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楚皓才看见他唇上细小的伤口,脸色变了变,猛地跨一步上前:“你嘴唇怎么了?”
“不关你事。”
“怎么不关我事?我——”
顾轻言的耐心终于耗尽了。
他抬手给了楚皓的脸一巴掌,声音中带着怒火:“你弟弟亲我的时候咬的,你满意了吗?前任?”
楚皓在问出口之后就后悔了。
只要是个谈过恋爱的明眼人, 都看得出来那是个接吻后留下的吻痕,那他现在问这个问题算是什么?自取其辱吗?
顾轻言居然还打他?
楚皓捂着脸,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着, 像是下一刻就要被气断气了。
他憋了半天, 才憋出一句有些苍白的控诉:“前几次你打我就算了,你现在居然还打我?我妈都没打过我!”
“那正好,我替楚阿姨管教一下孩子……”顾轻言瞥了他一眼,“他儿子不懂礼貌,那我就来教他怎么懂礼貌。”
楚皓双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骂人。但最后还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捂着脸恶狠狠地看着顾轻言:“你等着我怎么收拾你,给脸不要脸!”
顾轻言任由他骂。
反正他已经想明白了,早就下定决心要承担来自两个家庭的责备。
所以现在也不在乎楚皓用什么由头威胁自己。
“你还有事吗?没事我走了。”
顾轻言懒得再和楚皓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绕过他径直向楼梯走去。
楚皓现在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印象里温柔有趣, 会照顾人的邻家竹马已经完全成了个陌生人, 变得歇斯底里, 甚至有些神经质。
而在刚上大学时,楚皓还是个会用心学习的人, 上早晚自习,周末泡图书馆,积极复习期末, 连续几次绩点都在专业里排前几位。
可后来慢慢的就变了, 变得懒惰不思进取, 逃课在宿舍里赖床, 甚至连保研材料都懒得准备。
而在两人分手之前,顾轻言曾多次提醒他一定要把该准备的东西准备好。
可每次换来的都是楚皓抱着手机打游戏时的敷衍的「好」。
顾轻言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
他高中喜欢的那个积极上进的楚皓消失了,而那个对他好,温柔体贴的楚皓则是楚山野的复制品。
上大学后他彻底不装了,露出原本性格中的破绽和马脚。
所以才让顾轻言觉得楚皓根本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顾轻言低着头,一路走到了教学楼外面,发现楚皓没跟上来时才松了口气。
但楚皓说的没错,他现在应该开始考虑怎么和两家的长辈说了。
虽然之前楚山野让他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但顾轻言不想再让楚山野一个人扛下一切了。
这件事他想自己处理。
他出了校门,才想起来忘了给楚山野带吃的。也不知道他醒没醒,饿不饿,发的信息没回复,可能还在睡觉。
顾轻言在校门口买了两份小吃,没忍住又挑了一袋葡萄。
这袋葡萄和上次顾轻言在NGU带他吃的葡萄看上去是同一个品种,绿色的,一大颗一大颗在阳光下亮晶晶的,看上去特别诱人。顾轻言问了价格,虽然有点小贵,但犹豫到最后还是买了。
他提着东西回民宿后上了二楼,先趴在门口听了一会儿,没听见里面有人走动的声音,这才轻轻用房卡刷开了门。
屋子里很暗,窗帘拉着透不进多少光。床上隆起了一个鼓包,背对着门,呼吸平缓。
还没醒。
看来是昨晚没怎么睡,困得厉害。
顾轻言轻手轻脚地绕过床,将吃的放在小餐桌上,按捺不住地抬头看向床上睡着的人。
楚皓的长相随了他妈妈,不了解他的人打眼一看,或许会觉得他是个文质彬彬的老好人。
而楚山野的长相结合了爸妈的优点,却因为五官锋利而让人觉得这个人特别凶。
可睡着时,楚山野的五官却变得很柔和,整个人婴儿似的微微蜷缩起来,像是很没有安全感。
顾轻言看得有点出神。
他的记忆很好,可现在却好像有点想不起来楚山野小时候是什么样子了。
也像现在一样凶吗?
顾轻言只能回忆得起隔壁邻居家小孩闯祸的一个个瞬间,以及每隔两天就要上演的鸡飞狗跳。
每当隔壁传来小孩号啕大哭的声音时,顾母总是用一种万幸的语气耸耸肩,说幸好咱家孩子不像隔壁一样是个皮猴。
但当时顾轻言却觉得她说的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譬如隔壁家的家长不管孩子,放任小孩随意生长,却把这一切怪在了孩子身上。
再比如什么事都只靠「揍」解决问题,而不是选择试着和小孩沟通。揍完了又继续放养,等到下一次孩子闯祸时再重演一遍。
顾轻言觉得他们家的教育方法有问题,可到底是别人家的事,他也管不着。
楚山野忽然动了下,像是要从睡梦中醒来似的。顾轻言被他吓了一跳,连忙从床边站起身,欲盖弥彰地后撤了几步,装作刚从门外进来的样子。
“哥?你回来了?”
楚山野说话的声音黏黏糊糊的,眼睛还没睁开就本能地向他伸手:“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轻言在心里松了口气:“刚回没多久。”
楚山野撑着身子坐起来,眯着眼看向顾轻言,原本平时梳得服服帖帖的头发这会儿翘了起来,让他显得有点幼稚。
“好香,带了什么回来吃?”
他吸了吸鼻子,往餐桌上看去,露出一个笑:“哥,你对我真好。”
撒娇一样。
顾轻言「啧」了一声,轻轻躲开他摸来的手:“我也没吃,顺便买了你那一份而已。你要不要再躺一会儿?”
楚山野伸了个懒腰,摇摇头。
顾轻言拿着葡萄进厨房去洗,刚洗了没两个就听见楚山野下床去了卫生间,过了一会儿,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在他身后响起。
他刚转过身,就落入了一个怀抱里。
楚山野比他高了一点,骨架也比他大,正好把他整个圈在怀里,让被抱着的人特别有安全感。
顾轻言觉得自己好像被塞进了一个大号的暖宝宝,动了动胳膊:“别闹,热。”
楚山野下巴抵在他肩上,说话含含糊糊的:“让我抱一会儿。”
他肖想这个拥抱很久了。
从意识到自己喜欢顾轻言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不想让顾轻言把他当弟弟,也曾在想象中刻画了无数次两人亲密相处时自己会说什么话,会怎样抱着自己喜欢的人,就好像抱着一样全世界找不来第二样的珍宝。
只是他没想到,从那往后他就失去了这个资格。
楚山野打比赛后发现很多他过去不曾有的东西好像都有了,朋友,鲜花,掌声,经济自由,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可要是问他最羡慕谁,他依旧会回答是楚皓。
小时候羡慕楚皓的玩具,羡慕楚皓有那么多零食,几乎霸占了父母的爱。
所以他闹,他顽皮,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得到父母的关心,但显而易见地失败了。长大后开始羡慕楚皓的人缘,楚皓的朋友,以及……
后来成了楚皓男朋友的,他喜欢的人。
楚皓好像生下来就是被宠着的,而他生不逢时,恰巧成了爸妈避孕失败的产物,恰巧在家里生意出问题时诞生。
所以活该承受父母不顺心时的所有恶意。
楚山野以为自己这么多年看开了,可在重新见到楚皓时,他才发现好像从来就没看开过。
顾轻言伸手挠了下他的指节:“在想什么?”
楚山野回过神来,蹭了蹭他的脸颊:“没什么。”
“我不信。”
顾轻言低头洗葡萄:“忽然就不说话了,肯定是想到了什么事。”
楚山野眨了下眼,忽然笑了:“瞒不住你。”
“你从小被我看到大的……”顾轻言说,“你骗没骗人我一眼就看得出来。”
楚山野轻轻叹了口气:“在想小时候,想我哥好像总比我好运。”
顾轻言的动作顿了下,没告诉他楚皓又来找自己了:“别想了,想烂人干什么?”
“很多时候我都挺奇怪的,都是亲生的孩子,为什么我的待遇比他差那么多?”
楚山野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点玩笑的意思。
可顾轻言却仍能听得出他语气里的难过和不开心。
“可能真的是我比较多余吧,他们不像我的家人,我没有家人……”楚山野的注意力全被他肩上的线头吸引了,“没事,反正我现在也搬出来了。但我就是很馋楚皓得到的偏爱,感觉可能会耿耿于怀一辈子。”
顾轻言却没接他的话,拿了个民宿的盘子冲洗了下,把葡萄放了进去。
楚山野十分有眼力地让出了位置,让顾轻言把葡萄放在餐桌上。
顾轻言放好了东西后转身看着他:“你不多余。”
“你羡慕别人有的偏爱,我也能给你。”
他说话的时候定定地看着楚山野,眼中的情绪十分认真,好像在说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见楚山野没反应,他又低声而快速地继续说了下去:“你有家人,我就是你的家人,不要再因为这个难过了,好不好?”
其实楚山野也是个很自卑的人,只是表面看上去满不在乎而已,顾轻言想。
楚山野笑了。
他低下头,姿势别扭地在顾轻言颈侧蹭来蹭去,小声说:“哥,你对我怎么这么好啊。”
顾轻言被他蹭得有些痒,原本想让他收敛一点,却想到他现在说不定正心里难受,思来想去到底还是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任由他在自己身边撒娇。
“哥,我想吃葡萄。”
楚山野闹够了,继续在他身边撒娇,像是要把这些年没使的小性子都使出来。
顾轻言拿了颗葡萄送到他嘴边,他却不吃,脸上多了点不好意思:“哥,我想你喂我。”
“我不是正喂你吗?”顾轻言蹙眉,“你……”
他问完,看着楚山野的目光后瞬间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耳尖有些发烫。
楚山野扣住他的手腕,带着他慢慢抬起手,将还带着水珠的葡萄抵在他的唇边,小声说:“好不好嘛。”
顾轻言眨了下眼,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没大没小。”
“是哥先说要喂我葡萄的……”楚山野凑过来,在他脸颊上落了一个吻,“哥不能食言。”
葡萄在顾轻言的嘴边留下了一滴水珠,他下意识地伸出舌尖去舔,连带着把葡萄也含了一半进嘴里,而几乎是下一秒,楚山野就将他困在桌前,低头把剩下那半个葡萄吃了进去。
葡萄被顾轻言咬碎,浓浓的果香味在味蕾上氤氲开。楚山野吻着他的唇,引诱着他探出舌尖,而后便被不依不饶地纠缠着难以逃脱。
这是楚山野第一次主动这样吻他。
顾轻言被猝不及防地这么亲了下,撑着桌子的手都在发抖,腰不受控制地弯了下去,腿有点软,只能靠着楚山野才能站稳。
楚山野尝完了葡萄的味道,又轻轻咬着他的唇。可是和上午的慌乱不同,这会儿他用的力气很小,一道麻痒的感觉骤然掠过顾轻言的后脑,让他下意识地从唇齿间泄出一道低低惊呼,又被人堵了回去。
顾轻言能感觉到楚山野的手一路下滑,停在了他的腰间没有再继续,似乎对那里很感兴趣似的,一下一下有规律地按着,哪一下像是按到开关了一样不知按到了什么地方,让他腰一软,眼前似乎闪过了一道白光。
楚山野终于舍得放开他时,他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会走路了,踉踉跄跄地往对方身上扑去,被人接了个满怀。
顾轻言忽然觉得楚山野的学习能力好像有点好得过分了。
他伏在对方的肩上平复呼吸,耳垂好像忽然被人亲了一下,又让他脑中触到电流似的又麻又痒。
楚山野贴在他耳边,轻声道:“葡萄很甜,我很喜欢。”
顾轻言在民宿陪楚山野陪到晚上十点多才走。
他又给楚山野带了换洗的衣物,不至于让他一件脏衣服穿三天。
“这是哥特意给我准备的吗?”
楚山野发现这次顾轻言给他带的衣服比上次的大了一号,穿上去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紧绷在身上。
“嗯,反正不知道你的尺码……”顾轻言一边换鞋一边说,“只买大了一号,你要是还觉得小就跟我说。”
楚山野将那件衣服在身上比比划划了一遍,甚是满意:“不小,挺好的。”
他说完后好像又嫌不够,补充道:“哥给我买的都喜欢。”
“就你嘴甜……”顾轻言说,“走了啊。”
楚山野连忙放下衣服,三两步追着他到了房门口:“想要晚安吻。”
“什么?”
顾轻言愣了下:“晚安吻?”
楚山野点了点头,一双眼睛里满是期待,像和主人讨食的小狗。
顾轻言向前倾了倾身子,在他左脸上落下一个吻。
楚山野偏了下脸:“这边也要。”
顾轻言只能在他右脸上也亲了下。
最后楚山野点了点自己的唇,没说话,目光灼灼地看向顾轻言。
顾轻言叹了口气,刚想留下蜻蜓点水的一吻,却被人扣着手腕搂进怀里,又来了一个深深的长吻。
楚山野看着怀中人被自己亲得有些红肿的双唇,终于满意地放人走了。
“哥,明天见……”他说,“明天我和你一起吃饭。”
顾轻言走在回学校的路上时,忽然察觉到自己的唇角好像一直就没下来过。
他揉了揉脸,觉得这样的感觉很新奇。
就好像是这么多年过去,终于在这一天的晚上还没结束时,他就开始期待新一天的到来。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楚山野。
X大的正门已经关了,想回去只能走后门。顾轻言去年去校外参加培训,连着一个月晚归都这么走的,依着记忆也还找得着路。
他拨开缠绕着铁栏杆的藤蔓向里面走了两步,忽然听见了有人的说话声。
“操,他居然打我?前几次我都忍了,但他这次大庭广众之下打我?”
顾轻言的动作倏地停了下来。
X大后门没有光,门跟旁边的藤蔓和灌木连成一片,黑黝黝的,看不清人影。
而顾轻言就恰好和这片黑影融为了一体。
来的人是楚皓。
“楚哥,这不都过去了吗?你别放在心上,他都是你前任了,你还惦记他干什么?”
一道让顾轻言有些意想不到的声音传来:“没事啊,今晚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保证你开心。”
他现在又来找楚皓玩了?
顾轻言眉心紧锁,大气不敢出,也不敢拿手机出来录音。整个后门没有光,他哪怕只是将手机解锁,也足够让那两人发现这里有人。
“好玩的地方?”楚皓的声音里满是疑惑,“什么好玩的地方?”
“哎呀,就是那种特殊的KTV,你懂的。”
秦云的声音很甜,像放多了糖精的饮料,听得人有点反胃。
“楚哥,反正你之前也没和他做过,正好这次一起去涨涨见识。”
秦云继续说:“我朋友说那边也有第一次的小男生,都是很嫩的0,你肯定喜欢。”
楚皓沉默了一会儿后才开口:“干净吗?”
“你不信你去搜一下,Fuzzy KTV,特别有名,入职要交体检报告的……”
秦云说,“我看你被骂了闷闷不乐,所以才喊你来找乐子。我朋友也不是每次去都找,你要是不想找,就只唱歌喝酒也行。”
楚皓最后问道:“真是你朋友常去的地方?真的很隐蔽不会被人发现吗?”
“你就放一百个心,他们都是查男男女女的,谁查男的呀。”
两人说话的声音渐行渐远,直到听不见后,顾轻言才慢慢从灌木丛后走了出来。
楚山野恰到好处地给他发了条消息,问他到没到学校。
顾轻言近乎梦游般看着手机,隔了一会儿才点开对话框,打字道:“你哥疯了。”
“他放着大好的前途不要,跟着人出去……嫖。”
楚山野没回他消息,而是直接打了个电话来。
现在是晚上十点半,X大校园里的灯也灭了一半, 路上一个人也没有, 草丛里传来了不知名动物的叫声,听起来怪吓人的。
往常顾轻言走这条路时都很害怕。
之前X大有个校园传闻,说是某在逃通缉犯晚上流窜到了学校里,就藏在这条路两旁的灌木丛后。
一对情侣晚上来这里幽会,却没想到正好选在了通缉犯旁边。两人亲密了一会儿后离开,女生发现自己的裤子上蹭了一大片血,第二天调监控后才发现原来那晚通缉犯就蹲在她身边。
故事是真是假顾轻言不清楚,但他确实对这条路心生畏惧, 晚上路过都加快脚步,甚至都不敢出太大的声音。
“喂?”顾轻言压低了声音,看了眼身后,“怎么打电话了?”
楚山野给他打电话时嘴里似乎还在嚼着东西,这会儿把食物咽下去了, 急切道:“他去嫖了?”
顾轻言深吸一口气, 「嗯」了一声。
楚山野沉默半晌, 字正腔圆蹦出来一个「靠」,有些紧张道:“我明天陪你去检查一下身体, 我现在就去挂号,千万别有事,你本来抵抗力就不行, 再……”
“你等一下!”
顾轻言有些哭笑不得:“你给我挂号干什么?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没, 没和我……”
过于露骨的话他说不出, 后半句支支吾吾地到底还是没说出来。
“我知道, 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是说有的有潜伏期吗?还是得去检查一下,哥,这是大事,关系到你身体健康的,这次你得听我的。”
楚山野叹了口气,又骂了一句:“楚皓这个傻逼男的,脏死了,跟他谈个恋爱保底倒霉三年。”
他知道楚皓上大学后天高皇帝远彻底放飞自我。
但没想到他除了聊骚外居然还敢去嫖了,这胆子可真大啊。
顾轻言拗不过他,只能说了句「好」。
“你听见他说要去……吗?”楚山野问,“他们在哪说的?”
顾轻言完完整整地把刚才学校后门发生的事和他说了,他沉思片刻后开口:
“我搜了下,这家KTV的宣传图确实好像在法律的边缘大鹏展翅,但至于其他更多的好像看不出来。”
“你在哪搜的?”顾轻言问。
“缺德地图……”楚山野蹙眉,“连好不好停车都没人说,好神秘。”
顾轻言心中一动,切回主屏幕,点开了美团,输入「FUZZY KTV」的名字,跳出来了一个评分很高的词条。
宣传图如楚山野所说,很擦边,都是上半身不怎么穿衣服的男的,但美其名曰是「健身教练」。
【fakhfhqwj匿名会员:颜值高吗?】
【FuzzyKtv:咱家小哥哥都是精挑细选的哦亲……包您满意——】
【fajflaqwx匿名会员:干净吗?】
【FuzzyKtv:您好亲,咱家入职前需要提交体检报告,请放心哦——】
【fasjcnqwx匿名会员:可以把人带走吗?】
【FuzzyKtv:不好意思呢亲,普通客人是带不走的,但是您可以买一个咱家的会员哦——】
【fasjcnqwx匿名会员:
评价:四星
小哥哥们服务态度都很好,外形过得去,能满足我的要求,会的技巧也很多,超爱啦……Ktv的环境很好,提供客房和道具,不用担心卫生和安全问题,大家放心冲——】
这些评价足以证明这家Ktv不对劲了。
“我这边搜到了,评价和问的问题都很露骨……”顾轻言说,“我觉得八?九不离十,就是一家让他们去嫖的店。”
楚山野沉默半晌后开口:“那你准备怎么办?”
“报警。”
顾轻言轻轻吐出这两个字,觉得掌心里都是汗:“这个地方离学校有五六公里,坐出租车大概二十分钟左右,过一会儿他们差不多就到地方了。”
“你说得对,这事儿得报警,他犯法了。”
楚山野「嗯」了一声:“但是你确定要自己报警吗?要不要我帮忙?万一他知道是你报的警,他去找你麻烦怎么办?”
“我亲自来。”
顾轻言深吸一口气,看向路边茂密的灌木丛:“没关系,我不怕。”
“我可比你想象得要勇敢多了。”
“是么?”
楚山野轻轻笑了下:“但我哥那个人被逼急了也是会跳墙的,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你要不报完警,来我们基地住两天?”
顾轻言的指节摩挲着手机壳,听见他说的话后唇角微微向上翘了翘。
楚山野就是想和他一起住,还给自己找了这么多理由。
但顾轻言没拆穿他的小心思,等走到宿舍楼下时才轻轻地说了句「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去接你……”楚山野的声音立刻雀跃起来,“你把要带的东西收拾好,往后每天早上你如果要上课,我可以骑摩托送你。”
他说到这儿时顿了下,声音轻了几分:“就像高中一样。”
“好。”
顾轻言站在宿舍楼下,抬头望着熄了一半灯的窗口:“明天见。”
他挂断了和楚山野的电话,切回拨号键盘,终于下定了决心,按下「110」三个数字。
Fuzzy Ktv和楚皓之前去过的任何一家都不一样。
这家Ktv从进门开始,浑身上下就写着「昂贵」两个字。
无论是地上的地砖还是墙上会反光的玻璃,都透着股纸醉金迷的味道。
应该很贵。
楚皓微微咂舌,心有些肉痛地抽搐起来。
早知道就不跟秦云来了,这来一次得顶上他在学校吃多少次饭啊?
似乎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秦云回头对他笑了下:“楚哥,你不用担心,今晚的局是我朋友请客,你放心嗨就行。”
楚皓「啊」了一声,挠挠头:“怎么能让你朋友请客呢?这也太不好意思了吧。”
“没什么,他有钱啊……”秦云又笑着说,“是他心情不好,让我多喊几个人来热闹热闹的,他愿意出钱,你别管啦。”
Ktv的服务生把他们带到了一间包厢的门口,轻轻推开门,一股冲鼻的烟味就从里面冲了出来,熏得楚皓捂住了鼻子。
秦云像是习以为常了一样,进去熟络地和里面的人打招呼:“我来了,带了个朋友来。”
楚皓跟着他进去,一抬头就看见了好几个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人正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身边还靠着几个长得白白嫩嫩的小男生,正殷勤地给他们递水。
坐在最中间的那个男的吸了口烟吐出来,看见楚皓后挑眉:“他啊?他懂个屁,你带他来干什么?”
秦云快步走到那人身边坐下,声音中像是带着嗔怒:“楚哥在学校帮了我可多呢,我这是为了感谢他才带他来玩,你别带着有色眼镜看人家好不好?”
楚皓这才看清那个人是吕神。
吕神一改上周和NGU打比赛前嚣张的态度,这会儿神色都颓丧了许多,指间夹着根烟,白色的烟雾袅袅向上。
他把楚皓上下打量了一遍,嗤笑一声:“看着还是个处男啊。”
楚皓像是被人踩中了尾巴似的:“你说谁是处男?”
“看你那个样子就知道……”吕神懒洋洋地喷了口烟雾,仰头靠在沙发上,旁边很有眼力见的小男生立刻给他递上了果盘,“唯唯诺诺跟个鹌鹑似的。”
楚皓觉得自己的面子受到了巨大的侮辱。
“老板,再开瓶酒吧……”小男生的手攀在吕神身上,说话像撒娇,“我今晚的kpi就靠你了。”
吕神「嗯」了一声,小男生欢天喜地地拿起放在桌上的一瓶洋酒,把盖子打开了,淡黄色的酒液顺着瓶口流进玻璃杯里,将冰块冲得撞击着杯壁,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
吕神把那杯酒往楚皓眼前一推,楚皓犹豫了下,原本不想喝的。
他看过有人在酒吧和Ktv喝酒,酒里被人下药的新闻,本能地觉得这里的东西都不干净。
可刚才吕神嘲讽的话再次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他得合群,不能被人看扁了。
楚皓一咬牙,端起那杯酒猛地仰头灌了下去。
包厢里的其他人似乎早就喝多了,这会儿看见楚皓一口闷了酒,又是鼓掌又是吹口哨,把包厢里的氛围炒得格外火热。
酒精下肚,楚皓也有些恍惚,被这些起哄的声音闹得脑子更不清楚了,热血一股一股地往上冲,整个人也飘飘然的。
吕神原本是想为难楚皓,但没成功,有些兴味索然地移开目光,又倒了一杯酒给秦云:“陪我喝点。”
“你这是怎么了?”
秦云接过酒杯:“这么颓废,今天不用训练?”
“训练个几把。”
吕神一开口就往外蹦脏字:“那个破队,废物队,不想多待一天。打中路的一直给我摆死人脸,辅助想指挥,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能打出什么来他就指挥,还有那个上单……”
秦云点头:“那HG呢?不是说要签你吗?”
吕神往地上啐了一口,声音中的烦躁更甚:“HG?靠,势利眼的东西,不就是娱乐赛输了NGU吗?这下可好,合同不签了,要我去做心理测评,做完让我等通知,他妈的把老子当猴耍啊?”
他吸了口气,歇了两秒钟后又骂开了:“什么傻卵战队,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他HG算个什么?也就能打打A组的烂队,还在老子这里摆脸,真他妈有病。”
“我们队那个中单,不听我指挥,抢我人头,拿了所有高光,结果被NGU看上了,要签他,这两天他在我面前就横着走了,有什么好装的?不抢我风头NGU能看得上他?他去了也是看饮水机的命!”
秦云在旁边点头附和着,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下:“HG不签你是他们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