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文诗刚补过颜色的红唇裂开一道缝,随即就抿紧了,问道:“一定要现在过去吗?”
“负责人现在不在,我必须过去看一下,”李致解释道,“先不和你说了,他们都在等我,你先上去休息吧。”
李致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坐上了车,谢延在他身后上去,关门之前还对郭文诗点了点头,贴心地说了一句:“郭老师您早点休息。”
郭文诗僵在原地,眼看着李致坐进车里又开始打电话了,一股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车子离开。
驶出一段后,谢延回头看了一眼,道:“李总,郭老师进去了。”
李致扯松领带,靠着头枕说:“明早帮她点份早餐。”
“好的,”谢延拿起手机安排,“是要中餐还是西餐?”
“随便吧,照她的喜好来。”
解开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李致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路灯的光线透过车窗不断扫过他的脸,照出了眼中的疲态。
谢延安排完毕,对着他说:“李总,刚才您是借着电话避开了,可要是继续跟郭老师往来下去,这种情况还是会……。”
李致打断道:“联系Heller的事怎么样了?”
“Heller老师最近在南美度假,她答应了,如果我们这边跟郭老师谈不妥的话可以帮忙,但是应该提供不了太多的藏品来举办展览。”
“她能提供多少?”
“目前在她手里的可自由支配的雕塑品不超过十五件。”
李致右搭在扶手台上,左手伸过来,按压着右手的虎口位置。
谢延打量着他的脸色:“虽然郭老师答应了出席开馆仪式,流浮那边也开始布置展厅了,但是合同拖到现在还没有签,如果您下次再找借口躲着她,她会不会反悔?”
这次谢延说完以后,李致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说过话。
窗外的风景飞逝而过,他眼神放空,脑中却在回忆着这些天与郭文诗的往来。
流浮是他的心血,光是筹备到翻新就用了整整两年时间,还差点因为李宗晋的车祸而夭折。如今好不容易临近开馆了,绝不能在这时候出问题。
还剩半个多月时间,现在再去联系其他差不多咖位的画家不现实,何况他也不想因为匆忙而选择一些自己不感兴趣的作品。
郭文诗的性格不对他胃口,但郭文诗在绘画方面的天赋却不容置疑。她的画作创新,别致,非常有个人风格,别人轻易模仿不来,尤其是她前几天刚给自己看的《春江灵猴翻山图》。
那幅画是郭文诗最新的作品,她用了浓烈的橙红色调来描绘一群活灵活现的攀山灵猴,山脉则选用了写实的笔法,加上那一江如镜面般清澈辽阔的春水。李致只看了一眼就在心中惊叹,那些轮廓并不分明的灵猴像是一团团燃烧的生命之火,令江南的春色有了完全不同的展现方式。
画的尺寸也很大,完全担得起开馆当日最佳作品的展示位,最重要的是,这幅作品还未在任何渠道曝光过。
给他看完那幅画,郭文诗没有说什么,但她当时看着自己的眼神却不言而喻。
李致闭上眼睛,一股深深的疲惫感像藤蔓沿着血管向上攀爬,车子驶进了红磡隧道,谢延看到李致在按太阳穴,便问他是不是头痛犯了?
李致没回答,他用大拇指和小指按压着太阳穴,等到车子驶出红隧的另一头时,他看了一眼时间,对老潘说:“开去陆喆家吧。”
“陆喆,你还能不能自己走?”李唯拍了拍陆喆的脸。
刚才陆喆把他错认成李致,后来莫嵩过来问他这边要不要帮忙,他怕陆喆被认出是男扮女装就推掉了。等莫嵩离开后他再回头,陆喆脸朝着沙发方向,已经不动了。
他弯下腰,在陆喆的呼吸间闻到了浓郁的酒气,看来陆喆的确喝了不少。
把陆喆拉起来背到背上,李唯让服务生收好自己的头盔,出门去打车。
坐进的士里,司机从后视镜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就跟看酒吧里鬼混的男女没差别,等他关门后用粤语问了一句:“去哪家酒店?”
李唯让陆喆靠着自己,说了陆喆住的小区名字。
这个时间的香港街道繁华依旧,窗外明灯闪烁,李唯勾着陆喆的肩膀,不时会低头看他一眼。
陆喆睡得很沉,李唯打量着他眼睑上古铜蜜桃色的低调眼影。由于常年接触摄影,李唯对彩妆也有一定认识,陆喆脸上的妆容服帖又细致,不是新手能化出来的,要么就是别人帮他上妆,要么就是他已经不止一次扮女装了,自己会化。
李唯对陆喆的了解不算多,不过以刚才在走廊上看到的背影以及走路姿势来判断,陆喆能把高跟鞋穿那么稳,应该是后者。
也不知道陆喆还有多少瞒着他的秘密,握紧怀中人的肩膀,李唯又想起了另一个问题。
李致见过陆喆穿女装的样子么?
以他哥那个直男个性,应该不太能接受好兄弟扮女装。
李唯的视线瞄过陆喆的腰和臀部。陆喆骨架不算宽,身材比例很好,很适合穿女装。最重要的是他那张脸化了妆以后真的很迷人,别说刚才那个男人了,就连自己在没认出他之前也觉得很不错。
掏出手机,李唯打开前置相机,拍了几张不同角度的,自己与陆喆的合影。
比起那天晚上在海边靠着李致的照片,李唯觉得现在陆喆依偎着自己的这几张看着更顺眼,如果他把照片发到IG去,应该会有不少人以为他找到对象了吧。
的士停在小区门口后,李唯把陆喆背下车,朝着B栋的电梯走去。
陆喆睡得一点知觉也没有,到了家门前,李唯回头叫他:“喆哥,门锁密码多少?”
肩膀上的脑袋动也不动,李唯又叫了两声,还抬了抬肩膀,陆喆总算有点反应了。他下巴搁在李唯肩上,眯着眼睛也不知看没看清楚,嘟囔道:“不就是……你生日吗。”
李唯略一迟疑便听明白了,输入了李致的生日数字,门在“滴滴”两声后果然打开了。
对着敞开一道缝的家门,李唯有点无语。
他哥应该知道陆喆家的门锁密码,难道没察觉到问题么?
进了屋,李唯将陆喆放到床上,脱掉他脚上的高跟鞋后,把他的腿也抬上床。陆喆无力地瘫倒在枕头里,肩上搭的大披肩直接滑到了腰后面压着。
李唯想帮他抽出来再盖被子,刚抬起他的屁股就听到外面传来了“滴滴”两声。
停住动作,李唯看向房门的方向。
陆喆是独居,这么晚了应该不会有家里人过来,难道来的是——
不等他再想下去,外面的人先出声了。
“陆喆。”
李致打开鞋柜门,发现放自己拖鞋的位置是空的,便记起他的拖鞋被李唯穿走了,随后又看到另一双蓝色的拖鞋也放在鞋柜里。他觉得奇怪,穿了双客人的拖鞋走向卧室,来到门口后顿在了原地。
“你怎么会在这?”
李致蹙起眉,视线从站在床边的李唯移到了躺在床上的人身上。
李唯没给陆喆盖被子,因而李致看清了陆喆身上那条黑色缎面的吊带长裙。
这条裙子与第一次见陆喆穿女装的款式不一样,长裙是修身的剪裁,将陆喆的身体曲线完全勾勒了出来,开到右膝上方的叉也恰到好处地露出了一截白皙的小腿。比起当年热辣的短裙,现在这身更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李唯盯着李致,他哥的注意力全到了陆喆身上,好像忘了刚才的问题他还没回答。他把手里的披肩放到床头柜上,李致总算回过神了,快步走过来看陆喆的脸,又看了下袒露的胸口,拉过旁边的被子把陆喆裹严实了,这才直起身道:“怎么回事?”
“我去酒吧见朋友,意外碰到他了。”李唯站在李致旁边,目光望向床上的人,“我也不知道他干嘛要穿成这样,那时候他已经醉了。”
“他穿成这样去酒吧?”李致的语调都抬高了不止一个度,李唯关注的重点却在另一个方面,他指着陆喆问:“哥,你也接受不了喆哥这么穿对吧?”
李致面色不悦,反问道:“你在哪家酒吧碰到他的?”
“就莫嵩的店。”
“他一个人喝酒?”
李唯不想把什么都说出来,便用沉默代替回答。李致右手插在西裤兜里,盯着陆喆不知在想什么,接着李唯听见他说:“你先回去吧,这里我来。”
“你来?”李唯说,“哥你要干嘛?”
“我还能干嘛?”李致转身往外走,解开手腕的袖扣,卷起袖子道,“你明早要上课,快回去睡觉。”
李唯看着他走出卧室,很快洗手间方向就传来了流水声,等李致再进来的时候手里多了条热毛巾。
见他杵在原地不动,李致问:“还有事?”
“没有。”李唯低声应了一句。
李致没看到他眼里的不对劲,坐下将热毛巾贴上陆喆的颈部,擦拭一遍后想把被子拉下来,又像记起了什么,回头看着他。
“哥,”这次李唯先开口,“你要在这里过夜?”
“他醉成这样我也不可能走,你要是一个人回去不方便,我让老潘来接你,他刚走没多久。”
李致说完就要掏手机,李唯阻止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经常在喆哥这里过夜?”
这次李致还没回答,床上的人先动了。
按住陆喆想要掀被子的动作,李致安抚他道:“躺着别动,睡吧。”
陆喆睁开酸胀的眼皮,又推着被子,嘴里嘟哝了一句话。李致没听清,便靠到他嘴边,陆喆呼吸的热气灌进耳朵里,李致也没有避开,耐心问道:“你刚说什么?”
李唯看着李致俯身贴近的动作,神色愈发复杂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更是让他觉得一言难尽。
不知道陆喆说了什么,李致帮他掀开被子,拉过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打算把他架起来。但是陆喆醉得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李唯想帮把手,李致却将陆喆横抱了起来,绕开他走进洗手间。
听着关门声,李唯都不必细想也知道怎么回事,几分钟后李致又把陆喆抱回床上,陆喆也再度睡了过去。
拿起湿毛巾擦了擦自己的手,李致回头发现李唯仍杵在原地,总算察觉到不对劲了:“你到底怎么回事?”
“这话该我问你吧,”李唯比他更直接,“你刚才抱他进去干嘛了?”
“还能干什么?”李致被问得莫名,下一刻就见李唯指着床上的人,“哥,陆喆是男的。”
“我当然知道他是男的,”李致的语气有些不耐烦了,在来之前,他就因为郭文诗的事心里很烦,也不想跟弟弟多解释,只提醒道,“陆喆穿女装的事你就当没看到,后面再看见他也不准提,免得他尴尬。”
李唯张了张嘴,表情明显是有话想继续说,然而李致等了片刻却没等来他开口。
现在夜已深了,李致也很累,便放缓了语气说:“早点回去吧,你有没有开车来?”
李唯摇着头,声音听起来有点闷:“我打车。”
“楼下的士多,下去叫辆车直接回去,这么晚就别再去酒吧了。”李致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把人送到门口,在李唯换鞋时继续道,“明天下午下课了给我打电话,我过去接你,一起去看看爸。”
李唯绑好球鞋鞋带,又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卧室门,虽然眼神有些不舍,但他还是干脆地说:“那我走了哥。”
“路上慢点,到家给我打个电话。”
目送他进了电梯,李致关上门,回到床边时,心头笼上了一层忧虑。
那年陆喆穿女装是在学校的新生变装舞会上,后来他就再也没见过陆喆穿了,陆喆也没有提过和女装有关的话题,因此他完全没想到,陆喆会瞒着他在外面穿,还去酒吧那种地方喝得烂醉。
陆喆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压力大到要折腾这些来解压?
目光落在那张即便醉了也依旧魅人的面庞上,褪去了学生时代的青涩感,陆喆的脸在上妆以后更加惊艳了。无论是牛奶般光滑的肌肤,还是细长柔媚的眼尾弧度,就连唇色在灯光下都显得晶莹透亮,像极了沾着水珠的红樱桃。
李致伸出手,指尖停在了当年就想触摸的嘴唇上,触碰之后的感觉果然如想象那般饱满又柔软,与女人的唇没区别。
不过在轻抚了几下后,他又再度皱起眉。
李唯说在酒吧看到陆喆一个人喝酒,难道陆喆没想过万一醉了遇到有歹念的人该怎么办?
而且刚才在洗手间帮陆喆脱内裤时,他穿的竟然是一条很性感的黑色T-back,一想到陆喆被人掀开裙子就会看到,李致心里就更不舒服了。
手指顺着陆喆的脸颊摸到了颈侧的假发上,柔顺的发丝缠绕着指尖,触感过于逼真,与上次杨韬安排的男孩所戴的假发区别很明显,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李致竟然生出错觉,好像陆喆真的变成了一个女孩,就这么安静地躺在他面前。
意识到自己在胡思乱想,李致收回手,掌心撑在了大腿上。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太累了,也可能是受了郭文诗的影响,有点透不过气。
进浴室脱了衣裤,他在淋浴下冲了许久的热水,正往身上抹沐浴露就听到了大力的开门声。扭头看去,陆喆赤着脚走到马桶旁边想掀裙摆,但是掀了几次都因为醉糊涂了没去拉开叉的部位,只一个劲地扯另一边长到脚踝的面料。
怕他这样会摔倒,李致关掉花洒过去帮忙。
摇晃的身体靠到了旁边的人肉垫上,陆喆眼睛都没睁开,就这么依偎着李致又解决了一次。李致身上有不少泡沫,他靠着的那一侧裙子也湿掉了,等他上完了,李致想帮他换件衣服,没想到他先转过来,手臂攀上自己的肩膀,整个人贴进了自己怀里。
李致都来不及拦着,陆喆身上就湿了一大片,而且陆喆的脸还在他颈窝里蹭,那些滑腻的泡沫都沾到了脸上。
担心陆喆会被泡沫呛到,李致赶紧抬起他的脸,这么一抬,发现他把眼睛睁开了。
“清醒了?”李致问道。
陆喆的眼神没有焦点,即便是在光线敞亮的洗手间里,他也看不清眼前人的五官,只能模糊地从这人身上的沐浴露香气辨认出是熟悉的味道。
随后他就张开嘴,在李致一侧锁骨的位置上咬了下去。
陆喆醉糊涂了,行为完全没有逻辑可言,李致也没想到他会忽然下嘴,还咬得这么用力,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抬起他的下巴躲开。
陆喆失去了支撑的重心,眼看着就要摔倒,李致赶紧又抱住他,但他已经站不稳了,李致就扶着他坐在马桶上,先脱掉那条碍事的裙子。
之前陆喆的内裤就被李致剥了,现在连裙子的遮挡都失去后,身体的性别特征一览无余。李致的目光从陆喆的腿间来到了脸上,后背的发丝缠绕着他的手臂,如果只看这张脸,这一刻他真有点分不清陆喆的性别了。
怀中的人坐下以后又没了动静,两条腿无力地敞开着,丝毫不知道现在的状况。李致定了定神,手伸到锁骨刺痛的部位,没摸到血便松了口气。摘掉陆喆的假发,李致将他抱到浴缸里,给他后颈垫了块毛巾防滑,先冲掉他身上沾的泡沫,脸上的则用湿毛巾一点点擦掉了。
把人收拾干净后,李致给自己也冲了冲,穿上浴袍把陆喆放到了床上。
回到浴室整理了下,李致拿了床被子去沙发上躺着,手机上有李唯发来的消息,郭文诗也有找他。
他以为今晚找理由推掉后郭文诗会生气,没想到郭文诗问了他明天有没空一起吃午饭,谈谈合同的事。
主动的女人李致见过不少,像郭文诗这样让他立于两难之地的却不多。这些天他不止一次动过换掉郭文诗的念头,然而美术馆那边已经照郭文诗的风格与要求开始布置展厅了,就连开馆仪式的邀请函都设计好要印刷了,郭文诗现在又答应谈合同的事,他不能在这种时候打乱计划。
目光从手机屏幕移到了卧室的方向,这段时间不止是他忙,郑海悦也说了陆喆面对的压力。其实要陆喆来帮他已经很不容易了,要是再出问题,陆喆也会手忙脚乱。
迟疑了片刻,他吩咐谢延推掉明天中午的饭局,先迁就郭文诗。
安排好明天的事宜,李致很快睡着了,临近天亮时分他做了个梦。梦里陆喆一头长发,赤身裸体地走到他身边,腿一跨就坐在了他身上,还俯下身与他接吻。
醒来的时候,李致的呼吸有些急促,被窝里也闷热得很,他掀开被子坐起,看了一眼跨间的部位,用力搓了搓脸。
这段时间烦心事太多,他都没有纾解过,一定是这样才会做这种奇怪的梦。
用冷水洗了把脸,他走进卧室。
陆喆睡得很安稳,大半张脸都裹在被子里。李致打开衣帽间,换了一套自己的运动服,下楼沿着小区规划的跑步道跑了差不多一小时,累得气喘吁吁了才停下来。
距离去公司还有时间,他散步到附近的茶楼吃早茶,再给陆喆带了一份广式早点。
回到家的时候陆喆还是睡得很沉,李致洗了个澡,穿上谢延带来的干净衣裤出门了。
在车上,谢延向他汇报大马那边的最新进展,杨韬和李嵘彦谈妥了合作,目前在等杨逊达从中东回来。
另外何耀韦的情妇刘禹娜那边也有了进一步的消息。刘禹娜的丈夫,就是那位台湾人也是做小生意的,最近他中了一次六合彩,回老家重修了祖坟,连家乡的祠堂也一起翻新了一遍。
“中六合彩?”李致一听就觉得有猫腻,“查过了吗?”
“查了,”谢延说,“那家六合彩店前段时间转过一手,现在的老板被我们拍到私底下跟宋子骏接触过。”
宋子骏与李嵘彦的关系非常好,这么一来李致就猜到了,应该是李嵘彦找了个名目塞钱给刘禹娜的丈夫花。但是刘禹娜的丈夫只是何耀韦找来作掩饰的,李嵘彦为什么要给他钱?
关于这点,谢延说还在确认。
“那刘禹娜的孩子呢?能不能确定是谁的?”
“这个也还在查,”谢延面色严肃地解释,“澳门台湾那边不比香港,很多东西查起来有难度。”
“让他们动作快点,离赌牌竞拍没多少时间了。”李致叮嘱道。
“好的,对了李总,”谢延打开工作平板递给李致,“我本来定了这家餐厅,早上给郭老师送早餐的时候,郭老师说她中午想吃法国菜。”
李致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继续看着窗外道:“照她的意思安排。”
谈完工作,李致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郑海悦刚到公司,得知李致问起陆喆早上的工作安排,她翻了下记事本:“陆总早上没什么要紧事,就是安保公司那边会派人来检测电路问题。”
“这个你来盯着。”李致道。
“好的。”郑海悦答应下来,“陆总是生病了吗?”
李致不想说太多,便随口道:“昨晚他陪我睡得晚,早上让他多休息一下。”
等李致挂了电话,郑海悦的舌头都没捋直。她翻开公司的一个小群,昨晚小程明明说在某酒店大堂看到郭文诗陪着李致一起见友人的,那时候已经很迟了,怎么会是陆喆陪着李致,还睡得很晚?
不过郑海悦也不是个会打探八卦的人,放下手机开始准备早上的工作,接待完安保公司派来的人员后,她给李致发消息汇报。
李致正好开完一个会,回了一句【辛苦了】,又问道:【陆喆还没来吧?】
【还没】
已经临近中午了,想到陆喆可能还在睡,李致点了支烟靠到椅背上,思绪没来得及放空,秘书Laura敲门说郭文诗到了。
一个上午李致都没有停下来过,现在好不容易能喘口气抽根烟,没想到郭文诗来得这么早。
掩下心头的不耐,李致探身将烟蒂掐灭在烟缸里:“请她进来。”
Laura将郭文诗请进办公室,李致起身去冲咖啡,绕过办公桌以后闻到了一阵类似紫罗兰的香气,抬头看去,应该是郭文诗喷的香水。
比起昨晚凸出身材曲线的性感礼服,今天郭文诗穿着一套象牙白色的YSL粗花呢套装,领口别着紫罗兰花形状的胸针,脸上的妆淡了许多,却不减五官的秀丽。
她并未受到昨晚被放鸽子的影响,拿过李致的咖啡杯看了一眼,又放回他后面的桌上:“时间差不多了,早点过去吧,我今天早饭都没吃。”
李致闻着她身上传来的幽香,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香水?”
“怎么,”郭文诗莞尔一笑,“觉得很好闻?”
这味道李致只在陆喆身上闻到过,是他以前常用的一款中性香,但在陆喆身上有完全不同的紫罗兰粉感。他又问了一遍:“是什么香?”
他这么好奇,郭文诗也不逗他了,说了一款型号。李致眉头稍稍舒展开来,拿起杯子继续去冲咖啡。
郭文诗跟在他身后:“不是去吃饭吗?怎么还冲咖啡。”
“你在外面等我一下,”李致拿出咖啡豆,“等等还有个十几分钟的视像会议。”
郭文诗捏着肩包的金属链子,等李致冲完咖啡回过头的时候,发现她还站在自己身后,表情有些不太高兴。
“怎么?”李致走到她面前,拨开肩头一缕落到前面的发丝,看她撅起了嘴便笑道,“这个会推不掉,就半小时。”
“你这两天越来越忙了。”郭文诗用指腹摸着食指指甲上的水晶配饰。
“你看到我桌上堆的文件了,有些公事今天要处理掉。”
郭文诗也清楚现阶段和李致还算不上男女朋友,充其量只是合作伙伴关系,前几天李致放下工作陪她在香港到处玩,的确让她感受到了尊重和诚意,但她要的又不止是这些。
“那我去外面等你。”
郭文诗往外走去,李致看着她离开,等办公室的门关上后才回到桌边,拿起在震动的手机。
屏幕上显示着“陆喆”两个字,李致在接起来的同时听到Laura又来敲门,问他是不是现在可以开视像会议了。
“等五分钟。”李致按住手机底部,Laura出去后他坐回椅子上,对着电话那头道:“醒了?”
陆喆的声音比平时哑了许多,嗓音也很轻,尽管隔着话筒,但是李致能猜到他的表情,肯定很纠结不知所措。
果不其然,陆喆低声问道:“昨晚来我家的人是你吧?”
李致不想让他知道太多,免得有不必要的压力,便说:“除了我你还想有谁?”
“我不是那个意思。”陆喆立刻解释。
想着他现在的心情,李致的语气又不自觉温柔了下来:“说吧,昨晚怎么回事?为什么穿成那样去酒吧?”
第29章 因为女装
陆喆不知道该怎么说,李致也不催他,好像那五分钟是很漫长的一段时间,两个人都沉默着,听着彼此细微的呼吸声。偶尔李致还能听到被面轻轻摩擦的声音,猜到陆喆应该还在床上。
点了一支烟,李致放松肩膀靠到椅背上,随后他就听到了一声很轻的“哥。”
这个称呼,李致有好几年都没听到了。
记不清从什么时候起,陆喆不这么叫他了。一口烟压在鼻腔深处,等到吐出来的时候隐约想起了,好像是陆喆16岁的时候。
那时陆喆不喜欢自己整天揉他脑袋,把他当小孩,也不叫哥了,动不动就“李致李致”的叫,看起来没大没小的,像极了青春期反叛的样子,搞得李致无奈又好笑。
抖掉一截烟灰,李致问道:“昨晚的事都记得?”
陆喆拧着大腿上的羊绒被面,他现在一丝不挂地坐在床上,即便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昨晚发生了什么,不过能把他剥成这样丢被子里的也只会是李致了。想到昨晚被李致看光了,他羞耻得头都抬不起来,贴着手机的那一侧耳朵很烫,不得不换了一边听。
“我昨晚有发酒疯吗?”
这是除了他被李致看光之外最在意的另一件事,他担心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但看李致现在的样子又不像。
“有啊,”李致难得能逮着他这么乖的时候,莫名就想逗逗他,夹着烟的手指摸到了锁颈那个变成暗紫色的牙印,“你扒我身上不肯放手,还咬了我一口。”
陆喆险些眼前一黑,李致说的他完全不记得,他焦虑道:“我咬你哪里了?那你受伤了吗?”
“那倒没有,”早上起来李致照过镜子,好在这个牙印的位置能用衬衫领子挡住,“就锁骨上多了个牙印。”
陆喆又安静下来,考虑到他现在刚醒,李致也不好追问他昨晚为什么会做那些事,便放缓了语气道:“好了,我这边还有个会议要开,你再休息下,我交代海悦了你上午请假,安保系统的问题她已经处理了,你下午再去吧。”
陆喆还是没吭声,李致接着问:“有没觉得头痛?”
陆喆摇了摇头,意识到李致看不到,他闷声说:“没有。”
“桌上的早餐别吃了,中午吃顿有营养的,有什么事晚点再说。”
“好。”
放下手机,陆喆的眉头依旧紧锁,再度望向床尾凳上面的裙子和T-back。
他对自己的女装扮相一直很有自信,当年大一的变装舞会,李致就曾经看得目不转睛。后来他用这个样子去酒吧,也能吸引到不少直男。他清楚自己在这方面的优势,但他始终不敢再在李致面前穿第二次,因为没有理由,也因为他害怕被李致看穿动机。
所以这一次这么巧合地被撞见,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李致刚才在电话里的态度能让他稍稍放下心来,至少李致依然是不排斥的,甚至肯帮他洗澡。
想到洗澡,他的手指又拧紧了被单,即便告诫了自己不要乱想,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闪现那些明明没见过,又好像亲历过的画面与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