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在隔壁圈了一小片土地,当作?菜园子,在地里种了土豆和生姜,还有一些黄瓜,番茄,葡萄架,绿叶菜,他每天从军校回来都会浇灌他的土地,雄侍们说?他真是有耐心,言谕会笑一笑,低头接着做自己的园丁工作?。
言谕劳作?半天,弄出一身汗,他想喝点水,慢吞吞走到植物园温室的拐角,却?意外的看见了斯蓝,斯蓝正弯腰在蔷薇科花丛里摘取花枝,仔细的除去败叶,用来做典礼上的嘉宾花束,听见脚步声,他回过头,看见了言谕,微微笑着说?:“冕下怎么过来了?”
言谕朝他走过去,斯蓝就?把?手擦一擦,他回到花园后就?被送去治疗伤口了,现在穿着低调内敛的黑色制服,露出来的锁骨白?到发?光,他有种沉静内敛的美,一只很能忍耐的虫,也是一个从小就?在娱乐圈摸爬滚打的童星,言谕对他的生平很好奇,就?问了问他。
斯蓝对自己的过往没有丝毫隐瞒,只是说?了现在自己已经沦为不知名十八线明星,这都没关?系,他都不是很在乎,只不过星网上开始有讨论他的帖子,因为他是被冕下关?照了的幸运虫。
言谕想了想,“等你适应了自由的环境,你再回到你喜欢的领域吧,当明星也不能是文?盲呀,我?想你很快就?会翻红的,曾经伤害过你的虫肯定会大吃一惊,后悔不已。”
“再说?吧,”斯蓝温和的笑笑,“我?现在只想照顾您,这是我?的荣幸,目前我?只想做这一件事呢。”
言谕也不会强迫他什么,就?和他一起打理花草,斯蓝仔细裁剪了三十支蔷薇,五支包成一束手捧花,言谕就?把?手捧花放进自己的轮椅里。
斯蓝一回头,他好像看见了斯蓝背后有什么毛绒绒的白?色毛球一闪而过。
“那是?”言谕眨了眨眼睛,斯蓝听见了,回过身来,啊了一声,解释说?:“是我?的尾巴,冕下。”
他又转过去,只见他的制服裤中间有一团兔子一样的毛绒球短尾巴,在黑裤子上显得特别白?。
斯蓝的资料显示他是一只委犬枯叶蛾,有毛尾巴,现在看起来蓬松洁白?,简直是太软乎乎了。
言谕觉得很有趣,就?一直盯着尾巴看,却?把?斯蓝看地不好意思了。
斯蓝的头发?里长出浅褐色的触角,像流苏一样的梳子状,垂下来就?像垂耳兔的毛耳朵。
斯蓝蹲下来,拉着言谕的手,仰着头看他,温柔与宠爱在眼眶里纠缠,“我?洗过澡,很干净的,可以邀请您摸摸我?吗?”
“……”
斯蓝舒服的轻轻呼吸着?,握着?他手指的大?手,下意识的揉揉他幼嫩的手心肉,触角也跟着?轻轻晃动, 喉咙间蘸在愉悦里的嗓音低沉感性, 沙沙的轻哼着?。
治愈的力量让他整只虫都放松了下来, 言谕的手,和他的脾气一样温柔。
被摸着?摸着?, 他深灰色的眼睛就沉下来, 呼吸也加重了, 有种隐藏在静水之下的暗潮汹涌。
言谕正在安抚着?他的精神力。
那样温柔的力量包裹着?斯蓝,所以斯蓝才会觉得这么舒服,想要卸下全身的力量, 把全部身心都给言谕保管, 支配。
斯蓝也才成年没多久, 抬眸看着?言谕的眼神, 是少年雄虫难以压抑住的, 赤.裸裸的喜欢,像太阳光那么热烈, 藏都藏不住。
比起总以温柔示虫的沉稳的哈苏纳,斯蓝没那么懂得压抑情绪, 他显得有些跳脱,活脱脱还是一只爱恨都很明艳浓烈的少年雄虫。
虫族的生命远远到达了三百多年,斯蓝安慰自己, 他才十九岁, 他还有很多年的时光,可以陪伴在虫母冕下身旁。
斯蓝这样想着?, 心情就变得快活起来,他望着?言谕的下颌,唇角,耳畔,都很精致,犹如虫神做出来的最好的作品,他知道自己的血液在沸腾,但?他还不知道这样的目光意味着?什么。
在白塔那么多年,他每天都在训练体质,接受雄虫们必须掌握的“知识学习”,他被训练到望着?柔软的亚雌们的时候,心里只有敬重和服从,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
可他现?在产生了一种陌生的心情,面对即将跨入十二?岁的小虫母。
不是把他当弟弟,也不是爱慕,很难形容,那种情绪让他感觉到小心翼翼,又感觉到难过?不舍,就算在娱乐圈拍恋爱戏的时候,他也从来没对相方?产生过?这样的心情。
是虫族对冕下的天然的喜爱吗?
好像不仅仅是那样。
斯蓝小小年纪就出来闯荡,心已经很坚强,对他而?言,美貌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他不在乎,他对一切美好与丑陋都心平气和,他甚至忍得过?白塔的调.教,并且最优秀那一只。
起初他偷吃母巢的果子只是想活下去,机缘巧合下,他功成名就,然而?这之后,他除了钱和虚名一无?所有,现?在,他只想先?隐退娱乐圈,陪着?冕下长?大?。
言谕停下了,“斯蓝,你好些了吗?”
“……冕下,”斯蓝的嗓音更加的低沉,他有一把远超于同龄虫的好嗓音,“我觉得很舒服,谢谢您。”
“没事的,”言谕的嗓音相比之下就很温柔,轻轻的说,“能够帮到你,我也觉得很开心。”
他看见斯蓝把拉着?他的那只手拿到前面来,低下头?,轻轻亲吻了他的手背,那是一个规矩又亲昵的吻手礼,只有一下。
斯蓝望着?他的眼睛,“冕下,还会有下一次吗?”
“会的。”言谕点点头?,又抿着?唇笑了,“只要你想要,随时都可以。”
言谕渐渐的发现?,他几乎可以让每一只雄虫都觉得精神放松,放松精神力的媒介有很多种,像这样直接的触碰,或是疏离精神力,还有在精神链接网里找到对方?,都可以,他也很乐于尝试新办法。
斯蓝像得到了什么珍贵的承诺一样,弯起眼睛笑了。
言谕垂下眼帘,看见斯蓝双膝都跪在地?上,妥帖的黑长?裤沾上了白灰尘,勾勒出弧度匀称漂亮的臀腿线,斯蓝也并不在意,仿佛很习惯跪下这个动作。
言谕想,这可能是白塔的规矩。
温室植物园里,树隙间筛下的金叶子零碎地?注在他身上,斯蓝修颀高瘦,露出一截净白的颈和两段嶙峋的锁骨,他看起来就是一只被训导的很标准的雄虫,那种神态透着?浓浓的服从,但?是长?得很好看。
他的眉眼隽美中透着?英气,嘴唇很软,眉毛有棱有角,头?发是蓬松自然的茶色,轻轻盖到眉底的位置,是有些长?的刘海,修建花枝的时候,他很认真?,衬得面容的美丽锋利而?慵懒,手臂肌肉却很结实有力量,非常反差,很轻松就能把言谕抱在怀里哄。
自从把斯蓝从白塔带回?来后,他每天都比前一天状态更好,身上狰狞的伤恢复的差不多,从外表上看,他完全是一只健康的雄虫了。
斯蓝是一只很坚强的虫,他的粉丝也正是喜欢他这一点,在看见斯蓝出现?在虫母冕下身边之后,他的名气似乎在悄然复苏了,现?在到处都看得到直播截下来的生图,尤其是言谕张开翅膀低头?去拉斯蓝那一张,神圣纯净,点赞量最多。
落魄的大?明星还是很招虫们喜欢。
虫族很流行这样的明星偶像,他们站在哪里都是青春的画报,本质上都是矜持而?鲜活的,清爽而?浓烈,信息素是浑然天成的好闻味道,闻到了,五脏六腑都跟着?灼烧起来。
言谕记得曾经在一些路过?的雌虫身边见过?斯蓝这样风格的雄虫,可那些雄虫也不像斯蓝动不动就跪,白塔对于雄虫的调.教还是太严格了。
言谕把斯蓝拉起来,“不要跪下了,我不是你的……”
那个词叫什么?
言谕迷茫的想不出来。
斯蓝温驯的望着?他,耳环摇摇晃晃。
“雌主。”
即使在温暖干燥的温房里,他身上依然散发出毫无?温热的冷寒,淡粉的唇色让他看起来有一些疲惫,眼下一片鸦青,但?是仍然温柔细致地?补充道:“冕下是想说这个吗?”
言谕看着?他,点点头?,轻声?说:“嗯,是的,你不要那样说,既然离开白塔,就换一种生活方?式。”
雄虫骨子里的臣服,很难不让被爱着?的那一方?想要依赖,放肆,斯蓝是他一枚欧加买回?来的,更是自由的。
言谕克制自己想要被爱的情绪,就像他希望斯蓝能不要把一生赌在他身上,他真?心期盼斯蓝的未来能过?的开心快乐,不管那时他们都身在何处,斯蓝是否在舞台上大?放光彩,他都很开心。
斯蓝低头?,摸了一下言谕的头?,又放松了语气,“也没什么的。”
言谕仰着?头?,看着?斯蓝,这让斯蓝突然想起星网上流传过?的照片,年幼的言谕站在虫流成潮的街道上,慕斯元帅半跪下来替他换磨坏了的鞋,他也是这样,仰着?头?看慕斯。
或许他喜欢这样。斯蓝想。
斯蓝学着?慕斯的样子,改成半跪着?的姿态,从这个角度能看见言谕的眼睛,让他疲惫的心也跟着?软下来,怜爱道:“好吧,我听您的,以后不会随便就跪了,但?是在您面前,我还是有一定的自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对吗?”
言谕轻轻点头?,“当然。”
斯蓝默默的想,那么,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去爱言谕,不论到时间的哪一个尽头?,不论要等待多久才能得到一点点回?应。
言谕这才有一点开心起来,又回?去把蓝色小水壶和铲子之类的小工具洗干净,原模原样放回?植物工坊,才擦干净手,坐上轮椅,和斯蓝一起慢慢的走出植物园。
斯蓝把花束都装进手提袋,交给黑豹,黑豹迈着?稳健的步伐,碧绿的豹瞳明亮威严,雪狼和白狮这回?终于愿意老实一会儿了,跟着?黑豹屁股后面懒洋洋的走,没事儿就张开嘴打哈欠。
言谕边走还能边摸摸它们的毛发,微风拂过?,带来惬意的讯息。
斯蓝双手推着?轮椅,离开植物园,走了大?概半个小时,来到了宴会绿坪。
已经有许多虫族的权贵们在喝酒聊天了,哈苏纳在吩咐雄侍们的工作,忙里偷闲看了言谕和斯蓝一眼。
随后,哈苏纳轻轻拧着?眉头?,金色长?发遮挡住他的眼尾,把黄金瞳中其中一点情绪遮盖。
他们俩离得太近了。哈苏纳默默的想,不过?也应该让斯蓝照顾冕下的。
斯蓝不熟悉帝国内部的贵族们,对于他们的阶级和喜忌也不了解,容易做错事,说错话?,但?他脾气很好,而?且身体好,少年时一直混迹在娱乐圈里练就了一身好舞艺,对于乐器也很擅长?,所以他不如自己那么肃杀,却可以是冕下优雅的玩伴。
什么都不能做的雄虫,却能陪伴在冕下身边照顾他。这不公平。
哈苏纳这样想着?,心里却有一丝淡淡的难过?。
宴会花园里刚好有一架钢琴,却无?虫弹奏,可惜这样庄严的日子,适合来一首应景的音乐。
言谕看见了钢琴,也看见了身穿中央星系王庭服饰的侍者们,他倒是没看见伊黎塞纳,估计他也是很忙了。
斯蓝说:“中央星系也来了不少贵族和议会官员,带来了恭贺的文书,伊黎塞纳殿下吩咐了要鸣笛开始仪式,这样的话?,连垃圾星断网的囚犯也会知道今天这场典礼。”
言谕点点头?。
斯蓝把轮椅停在钢琴旁,把言谕抱坐在钢琴凳上。
言谕的手指搭在钢琴键上,指头?和琴键一样白,骨头?细长?,指尖红润,像是很会弹钢琴的模样。
但?是言谕抬起头?,有一点哀求,小声?说:“斯蓝,我不会弹钢琴。”
强行弹会很丢脸的。
周围的虫们都把目光投向这里,他们之中雌虫居多,雄虫也不少,王室有规定,阶级在贵族以下的虫都不能离冕下太近,那样他们的精神力也会给小虫母带来很大?的压力。
所以,只有少数一些权势地?位很高的虫才走近了一些,他们温柔的说:“没事的,冕下,您随便弹弹,钢琴怎么弹都很好听。”?
言谕轻轻摇头?,还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钢琴如果是星兽和机甲就好了,他就有办法面对这架雪白又冰冷的古典机器。
他对音乐一窍不通。
听障的他如果摘掉助听器就是个聋人,小时候他一直都不会讲话?,聋人说话?大?多数是模糊不清的,言谕一直到了四岁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研究员们对他有些失望,但?没有苛责他,对他们而?言,基因带来的附属疾病不可避免,这只是因为凡事都要有代价,出现?在一个试验品上,无?需太在意。
可这对于幼年的言谕来讲非常无?措,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恐惧发音,恐惧说话?,一直到研究院来了一位心理医生,她鼓励言谕说话?,并且总是对他微笑。
就这样,言谕渐渐学会说话?。
可是,在她离开那一天,言谕不被允许出实验室,就搬来小板凳,站在上面垫着?脚,静静地?通过?玻璃窗看着?她,独自一个人说着?非常标准的,“再见,阿俄伊得。”
阿俄伊得是神话?里带来声?音的女神,言谕就这样悄悄的唤她,尽管他只是一个终究被遗弃了的试验品。
但?他感谢阿俄伊得曾经带给他的短暂相逢。
言谕回?过?神,看着?眼前的钢琴,想要离开琴凳,“对不起,我还是不能做到。”
但?是斯蓝又拉来一个琴凳,坐在他旁边,温和地?说:“冕下,我们弹一首很简单的歌曲好不好?我教您。”
言谕望着?他的手指,很修长?,刚好能跨过?12个白键,言谕只能跨过?6个,他的手虽然长?,也还很小。
“好。”
他还是重新把手放在钢琴上,随着?斯蓝的步骤,在左边的低音区,笨拙的轻轻弹奏。
不算流畅的音乐流淌出来,连言谕自己都听得出来不太好,但?是周围年长?的虫族们都用?一种很慈爱的目光看着?他,言谕觉得自己在给斯蓝丢脸,就把手停下。
虫族们却仿佛会错意了一样,纷纷鼓起掌来,言谕有些慌张,想告诉他们不是的,不是弹完了,而?是自己不会,觉得难听,所以不弹了。
他只是没意识到,年长?的虫族们见多识广,怎么可能听不出一首音乐的好坏呢?
他们只是在爱着?他们的王。
他们希望小冕下能觉得自在一点,不要拘束。
“音乐没有好与坏之分,”一些虫说,“每一个音符都是一种表达,虽然现?在还不成曲调,但?谁都不是天生就会的。”
“冕下已经弹的很好了,我连手指都掰不开呢。”
听到他们的安抚,言谕的心脏也就不再那么揪紧了。
钢琴也不再是他想象中那么冰冷的机器,它现?在变得有温度了。
斯蓝见他战胜了内心的恐惧,嘴角不由得扬起来,他起身,恭顺的站在虫母冕下的半米之外,毕竟在虫族的观念里,雄虫们都不能离冕下太近,否则有不尊敬的意思。
除了虫母冕下亲自认可的雄侍,才有资格靠近冕下。
言谕想要站起身,可是他不小心把自己的皮鞋给踩掉了,他弯下腰,想要去穿。
哈苏纳远远就看见了,从不远处走过?来,不过?他很快就停在了不远处。
斯蓝正在给小虫母穿鞋子。
他用?了很古典的半跪式,细心的摘掉言谕鞋内的碎草屑,然后一只手握着?小冕下巴掌大?的脚,一只手稳妥细心地?把鞋穿回?言谕脚上,还用?手帕擦了擦鞋尖。
也许是为了这场仪式,斯蓝好好打扮过?自己,现?在的他看起来无?比迷虫,熠熠生辉,细软的头?发被打理过?,从侧面看,身穿黑色燕尾服的斯蓝和身穿雪白宫廷服的冕下相映成画,他体贴的照顾着?小虫母,好像一个最称职的管家。
……可他明明只是临时担任的副总管不是吗?
哈苏纳就静静地?一言不发的看着?斯蓝。
言谕扶起斯蓝,这个动作意味着?冕下同意了斯蓝在身边侍候,在场的虫族们都露出原来如此的眼光,看向斯蓝的目光也变得很心满意足,似乎也很满意斯蓝的外貌、背景、作风。
只有哈苏纳知道冕下根本不在意虫族宫廷里的繁文缛节,他想扶就扶了,原因只是担心斯蓝的膝盖会脏,根本不是喜欢他做贴身雄侍的意思。
但?是看着?虫族们眼里就是这样的——冕下很宠爱这只温柔清新的S级雄虫。
尽管哈苏纳知道,他依然控制不住自己不去这样想,他已经很艰难地?在保持理智了。
他垂下眼眸,一直压抑着?思绪,直到天边传来鸣笛声?。
整个虫星系都听见了这道鸣笛声?,无?数媒体同时开机,将摄像头?对准王座下的红毯,那个高台之上的白玫瑰花王座还是空荡荡的,但?是几分钟之后,那里将会迎来一只柔软而?坚韧的虫母冕下。
自此之后,整个虫族找到了他们的王。
斯蓝松开手,看着?言谕走上红毯,另一边的哈苏纳便出现?,扶着?他的轮椅背,同他走上红毯。
斯蓝愣愣的看着?,就这样觉得自己错过?了很多,他低着?头?,黑裤包裹外的雪白球尾弹了弹,触角耷拉下来,濡湿的鼻尖吸了一下,有些垂头?丧气。
他也很想推着?冕下,但?是冕下明显更依赖哈苏纳,他看着?冕下的眼神就知道,那双温柔干净的桃花眼里,满是对哈苏纳管家的信任。
斯蓝只想注视着?冕下的背影,面上不动声?色,袖子里的手却攥得很紧。
哈苏纳推着?言谕停在长?阶下,两旁鲜花簇拥着?盛开,香气扑鼻,他绕到轮椅前,望着?言谕的时候,眼神是很温柔的,但?也是很心碎的。
“冕下,”他尽量放柔了声?音,“要我扶您上去吗?台阶太高了,我怕您会摔跤。”
《虫母法典》允许雄侍扶着?冕下上王座,通常虫母冕下的第?一位雄侍都异常优秀,百里挑一,出身名族,能外出打仗,能统领内务,还能伺候夜里的事,所以哈苏纳此刻扮演的角色是一位内务大?臣。
哈苏纳先?生的邀请太过?诚恳,也太过?温柔,言谕点头?说好,然后被哈苏纳抱在怀里。
这时候才发觉,哈苏纳的手臂在抖,但?是抱着?自己的力气非常大?,好像怕这一松手,自己就会掉下去一样,上台阶的速度也很慢。
“先?生?”言谕小声?问,“您很紧张吗?”
哈苏纳轻轻说,“是啊,今天是这么重要的日子,我生怕出错。”
其实是看见斯蓝那么温柔细心的照顾言谕之后,他的精神力不稳定了,他不想告诉言谕。
言谕轻声?,“但?是你的眼睛不是这么说的。”
哈苏纳心想,有这么明显吗?
他深呼吸一口气,承认道:“好吧,什么都逃不过?您的观察。”
言谕望着?他,哈苏纳就剖开自己的心,路过?芳香四溢的玫瑰花丛时,他的面孔在光影中半明半昧,深沉的声?音有些沙哑的说,“我也想得到您的宠爱。”
言谕还不太明白他的意思,直到被他心室里扑通直跳的心脏震到,才听见他说,“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惹您生气了?”
言谕轻轻摇头?,哈苏纳便说,“您可以,不要把目光,分给他吗?……对不起,我实在太没礼貌了,可是我只要看见他,就会变得不像自己,请您原谅我的冒失,我本不该说这样的话?,惹您苦恼。”
哈苏纳饱含歉意地?把言谕小心放在王座上,俯身下来,依照礼仪,与言谕行了贴面吻礼。
言谕轻声?说:“不。”
不什么?言谕来不及说完。
但?是得到这个字的哈苏纳如获至宝,他的金发微微荡漾着?,起身,嘴角带着?笑意。
然后他站到言谕身后,从容不迫地?推进着?典礼的流程。
仪式盛大?,整个虫族都在这一刻屏住了呼吸。
旗帜升起,上面绣了一支荆棘丛生中的白玫瑰,象征着?新一代帝国的崛起,在历史的长?河中,新纪元拉开了全新的篇章。
政务中心为虫母冕下拟定了新的称号,Alano,阿拉诺。
阿拉诺意味着?,幸运之神将幸运降临在这片国土之上。
Alano,他不仅是幸运本身,也是降下幸运的王。
慕斯,慕修,慕澜,他们作为虫母冕下最信任的雄虫,也是冕下的哥哥,自然站在最近的位置。
伊黎塞纳走了上去,他身后代表着?中央星系所有的旧王族,从今天开始,他们全部将权力拱手相让,对于言谕,他们毫无?保留。
他抬头?,正好和垂首下视的言谕有个短浅的对视,视线蓦地?撞上时,两只虫都躲了一下,瞳光闪烁,不约而?同地?分开向别处。
紧接着?,慕斯站在所有观礼的嘉宾之中,要将象征至高无?上权利的黄金权杖交给言谕。
身为帝国二?百六十五个军区唯一的总元帅,慕斯的地?位举足轻重,他背后是帝国所有的军雄,他们冲在前线,是为了帝国,为了雌虫阁下们,更是为了虫母冕下。
慕斯张开翅膀,缓缓飞上台阶,亲手将黄金权杖递上去。
媒体又去抓拍元帅的闪蝶翅膀,这样珍惜的美景除了在战场上,几乎见不到,而?慕斯将荣耀与翅膀绑在一起,为闪蝶带去幸运。
伊黎塞纳接过?黄金权杖,他也张开蜂翼,回?过?身,单膝下跪,将象征权力的权杖交到言谕手里,摘下拇指上代代相传的绿翡翠扳指,用?精神力粉碎,然后献上全新打造的白松石手镯,为言谕戴上。
他站在低一级台阶的位置,慕斯站在另一边,哈苏纳站在身后,他们站成一圈围着?言谕,就像守护在幼年虫母身旁的忠诚的骑士,向所有观礼者、整个虫族、星际里所有在观看这场直播的人宣布。
伊黎塞纳的声?音响彻阿洛缇娜花园。
“我在此,代表旧时代王族、新时代贵族,以不朽的白松石与辉煌的白玫瑰旗帜起誓,我将永远效忠于虫母冕下,将他视为我生命中的无?上至宝。”
“阿拉诺·阿迦罗。”
“言谕·阿迦罗。”
排山倒海般的恭贺扑面而?来,所有虫族都在齐颂,除了他们,屏幕外的无?数虫族注视着?这一幕,这是历史性的一幕,不是每一个纪元都有这样天大?的事。
万众瞩目之下,慕斯突然说,“今天也是冕下的生日。”
贵族们大?吃一惊,确实,没有虫知道虫母冕下的出生日期,理论上来说,只有慕斯清楚那个美丽的日期。
台下的慕修和慕澜没有说话?,他们三缄其口,默契的把言谕的来历保密。
以前都在过?新年的那一天给言谕过?生日,慕斯害怕提起生日的具体日期会让言谕伤心,所以有意的模糊生日日期的重要性。
今天明显不一样。
慕斯从容的说,“因为今天很特别,所以才想说出来,并不是向大?家要礼物的意思,大?家不要觉得惶恐。今晚典礼结束后,我们有一场家宴要在这里举行,就不邀请大?家参与了。”
慕斯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久经战场的稳重踏实,令所有虫都无?比信服。
元帅发话?,一掷千金,嘉宾们纷纷表示没关系,王的生日自然是要和身边最亲近的虫一起度过?,他们没有这么没眼力,非得打扰难得的温情时光,保守估计,要举国欢庆至少一周。
慕斯望着?王座上的言谕,小小少年也看着?他,头?顶戴着?纯金打造的珠宝王冠,乌黑的桃花眼湿润润的,看起来温顺的不得了。
时长?已经有五个小时,尽管如此,少年依旧乖乖的等待仪式结束,没有一丁点不耐烦。
小少年还冲着?慕斯微笑,眼睛很亮,似乎很想要下一秒就冲进慕斯的怀里,叫哥哥抱他。
十二?岁的孩子,还很小呢。
慕斯给他打手语,要他坐住了,不要乱动,媒体们都在拍呢。
不过?他心里也有种暖洋洋的阳光味道。
选择这一天不仅仅是因为登基日,更是想让这样一天永远铭记在心里。
一想到小言谕的生日,就能想到他成为全虫族的王的这一天。
珍惜他,爱护他,永远不要让他感到伤心,难过?。
不仅仅是小言谕,孩子们过?生日的那一天,一定要开开心心。
星际里的每一个孩子都要这样好好长?大?。
典礼结束后, 虫们一一散去,虫族的庆祝仪式正式开始,家宴也拉开帷幕。
言谕从王座上?起身,目送嘉宾们离去, 等待最后一家网络台的媒体?也离开后, 言谕如愿以偿地飞进了慕斯怀里?, 夜晚有些冷,他把鼻尖埋在慕斯的制服领子里, 睫毛轻轻地扇。
还是喜欢在哥哥怀里撒娇的小虫。
慕斯抱着他, 爱怜地摸摸他的后脑勺, “今天很乖哦,宝贝,我还以为你会半路睡过去。”
“是有一点困, 不过可以忍住。”言谕的眼睛也笑的眯起来, 安心的靠着哥哥的胸膛, 和哥哥一起看烟花表演。
灯火在阿洛缇娜花园上?空绽放, 破碎星环灯火通明, 今夜星际无眠。
虫们为了庆祝新生的王全都?出了家门,驾驶飞行器、快艇、飞船满世?界乱窜, 高等级雄虫们露出本来的虫型,拉起新旗帜的横幅, 风吹得旗帜呼啦啦地响,虫族们喊着口号,每一个大洲, 每一个特?区, 每一个街头,到处都?是喜气洋洋, 热血沸腾。
巨大的飞鲸一般的变异虫族飞过阿洛缇娜花园上?空,它是被饲养的虫神的使者,它在气流里?翻滚,越过四方信号传送高塔,越过象征着虫族最高信仰的虫神雕塑,在雕塑顶站立,衔着象征新王的白玫瑰旗帜久久停留。
星网上?对于这?一晚的热议也如火如荼,有一张三位雄虫围绕着虫母冕下的图像广为流传,是最具争议性的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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