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李致拍了下他的肩膀,“说起来有两年多没吃过你煮的泡面了,还是挺想念的。”
在陆喆去厨房煮泡面的时候,李致在房间里又打了几通电话。
他没有关上房门,不过说话声不大,陆喆基本没听清他讲了什么。等到洒了葱花,加了午餐肉和太阳蛋的泡面被端上桌时,李致也洗漱完毕,来到桌边接过他递来的筷子。
坐下时李致揉了一下右眼,被陆喆眼疾手快地拉住,刚提醒他别揉门铃就响了。陆喆打开大门一看,Gina拎着一个灰色的医药箱站在门外。
“Hi Kloey,好久不见。”Gina主动朝陆喆伸出手,陆喆和她打了个招呼,弯腰给她拿了双客人拖鞋。她穿好后来到餐桌边,打量了李致的眼睛,消毒完手部便开始检查。
陆喆在旁边担忧地看着,Gina问了李致几个问题,神色严肃下来:“你这个应该是外力导致的角膜破裂,受创程度需要专业仪器检查,必须马上去医院。”
李致看着她:“我会找你,你就该清楚我不方便去医院。”
“你等等。”Gina脱了手套,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接着对李致说,“我带你去我朋友的眼科诊所,她那边仪器齐全。”
“行。”
李致站起身,陆喆提醒了他肋下也有伤,Gina检查后说这个伤不严重,让陆喆不必担心。
桌上的泡面李致一口都还没吃,不过陆喆也明白现在不是耽误的时候,他换了身衣裤陪李致一起出门,在楼下的便利店买了两份三明治,跟李致在车里解决。
到诊所做完检查已经是中午了,Gina看过报告,李致的右眼的确有角膜穿孔的情况,好在不算严重,只要戴上角膜绷带镜好好休息两周就差不多了。
三人又一起去配了一副调整李致右眼现阶段视力模糊的眼镜。李致本身就有一点近视,不知是不是戴了绷带镜的缘故,新配的眼镜戴久了会觉得晕。Gina说这是正常现象,因为他刚受伤,右眼还处于充血的状态,只要他静养两三天,头晕的症状就会缓解。
离开诊所后,陆喆问李致是不是直接回家?李致则问他:“你这次回来是不是不打算走了?”
对于是否要留在香港找工作,陆喆一直没有决定好,不过李致这么一问,他的身体便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点了点头。
“我眼睛这个样子,现在不方便回去,”李致说,“我想在你这那暂时待两天。”
除了李家位于跑马地的大别墅之外,李致自己还有两套房子,不过那两个地方都能被李家的人找到。陆喆尚不清楚他退婚的真相,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不住酒店,但只要是他提的要求自己都不会拒绝。
把李致先送回自己家,陆喆再去兰桂坊拿车,回了爸妈家一趟。
昨晚他一夜未归,不过家里对他的管教一向很宽松,只要他给的理由合理都不会多加干涉。傍晚他陪着家人吃了一顿,饭后收拾完行李箱便离开了。
走之前母亲又往他的车后箱里放了满满两大袋食物,看着他有些憔悴的面容,林苑虹道:“妈真是舍不得你才回来就搬过去,要不你在家里多住几天,让妈给你多做几顿好吃的?”
陆喆挽着林苑虹的胳膊,笑道:“妈,我只是时差没倒过来,我睡眠质量不好你是知道的,要是住在家里,白天一有动静就会被吵醒,那样更累。”
话是这么说,但林苑虹仍旧不舍得,一旁的徐夏宜笑着安慰道:“姨妈,你要是想表哥了直接过去不就好了,现在不比以前,开车半小时就能见到面了。”
林苑虹的脸上这才有了笑意,不过徐夏宜的这番话也提醒了陆喆,万一他爸妈不打招呼就过来,看到李致住在他那就不好了。
他道:“妈,我现阶段还有一些资料需要整理出来交给教授,你来之前记得跟我说一声,免得打断我的思路。”
“好,”林苑虹笑着拍了拍儿子的胳膊,“放心啊,妈知道你不喜欢突袭,不过你要是因为交了女朋友才不喜欢妈突袭的话,妈会更开心。”
陆喆这次回来就做好了母亲会开始催他找对象的事,不过现阶段他连工作都还没找好,这件事可以多拖一拖,于是陪着母亲又聊了几句,把人哄高兴了才开车离开。
路上他给李致打了电话,那人的声音有些哑,听着像是在睡觉。他问吃了没有,李致说还没,他看了下时间已经过八点了,便问李致晚上想吃什么。
手机连着车载蓝牙,外放的声音很清晰,陆喆听着被子与身体摩擦的细微声响,想着李致现在会是什么样的睡姿。李致却在他微微走神的当口轻叹一声,说:“就想吃你煮的泡面。”
打开家门,陆喆发现客厅黑漆漆的一片,就连卧室方向都没有灯。
医生叮嘱过,开头几天李致尽量不要直视灯光,家里的光线也最好昏暗些。陆喆拿来一把凳子,将客厅和厨房比较明亮的灯泡都换成瓦数低一些的,再回到厨房洗手煮面。
他已经有很久都没有给李致煮过泡面了,比起早上那一碗,现在这碗的用料更丰富,除了午餐肉和两只煎到刚刚好的太阳蛋之外,还加了瑶柱调鲜味。
将煮好的面起锅,他脱下围裙,打开卧室门叫人。
李致应该是很累了,睡得很沉,摇了好几下才有反应。
“眼睛有难受吗?”陆喆看着他问道。
李致的右边瞳孔戴着角膜绷带镜,要连续戴三周不能拿掉,一开始是有点难适应。
“还好。”李致掀开被子下床,由于陆喆没有开卧室灯,他看不清床边的拖鞋,要伸手开灯时被陆喆阻止了:“别开了,我等等把卧室的灯泡换一下再开,你先去洗漱吧。”
李致问:“为什么要换灯泡?”
陆喆扶他起来,顺便把眼镜递给他:“医生不是说了你暂时不要接触太强的光线。”
李致被他挽着胳膊走到外面,听完笑了,松开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心细,谢延在你面前都显得粗心了。”
谢延是李致最信任的助理,跟在身边好几年了,无论公事私事方面都做得无可挑剔。
陆喆没拨开那只搞乱他发型的手:“那你干脆考虑聘我得了,反正我现在毕业了还没找工作。”
走到洗手间,李致在关门前说道:“我可不敢奴役陆局的宝贝孙子。”
陆喆双手抱臂,无奈地笑着摇头。趁李致洗漱的间隙,他把卧室的灯换成暖色灯泡,房间仿佛添了一层柔光滤镜,有了几分暧昧的气息。看着那张床,他想起了早上的事。
只要李致继续住在这里,早上那种状况很可能会一直发生,其实他应该要跟那人保持距离才对,至少不能同床共枕。
可是真的要做到又很难,他已经保持了太久的距离了,所以即便只是短暂的相处,他也希望李致可以多依赖他一些,他可以悄悄地放纵一些。
洗漱完出来时,李致看到餐桌上只有一碗面,便问道:“你吃过了?”
“嗯,”陆喆正在厨房里收拾,“傍晚去了我妈那一趟,陪他们吃完晚饭才搬过来。”
李致在桌边坐下,拿起筷子搅了搅面,食物的香气直入肺腑。他笑着喝了一口汤,说:“你放了瑶柱吧?”
“还是你的嘴巴叼,我加了什么你都能吃出来。”
听着池子里哗哗的流水声,李致低头吃面,果然是久违的熟悉味道。汤头香气浓郁,面的嚼劲也刚刚好,连太阳蛋都煎得很嫩,一口咬破以后有醇厚的蛋液缓缓淌出,是他最喜欢的半熟口感。
将淋了蛋液的午餐肉送到嘴里,李致咽下去了才说:“你这么快就搬过来了,伯父伯母没说什么?”
陆喆收拾的动作很快,已经端着两杯水坐在李致对面,笑道:“说了啊,我妈肯定不舍得,不过我还有两份资料要赶,她也知道我忙起来不喜欢被打扰。”
李致点了点头,陆喆又说:“好吃吗?”
他抬起眼,正对上陆喆右手抵着下巴,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的模样。
这表情和从前一模一样,不过在外面待了两年,陆喆的气质比大学刚毕业时更好了。柔顺的黑发留长了些,衬得五官更显俊雅,肤色白皙健康,眼镜也换成了隐形,细长的眼眸如同逐水而来的落花,愈发明亮了。
李致一直都觉得陆喆长得很好看,是那种无关于性别的好看。他伸手拨了拨陆喆眼角的一缕刘海,在陆喆愣神的片刻说道:“很好吃,你煮泡面的手艺比我妈都好。”
陆喆自己也拨了一下那缕刘海,以此掩去神色间的不自然:“这有什么,明天给你露一手我在外面学的西餐,保管你吃完了还惦记。”
这话让李致想起了以前读中学时,自己不止一次带着陆喆到处吃西餐。
香港是国际大都会,各国美食应有尽有。那段时间恰逢他压力大,一到周末陆喆就会陪着他,两个人要么找间桌球会所待一整天,要么就是到处换餐厅吃午饭下午茶晚餐,那一阵子陆喆被他养胖了好几斤,尖下巴没有了,脸变得圆圆的。虽然陆喆总喊着要减肥,但他却觉得那段时间的陆喆很可爱。
不过现在这样也很好看,李致笑着收回视线,把碗里的面都吃完,连汤也喝得干干净净。
等他吃完了,陆喆便拿了睡衣裤去洗澡,他则来到阳台上,解锁手机看刚刚收到的讯息。
【李总,我这边收到消息,那箱资料是李嵘彦的人送过去的】
李致目光冷了下来,回复道:【确定?】
【是的,刘庆给我看了一段监控录像可以证明,需要我现在发给您吗?】
【发到我邮箱】
【好的】
【小唯现在怎么样了?】
【没什么问题,就是情绪不太好,不过有赵小姐陪着您可以放心】
对方接着发:【李嵘彦那边应该知道了您昨晚醉酒闹事的举动,不过到现在都没有动静,您大伯那边也没声音,您看我们是否需要做些什么?】
李致没有马上回复,他在脑海中复盘着昨晚发生的事。
从他在酒吧里故意撩拨一个金发美女,再到借着酒气与人争执,走出酒吧和对方动起手来,整个过程他都能感觉到有人一直在偷拍,不是那种看热闹的拍摄,而是有人故意跟着他。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一周,自从李宗晋陷入深度昏迷,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之后,大哥李嵘彦就开始迫不及待地对付他,想要独占公司的话语权,甚至为此不惜打起了刚刚成年的李唯的注意。
【什么都不用做,后面的事我会处理】李致回复道。
放下手机,李致又站了一会儿,准备进屋时手机响了。
来电的是他大伯——李宗镐。
方才他的助理谢延还在担心李宗镐没动静,这会儿电话就打过来了。不过这通电话在李致意料之内,他回头看了眼客厅方向,陆喆还在洗澡,他关上玻璃拉门接起来。
“大伯。”
“你怎么回事?我都听嵘彦说了,你现在真是越来越荒唐了。”李宗镐一开口就是谴责的语气,“你爸现在躺在医院里,是不是觉得家里已经没人能管着你了?”
李致一言不发,听李宗镐在电话那头继续训斥:“要不是嵘彦花钱把事情压下去了,就你荒唐打架的那些视频,要是传到网上又会影响我们公司的股价。”
“你现在马上给我回来一趟!”
李宗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把话说完就挂断了。
放下手机,李致望着不远处被维港灯光秀点亮的天幕,不断变换角度和颜色的光线就像他这段时间的复杂处境,虽然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但也早已是四面楚歌了。
从小到大,大伯都偏心李嵘彦,哪怕他的母亲是在李宗晋第一任妻子去世两年以后才嫁进来的,李宗镐却以他母亲没进门之前就怀了他这一点为由,总在挑剔他们母子。
李致的爷爷有三个儿子,除了老大李宗镐和老二李宗晋之外,还有一个常年待在海外不回家的老三。而他们的爷爷又患有帕金森,现阶段家里与公司的事务基本都是李宗镐以及李嵘彦说了算。
戴着角膜绷带镜的右眼视力比左眼模糊,李致没戴眼镜,双眼所看到的风景出入很大。盯着灯光久了,右眼又开始隐隐作痛,他闭了一会儿眼睛,觉得好些了才给司机打电话。
十几分钟后,司机老潘就把车停在了小区门口。李致进屋时刚好遇到陆喆洗完澡出来,得知他要回李家一趟,陆喆皱着眉问:“因为昨晚的事?”
“对,”李致回卧室取了眼镜,戴上后走到玄关换鞋,“回去交代一下。”
“你等我换件衣服,我送你回去。”
叫住匆忙转身的陆喆,李致穿好鞋站起来:“不用了,老潘在楼下等我。”
“那我送你下去,你眼睛这样,万一又头晕就不好了。”陆喆神色担忧地道。
“现在觉得还好,没事的别担心。”
“你交代完了还过来吧?”
“嗯。”
“那我在家等你。”伸手帮李致开了门,陆喆侧身把人送出去。
“好。”李致笑着答应,却在陆喆看不到的角度沉下脸来,大步走向了电梯。
李致坐进车里时,司机老潘看了后视镜一眼,低头发动了车子。
他是李宗晋给李致的人,中学起就一直跟在李致身边做司机了,与谢延一样深得李致的信任。老潘很懂察言观色,也清楚什么时候该开口什么时候该闭嘴,因而等车子开远了才说起一件事。
“你在哪里看到的?”李致问。
“就傍晚,我把您那辆不常开的SLR送去清洗,在他们的洗手间外面看到他俩前后脚出来。”老潘握着方向盘,目光从后视镜看向了后排的李致。
“他们有发现你?”
“应该没有,他们离开得很匆忙,完全没看我这个方向。”
李致那辆SLR是20岁时父亲送的生日礼物,由于性能暴力不适合在拥堵的公路上驾驶,李致只会在想兜风的时候碰碰它。老潘则是不定期把车送到相熟的洗车行,那两人应该不会故意守在那边让老潘撞见。
李致思忖了片刻,老高碰到的两个人,一个是李嵘彦的司机,一个是他们爷爷的司机,按理来说在洗车行碰到熟人不算大事,可巧就巧在,老潘说他们各自开着的并不是老板的车。
最近李嵘彦频频有针对他的动作,公司员工基本都能看出李嵘彦想要独占公司的野心。不过中楷作为上市企业,他们的爷爷虽然不理事了,却仍然握有百分之二十一的股权,李嵘彦不可能不想要,那他的司机在这段时间接近爷爷的司机也就说得通了,只是不知道他们接触到了什么程度。
李老爷子年逾七十五,独自住在石澳。前段时间得知次子李宗晋车祸事件后精神一度受挫,不过反而因此清醒了一段时间,有消息传出他在那段日子列好了遗嘱,至于消息是否属实至今无人能查明。
之前李致也考虑过李嵘彦会不会接近爷爷,但李嵘彦一直没让他查到动作,没想到今天会让老潘撞见这样的一幕。
进了李家位于跑马地的别墅大门后,李致坐在玄关的皮凳上换鞋,最先过来跟他说话的便是大嫂。
“二弟终于舍得回来了啊,”刘敏心一张口就是李致熟悉的嘲讽口吻,“大伯这次可是被气得不轻啊。”
佣人将李致脱下来的鞋收进鞋柜里,李致起身道:“他在哪?”
抱着双臂,刘敏心葱白的手指随意一点后院方向,笑道:“那呢。”
李致没有直接过去,他顺着大理石台阶上了二楼,先回到自己房间换了身干净的衣裤,又对着镜子收拾了一番,这才慢悠悠地下来,推开通往后院的木门。
这栋别墅的后院由李宗晋的第三任夫人于去年进门后重新设计过,加上园丁的精心培育,即便已经是入秋时节了,花圃中仍然可见大片盛开的绮丽花卉。李致顺着鹅卵石小道走到雅亭前面,对着坐在亭子里喝茶的两人道:“大伯,大哥。”
李宗镐的下巴微微偏过来打量着他,李嵘彦则不动声色地继续看工作平板。
“眼睛和嘴角的伤是昨晚留下的?”李宗镐不悦地开口道。
昨晚李致打架的视频被李嵘彦的人从头录到尾,李宗镐也看过了,李致不想回答这么无聊的问题,但是现阶段还不到跟李宗镐撕破脸的时候,他便收敛着语气应了一声。
李宗镐手里的茶盏用了点力放在了酸枝木的台面上:“你这什么态度?是不是还不觉得自己有问题?”
“大伯,”李致平静地开了口,“昨晚我只是喝多了一时没控制住,以后在外面会注意。”
“你怎么注意,”李宗镐的语气愈发严厉了,“你一个月要被拍几次?”
“知不知道董事局已经很不满了!”
说这话时,李宗镐所表现出来的仍是一个叔伯关心后辈该有的样子,可眼下并无外人在场,李致对于他这种装腔作势的姿态也早已免疫了,不痛不痒地应了两声。
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李宗镐看着就来气,李嵘彦则适时地开口安抚:“最近爸和王家的事都给了李致不小的打击,他毕竟还年轻经不住事,大伯你也别生气了。”
“经不住事?”李宗镐跟李嵘彦一唱一和,“你不知道外面的人都怎么议论我们?从他把多利大厦那么重要的项目拱手让出去以后,就没干过一件好事!”
“爸出事之前一直帮着李致托底,现在他扛不起那么大的工程,被撬走了项目也情有可原。”
李嵘彦看似在帮李致说话,实则又将之前的问题拿出来说。不知何时也来到后院的刘敏心放下手里一盘点心,站在李嵘彦身后帮腔:“二弟是该收敛了,搞丢工程这么大的事也不在乎,还花天酒地把王家的婚事也给搅黄了。”
他们三个互相搭台唱戏的嘴脸在这几个月里都不知道上演几回了,虽然每次把李致叫回来训斥的内容都不太一样,但是目的无非就是想打击他,再逐一削弱他在公司的影响力。
如今李致手握的三个项目已经有两个都折损了,最后一个,也是李嵘彦最想抢走的——新塘开发区计划。
这个项目是与政府合作,由于大部分是旧房改造,住建配套等设施要求几乎没什么利润空间,因而早期李嵘彦看不上。但是项目逐渐开展以后,李致和发展局商讨了几次,谈妥了几个新兴的注资项目,而随着其他资本的加入,整个项目的利润上升愈发可观,甚至超过了李嵘彦今年规划的澳门赌牌计划。
中楷是多元化发展的企业,除了作为主心骨的房地产之外,新能源电池以及赌牌这两块领域是公司近几年扶植的方向。李嵘彦很有拓张的野心,手握新能源电池技术仍觉得不够,还把赌牌这一块也争到了自己手里。可惜最近不知怎么回事,之前与澳门那边很顺利的谈判有了点麻烦,焦头烂额之际更想把李致的新塘开发区计划也抢过来。
不过李致荒唐归荒唐,却没有在公事上再出什么差错,整个开发区项目一直很稳妥地进行中。李嵘彦便有些急躁了,加之不确定李宗晋何时会醒,李嵘彦便想尽快给他致命一击,把他踢出董事局。
后院的四个人各怀心事,暗自较着劲,等到李宗镐的手机响起来时,这番纯属浪费时间的谈话才总算结束了。
李致上楼的时候遇到了贤姨,作为他母亲最信任的佣人,贤姨是看着李致长大的,她神色担忧地问道:“没事吧?”
“没事,”李致笑了笑,低声问她,“你怎么在这?”
“我回来帮三少爷取点东西。”贤姨将手里的一个袋子抬起来点给李致看,听李致问:“这几天小唯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刚开学有点忙。”贤姨边说话边注意着李致身后台阶的动静,“不过他挺担心你,有时间你给他打个电话。”
“好,”李致侧了侧身,“有你照顾他我很放心。”
贤姨叮嘱了李致几句,差不多就是让他注意身体,别勉强之类的话。李致温和地答应着,等回到自己房间,门一关上就摘掉眼镜靠在了墙壁上,应付着眼前的晕眩感。
没等他缓过来,敲门声再一次响起,他不耐烦地皱起眉,刚问了一句“谁?”便听到外面的人说:“是我。”
重新戴上眼镜,他开门看到了一张妆容精致的脸。
女人指了指身后,低声说:“放心,他们都还在后院,我上来的时候没人看到。”
李致侧身让她进来,两个人在屋里谈了不到十分钟女人便离开了,李致也没在这个家里继续耗着,让老潘开去了海港城附近的一家酒吧。
车载显示器的时间指向了晚上十二点,道路两旁仍有不少行人,这一带商场林立,夜景灯光恢宏迷人,即便已经半夜了也还是很热闹。
车子停在了一栋大楼前面,李致让老潘先回去休息,自己坐电梯上了顶层。电梯门开后,首先入眼的便是左侧墙壁上非常醒目的艺术字体:【银光森林】
这家酒吧是他和苏晨阳一起开的,整体的装修由苏晨阳操刀,无论是墙壁地面或者天花板,都大量运用了会反光的金属材质与玻璃,再经过不同位置的角度设计,照出来的幽蓝与银白灯光很有机械迷宫的氛围感。
不过因为这里的定位是高端清吧,所以整体的环境偏安静,多数来消费的客人都是听着音乐放松闲谈,或者推开那一扇通往大露台的门,感受自然风拂来的同时,还可以直面270度的维港夜景。
门口的服务生对李致点了点头,主动道:“李先生,苏先生在吧台。”
没想到苏晨阳今晚会在,李致径直走过去,一眼便看到了吧台内在调酒的身影。
银色的摇酒器皿在苏晨阳修长的指间翻转自如,吧台边的一个女孩双手腕拖着下巴,眼神痴迷地看着正在调酒的帅气男人。
苏晨阳和李致认识的时间比陆喆更早,两人家世相近,不过苏家没有李家这么复杂,苏晨阳也只有苏晨昼一个弟弟。
对比已经在娱乐圈混得如鱼得水的苏晨昼,苏晨阳规矩许多,也和他一样肩负着父亲的期待。
给女孩调好店里特制的“银光森林”鸡尾酒,苏晨阳拿了一瓶vsop,找了个角落的空位和李致面对面坐着。
往酒杯里放了冰块,苏晨阳给李致倒酒,看他端起来一口闷了便又倒了一杯,靠到桌沿问:“你脸怎么了?又跟人动手了?”
李致用沉默当回答,第二杯端起来又一口气喝完。
辛辣醇厚的液体漫过喉咙,在肺腑间点燃一簇火苗,李致盯着苏晨阳的脸,还没开口就先感觉到了口袋里的震动。
解锁手机一看,是陆喆发来的消息。
【要不要给你准备夜宵?】
看着这行字,李致想起了刚才在李家后院的一段对话。
李宗镐又拿他最近性取向不正常来说,指的便是昨晚出现在视频里拉着他跑走的陆喆。本来他只要解释一下就能澄清,但是过去因为陆喆家世的缘故,他一直避免家里人知道自己和陆喆是朋友。现在说了只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不如就这么让李宗镐误会,除了一些闲言碎语之外暂时也不会有其他的问题。
见他盯着手机不动,苏晨阳主动问道:“是不是事情不顺利?”
回了陆喆一句【不用,你早点睡】,李致摘掉眼镜,又一次喝完了杯中的液体。
等他放下杯子,苏晨阳才听他道:“是有点意外状况。”
看他接着倒酒喝,却没有再度开口的打算,苏晨阳便知道是不好说出来的事:“很麻烦?”
“嗯。”李致仰头喝下冰凉的液体,几杯烈酒下肚,虽然有些烧灼感,但是情绪缓和了不少。
靠回椅背上,他按揉着眉心。
陆喆的家庭情况与他完全不同,爷爷和父亲都在发展局身居高位,尤其是他爷爷,去年调职前所负责的正是与房屋规划用地有直接关系的部门,而陆喆的奶奶在退休前隶属外交部。当年17岁的李致与陆喆相识不久就知道了他的家世背景,也清楚如果这样的关系被周围人知道了,只会给彼此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因而这么多年下来,无论是家里人还是李致关系最亲的朋友苏晨阳,都不知道他和陆喆的关系。
他没办法说出陆喆回来的第一天就被意外卷进来了,这件事只能他自己思考怎么解决。
“昨晚故意让李嵘彦的人拍到我醉酒闹事的视频,刚才回去又看他们演了一出戏。”
苏晨阳嗤笑道:“结果又是不了了之?”
李致说:“他倒是想像之前那样抓痛脚,好逼我把新塘的项目也让给他。”
苏晨阳也靠到椅背上:“李嵘彦如果不是真傻,就该知道这些不痛不痒的伎俩已经改变不了什么了。”
“他是不傻,”李致盯着杯子里在液体承托下轻轻转动的圆形冰块,勾了勾嘴角,“不过他太心急了,人一急就容易露出马脚。”
“怎么?有转机了?”苏晨阳一下来了兴趣,坐直了道。
对着显示器输完一大段数据,陆喆在关机前看了下右下角的时间。
已经过零点了,他起身去了厨房,电炖锅的按键跳到保温状态,锅里的海参炖鸡香气浓郁。
调了下味道,他盖上盖子,在玄关留了一盏小灯回房了,躺下后发现之前霍骁有给他发消息,约他明天出去吃饭。
他回来两天还没倒过时差,便推说下次,翻了一遍其它信息,他点开了李致的对话框。
刚才李致回完消息他也没有再发过去,不知道那人现在是不是还在家里。他很想问问怎么样了,点开几次键盘又都关掉了,最后索性放下手机,打算先睡一会儿再说。
不过他实在太累了,闭上眼睛没多久就睡着了,十几分钟后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起,Whatsapp推送显示了李致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