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前还是懒散的样子。
但这一瞬间，陡然有锐利的光从他眼中透出，吓得店内仅剩的客人吧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低头，再进一步加快进食速度。
“表世界那边都是木头人负责多了，啊，有点气，怎么办？”
猫耳朵的音量不大，却足以传入在场所有人耳内。
连厨房里的云砾都听到了。
云砾无奈一笑。
这话还真不假，但表世界也有过完全由他亲手制作的时光。
而且表世界的可选择种类要比里世界丰富多了，不像里世界，仅仅只能从食材方面变化，口味却基本如此，顶多麻辣度再略有区别。
若非不具备在里世界招聘员工的条件，他至于像现在这样？！
代号Z的声音也清晰地传到云砾耳边。
“那我得趁着这段时间多来几次。”
云砾往锅里下菜叶的手都差点抖了抖。
代号Z的声音听起来太像直接凑到他耳边说话了，似带着一点危险的胁迫，又像只是开玩笑。
终于，新的两锅麻辣烫也做好了。
云砾端了一锅出去，都不需要他说，猫耳朵就自觉进去，将另一锅也弄了出来。
这时候，店里已经看不到其他客人了。
店门紧闭着，云砾这般看出去，能看到大门上挂了一块牌子。
这样看，云砾看不到牌子上写了什么，但他很自然地知道了牌子内容。
“歇息中，勿扰”
云砾收回目光。
乌成带着殷凡坐到了一张四人桌上，他和殷凡并排坐一起，给对面留下了足够的位置。
云砾犹豫一下，坐到了殷凡对面。
明明距离上一次见面还没有过去多长时间，但云砾就莫名觉得，这会儿的殷凡，看起来和先前有了很大不同。
殷凡依旧是那般眉眼，身上的腥红袍子显眼至极，袍子上绣着的花纹确实偏暗的，只有离得近一些，才能真正看清绣上去的内容，但也不大好分辨。
还有殷凡身上带着的血源污染味道……
好像淡了一点。
没有云砾之前见到的时候闻到的那样浓郁了。
刚刚用筷子插住一颗鱼肉丸的云砾不觉一愣。
他有点担心殷凡的情况。那味道，应该与殷凡的实力挂钩。
感知到他的情绪后，小天赋立刻弹出新提示。
【里世界怪物：殷凡
所属势力：血源污染
当前实力：S
后续应该还有字样，但从“S”这里开始，所有字样都变得模糊不清，还在不断扭曲。
或深或浅的墨色像是无数的小虫，在半空不断扭动，最后融入空气里，再也看不到了。
云砾面前呈现出一行新的信息。
【哥，我失败了……没能看到，他没有阻止我看，但我看不到。】
有什么黏糊糊的东西沾到云砾手指上，云砾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维持了好一会儿举鱼肉丸的动作了。
先前沾在鱼肉丸上的一点红油，还有汤水，都沿着筷子一直往下滑落，直至落到他手上。
他咬了一口。
举起的时间略长，鱼肉丸表面的温度下降得比较厉害，有淡淡的冷，不过丸子内部依旧温热的，多咬两口，又觉得它变暖乎了。
云砾吃完，问：“准备突破了？”
苏绩和代号Z那边也听到了。
当即，那两人也看了过来。
正在自己的砂锅中挑挑拣拣的殷凡听到，手上的动作就慢了一慢。
他抬眸，看向云砾。
两人四目相对。
云砾搁下筷子，静静看着他。
殷凡轻哼，低头，夹菜。
“算是吧，有点不服气，不过他指出的东西挺对。我还是理解错了，或许也没错，警告，应该算警告的，但还有一些警告之外的打算。”
云砾听懂了。
融灵者之前特意在他身上留下一些气息，再去警告殷凡，说是警告，也有引导殷凡走上更适合殷凡修炼道路的打算。
殷凡以前所想的，到底受了融灵者经历的影响。
殷凡连着狠吃几口，才用咕哝的声音说：“不就是想我欠他一个人情么？得，这下算我又欠了一次。”
云砾差点连牛筋丸都夹不住了。
表面称不上光滑的丸子都能从他的筷子之间溜走，就算他想要用插的方式，都只能看到丸子往侧边溜去。
云砾面无表情地转而夹起一片平菇，借此掩饰心底的掀起的浪花。
殷凡和融灵者以前就认识的？甚至殷凡欠过了融灵者人情？！
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但细细想来，云砾竟又觉得有些合理。
事实上，怪谈城内，无论是表世界还是里世界，站到了一定位置上的人，彼此之间都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哪怕来往不多，也不至于从未接触过。
倘若说再有什么私下的来往，那也正常得很。
接下来，几个人也没再说话，只是专心吃着东西。
唯独猫耳朵好奇的目光，不时地在云砾和其他几人之间打转。
干等着的苏绩都快等得不大耐烦了。
云砾才放下筷子，表示吃完，他已一个箭步冲了过来。
“云老板，你之前问我的话，究竟算什么意思？为什么你说，我的毛毡玩偶有可能出现在表世界？”
代号Z的眼睛都亮了，他蠢蠢欲动的，似是要说什么，却又在强行地按捺着。
殷凡一直吃得很慢，吃的时候还像是有什么心事，所以哪怕比云砾早吃，现在都还没有吃完。
如今听到苏绩这般一问，他就看向了苏绩。
苏绩摊摊手。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本来还想看看能不能自己找到答案的，谁知道试了一下，差点将自己送走，要不然，也不用等这么久，就等云老板忙完。”
殷凡嫌弃地哦了一声，跟风看向云砾。
云砾想想，说：“我没有亲眼看到过，所以我知道的东西，很可能会和事实有较大出入，你介意吗？”
苏绩连连摇头。
云砾简单地将自己知道的、关于那些怪异动物的事情说了说。
云砾说的同时，一直在注意代号Z的脸色。
虽然代号Z收敛得很好，但云砾还是看出来了。
代号Z也知道这些事。
而且，如果不是期待着云砾亲自和苏绩说，代号Z恐怕之前就和苏绩说了。
云砾的心往下沉了沉。
这些肯定都是论坛帖子上的消息。
代号Z能知道，要么是代号Z已经有办法侵入论坛，直接看到玩家们发布的帖子，要么是其他平行时空之中的代号Z和玩家们的关系已经好到让那些玩家都愿意和代号Z说帖子的事情，或者是自己经历过的一些、与毛毡玩偶有关的怪现象，而且，代号Z有能力将读取到的这些信息送回到这个世界里。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云砾都不觉得这能算好消息。
苏绩则听得一会儿拧眉一会儿微笑，等云砾说完了，他再沉思半晌，终于笃定一笑。
“我知道了。那我现在做出来的这些毛毡玩偶，应该不会再有偷跑到里世界的可能。”
他说着，手一伸，手上就多了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毛毡玩偶。
这两个玩偶看起来差不多，可云砾总觉得苏绩左手拿着那个更为阴森，更贴近云砾从帖子里那些图片上看到的模样。
“我之前在里世界搜集材料，那毛毡玩偶，就觉得我做出来的成品奇奇怪怪，不过我做出来的东西太多，做好了，随便一扔，没刻意关注，也不知道它们究竟变成什么样了。现在看来，也许平行时空中的它们，就跑到表世界了吧？”
苏绩左手随意一捏。
那被他拿着的、像是小仓鼠一样的毛毡玩偶就瞬间变大了一些，硬生生将苏绩的手指都撑开了，然后往墙边一跳……
没能跳成功。
苏绩手指冒出了一根丝线，稳稳地勾住了它的身体，将它强硬地拉扯回来。
“这个世界，我制作出来的这些小玩意不算多，而且我留的后手还在，要真有哪一只小家伙去到表世界，我肯定会知道。但其他时空中的……”
苏绩沉默了。

餐厅内，一时间无人说话。
如果苏绩本身没这样的想法，甚至苏绩留有后招，但这些东西却跑到表世界去，岂不证明，在那些平行时空中的苏绩可能出事了，才导致他制作出来的毛毡玩偶失控？
苏绩再捏了一下自己右手的毛毡玩偶。
那小家伙同样变大了，却还安分地待在苏绩手上。
它的眼神也明显不如苏绩左手捏着的仓鼠毛毡玩偶灵动。
苏绩左手边的，是正常的玩偶，除了制作者的制作天赋惊人，让它看起来格外鲜活外，就没别的问题了。
但苏绩右手边的，却像拥有自主生命的活物！
这差别，着实有些大。
“这是用我让你帮忙从表世界带过来的毛做成的，很明显，和里世界的不同。”
苏绩解释完，将两个玩偶都收了起来。
“里世界的污染，或许提前改变了形状。再加上我的天赋能力……但正常情况下，我不可能让它们到表世界去。而且，除了我和收藏家交换的那个……现在在你手上吧？”
苏绩瞧一瞧云砾，继续说。
“我的东西，我肯定知道在哪的。和收藏家交换，我也不可能留什么后手，你就放心用吧。除了那个，我其他玩偶都基本只在我手上、被我使用，才会有攻击力。否则就是单纯的玩偶。而且，它们只要离开我一定距离，我就会立刻感知到，并且让它们自爆。如果它们进入了表世界，还能这样自由活动，那只有一个可能。”
苏绩缓了一缓，旋即冷笑出声。
“我总算明白为什么我看我在其他世界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时，那么容易出事了。原来是真的有人一点都不希望我看到啊。可惜，他们越不想，我越要看！”
苏绩最后望了一眼代号Z。
他对云砾点点头。
“云老板，我先走了，希望还能再会。”
代号Z笑呵呵地朝他挥挥手，等他出了门，代号Z也往外走了。
“虽然我觉得还有一场好戏能看，但算了，下次再来。云老板，你要好好活着啊，起码……”
走到门边的代号Z回头，冲着云砾咧嘴，大笑。
“活到许愿节那天。你说，表世界已经举办了那么多次许愿节，这一次还提前了为许愿节造势，里世界会不会有谁也准备好了应对措施？”
说罢，代号Z开门，往外走。
他刚走出去，就瞬间化作一团烟雾，原地消失。
云砾怔怔地看了会儿，缓缓收回目光。
殷凡已趁着这段时间，将自己锅里的东西吃完。
他随手敲敲桌子。
“我记得你还准备了别的东西？”
云砾一怔，下意识地将特意留在羽毛空间中的烤鸭烤鹅取出。
都是打包好的，借助了羽毛空间的特性，保留着刚出锅时的味道。
殷凡拎起一袋子，掂量一下，满意地点点头。
“你们应该也有事忙，不打扰了。刚才代号Z说的……应该是里世界另一派系的人的行动。我不是那一派的，不知道太多。融灵者说不定和那派中的一些人保持着联系，他或许会听到一些风声，但那一天没到来，谁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事。”
殷凡说完就走，乌成急忙也带着自己那份东西离开。
不过在离开之前，他快速回头，对云砾说：“云老板，你上网看看。”
云砾不解地登录网页。
这还是云砾第一次在里世界联网。
有代号Z的威胁，他在表世界都很少用怪谈城的网络了，更别提里世界。
但登录之后，他马上看到一个新提示。
他可以自由选择连入里世界网络还是表世界网络。
其实还有一个两个网络同时连接的选项，但这选项暂时还是灰暗的，云砾点不动。
乌成都这样提醒了，云砾当然得进里世界网络看看。
他刚选择完毕，他马上就看到一个弹窗视频。
【黑鸦公寓最新直播！让我们来猜猜这一批租客究竟能存活多长时间？】
视频分了无数个镜头，占据了正中央的，是一个人行走在黑漆漆的楼梯里的画面。这人的模样看起来比周围的环境更黑一个度，勉强露出一个人形的轮廓。
云砾还听到了这人行走时发出的脚步声。
一步，又一步。
他应该是下楼梯，但这楼梯好像怎么都走不到尽头，任他一直往下走，拐了一个又一个的弯，依旧听不到任何声音。
云砾在这个分镜的右下角看到是否开启弹幕的标志。
云砾试着点了一下。
马上，密密麻麻的弹幕覆盖满了视频，只略微露出这人的身影。
【哟，一会儿没来看，竟然已经走到95层了？这还可以啊。这次这人的素质明显比之前的提高了。】
【这一次进来的这批大多比之前好，存活时间都变长啦，有点没意思，我还想看他们怎么快点死呢。】
【还是现在这样好看！死慢一点！让他们一个个都以为自己有生存的希望，最后才让他们感受什么叫做真正的绝望，这不有趣么？】
【好像也对，让他们继续在高压下生活，让他们觉得自己真的有机会了，然后就在那一天……嘿嘿嘿！】
弹幕没有什么辱骂性的语言，但每一个字都透着冷漠。
云砾看视频时都不觉得揪心，但这样的弹幕看多了，他只觉到处都是漆黑的恶意，一浪又一浪地向他袭来。前浪都没有退去，后浪又来了。
又有一条颜色比较明显的弹幕划过。
【看到新道具了啊，主播如果愿意，就可以用积分兑换可以限时看到弹幕的小道具，而且观众可以直接给主播打赏这个道具，还真挺不错的。你们说，我要不要给主播打赏一个？让他知道，他现在走到97层了，再坚持一下，走到99层，这楼梯就结束了？】
紧接着，又有许多与这弹幕对话的弹幕飞过。
【哟哟哟，你可真坏啊，你明知道99层下面还有更可怕的东西，你却故意和他这样说，好让他放松吧？】
【这样的肉吃起来更好吃，不是么？】
云砾本来想关闭弹幕的，但看到这些，他停住了。
万一，真的有哪个观看的人打赏了呢？
幸好云砾现在的精神力足够强悍。
他还能一边看直播，一边想，自己是否有什么办法，将黑鸦公寓里的住客的力量整合起来，让他们也变得强大一些。
只要他们别死这么快，他们背后的世界就应该能坚持更久。
蒋世丰？楚葵？
可新进入黑鸦公寓的住客，应该都在之前就看过这两人的直播，并且掌握不少在表世界生存的规则了。
但在黑鸦公寓内部呢？
还有像现在直播中展现出来的怪异呢？
云砾没忽略弹幕上提到的话。
“那一天”，这又和殷凡的提醒对上了。代号Z又特意提到许愿节，这让云砾很难不将那一天和许愿节画等号。
就云砾思索的这点时间，视频中的画面已再次变化。
走了很久楼梯的人终于不用继续下楼梯了。
他的面前出现大片空地。
这空地像是一个地下世界，地面是带着一定坡度的，慢慢地往下方滑。
云砾仿佛还能听到视频中的人喘气的声音。
就算只是下楼，连着走了那么多路，都容易让一个普通人的身体不怎么吃得消。
到了这里，远方有一些奇异的生物会自动散发出类似于荧光一样的光芒，足以提供一定的亮度。
云砾总算看清下楼的人的模样。
穿着一身作战服，还有作战靴等，明显接受过特殊训练。
眼前没有了楼梯，这人的目光反而愈发锐利。
他快速打量着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
实在没在地下看到特殊东西后，他才缓缓往前走了一步。
只是一步！
云砾听到了有什么快速坍塌的声音，轰隆隆地从上方一直往下滚。
视频中的男人也听到了，他就地一滚，快速远离当前所在位置。
一块巨石，瞬间从他之前出来的楼梯口的位置滚下。
巨石颤了颤，没有冲破楼梯口。
滚远了的男子起身，警惕地快速打量过四周，然后再看着楼梯口。
他没有看到旁边有别的人，但看得到这巨石还在颤颤巍巍的，随时都可能冲出来。
继而又是一声巨响传来，男子不再犹豫，继续寻找新的藏身之处。
他都来到这里了，已经无法轻易离开，而巨石只是暂时没能冲出来，可只要有更多石头滚落，刻意收窄了一些的楼梯口根本无法挡住这些石头！
届时，巨石肯定会往这里滚……
还有，坍塌之后，他是否会被埋在这里都成问题。
弹幕则又一次活跃了。
云砾飞快地扫了一眼，看到全部都是“出谋划策”要让男子怎么死，好让他们看乐子的，云砾就没了兴趣。
他更在意地下一闪而过的东西。
那是荧光连成的纹路，乍一看，好像只是乱画上去的东西，又可能是这地下特殊的、能散发荧光的生物，正好长在了那里，才形成的独特斑块。
但云砾曾记过风翎给的那小册子里的特殊纹路，又曾经从影主刻意给他看到的某些片段中，见到过一些特殊符文，他也曾从云影的记忆里看到过，云影见过的某些阵法符文，还有彭十安的厨道符文……
这些经历，锻炼出了云砾的符文敏感度。
只看一眼，云砾已确定，那些就是某种特殊阵法独有的光芒！
男子现在所在的地下世界，还是一个可怕的阵法！
偏偏，黑鸦公寓住客的怪谈城求生直播中，又牵涉到了这些阵法？
明明之前黑鸦公寓的住客的死法没这么复杂！
这，又是一个全新变化。
正奔跑寻找藏身之处的男子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被卷入了什么麻烦中。
他只是奔跑了一段路后，发现四周空间变小，而且多了不少岔路。
路的两侧都有一些地下植物生长的痕迹。
男子放慢了速度，检查起了植物生长情况。
很快，他选择了一条有比较多人走过的痕迹的路。
人多，代表他容易被怪物发现。
这听起来很危险。
但看过其他和怪谈城有关的直播，他也亲自到怪谈城内感受过一段时间后，他已经明白到，怪物都不愿意出没的地方，才有最可怕的危险。
他宁可去面对怪物，也不要面对那样的未知。
这条路弯弯曲曲的，不时又出现一个岔路。
男子每次都停下来，要选择合适的路。
弹幕中有人感慨，说他竟然这么幸运，全部路都找对了，接下来要去的地方，确实有可能让他活更长时间。
云砾看着弹幕，稍稍放心。
男子前进期间，也不时就会有一些巨大声响从后方传来。
有巨石相互碰撞的声音、也有什么东西终于被巨石冲垮的声音，还有崩塌的声音。
男子则从来没有回头，只继续往前走。
事实证明，那些冲击也没波及到男子已经走上的小路。
而终于，一间红瓦白墙小房子出现在男子面前。
小房子的门是黑色的、纯巧克力那种黑。
男子终于站住，谨慎地盯着小房子。
而弹幕又一次沸腾。

【这不是原本就该在这里的小屋！】
【我的地狱魔怪小屋去哪了？为什么会忽然给我展现出这么一间怪屋子！】
【别说了别说了，我认出来了，这是梦姑娘的童话小屋！】
最后那条弹幕出来后，沸腾的弹幕竟然瞬间清空了。
等这条弹幕飘过，屏幕上竟然久久都没有新弹幕出现。
这变化大得，云砾都快怀疑，是不是自己不小心将弹幕关闭了。
只要看一眼开关弹幕的选项，就会立刻开启火关闭，指不定就是他不经意地往那看了一眼呢？
但很明显，弹幕依旧开着，只是没有了人发弹幕。
直播间里，男子面对这么一间忽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小屋，也满是警惕。
小屋的门无声无息地开了。
起初仅仅露出一小条缝隙。
只是一点缝隙，就吓得男人快速往后退了退。
接着，是一声娇笑，从屋内传出。
“这位远方而来的客人，你是在害怕吗？别紧张呀，你都已经来到我的花园里了，那你就是我的客人。你为什么不进来喝杯酒呢？如果你觉得酒不好，那不如我们一起喝一杯茶？或者你会喜欢一杯热可可、热牛奶？”
又甜又软的声音不断传出。
那声音娇媚得能勾起人心里最深处的欲望，然后将人所有的戒备都放下。
小屋那宛如纯黑巧克力做成的门开得更大了，隐约地露出屋内昏暗的烛光。
从男子所在的位置角度看去，小屋内并没有窗户，但有烟囱。
云砾拿不准小屋其他方向是否有窗户，但他很确定，屋内的采光肯定特别差。
“热可可……”
男子的声音带着些嘶哑。
他缓步往里走去。
门开得更大了。
云砾注意到，门边生长着的两丛小花，这时候也生长得更好了。
男子往前走一步，小花就绽放得更好一些。
先前还只是单瓣的小花，在已经绽放到极限后，竟然又悄悄地长出了新的花瓣。
弹幕重新出现。
【哇，梦姑娘不会想将这人做成花肥吧？有人开始录屏了没？这要录下去，以后就能算拉拢梦姑娘的证据了！如果这视频泄露出去，就算梦姑娘不愿意来我们里世界，表世界那些家伙都不会再相信她了吧？】
又是“梦姑娘”这个称呼。
云砾眉头微皱，想起自己很久之前，还真听过梦姑娘的名字。
但那时候，和他提起梦姑娘的闵诚瀚只说梦姑娘不是好相与的，并非当时候的云砾能接触的，还有，类似梦回花之类的特殊调料，都只有梦姑娘那里有。
后来，云砾用附灵技能，取代了特殊调料的作用，云砾也对这些特殊调料的兴趣不大了。
其他人没有再怎么和他提过梦姑娘，他就没怎么想起这人。
直至今日，他在这弹幕中，再度看到梦姑娘的名字，他才突兀地想起这件事。
弹幕很多人说花肥，而且除了这，就更没什么有用的情报了。
偶尔还会有人说，希望能让小屋里面亮一些，好让他有机会看清梦姑娘的模样，但不管弹幕说什么，都丝毫不影响屏幕内的小屋是昏黄的景象。
无愧于童话小屋的名字。
从小屋外面看，就能让人看出这小屋的特别了，配色都带着糖果的风格，而小屋内部，更是桌椅、柜子等，需要深色的，都是黑森林蛋糕的颜色，质感也与蛋糕的质感一模一样。
还有燃烧的蜡烛，滴落的蜡，就像是奶油。
烛光并不亮。
男子已经捧着奶酪色的杯子坐下了，被子里装着的果然是热可可，云砾都能看到那升腾起的热气。
在男子旁边，坐了一名女子，穿着一身黑衣，可这身黑衣如梦似幻，带着轻纱的流动感，又没有任何的透光，将女子包裹得严严实实。
女子披散着一头长发，然后带着很特殊的头饰。
头饰的最上方是一圈花环，用来编织花环的花全是云砾喊不出名字的。也就小天赋在旁边快速刷过提示，云砾才知道这些花对应的是表世界什么特殊观赏品种，只有观赏价值，没有别的用处。
花环之下，还垂下了大量银色亮片。
这般明亮的东西，与女子身上的黑衣形成了格外鲜明的对比，偏偏女子这般穿着，只让她的柔媚与耀眼更好地结合在一起，更让人看到她后，目光不自觉地要再她身上流连，怎么都不愿意挪开。
当然，那些银色亮片，还有亮片反射的光，也让女子的面容显得极为模糊，任其他人怎么努力去看，都不容易看得清楚。
可只看女子的神韵，就能让大家都觉得，她真如她的称呼那般，梦姑娘，只该梦里才有的姑娘。
直播间内的男子就坐在女子身边，却没有任何心猿意马的表现。
他捧着杯子，就专心地看着杯里的热可可，不时地轻抿一口。
轰隆隆……
小屋外传来很巨大的声音。
小屋里的男子如梦方醒般，身体晃了晃。
他似乎要往门的方向看去，但他刚有这样做的冲动，就又听到梦姑娘对他说：“是我特意给你做的热可可不好喝吗？那我再给你换一杯？”
那般娇软的嗓音，一下子让男子目光中刚刚添上的少许清明悉数退去。
男子低头，喝了一口热可可。
“不，挺好喝的。”
他这样说了，梦姑娘才娇笑道：“那就好，你在坐一会。我这里太少客人来了，只要呀，有客人愿意来陪我，我就不知道有多高兴了呢。”
那有什么东西滚动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
但云砾听着，只觉这些声音已经离屋子越来越远。
小屋内的画面是动态的，但旁人看起来像已变成静态。
云砾转而看向其他小一些的窗口。
一个窗口，就代表一个直播间。
其他窗口固然不像最大的窗口那般，有着大量的观众，但浏览量也不算少，总体来说，也有不少弹幕。
云砾一一看过去。
有一名女子在画廊工作，看起来像是楚葵的同事，正和楚葵一起忙碌。
也有一名男子被送去了屠宰场，干的是清洁的活。
男子平常看到的画面其实都很正常，但偶尔，男子会往另一条满是红色的通道看去。
云砾好奇地点进去看了看。
刹那间，云砾眼前的界面、显示出来的最大的窗口就变成屠宰场里的清洁工的窗口，其他人的窗口都被挪到了更远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