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想着把那本「日记」拿出来再翻看翻看,忽然听见有人喊他:“顾学长?”
顾轻言循声望去,看见一个穿着运动T恤的男生正向他跑来,目光中透着惊喜。
他有些手足无措地站起身,对他点了点头:“你是……”
“我是体院大二的学生,我叫付家墅。”
对方在顾轻言面前站定,表情和说的话都十分热情:“我刚才在图书馆里就看见你了,但是没敢认,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分,目的地都是操场呀?”
顾轻言眉心微动,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
“顾学长,我可是一直有听说过你……”付家墅说,“我大一的时候你还来体院做过宣讲呢,你当时是学生会的秘书长,你忘了吗?”
顾轻言还真不记得了。
他自从上大学后做过的宣讲和招新数不胜数,早就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去体院做过宣讲了。
付家墅似乎看出了他眼中的迷茫,善解人意地笑了下,摸了摸头发,面上多了几分窘迫:
“其实……其实我仰慕顾学长很久了,之前一直没机会说,现在终于找到机会了。”
一道有些微弱的蝉鸣声响起,戳破了午后的宁静,似乎宣告了夏日的开始。
顾轻言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起,掌心出了汗,有些紧张道:“你,你的意思是……”
“我喜欢你很久了……”付家墅说,“本来想好好写一封告白信给你,显得正式点。但没想到今天遇见了你,所以还是想把这些话亲口说出来。”
他轻咳了一声,两颊更红了:“如果这次不说就没机会了,估计我会后悔好久吧。”
“可我……”
顾轻言垂眸看着地面,无可奈何地说出了拒绝的话:“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你不是分手了吗?”付家墅好像很了解他,“我可是特意打听过,你已经和材料学院的楚学长分手了,不然我才不敢和你表白呢。”
“不是,不是他,是……”
顾轻言平时在讲台上能做到侃侃而谈,可面对眼下这种情况却嘴笨了起来,唇舌好像打结了似的:“其实已经有人要追我了。”
“这又没有关系……”付家墅好像真的很执着,“可以有很多人追你,你最后选一个就好,这是不是意味着你还是单身,我还有机会?”
顾轻言不好说「是」,也不好说「不是」,正纠结该怎么回答他时,一个篮球忽然从不远处飞来,径直落在了顾轻言的脚边。
付家墅皱了皱眉,转头道:“谁啊?打球的时候能不能注意点?”
“哦,不好意思啊,没看见你。”
一道带着痞气的声音响起,划破了夏日午后的闷热。
顾轻言近乎不可置信地抬头,循着声音望去,撞上了那双带着戏谑笑意的黑眸。
楚山野今天也穿了件运动T恤,将平时被衣袖遮住的肌肉露了出来,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
他似乎回基地也没处理他那头有些长的头发,还是银色的挑染,只是发丝间好像系了一条运动发带。
他本来也就二十岁的年纪,这个打扮让他彻底融入了X大的校园中。
就好像他也是在这里读书的一员似的。
顾轻言触到他的目光,心脏狠狠地漏跳了半拍。
刚才被人拦住莫名其妙表白时,顾轻言心中的无奈和迷茫是完全大于心动的。
付家墅的条件确实很好,身材好长相好,估计在学院里也是个被不少人追的风云人物。
所以才能这么自信地直接和他表白,但却不是顾轻言会心动的人。
他们甚至还不熟悉,怎么可能谈得上心动呢?
可楚山野不一样。
似乎楚山野就站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只是笑一下,就能轻而易举地让顾轻言的心跳频率变快。
付家墅拧着眉看向顾轻言,问道:“顾学长,这个人你认识吗?”
这个人来得莫名其妙,而且语气和神色也带着股对他莫名其妙的敌意,让他十分不适。
顾轻言回过神来,轻声道:“认识,是我的一个……弟弟。”
原来是弟弟。
付家墅轻轻松了口气,心中的警惕性少了几分,可还没等他开口和「弟弟」拉近一下关系,就听「弟弟」又开口了,还是那种吊儿郎当痞里痞气的腔调,只不过其中的敌意更甚。
“学长,别光顾着聊天呀……”楚山野眯着眼,先不动声色地将付家墅上下打量了一遍,而后不紧不慢地将目光转向顾轻言,“帮我捡一下球啦,好不好呀?”
第36章 “我在追你诶,这点醋都不让我吃?”
顾轻言回过神来, 含糊地应了一声,弯腰将脚边的篮球捡了起来,递给楚山野。
可楚山野接过球却没放手, 借着篮球的掩护轻轻挠了挠他的指节。
顾轻言被他挠得有点痒, 下意识地将手缩回去,可对方却生生抓着他的手指不放,似乎怕他跑了。
付家墅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打量来打量去,没看出个因为所以然来,试探道:“顾学长,他到底是……”
楚山野瞥了身边的人一眼,动了动唇,将原本准备说的话咽了回去。
如果依照他的性子, 在对方问的时候就会回答说自己正在追求顾轻言。
可他不知道顾轻言是否喜欢听他这么说话,思索半晌后还是放弃了,等顾轻言自己说。
他站的这个位置很好,一低头就能看见顾轻言因为窘迫而泛红的脖颈和耳垂。
楚山野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脸上换了一副笑意盈盈的表情看向付家墅, 就好像刚刚那个散发敌意的人不是他了一样。
顾轻言的指尖被人拽着, 心脏在胸口里「砰砰」乱跳, 半晌后似乎认命地轻叹一声:“他就是我刚才说在追我的人。”
付家墅愣了下,再看向楚山野时触到了对方眸中戏谑的笑, 瞬间明白了刚才的敌意从何而来。
“这样吗?”他挤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那是我打扰了,抱歉学长。”
他说着抬头看向顾轻言, 又郑重其事道:“但是学长你要相信,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顾轻言还未来得及开口, 人就转身匆匆走了。
“哥, 你怎么看上去好像有点……”
一直揪着他指尖的人终于开口了,话里话外透着一股酸味:“有点舍不得他?”
“我没有。”
他终于舍得放开捏着顾轻言指尖的手,顾轻言转头看向他:“倒是你怎么会在我们学校?”
“你忘了上次我说的吗?”
楚山野将手中的篮球在地上拍了拍:“我说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他抬手指向不远处的篮球场:“俱乐部和你们学校打过招呼了,每周一三五下午来这儿上篮球课,他们正在那边??球呢,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过去跟他们打个招呼?”
现在电竞行业逐渐规范,不仅解说和选手要考取证件,而且更关注这群网瘾少年的健康。
比如之前NGU每两个月要给他们坐体检,而体检结果会直接交到战队经理手上,按照医生的建议控制饮食和适当增加一些运动。
NGU就杜兴贤一个需要控制体重的。
但其他人也不能久坐,所以俱乐部直接联系了离得最近的X大进行合作,付费让X大的体育老师每周带他们做点运动增强一??质。
顾轻言和楚山野回到篮球场时,恰巧赶上了他们的「课间休息」。
杜兴贤一身短袖的运动T恤湿透了大半,这会儿正瘫在场边和死狗一样呼哧呼哧喘着气。
其他人虽然也出了很多汗,但是没有一个像杜兴贤反应这么大的。
楚山野走到他身边,毫不客气地给他来了一脚:“劳驾,腾个地儿。”
杜兴贤废了好大力气抬头看了他一眼:“你什么态度啊?”
“什么什么态度……”楚山野说,“言言来了,你让他坐哪?”
“我靠,真给你碰上学霸了?”
杜兴贤一见有八卦可听,立刻头不晕了眼不花了,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学霸学霸,好久不见啊。”
顾轻言和他打了个招呼,在楚山野身边坐下。楚山野顺手拿起了一瓶运动饮料,拧开瓶盖就灌了两口,仰起头时露出了好看又带着点野性的颈部线条。
顾轻言眨了下眼,收回思绪看向杜兴贤,挑了个话题:“小杜,你们这么训练累不累啊?”
“我靠,累啊,当然累,累死我了!”
杜兴贤一听有人关心自己,立刻上纲上线:“学霸我和你说,我这休赛期一天天比打比赛的时候还累!”
“早上七点半起床,先围着小区外面那条生态走廊跑两圈再回来吃饭,吃完饭练补兵,练完补兵练马核,练完马核中午吃饭。
下午看比赛,从春季赛第一场开始看,和我们有关没关的都得看,看完得写800字观后感,至少要复盘出本局任意一方的运营错误三条。”
看得出他似乎真的被俱乐部虐惨了,和顾轻言吐起苦水来一点都不磕巴:
“这还没完,晚上夜宵不给点,烟不给抽,每周队长检查两次队员的社交软件有没有聊不该聊的人,晚上十点半是门禁时间,谁没按时回来这一晚上就别回来了。知道的是我在俱乐部暑期集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他妈今年高三拼搏百天要上北大!”
顾轻言没忍住笑了。
不是他没有同情心,而是杜兴贤说这些话的时候哭丧着脸实在太好笑了。
“那还不是有人不老实联盟严查……”楚山野「啧」了一声,“前两天刚抓着的那个你忘了吗?都有前车之鉴了还不小心点?”
顾轻言有些好奇:“抓着什么了?”
“有个选手聊骚……”楚山野言简意赅道,“同时聊了三个,夏休期不回家,把其中一个给喊来宿舍了。要是正常谈恋爱也就算了,但他们这种关系就……你知道的。”
楚山野似乎并不想多说这些事,言词很简单,大概就是一个脚踏多条船然后被聊天对象发现曝光到网上的事。
“诶学霸你不看热搜啊?”杜兴贤说,“前天闹得沸沸扬扬的,爆料人原本说他们队里还有一个聊骚的。但是好像对方俱乐部给钱了,所以后面这个没被曝出来,大家都挺好奇的,猜了两天也没猜出来。”
楚山野挑眉,补充道:“而且那个队伍也是X市本地的。”
顾轻言蹙眉:“怎么有人做这样的事啊?”
他本来以为楚皓有对象还和别人聊骚已经是件丢人的事了,却没想到原来表面上看着光鲜亮丽的职业选手私底下也做这种事。
“很多啦,只是你不知道,”杜兴贤耸了耸肩,掰着手指给他数,“嫖的,赌的,劈腿的,聊骚的,其实我们都知道,有几个脑子不好用的还总在群里炫耀,我们平时都不跟他们玩的,有一次那个谁来着,来X市比赛还问过我们,队长你记得不?”
楚山野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就你话多……”他冷声说,“休得差不多了吧?差不多了滚去锻炼。”
杜兴贤骂骂咧咧地被他赶走了,他衣袖忽然被人拽了下,转头就看见顾轻言严肃的脸色。
“你没和他们学坏吧?”顾轻言问,“你和我说实话。”
楚山野知道他说的「学坏」指什么,叹了口气:“没有,怎么可能和他们学坏?我们俱乐部小孩都乖着呢。”
或许刚开始大家都是只喜欢打游戏的网瘾少年。
但是只要一涉及「金钱」或者「权利」,那些本属于名利场的脏东西也会一起跟过来。
但NGU的老板是个很理想主义的人,俱乐部几个分部的环境也不错,再加上经理和他管得严,倒像是一座象牙塔一样将这些涉世未深的小孩保护了起来。
“之前没出事的时候也有门禁,也不许不上报就私自出门……”楚山野一条条给顾轻言数着,“不会学坏的,你放心。”
顾轻言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半晌后叹了口气,语气中仍满是担心:“我就是怕……毕竟之前我们对你的关心也不够,万一你要是真的走上什么歪路,我……”
楚山野忽然「噗」地笑了:“哥,你怎么这么逗啊?我走不走上歪路跟你又没有关系,我这辈子走过的路一定是我自己想走的,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他看着顾轻言眼中的担忧只增不减,无奈地伸出手:“这样,我和你拉钩好不好?”
小时候楚山野犯错惹顾轻言不高兴了就喜欢用拉钩来哄他,好像只要拉钩了就会永远遵守承诺。
顾轻言伸手和他的小拇指勾了勾,又不放心地嘱咐道:“你一定不能做那些事,知道吗?你好不容易才打出名堂的,别给自己的前途都堵上了。”
“知道了,言言。”
楚山野忽然又用那种不着调的语气喊他「言言」,听得他耳根一热。
对方趁着他愣神的功夫将小拇指抽走,顺势摸了把他的头发。
“哥,你在这儿等我们一会儿,晚上俱乐部聚餐,一起去吃个饭。”
楚山野抓起一边放着的毛巾向篮球场中央跑去,还不忘转身向顾轻言挥了挥手,送了他一个轻佻的飞吻。
刚才他掌心的温度还残留在顾轻言发尖,让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可手伸到一半时才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
旋即有些自己和自己生气似的将手垂下。
“队长,一会儿还3v3?”童然说,“上次没打过瘾,这次咱俩再来过过招?”
楚山野瞥了一眼场边坐着的人:“嗯,来吧。”
其实他们也不是除了打游戏外就一无是处。
童然虽然个子比别人矮,但也是当时篮球队的骨干之一,现在属于宝刀未老的选手。
而楚山野高中也练过篮球,单纯是因为帅。
那会儿他们学校体育课高一学篮球高二学排球,顾轻言不喜欢排球,觉得颠球颠得小臂生疼,晚上三个人一起放学回家时曾提过一句喜欢看人打篮球。
楚山野原本对这种猴子抢香蕉一样的运动不感兴趣,可一听顾轻言说的话后顿时来了劲,当晚就开电脑搜索篮球基础教程,体育课更是一节也不落,甚至破天荒地成为了那段时间体育老师的表扬对象。
可他不想要体育老师表扬,他只想要顾轻言的表扬。
后来机会终于被楚山野等来了。
高一年级组要举行篮球比赛,他们班体委给他报了名。
那天晚上他特意带着作业本去敲了隔壁家的房门,表面上说是要问问题,实则旁敲侧击让顾轻言去看比赛。
顾轻言那个时候确实答应他自己会去,可临到比赛当天他却没在现场找到顾轻言。
他那天虽然失落,但依旧好好地打完了比赛。等他给顾轻言打电话时,却是楚皓接的电话。
“你问言言?”
他哥笑了下,似乎觉得他在问什么可笑的问题:“我有点不舒服,临放学的时候差点倒在地上,他送我来医务室了。怎么?言言没和你说吗?”
“队长!球给我啊!”
盛夏燥热的蝉鸣声和队友的呐喊声倏地传来,将那个有些阴冷的秋夜回忆驱散。
楚山野又悄悄看了一眼场边坐着的人,这才将手中的球传向自己的队友。
童然上周和他打球的时候,两人水平还差不多是个平手。可这会儿刚你来我往过了没几招,他却忽然觉得楚山野好像打了肾上腺素似的,攻势越来越猛,让他有点招架不住,最后终于没防住楚山野的三分球。
顾轻言看着场中的人,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角,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楚山野的动作。
在他眼中,对方的动作好像被分解成了慢动作似的,一帧一帧地在他眼前播放,让他有足够的时间欣赏那充满力量感的身体。
楚山野高高跳起,身体在半空中微微弯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将球精准地投进了篮筐里。
“我靠,你今天怎么了?”
童然这会儿也累得和狗一样,靠着篮球架喘气:“你上次也没这么猛啊?”
楚山野踩在地上后又向前踉跄了几步,闻言抬头笑了下:“是你们训练得还不够。”
训练得还不够?
童然要被他气笑了:“你是不是之前背着我们练过啊?”
“对啊,练过……”楚山野特意重重咬字,“高中的时候我也是校篮球队的呢。”
他这边说着话,那边顾轻言纠结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将他刚才喝了一半的水和毛巾一同给他拿去了。
接到水时,楚山野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看上去特别开心。
“哎,你们都不喝水吗?”他对着几个队友晃了晃手里的水杯,“运动完得喝水,不然容易脱水中暑的。”
全队就杜兴贤一个没有心眼的人,还以为他是真的在关心大家喝不喝水,傻了吧唧地接茬:“这样吗?那我缓缓再去拿水喝,我太累了站都站不起来。”
童然在背后给了他一脚:“你以为他是让你喝水?”
“啊?难道不是吗?”
杜兴贤一脑袋问号地抬头,就看见自己这个平时面对镜头都没什么表情的队长这会儿笑得特别灿烂,拽着顾轻言不知道正在说什么。
“人家炫耀人家有人送水呢。”
童然骂骂咧咧地把篮球一丢,擦了擦手:“走走走,洗澡吃饭去。”
X大的篮球场和体育馆里为学生们统一提供运动后淋浴的地方,每个人在入口处领手牌。
如果运气好的话能抢到一人一间的独立更衣室和浴室。
今天程凯没跟着来,谈下个月训练教程的任务就落在了楚山野身上。
楚山野瞄了一眼和饿死鬼抢饭一样往淋浴间跑的几个人,喊住顾轻言:“哥,你帮我去占个地方,我这儿有点事,一会儿就到。”
顾轻言「嗯」了一声,顺手帮他把水杯也拿走了。
现在正好是下午三四点钟,没到晚上运动和训练的高峰期,小隔间还剩了不少位置。
顾轻言在门口领了手牌后钻进其中一个隔间,顺手给楚山野发了条消息:“在605。”
对方没回复他,可没过一会儿门外便响起了脚步声。
顾轻言刚把隔间的门打开,一个炽热的拥抱便将他紧紧地包裹住了。
“楚山野你干什么?”顾轻言想到旁边还有NGU的人在,声音瞬间小了几分,“你松手。”
楚山野将下巴抵着他的肩,有些满足地喟叹一声:“不松,让我抱抱。”
他肖想这个拥抱许久了,从五年前察觉到自己喜欢顾轻言开始便图谋已久。
但一直没有那个胆量,怕吓着顾轻言,又怕两个人真的疏远了,顾忌这个顾忌那个,到最后喜欢的人成了别人的爱人。
现在他把事都说开了,和顾轻言讨这一个拥抱也不过分。
顾轻言只觉得他浑身上下都很烫,烫得要命,像是三伏天的太阳。
“太热了,楚山野。”
他伸手推了推楚山野的胳膊,却无济于事:“你别在这儿抱我。”
“唔,不在这儿抱那在哪抱呀?”楚山野问道,“去外面抱可不可以?”
“当然不可以!”
顾轻言被他这没皮没脸的回答闹得咬牙切齿:“你这是怎么了?”
“之前我问你可不可以追你,你还没给我答案呢……”楚山野似乎终于抱够了,这才慢慢松开箍着他腰的手,“怎么样?今天想好了吗?”
当时虽然顾轻言说尽快告诉他自己的答案,可还是拖到了现在。
这也在楚山野的意料之内。
对他来说,这么多年都等下来了,再等个十天半月的时间根本不算太长。
顾轻言咬着唇,半晌轻声道:“我……我再想想。”
“那没被同意追你之前,我可以再抱你一下吗?”楚山野眸中满是笑意,“就再抱一下,好不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手还没完全放开,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委委屈屈地缩在狭小的更衣室里,看上去有点可怜。
顾轻言看着他像小狗一样讨好自己的眼神,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楚山野又抬手搂住了他,只是这次不像刚开始那样用力,动作却轻轻的,像是搂着件害怕弄坏的宝贝。
他垂眸看向顾轻言的手腕,忽然开口:“哥,我的签名呢?”
原本应该签着他名字的地方水性笔的痕迹消失了。
就好像他留下的标记也消失了一样。
“当然是被蹭掉了……”顾轻言没好气道,“你也不想想这都多少天了,还可能留着吗?”
“这样啊。”
楚山野说着,伸手从自己的背包里摸出来一支水性笔,满眼都是期待:“那我们再签一个吧!”
顾轻言怔了下,随即哭笑不得:“楚山野,你有病啊?这个名是非签不可吗?”
“嗯,非签不可。”
楚山野说着换了个抱着他的姿势,将人背对着自己靠在怀里,轻轻扣着他的手腕:“这次签个什么呀?”
顾轻言脸上又开始发烫,故作镇定道:“你随便。”
“就签个名字吧,好不好?”楚山野捏了捏他的腕骨,满意地听见对方轻轻倒吸了一口凉气,“我字不好看,等我练练再签别的。”
字不好看?
顾轻言蓦地想起了那本还躺在自己包里的日记本:“楚山野,你高中的时候写过日记吗?”
楚山野正专心致志地在他手腕上签字,闻言挑眉:“日记?没写过,干什么问这个?”
“没事。”
顾轻言摇了摇头,心中觉得奇怪。
日记不是楚皓的,也不是楚山野的,那会是谁的?
难道是楚皓拿了他舍友的日记本?
他正胡思乱想着,那边楚山野结束了他在顾轻言手腕上的创作,颇为满意地低了低头,凑近欣赏道:“比上次的好看多了。”
顾轻言倒是看不出哪个好看,正要从楚山野的怀中出来,却见对方将手往他面前一伸,撒娇道:“上次说好的,我也要。”
他手腕上挂着根粉色的小皮筋,一看就知道是上次在民宿时,顾轻言随手抓来给他扎头发的那根。
“你怎么什么东西都留着啊?”顾轻言说,“该丢就丢啊。”
“不丢。”
楚山野眸色黯了几分,微微紧了紧搂着怀中人的手:“你给的东西我不丢。”
顾轻言拿他没办法,只能用那支水性笔在他手腕上比划了几下,为难道:“你要我怎么签?”
“随便,你怎么开心就怎么签。”
楚山野说话时,灼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脸侧,烧得他晕头转向的,拿着笔的手也有些不稳。
恍惚间,顾轻言觉得有些离谱——
他居然真的会陪楚山野这么闹?
“你别贴着我,我笔拿不稳了……”顾轻言的呼吸有些急促,“我,唔……”
楚山野居然直接贴着他,在他的脸颊上像小狗一样轻轻蹭了下。
“哥,你心跳得好快,我都听见了。”
楚山野的喉结轻轻动了下,声音有些低哑:“你为什么心跳得这么快?你是不是也有一点喜欢……”
他话还没说完,更衣室的门在外面被人敲了敲。
“队长,你还在里面呢?”杜兴贤问,“你在和谁说话呢?”
楚山野眯起眼,低声骂了句「操」。
顾轻言听见他这字正腔圆的国骂,心情颇佳地笑得弯了弯眼睛,忽然拽过楚山野的手,在他手腕上留下了一个字迹秀气的签名,工工整整的。
楚山野在那一瞬间就懂了什么叫「见字如晤」。
顾轻言将笔塞进他手里,瞥了一眼他手腕上自己那个签名,轻咳了一声,指指更衣间外面。
他心领神会,开口道:“在和我哥说话,我刚才手腕蹭破了,他给我擦个药。”
“哦,那你快点啊。”
杜兴贤不疑有他:“我们在外面等你。”
他说着就走了,脚步声逐渐远去,顾轻言这才松了口气,低声道:“那我也走了。”
楚山野忽然拽了下他的衣袖:“等下。”
顾轻言以为他还要干什么,正蹙眉想说他别蹬鼻子上脸,却见对方在自己的指尖轻吻了下,继而轻轻贴在了他的侧脸上。
“没事,我不急……”楚山野轻声说,“你什么时候给我答案都可以,我一直等在这里。”
NGU的团建地点选在离X大有点距离的一家火锅店里。
这家火锅店是之前惯常爱吃夜宵的杜兴贤发现的。
所以他一直极力推荐大家跟着他一起去尝一尝。
其他人听他那套话术都听倦了,只有顾轻言一个新人还会老老实实地听他讲这些东西。
“哎,学霸,你脸怎么这么红啊?”杜兴贤讲到一半忽然问道,“是不是太热了?”
这会儿他们正坐在火锅店的一楼等待叫号,人多加上冷气开得不是很足,确实容易觉得闷热。
顾轻言指尖正轻轻摩挲着自己的手腕,闻言有些惊慌地避开他的目光,顺势道:“嗯,是有点热。”
“没事,一会儿上去就好了。”
杜兴贤又开始吹他的火锅:“我和你说,这家的辣锅特别正宗,只要你一尝,哎呦呦那个味道谁也忘不掉啊!”
顾轻言心不在焉地听着,目光若无其事地落在不远处楚山野的身上。
楚山野似乎正在打电话,可不知和谁打的,脸色和语气都有些正经和严肃,应该是跟俱乐部或者比赛有关。
当年那个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跑的弟弟好像突然就长大了,变得可信可靠,也变得越来越……
没脸没皮。
顾轻言不敢想刚刚在更衣室里发生的事,一想脸上又要开始发烫。
他正要打起精神听杜兴贤在说这家火锅的哪道菜好吃时,身边人碎碎念的声音忽然停了。
“嗨,这不是NGU的兄弟们吗?”
一道有些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顾轻言循声望去,看见了一队穿着统一队服的人站在不远处和他们打招呼。
杜兴贤也在看着他们,只是目光中的警惕和敌意更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