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剩最后四分多钟了，还行。
虽然那些萦绕在他耳边的声音已经变得越来越具有蛊惑力，但他刚刚突破了酒馆形成的幻境，维持住了自己的理智，那他就能多坚持一会儿。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云砾紧紧盯着那些变动的数字，强迫自己将所有注意力都转移到数字里。
终于，数字清零。
云砾松了口气，可马上，他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变虚弱了。
就刚才那样对抗怪声一小时，他消耗的精神力总量都够他看完《门与符文》四分之一内容了。没到必须强制休息的床上，但自身状态一点都不好。
图书馆内的力量又一次在上空汇聚，然后化作了一本厚重的书，慢悠悠地飘落到云砾面前，就这样悬浮着，等待云砾接住它。
封面上难得有字，正是任务奖励上所说的“锁门符文大全”。
云砾将其拿到手里，原本准备打开看一看的，但忽地想到什么，果断地将它先收入羽毛空间中。
然后他像上一次那样，继续收拾起了散落的书。
他一边收拾一边说话。
“这图书馆里应该有人的吧？Z先生，就算你大多数时候都只待在电子阅读室里，又或者用化身待在别的地方，但你就能忍受图书馆乱成这个样子？你不会觉得不舒服么？”
楼梯上的代号Z：……
云砾继续摇头叹气。
“Z先生，你还有邻居吧？你那些邻居和你一样，都是住在这里的吧？就算他们的职业比较特殊，不能完全算是这图书馆的工作人员，但他们既然能待在这里，还能利用这里的某些东西，那他们应该能碰到这些书吧？就算他们自己不能，他们不是能弄出邀请函，还能布置任务么？难不成，就不能再找一些人进来收拾？”
暗处窥探云砾的眼睛们：……
云砾撂起了好大一摞书。
他还将一个倒地的书架扶了起来。
紧接着，将矛头对准影源污染。
“影主，我知道你和小影子的关系，某种意义上，你也能算我长辈吧？而且之前的事，也多得你帮忙，但你们既然也占据了这里的部分地方，你们却什么都不做，任由这里变得乱七八糟的，你们究竟是怎么忍的？”
图书馆中游动的阴影力量：……
云砾其实只能看到代号Z站在楼梯上的身影，明确知道代号Z的表情变化，但这一点都不影响他说图书管理的其他存在。
之前在幻境里憋得厉害，怎么都要先发泄一下，要不然自己的心情被影响得太过，很容易再被其他污染影响。
现在随便说说话，将情绪转移一下，那就好多了。
当然，也要顺便收拾一下这些书。
太乱的环境，着实让云砾觉得待着不舒服。
虽然他新拿到的那邀请函看起来挺可怕，但经历过酒馆幻觉后，他已大概了解，自己任务次数累积起来后的任务难度。
云砾还有些明白那些声音是怎么来的了。
那就是无数生灵的呐喊。
只要曾经发出过的声音，就有可能被搜集起来。
毕竟，情绪这种东西，除非真正修炼到成圣的境界，做到真正完全没有波澜，那才有可能彻底没有情绪。但哪怕是那种境界的人，也有可能会拥有怜悯之类的情绪。
如果连这种情绪都没有，真正如同无情的道一般的……少到可怜，一个世界，算上历史出现过的，都不知道能不能凑齐十个人。
不过云砾并非一次性听到所有生灵的声音。
他只是听到了一部分。
这部分声音，前面是根据需要的情绪随机抽取，后续则是根据他的想象抽取。
前面那些杂乱的声音，应该无论是谁来听，最后听到的内容都差不多，并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只有到了后面的，才会有区别。
他在听完那些声音后，想要寻找到一个合适的、能够让自己好好休息的空间，所以最后，他听到的就是一间小酒馆发出的声音，就连酒馆的布局，都和他想象的一模一样。
他听杂乱声音的时候，就模糊地感觉到了什么，但始终无法肯定。
等到酒馆的声音完全和他所渴望的一样，这种愿望被人彻底满足的感觉，反而让他生出了更多的警惕。
这天底下能有多少万事如意？
世间的事，总有不如意，这才是正常。
偏偏云砾想什么，就能怎样，这就让云砾觉得不大可能发生了。
他之前自始至终都在警惕着这些声音，忽然间听到自己最想听到的、普通的温暖，他其实只在那一瞬间觉得更危险了。
但他还是任由着声音组成了明确的幻境。
不过那时候的他已经知道，仅仅只是看到幻境，并没有真正沉浸在其中，他还是安全的。
这种感觉，源自他之前看过、理解过的所有符文。
图书馆中的这些任务，原本就与他需要经历的幻觉有着密切关系。
他最后要伸手去碰烛火，也只是在用这种办法，去确定自己的判断。
他打心底里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只是用了想象能力，配合着那些声音，组成了一个幻境。
但他幻想幻境里的其他东西，却没有配合着去幻想自己有可能要感受到的疼痛感。
于是，那一丝痛感也无法维持太长时间。
云砾只等自己完全确定这些，就马上控制幻境散去。
不过他始终在听着那些声音，始终受到了一定影响。
云砾收拾着书，顺便整理着思绪。
等他又收拾好了一书架的书，他的情绪也逐渐恢复稳定了。
他伸手，捏了捏眉心，就靠着书架坐了下来。
代号Z走下楼梯，一直来到他身边，也学着他的样子，靠着书架坐下。
已经装满了书的书架特别稳定，任两人靠着都没有丝毫摇晃。
代号Z饶有兴致地问：“你发现了？”
云砾点点头。
“大概吧。”
他抬起右手。
他手腕上的奇异印记还在，不过到现在，印记已经发生细微变化。
云砾轻叹。
“我之前来的时候，就曾遇到过一个看门人吧？我在表世界看的册子，一一对应着图书馆中的这些门。门在里世界，钥匙却在表世界。”
代号Z笑起来。
“其实里世界以前也有过钥匙的，只不过里世界收录钥匙符文的册子在之前的混战中，被别人毁掉了，这才导致这里已经许久没人找到钥匙了。”
云砾恍然。
他挺接受这一解释。
“门的后面，是曾经被里世界吞噬过的世界吗？”
代号Z想了想，才点了点头。
“对。有一些比较强大的世界，哪怕被里世界拉了过来，都可以勉强维持独立存在，不至于彻底被吞噬。这部分世界，就形成了一个个独立空间。
“其实如果放任它们离开，里世界这种传染性极强的污染应该可以扩张到更大地方的，整个宇宙都可能会崩溃，重启。
“毕竟表里世界的两种力量，就是相似又对立。只有彼此维持一定的平衡，宇宙才能继续存在。一旦其中一放变得更强了，那另一方就必然崩溃，强的这一方，也不可能继续保持强盛，二回走向更惨烈的衰败。
“不过当初里世界留下这些世界，并非为了什么宇宙稳定。要不然，一直想着扩散里世界污染的那些家伙，也不可能一心想着要怎么对表世界动手，怎么去入侵更多的世界。
“他们只是觉得，如果这些世界跑远了，还将污染扩散出去了，那里世界以后就会多一个强劲的对手。里世界消化不来那么多的力量。
“而如果用门，将这些世界锁住，那这些世界就会成为里世界的移动血包。其实只是这样。里世界还保留着钥匙的时候，不时就会有人开门，释放里面的污染，补充里世界的力量。
“至于这些世界，它们本身就比较强大，而里世界如果要吞噬其他世界的时候，也不大会将那些世界都彻底吞噬干净，总有那么一些残片是飘散出去的。
“这些残片，就有很多被这些门后的污染世界吸收，强化着这些世界的力量。这些污染世界里面的污染力量太强了，强到它们没有刻意，它们都会去吸收这些残片，强化自身。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
代号Z顿了顿，摸了摸下巴。
“或许是这些世界里，也诞生了某些生命。就像我前面和你说的那样，表里世界，虽然敌对，但也需要共生。如果只有其中一个世界，是会走向崩溃的。
“而这些门后的污染世界，就算它们刚刚被里世界吸收过来的时候，内部的污染力量再强，时间长了，它们依旧有可能诞生出其他干净的生灵，这些生灵天生就会对污染有着可怕抗性。”
云砾陡然想到千虫人。
只能生活在黑鸦公寓里，或者是封印着鸦的地底那道门背后的世界里的千虫人。
它们明明就是在可怕的污染中诞生的生命，偏偏还保留有某种程度上的纯净。
代号Z幽幽一叹。
“正因里世界的符文钥匙丢失了太长时间，我们都已经不大知道门后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我们现在也不知道门后究竟有没有诞生什么新生命。
“如果有，说不准是这些生命主动将污染吸引过来。他们要真的成长起来了，那这些污染，也会是他们进步的力量。
“还有一点。倘若他们当真是污染中诞生的干净生灵，那他们也可能为了让其他地方不被残片污染，而刻意将更多的污染都吸引过来。
“一旦里世界没有吞噬干净的残片，流落了太多到外面，这些残片同样有可能影响到其他世界。
“只有残片流落出去的数量极少的情况下，其他世界才能凭着自己的自主净化能力，将这些污染都净化干净。”
云砾沉默了一会。
他还是有些想不起自己之前来这图书馆时的经历。
但学会了一些符文，再知晓门和看门人的事，到底让他之前被看门人禁锢住的记忆出现了一定松动。
现在他已经朦胧地想起，自己之前替一号看门人念出来的书。
他微微拧眉。
“可是，不是说，看门人的职责是不让人通过这道门，还有，门……”
门是纯黑的，不可能有瑰丽色彩。
还有很多人都想要穿透这道门。
有很多人都说，自己能从这道门中得到什么。
一旦看门人也看到门有了颜色，一旦看门人被门吸引得也想要进入门内，看门人就会出事。
代号Z轻叹。
“你知道的，是丢失钥匙之后的看门人。开门符文都丢失了，管理的条例当然也要发生变化了。”
代号Z话音刚落，云砾就不由得往前方一面墙壁看去。
他模糊地感觉到，那里有什么东西出现了。
很有可能，就是所谓的看门人！

云砾听到了极其飘忽的声音。
“钥匙丢失之后，出现过几种看门人，不同种类的看门人职责并不相同。”
那些声音，都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也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说话。
代号Z撑着地面起身。
“来，你们谈。”他慢悠悠地往楼上走去，“云老板，我去二楼的电子阅读室等你。”
云砾对着代号Z点点头，而后再看向之前自己感觉到了什么的方向。
那疑似看门人的存在，依旧站在墙壁那边，继续和他保持着距离。
小天赋冒了出来。
【哥，我这次好像可以模糊地看到什么。要不要开启特殊视野？】
这次也确实和云砾之前的经历有些不同。
那时候，云砾其实和小天赋看似在同一个空间，实际上却有区别。云砾单独面对着他见到过的看门人。
而这次，小天赋看到的，和云砾看到的，已经没有区别。
云砾拒绝了小天赋的提议。
他更宁愿用自己的感知，去感受眼前的生命。
他只觉得眼前的人，也像是无数生命的集合体。
“你说的不同种类的看门人，职责不尽相同，这是指……”
云砾都还没有问完，他就听到了那声音回答。
“里世界派过来的看门人，当然要为里世界办事。里世界需要什么，那些看门人就要做什么。他们平常负责的，是监视门背后的世界，不让那些世界有脱离里世界的机会。还有，他们需要时刻留意着，门后面是否有诞生新的生命。
“当那些污染刚刚遍布那些世界时，之前在那些世界里的生命，基本都已死亡。只剩下它们灵魂的碎片，还散落在世界里，散落在那些污染中。这样的世界，没有完全死亡，却也不能算是真正的活着。
“在里世界丢失了符文钥匙后，里世界已经不能再那么清晰地知道那些世界的情况了。有不少世界，之前就好几次要诞生新的生命，只不过那些生命都在诞生前期，就被里世界的看门人发现，然后灭杀，始终无法真正成长起来。
“里世界无法再理会他们，他们才真正得到了成长起来的机会。成长起来后的他们，就算不知道连接着里世界的门是什么情况，他们都知道一点。
“这道门，不能被打开。一旦这道门被开启，他们的世界，就可能出现灭顶之灾。但是，有很多刚刚从污染之中诞生出来的生命，对污染的抗性还没有多强，依旧有可能被污染侵蚀。
“所以看门人，也有可能因为离门太近，吸收了太多的污染力量，最终忍不住进入了门内。而这些门，只要被开启，就会给门后的世界带来危险。
“但对于已经被污染的人来说，他们只会觉得，他们开门后看到的世界，格外精彩。
“当然，只要门内的世界还没有完全崩溃，那么，门内就会有其他人来关上门，继续看门。
“而里世界这边，没有了钥匙，除非门刚刚被打开的时候，他们就派了人进来，还将被污染的世界中的新生生命全部灭杀，否则，让那个世界找到了机会，他们总能关上门的，顶多付出的代价大一些罢了。
“还有一些世界，其实有了新生生命，这些新生生命又被毁灭得差不多了，但这些新生命在死亡后，他们灵魂的碎片残留的执念汇聚起来，形成了全新的看门人。
“这一类看门人，看似只有一个，实际上确实无数灵魂执念的集合。”
飘忽不定的声音说到这里，停了一停。
“另外，还有一些门，其实是里世界为了方便自己入侵，而准备开启的。负责开门的，就是里世界意志。这样的门，只要完全开启后，才可能被里世界的人发现。”
云砾陡然想到开在了自己现实世界中的门。
他的世界还在对抗着入侵的污染，却已经有了正在缓慢汇聚成型的门。
飘忽不定的声音似乎冷笑了一声，又像是在表达着同情。
云砾只觉传入自己耳边的这些声音，与自己之间的距离，被拉近了不少。
他听到那声音说：“这类型的门，基本只会出现一种看门人，即被入侵世界，为了隔绝里世界传过来的污染，让人时刻看守着门，不让门内的污染有机会扩散出来。反正，守护类的看门，都要保证门被关闭着。入侵类的看门，则必须不时开门。”
声音越来越近了。
“而之前，你见到的一号看门人，和我差不多。我们都是从门后面的世界过来的。我们当初没能保护好我们的世界，我们一不小心，就被污染影响了，甚至做了开门的事。哪怕后来，我们稍微醒悟过来，用我们最大的努力弥补，我们依旧无法改变我们身后世界的命运。”
云砾听出了越来越沉重的哀伤，还有深切的希望。
“门存在了太多年，当初也曾有过很多人研究与门有关的资料，并且做了相应的记录。只不过岁月太长，有很多东西都渐渐地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了，很多东西都被尘封起来，等待着重新被人找出来的那一天。”
万事万物总如此。
发展到一定程度，也许某些实力到达巅峰的个体，还能去学习大量的东西，但社会总体，总会有很多人跟不上知识的进步速度，也没办法将整棵知识树的内容都记到脑子里，并一一理解透彻。
绝大多数人，只能记住知识树中间部分的一些结论。
可是这些知识是怎么来的，这些知识往上发展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们都一概不知。
他们也许想学习，但他们的生命，让他们没有机会真的全部学会。
而社会对大多数人的要求，也只需要他们学会中间的东西。
于是，渐渐地，就会越来越少人能掌握完整的知识传承。
大家都只掌握一部分，大多数人也只能掌握其中一部分。
一旦有什么意外，传承就可能断掉。
只有中间，没有上下的知识，只能填空式地应用，根本没有多少灵活变通的余地。
里世界正是在漫长的发展中，已经失去了与这些符文有关的传承。
或许里世界的图书馆，会像是表世界的图书馆一样，同样有着与这些符文有关的书，并且这些树还能将这些内容都完整地记录起来，但如果没人在海量的书中寻找，到头来，这部分知识依旧无法重见天日。
就算这些书真的被人找出来了，如果没有人拥有理解的天赋，那同样无用。
一如表世界，其实一直都留有开门的符文册子，但始终没有人能发现相应的奥秘，只能傻乎乎地死记硬背这些符文。
然而门的数量会增加，表世界的这些开门符文册子已经不可能对应到所有存在着的门。
但如果没有云砾在掠影者面前看书，然后无意中通过掠影者知道了符文与门的对应关系，也没有风翎找到了古籍区中隐藏着的古籍，云砾又没有这个天赋理解这些东西……
那么，就算这些东西被找出来了，除了让以后表世界图书馆的管理人员，或者其他有意进入图书馆工作的人，再多一些不得不学、不得不死记硬背的东西，就不见得能立刻起到什么作用。
纵然如今云砾理解了部分符文，云砾都不敢说，自己就能将这些符文教给其他人。
隐隐有风，在云砾身边吹拂。
云砾听到那声音再问：“你能看到我，或者感知到我的具体存在形式吗？”
云砾只觉声音的主人已经贴到了自己面前。
但他听到的声音，依旧忽高忽低、忽远忽近。
只不过这一次，声音和他的总体距离，还维持在一个相对较近的区域内。
云砾闭了闭眼。
“光点。”
闭眼的瞬间，他感知到自己面前出现了大量的、闪烁着的光点。
光点是七彩的，颜色斑斓绚丽，就像他曾经在一号看门人让他读的记录中知道的那样。
光点很发散，但只要发散到一定程度，就又会某一股力量，强行收拢回来。
这看起来就像是无数光点在一起呼吸。
这一呼一吸，还很有节奏感。
“对。”
声音飘远了，又回到了墙壁的位置。
“之前你记住了那些符文，你还进入了里世界，我们这些看门人就略微感知到了你的存在。我们就像对待其他，我们觉得有可能与我们这些看门人、与我们看守着的门有缘的人一样，给你送去了一张邀请函。
“那时候，一切都是由一号负责的。我们只躲在暗处观察里。一号，是我们当中资格最老的。他看门的时间最长，同时也被污染得最深。
“后来，你还真的能和我们的门建立某些连接。那时候，我们都以为，你也是被门选中的看门人。只不过，你要看守的门还没有出现。
“一号不想靠近你，怕你被门吸引。这既是他这个看门人看门的职责所在，是他以前一直阻止其他人靠近门养成的习惯，也是他担心你先被他看守着的门吸引了，也成为了他这道门的看门人，你要看守的门出现之后，那道门就少了最早的看门人了。
“不过后来发生的事，让我们觉得，我们可能还看走眼了。”
云砾低头，继续看着自己右手上的怪异印记。
还是很模糊，但比之前清晰了一些。
最早出现的印记，应该只是看门人的印记，对应着的，应该是一号看门人在他身上残留的某些力量，还有与他无形中产生了连接的、他的世界正在形成的门。
但现在，印记变化了。
准确说，是多了更多的东西。
他可以看门，他还能做比看门更多的事。
就像创造门、毁灭门。
他都有可能做到。
目前，只是有可能。
印记，只是让他有了一个学习这些东西的资格，但他究竟能不能做到这些，还得看他是否能将这些东西都学会。
如果他没有提前死去，如果他没有因为害怕艰难而不肯再学习，那说不定真有希望。
对比起创造门、毁灭门，看门，是最简单的。
“我们之前让代号Z帮忙，劝你不要去表世界图书馆，不要太早接触更多与符文和门有关的东西。你在地底的时候，感知到了那一道门，还差点又和那一道门建立连接，就让我们很担心了。
“所以，我们一点都不希望你那么早再去表世界图书馆。那里，同样可能存在一些门。只不过那些门背后的世界，都有看门人小心翼翼地看着门，而且门对应到的表世界，并没有那么强的污染力量，表世界才不想里世界那么容易看到门出现。
“但也只是没那么容易看到，不代表没有。就像你进来这里之前，你应该又遇到了门吧？”
云砾不由得想起自己刚刚看完书后，看到的那大片扭曲线条。
他现在回想起来，确实觉得那些几乎要将他彻底吞噬的线条，很有符文的样子。
原来，那也是门？！

那声音不疾不徐地解释。
“我们不是惊讶里世界图书馆正好出现了一道门，我们是惊讶你的天赋。
“我们原本都以为，你发现异常之后，还多耽误了那么长时间，那道门都变化成这样子了，门天然的吸力应该已经变得很强。
“一般人其实感知不到那种状态的门，但像你这样，拥有看门人天赋的，多半就会快速与门建立链接。没想到，你硬是撑了这么久，都要到最后关头了，才真的出来。”
云砾则想到了另一件事。
“你们能知道表世界图书馆发生了什么？”
“正常情况下不知道。但有门作为连接，我们就可以感知到一些。当时门的力量在追着你，所以我们知道你和门接触后，再到进入里世界期间发生过的事。”
云砾点了点头。
他总算松了口气。
虽然这些看门人看起来都是和里世界有矛盾的，并不会为了里世界办事，但如果真让他知道，表世界图书馆都要这样被人盯着，他还是会觉得有些不舒服。
他又听到那声音说：“其实你刚进入这里时，我们都还不大肯定你的天赋究竟算什么级别的。拥有看门人潜质的人，可以抵抗门的召唤的次数，就代表其潜力大小。”
那声音再叹了一声。
“你能遇到好几道门，都没有彻底激活你的看门人天赋，没有真正和一道门深度绑定，其实已经可以证明你的天赋，但那还不算极限。
“我们之前希望你来里世界图书馆，其实也是想多用我们的办法试探一下你的天赋。虽然你和我们接触，同样有可能受到门的吸引，提前和我们看守的门产生连接，但有我们一直盯着，我们想，只是小小地试探一下你，应该不至于出现多大的问题。
“不过代号Z不是很想你来。所以他提前给了你卡片。只要你没有拿着卡片来这里，我们都没办法勉强你来。
“至于表世界图书馆中的那些门，明显不像我们那么清楚怪谈城内的情况，清楚该要怎么面对你，你身上的看门人资质，又处于不断激活中，你比之前更容易吸引门。
“为此，我们才要让代号Z再提醒你。但你却真的对这些太感兴趣。
“还好，你的资质够高，而且你还有可能成为创门人。创门人，可比看门人好多了。”
“创门人？”云砾表情略显古怪。
这称呼有点古怪，不过还挺准确。
云砾现在的确觉得，自己可以利用符文创造出一道门，然后将很多飘散的情绪都关到那门后面。
但他当前能创造出来的门，根本不可能像里世界图书馆里的这些看门人看守着的门那么强横。
他的门，只能连接小小的空间。
像是给他一个水晶球，他也许能利用创造门的力量，让水晶球的球体与外界隔绝，然后就将某些情绪都封锁到门内。
创造门需要用到的符文，是他现在才学到的东西。
至于情绪，则也是之前附灵技能的效果。
云砾恍惚地响起了自己之前在酒馆幻境里的经历。
那时候的他冒出来的感觉，就和现在差不多。
不过现在他是觉得自己可以怎么创造，当时候的他则觉得，自己看到了的东西，其实都是固定的。
虽然烛火看着在跳动，而抱着孩子的母亲也在轻柔地安抚着自己的孩子，但总的来说，其实云砾当时感应到的能量，都是被卡住的。
一切都像是按照程序进行。
也正是这种感觉，让他更肯定，他只是陷入了幻境中，让他陪着这个幻境一起演戏，然后更进一步地查探到幻境的具体情况。
而现在和他说话的看门人，多半也是透过这些，才真正肯定，他拥有成为创门人的资质。
云砾与他再聊了一会，对里世界图书馆的这些门的大概情况有了一定了解。
不过看门人也只和他介绍了基础情况，能该说的都已经说得差不多了，看门人也没再出现。
云砾则走向了二楼的电子阅读室。
代号Z就在那里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