的可怜巴巴地说?:“先生……”
哈苏纳依旧温柔的问他:“所以,宝贝是背着我偷偷去了?地下?城,是不是?”

第71章
言谕低着头, 有点抱歉地说:“对不起?,先生,我在打造一台机甲,已经?做了80%了。”
这?说明他不是第一次去地下城, 少年冕下软软的语气很诚恳, 苍白的脸颊好似精神力疲劳而导致过度劳累了, 嘴唇也变成淡粉色。
哈苏纳没有说话,也没责备他, 接过他的书包背在自己背上, 牵着他的手往星舰的方向走。
言谕远远的看见副官坐在指挥位上看着手表, 军部最近公?事繁多,很多公?文需要?批改,副官脸上有疲惫的痕迹。
言谕已经?做好了受罚的准备。
他们经?过街头拐角, 在一个没有同学经?过的位置, 哈苏纳俯身下来, 言谕以?为锋利的言辞要?像刀子一样砸向?他, 乖觉地闭起?眼?睛。
然而下一秒他就?感觉到自己的头被温柔的摸了摸, 哈苏纳金发的发梢扫过他的脸颊,“冕下, 别害怕。”
紧接着他被哈苏纳抱起?来,哈苏纳把他的脚搂在怀里, 穿过拥挤的飞行器停放厂,边走边有些歉意的说:“刚才您的同学太多了,我没有勇气抱您, 不是责备您的意思, 也没有想要?冷落您。”
言谕没有想到哈苏纳先生一如?既往地没有责备他,他现在已经?是自己的帝师之?一了……他有这?个权力不是吗?
言谕轻轻摇头, “先生,以?后请不要?这?样正式的和我说话,不要?叫我"您",我会不习惯。”
哈苏纳一怔,因为他以?前也是这?样叫的,但是似乎王在成长的过程中产生了某种心理情?绪,或者,王对他的心情?发生了改变,现在有些抵制正式称呼了。
他耐心问,“为什么呢?王。”
言谕放低身体搂住哈苏纳的脖子,脑袋轻轻贴住他的肩膀,轻声说:“……明明您现在才是我的老师。”
哈苏纳轻轻一笑,原来如?此。
他宽和的手掌缓缓抚摸着言谕的后背,温声说:“可我也是您的雄侍,您不可以?这?样纵容我,公?事私事要?分?开,这?也是王道之?一。”
言谕的小翅膀扑簌簌打开了,精巧的羽翼柔软地贴着哈苏纳的手掌心,没精打采的嘟囔着,“可是我不想这?样。”
哈苏纳听出来言谕的语气已经?有点在撒娇了,言言只有在和自己单独相处时?才会用这?种语气撒娇,轻软的像是奶油泡沫,也只有这?时?候,他才好像不是虫族高高在上的王,不是打机甲战揍绒蚁的S级亚雌小虫母,而是一只还没有很成熟的乖乖小虫崽。
言谕说:“先生答应我吧。”
哈苏纳感觉到言谕的嘴唇靠在自己脸颊旁边,那?么柔软的触感,还有一些意味不明的呢喃声,伴随着温热的气息,很依赖地窝在他怀里,手指玩他的头发。
哈苏纳想,王是因为上学很累吧?所以?有点没力气了。
也有可能是虫母的发育周又来了,每个月都有这?么两周,王会有两三天变成起?不来床的可怜样。
哈苏纳不得不妥协,“这?样好不好?如?果有其他虫在的时?候,我会称呼"您",如?果只有我们,我就?称呼"你"。”
言谕眼?睛亮亮的,小声说:“这?样也很好哦。”
哈苏纳很温柔很温柔地刮了下他的小鼻尖,“那?么,我想告诉你,我确实确实很生气,生气你擅自作主跑去地下城,哪怕加图索雄主和他的手下在保护你,但是黑赛场可是不长眼?睛的。”
“所以?,我就?要?惩罚您了,您没有意见的,对吗?”
言谕抿抿嘴唇,尽管有些害怕,但还是勇敢地点点头,“我接受惩罚。”
哈苏纳就?这?样抱着他回到星舰,副官看着病恹恹的王,心疼的赶紧从主驾驶上起?身走过来,摸摸他乖软的头发,又探探头额头的温度,“没有发烧,这?是怎么了?”
周围扛枪守卫的军雄们不能擅离岗位,但是他们的眼?睛已经?全部落在少年冕下身上了,可怜的小虫母宝宝抱着哈苏纳大公?的脖子,那?副神情?怎么看怎么心疼,雄虫们不由自主地散发出费洛蒙,将整个船舱都包裹起?来,试图让小冕下感觉好一些。
言谕坦诚地说了联赛的事,还说了遇见红头发虫族的奇遇,副官忧虑的说:“也许那?是虫神的精神力残留体也不一定。”
言谕顾及着要?被先生惩罚了,心肝颤抖的同时?,乖乖点头说:“那?我下次见到他一定去问问。”
副官看着小虫崽眼?睛里怯生生的神色,吞了口口水,哈苏纳镇定自若地抱着他走去内间,当着副官和军雄们的面锁上门,把他们隔绝在外。
副官摸摸下巴:“这?是发生什么了?”
军雄们扶额:“您还是回去开星舰吧,冕下和雄侍的事我们还是别听墙角了。”
内室里,哈苏纳看着床上低着头的小虫母,忍不住想要?笑,看起?来言谕是真心道歉,但其实言谕以?后还是会去地下城。
不仅仅是地下城可能还会去远航星,去极远星系,去外星系,他想要?道歉的点绝不是去地下城的行为,他不认为地下城有什么不好,他只是认为“欺骗”不好。
小虫崽很难有这?种追溯问题本原的意识,言谕现在还不懂,所以?他迷茫而认真地选择道歉,但是如?果有下次,他依然会选择道歉,这?不是哈苏纳想要?的结果。
他半跪在言谕身前,言谕似乎有些吃惊,哈苏纳柔声说:“宝贝,你知道吗,我要?的绝不是道歉,我从来不会责怪你,因为我是那?样的爱着你,我接受你的一切,包括一切优点与缺点,哪怕在我眼?里,你是毫无缺点的,但你仍然是我心里最重要?最重要?的存在,十?年,百年,两百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我都是那?样热诚真心地爱着您。”
“我只想要?你变得勇敢而坦率,而不是明知道某些事情?很危险,却依然蒙头去做。我知道你的能力非常强,但宝贝,勇敢不是鲁莽,如?果你变得能够判断勇敢与莽撞之?间的区别,我就?绝对不会再管束你了,你可以?离我而去,你也可以?把我扔到一边。答应我,你可以?做到的对不对?”
言谕被他说的眼?眶红润润的,含着眼?泪,很愧疚的点点头,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打在他膝盖上,沾湿一大片布料。
言谕并不是悲伤,他只觉得心里暖暖的,也酸酸的。
他以?为的惩罚是什么呢?也许没有任何虫也没有任何人能知道,他以?为自己会被惩罚三天不许吃饭,被关在某个玻璃器皿里一个月不许出去,被冷嘲热讽因为是没人爱的怪物所以?活该活得那?样卑微。
他本来准备好的钢铁心脏,就?这?样软化成了一地散沙。
“小可怜。”哈苏纳擦掉他的眼?泪,温情?的在他脸颊上亲吻着。
言谕觉得自己哭的很丑,别过头,但是惹来哈苏纳怜爱的笑声,他捏着言谕的下巴尖,把他的下巴转回来,温柔的吻掉他的眼?泪,吻着他颤抖的睫毛,尽管那?让他自己的嘴唇都沾满了咸咸的眼?泪,但哈苏纳不在乎,他把言谕拥抱在怀里,轻柔的抚摸着他的后脑。
他哄着言谕,“好了,不哭了,宝宝乖,宝宝最听话了不是吗?”
言谕的哭声很小,轻轻抽噎着,哭得脸颊都湿漉漉的,清瘦柔软的身体被哈苏纳搂在怀里,他哭得一股股的热浪冲荡着他的神经?。
他开始认真思考先生说的话,他想,他应该学会不冲动,而是理智的去做一些事情?。
“嗯。”言谕低声说,“我听话的。”
哈苏纳把他放开,捏捏他的脸蛋,然后俯身,手伸下去给言谕解鞋带。
听说言谕的脚腕有受伤,他仔细的看了看,发现伤口确实恢复的非常好,也就?放心了,同时?对红头发虫族心有疑虑,但他没有和言谕吐露心声。
言谕心有不安,小声的问:“那?,您不惩罚我了吗?”
哈苏纳抬头,忍不住笑了,去一旁的桌子上取来他早就?准备好的虫崽奶,塞进言谕手里,“宝宝不是哭得那?么那?么可怜了吗?”
言谕望着他。
哈苏纳柔声说:“这?还不够惩罚?乖,喝点奶补补眼?泪。”
言谕被他逗笑了,脸上小梨涡浅笑安然,低头安安静静地喝奶。
哈苏纳望着他,柔软的少年像天边降下来的月华,漆黑的头发盖在湿漉漉的桃花眼?上,纤瘦的样子叫虫看了就?心疼,哪怕现在整个虫族都围着言谕转,言谕身上所展现出的破碎感还是无法让虫族们放心下来。
他天生就?是一只那?么让虫怜爱的小虫崽。
这?哪是惩罚?哈苏纳心不在焉地想,这?是在惩罚他自己。
看见言谕哭,他都心疼的不得了,可是该说的话要?说,该教育的王要?教育,亲手种下的白玫瑰种子虽然扛得住风雨,但是种下种子的虫们不想要?玫瑰花被风雨打湿羽翼。
王的骑兵团先行抵达绒蚁家族现任监察官的行宫,这?片方?圆五公?里的巨大庄园奢靡而华丽,到处是代表着家族辉煌的标志性建筑物。
比如?破碎星环最昂贵的学区房logo、三级星系的居住楼房logo、战区临时?居住点logo,所有绒蚁地产的高价值产业一览无余。
可是言谕无心观赏。
绒蚁们穿着精致制服,毕恭毕敬,将王和王的亲兵部队迎进去。
今天跟随虫母冕下的是慕斯元帅手下的第五舰队、第十?六舰队,还有第十?机甲师。
言谕的情?绪很平稳,直到他在绒蚁监察官的行宫里见到穆笛,那?只投靠绒蚁的残缺翅膀闪蝶,站在角落里看着他们。
言谕没有理会,坐到为他准备好的中间位置,那?是一把为他量身定制的王座,也曾是科里沙在行宫生活时?的王座。
绒蚁们本不想邀请虫母冕下来此,然而绒蚁监察官逊森致意邀请虫母冕下光临,目的居然是请求虫母冕下的原谅。
绒蚁内部表示不理解,然而家主的话无虫敢反驳,家主所掌握的绒蚁家族的地皮是虫族高等居民区的80%,这?是绒蚁对于家主身份的赏赐,也是因为逊森是唯一一只科里沙与绒蚁本族的雄虫所繁衍出来的纯血统虫,哪怕他是只雄虫。
一位稍显年长的绒蚁说,“冕下,我们邀请您来,只为了请求您的谅解。”
言谕白皙的脸上没有表情?,甚至称得上是平静,他看见塞坍在座下抬头看着他,他扫过一张张陌生的或是在新闻里见过的脸,没有任何时?刻他意识到,冕下的权力到底有多么可怕。
权力,能让素来高傲的绒蚁们低头,能让一向?以?皇亲贵族自称的族群献上最诚挚的歉意,不管歉意是否发源于他们的内心,言谕都不在意。
他无法要?求戕害过闪蝶族的罪恶犯的心理一定健康,就?像他无法原谅穆笛的背叛。
审判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的时?候,是思绪闪过无数个片段,是理智在冲动与欲望之?间徘徊。
他突然意识到哈苏纳先生说的,勇敢与莽撞的区别在哪里。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王权如?此,王道如?此。他是言谕,是虫母,是王,是冕下,不是欲望的奴隶,想要?就?这?样清算闪蝶一族的帐,却又觉得对惨死的闪蝶不公?。
言谕病恹恹的脸颊,垂眸看着他们,目光中的冰冷无比刺骨,却又真实存在,“你们想我怎么说?”
角落里穆笛的目光却看向?一些年长的闪蝶,言谕有种莫名的直觉,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绒蚁们闪躲着目光,在整个帝国?的眼?里,虫母冕下平静而温和,他是具有强大的攻击力,但也是从不苛责虫族的帝王,他把帝国?放在心尖上,他理应当原谅。
绒蚁低沉的说:“为了帝国?,我们可以?将功赎罪。”
言谕摇摇头,平静的说:“可是帝国?不死,死去的无辜闪蝶却再也回不来了。”
绒蚁们被狠狠噎住了,言谕把手攥拳堵在唇边轻轻咳了几声,手再拿开时?,他的嘴唇有点苍白,但是眸光里的锋利无可抵挡,绒蚁们说不清心里的情?绪,是心疼他,也是怨恨为什么闪蝶为王。
言谕感知的出来,爱与恨本就?是一种东西,很难有长久保持的爱,也很难有长久保持的恨,恨和爱一样短暂,只不过爱可以?像连绵不绝的山峰那?样雄伟温柔,而恨是徘徊在远方?的风笛声,它?那?么近,又那?么远,兀自回还,带来远方?混杂在喧嚣里的哭声。
并不很吵,但是很疼。
逊森哆哆嗦嗦地说:“对不起?,冕下,我们家族能发达,有很大一部分?仰仗了闪蝶羽翼的黑收入,那?些年我们确实大赚了一笔,您如?果需要?,我们把钱还给您……”
“闭嘴。”
言谕深深呼吸着,这?一瞬间他感觉到头脑发晕,但是又无比清晰的认识到逊森根本没有他表现的那?样愚蠢笨拙,不知道是否是他无心之?语,但言谕的情?绪确实被他挑动。
言谕不再多话,他很容易就?调动了这?里全部虫族的精神力,他睁开眼?,迷茫的视线是他失明的前兆,但是与此同时?,无比清晰的精神力代码从绒蚁们脑袋流淌出来。
“我不会要?你们的命,死是最容易的事,活着才最痛苦。”
这?一点,穆笛不应该很清楚吗?但是直觉告诉言谕,不要?说,至少不要?在此时?此刻提到穆笛。
言谕的声音很轻,好像下一秒就?会融化在风里,“垃圾星都是流放的罪犯,有许多失去翅膀的闪蝶,有的是亚雌种,怀着虫崽就?冻死在了冰天雪地里,你们的绒蚁挖出虫崽,拿去黑市卖掉,这?样的罪孽,我总要?一笔一笔清算。不如?,你们当中参与过灭蝶行动的虫就?去那?里吧。”
逊森已经?吓得跪倒在地,“冕下,冕下请饶恕他们吧……”
其他绒蚁面如?死灰,他们想不到言谕平静温柔的外表下是果决的心,他确实是一位帝王,对善良足够宽容,对黑暗足够勇敢,哪怕他年轻而美貌,但谁又规定帝王不可以?美貌而病弱?
绒蚁们无法说话来为自己辩解,想求情?却只能弄巧成拙,言谕也不想听,他要?绒蚁家族还有绒蚁活着,至少逊森和塞坍要?活着。他要?挖出黑市一条黑色产业链,挖出雄虫集市贩卖雄虫的违法勾当到底是谁在做,挖出星盗和绒蚁家到底有什么关联?如?果可以?,为什么不能把独霸一方?的地产交还给帝国?所有?
尽管此举是动摇了绒蚁族的根基,但如?果他们愿意配合,他们可以?参与到基础建设中去,将丰富的建设经?验传递到星际的每一个角落。
这?也是戴罪立功。
让房价不再盲目暴涨,保障每个区域都有公?立军校,这?些基础设施本就?应该帝国?牵头来做,将权力移交给总议院,不偏不倚,投票表决,不把任何公?共事务管理权下放给家族,甚至闪蝶族也不行。
帝国?不该是封建帝制,而是利益共合体,它?之?所以?没有演变成联盟制度,最大的原因就?是虫母。
虫母冕下是绝对的,独一无二的王。
言谕也被虫族忠诚的爱戴着,他若是不想当王了,第二天阿洛缇娜花园门口就?会被抗议者围得水泄不通。
既然如?此,好吧,言谕想,就?让我来推翻封建帝制,社?会的基础运行得到更好的监管,就?连吃不饱饭对虫族都能得到一块居住的地皮,在夜里有个温暖的屋檐。
言谕承认自己是个理想主义者,但是谁又能说那?种画面不可以?实现?言谕偏要?去试试,哪怕用尽这?一生也无所畏惧。
“把他们带走吧,对不起?,今天的晚宴我拒绝参加。”
言谕想要?起?身,他看向?塞坍,塞坍双目通红地望着他,素来骄傲的雄虫没有说一句脏话,他有种脊梁不弯的感觉,也有深深的歉意,那?个真实的眼?神让言谕不免动容——
“把塞坍和逊森留下。”言谕说,“逊森依然是监察官,但是塞坍,你与逊森一同拥有监察官的职责。”
塞坍愣住了,“是……”
副官和军雄们看看彼此,他们来在于各大家族,深谙其中道理,冕下这?一举简直是连根拔除了科里沙这?一脉的根基,还留下了塞坍大少爷,绒蚁族尽知这?两位不合,冕下聪慧而擅于权衡利弊的能力,小小年纪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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