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面酒肆—— by小狐昔里
小狐昔里  发于:2023年1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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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累了,蒋识月忍不住抬头看天,然后……她直接愣住了!
“那是——”
谭昭听到声音,非常顺遂地回答:“哦,这个啊,洛小将军闯进皇宫时,因为此人挟持你,一气之下就废了他的四肢。”
蒋识月惊愕:“啊?”
“别小看你家未婚夫婿,他现在很强的,他会带你离开这里的。”
蒋识月忍不住低眉:“我……已经不是他的……”
“真的吗?可他不是这么说的哎,姑娘若不等一切尘埃落定,再当面同他问个清楚,如何?”总而言之,别没了生志啊。
蒋识月并不是那等被养在深闺的女子,本朝对女子的名节也没有前朝那么严苛,故而闻言她就忍不住抬头:“他当真这么说?”
邓绘就听到朋友睁着眼睛说瞎话:“自然,我拿这个骗姑娘作甚?”
哪怕嘴上没说,洛乾风也全写在脸上了,谭昭摸了摸自己的良心,他应该也不算说瞎话吧。
哪怕知道这可能是说来安慰她的,但蒋识月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了期待:“谢谢你。”
正适时,场中的决斗终于分出了胜负。
何光明虽然失去了一只手,但他身为玄师的手段层出不穷,哪怕洛乾风手执青鳞剑,也不免有些受伤,但身为怪,有一点是人所不能比的,那就是他毫不畏死!
何光明的杀招很强,但洛乾风根本不在乎有多少攻击落到他身上,他只需要不停地出剑,只要确保有一剑落在此人身上,那么他就成功了。
他当然知道,如果由谭先生出手,这场打斗或许早已结束,但这场死仇,他想要由自己亲手来结束!
而现在,他终于找到了破绽,一剑毫不犹豫地刺出去,“噗嗤——”一声,是剑身刺入人身体的声音。

第173章 提灯见诡(三十) 好可惜哦。
这一剑,洛乾风刺得果决又狠厉,他胸腔里满含天方城数万军民的仇恨,此时此刻终于有了宣泄的闸口。
此番仇恨绵延不绝,他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鲜血飞溅在他眼前,染红了他的衣衫,也染红了他的眼睛。
何光明倒在地上,四肢躯干都被戳了血洞,汩汩的鲜血流淌在地上,很快便积聚成了一个小洼,普通人若是流这么多血、受这么重的伤,恐怕就算是不死也早就昏了过去。
然而何光明没有,不仅没有,他甚至在洛乾风停手后,迅速掏出符箓止住了身上的伤势,但取而代之的,是他迅速苍老的容颜。
此时此刻,他看着已经和老皇帝差不多了,须发皆白、浑身消瘦,像是透支了什么生命力一般。
洛乾风甩干剑上的鲜血,脸上带着厌恶:“原来,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啊,丑陋、苍老、不堪,谭先生说得没错,你就是一条阴沟里自命不凡的臭虫!”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何光明胸膛剧烈起伏着,呼吸都带着急促的喘息,很明显他并不好受,甚至每一刻每一秒都带着激烈的疼痛。
明明,明明就差一点,他的计划就要成功了!
“你们,为什么要出现妨碍我!为什么!你们这种天之骄子,永远都不会懂普通人的努力!你们不过是——啊!”
洛乾风又一剑刺了下去,眼神都带着寒光:“你可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像你这种自私自利、不拿人命当回事的人,跟你讲再多话都是没用的,今日你需记得,杀你之人,是从天方城阴诡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杀我?你也配!”何光明狠狠吐了一口血出来,然而下一刻,一道剑光闪过,他的眼睛瞬间瞪大,顷刻间便没了声息。
洛乾风本来想要带着何光明与五皇子一起回天方城,让所有的百姓来制裁这两个恶徒,但何光明给他的感觉非常不好,他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他毫不犹豫就下了死手。
迟则生变,五皇子是个蠢人,翻不出什么水花,但何光明不同,此人极恶又手段卑劣,去天方城一路遥远,保不准会出什么岔子。
所以,死人才是最保险的,而且——
人死了,会变成鬼,他不信以何光明的扭曲,会直接去往生投胎!况且,像是这种渣滓,也配往生?!
果不其然,地上的一滩烂泥刚咽了气,空气中便凝结出了一团黑雾,须知这里可是皇宫,鬼魅不侵,这何光明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在死后能在皇宫原地化鬼!
并且,还是怨念戾气极强的恶鬼,那身上的鬼气,腾腾绕绕,骇得所有没有寸兵的人退到了大殿之内。
“你竟……不惧烈日?”
何光明变成了鬼,黑色的鬼气萦绕在他的周身,期间竟还夹杂着一丝金光,便是这丝金光,护着他的鬼魂不受烈日侵袭:“你以为杀我的肉身,我就不成活了吗?洛乾风,你是怪,看到这条金光了吗?哪怕是你怪,也近不得我——”
“有点意思,你居然把老皇帝身上的龙气偷过来藏在了自己的魂魄了,怎么做到的?”谭昭饶有兴致地托着下巴看了看,就在他忍不住伸手戳一戳的时候,何光明“唰——”地一下后退了十米。
它惊恐地发现,自己居然完全没有感知到此人的近身。
这种实力,实在有些过于恐怖了!鬼是人变的,人对未知永远是最恐惧的,谭昭出现得没头没尾,实力又深不可测,哪怕刚刚化鬼的何光明,此刻也不想多纠缠。
它可以白日行走,只要它离开躲得好,之后的事情,可以徐徐再图。
想到这里,它再不犹豫往外冲,可惜了,只要再给它一点时间,它就可以完全将老皇帝的龙气占为己有,到时候它就能做到取而代之,光复大楚江山。
何光明恨恨地仇视完这里的每一个人,刚要走,那把堪比恶魔般的声音又在它耳边响起:“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你——”
血红色的鬼眼里,倒映着谭昭俊朗不凡的脸:“偷窃可不是一个提倡的行为,我就说嘛,老皇帝看着确实病入膏肓,但远还没到短时间内两腿一蹬的地步,你想抢他的肉身啊?好可惜,居然被我发现了,那我只能帮帮可怜的皇帝老儿了。”
“你……你要做什么?”
谭昭一手覆起金光,快准狠地抓住了何光明魂魄里的那丝金光:“其实你不应该舍弃肉身的,我这个人从不杀人,但鬼嘛——”
他猛地一用力,那丝附着在何光明魂魄上的金光,就如同抽丝剥茧一般被谭昭粗暴地拉了出来,至于对鬼魂的伤害?抱歉,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大夫呢:)。
谭昭扯着金光,满意地甩了甩:“完成,剥离手术非常成功。”
艹!这个人实在强得太过分了,在场哪怕是高阶玄师,此刻也不敢吱一声,更何况还是普通人了。
剥离了金光的何光明立刻变得不稳起来,焦灼的烈日对它而言,简直如同酷刑一般,然而旁边的恶魔,竟还用力量钳制它,叫它根本动弹不得。
一直等到它虚弱得魂魄都要不稳,才被一道禁锢的符箓打中,随手丢给了一旁的洛乾风。
“谢谢,也谢谢你的剑。”
洛乾风将手中的剑擦得干干净净,才双手递还给对方,不过此时谭昭手里有一道金光,另一只手是方才从何光明手里夺来的剑,他将手里的剑往虚空一扔,这才接过了青鳞剑。
也是一柄宝剑,好歹不走空吧。
只是这缕金光,谭昭难得有些犯了难,于是他问旁边的洛小将军:“你说,我要不要把这缕金光还给皇帝老儿?”
啊啊啊,你说悄悄话能不能小声一点,殿内的人都听到啦!老皇帝气得都快翻白眼了,但碍于此人刚才那威猛的实力,愣是一个屁都没敢放。
就,还挺识时务的,但那渴望的老眼神啊,隔着那么远都要垫脚尖了。
洛乾风一愣,没想到谭先生会问他这种问题:“如果我说不还,会不会显得我很卑劣,不顾全大局?”
虽然天方城血案,是何光明一手主导、借五皇子这柄杀人刀,但归根结底,还是老皇帝识人不明,最后还包庇罪魁祸首,洛乾风现下,根本提不起任何忠君为国的心思。
“当然不会,这是他应得的。”
谭昭抬头看了看朗朗乾坤,然后转头望向大殿里的老皇帝:“皇帝陛下,天方城一事已经真相大白,请问您可以给天方城军民以及洛小将军一个公道吗?”
老皇帝:我敢说不可以吗?我不敢啊!
刚好旁边就有秉笔太监,这道罪己诏下得又快又好,甚至有首辅润色笔墨,写得那叫一个荡气回肠,看到玉玺落下红印的那一刻,洛乾风眼里露出了无限的悲哀。
哪怕,哪怕此刻他讨回了这个公道,可是天方城的百姓再也不会回来了,他没有办法超度满城不甘的魂魄,所能做的,就是带着几个罪魁祸首一起沉沦在阴诡地狱里。
他身上的悲寂太明显了,只要是个人长了眼睛,就能看出来。
蒋识月与洛乾风自小一起长大,她太了解阿风哥哥了,这一刻她的心里空空荡荡,但眼泪却并没有落下来,她强撑着身体走到他面前,脸上扯出了一个还算体面的微笑:“阿风哥哥,你要离开京城吗?”
洛乾风无声地点了点头,他眷恋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嗯,我要去我该去的地方。”
“不能带我一起走吗?”
洛乾风笑着摇了摇头:“识月,我好不甘心,说好的等我有了军功,就回京娶你,可我已经不是人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很想笑着说分别,可越说鼻尖的酸意越重,最后说出的话,已经带着深重的鼻音。
其实蒋识月也隐隐约约意识到了,天方城的战报半年前她就看到了,全军覆没,没有一个人活着走出来,但她不愿意相信,因为这样她至少有力气可以活下去,她告诉自己,阿风哥哥一定会回来的。
但现在,她不能再自欺欺人了,她的阿风哥哥回来了,却并不是完全回来。
蒋识月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勇气,竟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扑进了阿风哥哥的怀里,她不想让他这么难过:“你没有对不起我!不要道歉!你没有任何错!我喜欢的阿风哥哥,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蒋识月说完,体力不支地就要跪坐在地上,洛乾风哪里舍得叫她难受,立刻就回抱了她,这本不应该的,他喜欢的小姑娘还活着,应该有更美好的未来,可是理智是一回事,感情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他根本拒绝不了识月。
想到这里,他眼中的悲哀愈发蔓延。
“洛乾风。”
“什么?”
“别想逃,你觉得你自己死了,但我不承认!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活着,你没有任何错,错的是别人,不要惩罚自己了。”蒋识月最后一句话,哭着说了出来,“阿风哥哥,你已经很苦了,不要再给自己施压了。”

话说得容易,但做起来却非常难。
假如说,洛乾风是一个自私且没有担当的男儿,那么他或许此刻已经放下了心里的仇恨,可如果是这样,他也就不是洛乾风了。
也就不是蒋识月喜欢了这么多年的阿风哥哥了。
而正是因为知道他的品性,她才一定要说出口,说她任性也好,说她奢望也罢,她只是不想让心爱之人独自承受这份悲苦。
“识月……”洛乾风张了张嘴巴,嘴巴里全是苦涩,其实怪的味觉很淡,也并不需要进食,但此时此刻的苦涩,却叫他忍耐力极佳的他都忍不住皱缩了表情,“你我,到底生死不同路。”
蒋识月当即抬头,目光灼灼:“可我,也快死了。”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非常不好了,若不是刚才那位先生的帮助,她恐怕连走路都走不动。
“怎么会?”洛乾风不会医术,求救般的眼神看向谭昭,见人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中有些悲悯,他就明白了。
“所以,带我走吧,好不好?我不想留在京中了。”家里那边,有两位兄长照顾着,蒋识月不想再回去了,蒋家是书香世家,族中长老都带着前朝的古板,她若是回去,父母兄长势必要为了她与族中抗争,实没必要。
洛乾风将人小心地抱起来,他此刻才发现她变得好轻,几乎就只剩下一把骨头了:“好,我带你离开。”
他说完,抬头歉意地对谭昭说:“这丝金光,便交由先生处置吧,我相信先生的为人。”
谭昭将手中的金光在掌心绕了两圈,半晌点了点头:“好。”
洛乾风就一路放着五皇子这个风筝,抱着蒋识月一步步离开了皇城,这一次,无人敢拦他,也无人可阻他。
邓绘碰了碰好友的肩膀,努了努嘴:“你准备怎么收场?咱们闹得会不会太大了一点?”
真的,渡劫都没这么声势浩大啊兄弟!
“有吗?小场面啦。”谭昭耸了耸肩,“至于怎么收场?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呗。”
什么?这人要带着天子的真龙之气跑了?
这不好吧,大家其实都不想出这个头,因为这人的嘴巴实在太厉害了,可这是大魏的天子之气啊,哪呆在别人身上啊!
众位老臣咬了咬牙,干脆豁出去了老脸:“还请义士,将金光还于陛下。”
哎,这才对嘛,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模样,谭昭挥了挥手:“你们说这个?可是洛小将军并不愿意看着它回到主人的身上,所以……”
“这……”
“再者,天方城数万百姓因五皇子而亡,一座城池沦为空城,恐怕数年内都不会再有生息,但若是有了这丝金光,天方城或恐有一丝转机。”谭昭看向所有人,当然也包括老皇帝,“这丝金光,说实话已是风中残烛,且经历过被恶鬼吞噬,难保它上面附着了鬼气,若它回归,往好了想,陛下还能苟延数月,但倘若天不假年,它或许会成为压倒房屋的最后一根木头。”
“其实于我而言,我倒是无所谓,既然不愿意叫我带走,那好吧,我……”
众人一看他要放手,立刻惊呼:“别别别!还请三思啊。”
谭昭见此,当即露出一副无奈的神情:“那你们商量一下吧,不过不能叫我等太久,天色要黑了,我等着出宫去吃回春巷子里的鸡汁小馄饨呢。”
……他们这边头脑风暴,你都考虑好晚饭吃什么了?!这合理吗?!
邓绘第一次近距离看古代皇宫和顾命大臣,说实话,这逼格有点低啊,他本来还以为非常威严庄重的,谁知道讨论起来,也跟菜市场吵架没有任何分别。
“你什么时候打听到回春巷子里的鸡汁小馄饨的?我怎么不知道?”
“就大街上有人说的,连兵马司的头头一周都要去三次,那肯定味道不错吧?”
邓绘有些无语:“……所以,你就一边想着鸡汁小馄饨,一边猜到了幕后真凶?”
谭昭抬了抬眉:“不行吗?”
行,你可太行了,邓绘有些看不过他:“既然你这么行,怎么不把蒋识月救活?我记得你医术不错来着。”
“我也想救啊,但她没有生志,除非洛乾风给她活下去的动力,不然我哪怕再神仙,也救不了她。”
说得也是,药救不死病,佛渡有缘人。
说起佛,那位空镜法师呢,怎么感觉最近一直都没出来,邓绘有些好奇,但皇宫不是个说这种事情的好地方。
他正胡思乱想着,老皇帝和那群老臣终于讨论出了一个结果。
“当真有风险?”
“自然,我没必要说这种慌。”谭昭确实也没有说谎,但他可以洁净这缕金光的事,就没必要说出来了。
确实,而且此人虽然嘴巴尖利,眉宇间却是清正,若真要昧下这缕金光,他们这么多人也拦不住此人。
最主要的是,五皇子没了,他们不敢拿陛下的性命去赌这个可能。
“还请义士,将它用在天方城吧。”
谭昭似乎也早已猜到了这个结果,当即点了点头:“安心,若到时用了,诸位应当都能感受到。”
啊?什么意思?
众人还想追问,然而再抬头,面前哪里还有两人的身影,竟是来去如风,完全是神仙手段了。
老皇帝趔趄地倒在内侍身上,昏过去前,还在命令臣子去将老三带回京中。
然而看着昏迷的陛下,诸位老臣面露难色。
哎,事情怎么就到了这种地步啊。
说起来,三殿下实在是诸位殿下中天赋最高、秉性最佳的皇子,可陛下不喜三殿下的出身,当初夺嫡闹得太大,若是皇子正经离京,必然是封王就藩,可……三殿下如今还是三殿下,便说明当年三殿下离开得……非常不体面。
不仅断了腿,甚至还被夺了所有的权势和俸禄,如今陛下想起来找人,这……以三殿下的脾气,恐怕是给皇位都不会回来的。
众人想了想,脑袋愈发疼了起来。
谭昭和邓绘却是不知道皇宫里的愁绪,两人坐在回春巷子里小馄饨摊的长凳上,这里其实不算偏,但因为临近夜晚,所以两人是擦着打烊的时间过来的。
老板已经快要打烊,不过有生意上门,且给钱这般大方,他当然愿意多下两碗馄饨的。
“二位慢用,那小的就收摊了。”
“好的,汤碗我们会洗好放在门口。”
老板自不在意这个,毕竟这位客官给的钱已经足够买下他摊子上所有的碗了。
现在已经是夏日里了,白日渐长,明明从皇宫出来时就已经接近落日,可现下小馄饨吃完,天边的最后一丝日光才坠下去。
阴阳交割之时,整个人间瞬间变了模样,哪怕是京城,街上的鬼魅也并不少。
邓绘是见惯了鬼的,此时直面这么生动的群鬼乱舞,都有种生理不适的感觉。可他简单起过卦,根本算不到这个世界阴阳失和的原因。
“想知道?”
邓绘扭头,眼神里带着惊愕:“你居然知道?你还说你不会算!”
谭昭摸了摸鼻子:“不是算出来的,我不是跟你说过嘛,我当过皇帝的呀。”
“……你说过吗?”
谭昭理直气壮:“我没说过吗?”
“行吧,就当你说过了,别卖关子,赶紧说啊。”邓绘忍不住催促道。
“分明就是你打断我说的话。”谭昭轻哼一声,“你是卜卦算命的,应当知道人皇是非常特殊的职业,它在封建王朝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所以能看到的东西,也会比普通人多一些。”
“说人话。”
“大魏的龙脉,是残缺的。”
好家伙,邓绘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不是都说龙脉自晦,非生逢乱世不出吗?”
“确实是这样,但残缺的龙脉,哪怕自晦,也并不能做到完全隐身,而且你忘了,我身上刚刚截获了一缕天子的真龙之气。”谭昭起先也很纳闷,但老和尚的出现,给了他探查龙脉的心思,至于这缕金光,是最后落实他猜想的证据。
“啊?这么说,大魏看着也长久不了?很快乱世又要起?”
虽然邓绘觉得大魏皇室烂透了,改朝换代就改朝换代吧,但若是乱世,真正苦的还是百姓吧,才安稳了四十年就又要起兵乱,未免有些过于残忍了。
“不一定吧。”
“嗯?”
谭昭敲了敲褡裢里的符箓:“空镜法师,听了这么久,不出来说两句吗?”
此时已经到了夜间,老和尚出来自然也不妨碍,他一缕轻烟般飘出来,看着空空的汤碗,还道了声佛偈:“施主聪慧过人,又卓尔不凡,实在叫老衲佩服。”
“收收你的溢美之词,戴高帽对我没用,其实你知道你的身体在哪,对吧?”
老和尚笑了笑:“施主洞察人心,老衲瞒不过你。”
邓绘:……所以,你们就瞒着我一个,是吧?!我是真的以为你的肉身跑了啊!合着是你这个秃驴自己唱空城计?!
“实际上,施主有所不知,龙脉有损,并非今朝之事。”
谭昭点了点头:“嗯,我知道,毕竟提灯卫也并非大魏独创。”
正是这时,一直休眠的系统忽然传来了一声电子音,继而是相当正经的播报:滴——宿主触发了修补漏洞任务,根据系统信息,提灯卫为某任宿主做任务设置成立,宿主接下任务,可获取更多私密信息。
谭昭听完,看着邓绘是长久的沉默。
邓绘被人看得毛骨悚然,简直比被群鬼注视还要恐怖:“你能别这么看着我吗?”
某人幽幽开口:“邓邓,答应我,回去就把系统信息商城版块卸载了吧。”

谭昭的语气愈发幽深:“这里面的水太深,咱们把持不住的。”
……所以你倒是说说,这水到底怎么个深法?
然而此时,谭昭已经把幽幽的眼神放在了听不到他们讨论系统的老和尚身上:“说说看呗,有关于龙脉的缺损。”
空镜法师见自己并没有被完全拒绝,当即高兴得笑眯了眼睛:“此事,还要从三百年前开始说起。”
三百年前,此方世界还在前朝统治下,大楚的开国皇帝非常能干,他南征北战,开疆拓土,将中原的版图扩大了三分之一。
当时中原腹地,谁不对太祖歌功颂德,那是真正的天降紫微星。
“既是如此,龙脉为何会有损?”
“只可惜这位大楚的太祖活得并不长,他死后,他的儿子继位,大楚就出现了青黄不接的尴尬局面,甚至这位皇帝耳根子极软,如果是与他有交情之人,很容易将他说动。”空镜法师说的这些,只要花些心思去找,都是找得到的信息,“所以就有人用交情去为自己谋私利,这位皇帝登基不过五年,边关就起了战乱。”
要知道,大楚太祖尚在的时候,边关那些小国是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的,说得直白点,他也就是嫌弃那些民族不开化懒得收割弹丸之地,所以才没有选择征战。
但这位新帝一登基,塞外那些小国又开始故态复萌,并且在试探过后,开始愈演愈烈,若不是新帝也噶得早,或许大楚根本传不了两百余年。
之后几任国君,有好有坏,但勉强也撑了五十年。
“一直到这位楚兴帝上位,他是捡漏登上的大统,也正是因为如此,治国的本事他没有几分,纵情享乐的本事却很是精通。”
一般来说,一个皇帝吏治不行,那么国家距离玩完也快了。
关键是,这位楚兴帝命还贼长,等到了统治后期,他开始求仙问道,甚至为了长寿、恢复男人的资本,将歪心思打到了楚朝的龙脉上。
他自认为自己是天子,龙脉便是依傍他而生,他也不多要,只需取一点便可。
本着这种十分荒唐的理念,他开始在国内大肆延请道士,大部分是蓝道骗子,就算是闹也闹不出什么水花,但坏就坏在,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个道德败坏却有点本事的真道士。
然后,龙脉嘎嘣一下,被人敲碎了一块。
当然了,龙脉就是龙脉,不可能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可以打主意的,龙脉碎裂的时候,老皇帝就蹬腿了。
但龙脉一损,世间阴阳立刻失调,原本被龙脉压制的魑魅魍魉,开始在人间登堂入室。
“如此又过了数年,百姓发现夜间再无法出行,哪怕是躲在家里,鬼怪也能侵袭到家中,那时百姓名不聊生,但因为阴阳失和,故而连反叛军的力量都不太行。”
谭昭:……又见世面了。
“然后呢?”他那位同僚就来了?
“然后应当是天不亡楚,那时候大楚皇室几番政权更迭,最后由楚函帝坐上了皇位,他开始励精图治,也是他找到并任用了提灯卫的第一任总督,如此黑夜提灯出现,百姓虽然再无法做到如从前一般黑夜出行,但至少有提灯在,在家中可以避免鬼魅的报复。”
空镜法师道了声佛偈,脸上带着悲悯:“然而明君不常有,如果大楚后来的帝皇能一直延续提灯卫的修复方针,或许龙脉早就被修复了。”
懂了,龙脉缝缝补补又三年,到了今朝,好不容易安定一段时间,现在又嘎嘣一下裂开了吧。
[既然如此,那位同僚为什么不选择直接修复龙脉?]
系统:宿主,请你正视自己的能力,不是每一个宿主都像你一样,管闲事管到了天下万民头上,人是不想修复吗?那是修复不了,所以折中取巧才成立的提灯卫。
与系统签订契约的宿主,多数能力在后期都会提上去,力量很多人都有,但功德和帝皇之气,估计只有与明君系统签约的宿主才有。
但人家那是直接当皇帝,根本不是搞辅佐的。
系统:请问宿主是否接下该修补任务?
[我要是接了,有什么好处?]
系统将接任务的界面拉到最后:居然有二十年的获得时间,顶我做四五个撑伞任务了!
谭昭想了想:可我最近不缺时间:)。
可恶啊,这人退休后,怎么突然就变得富裕了呢?哦对,宿主从前很喜欢对朋友当散财童子,现在本事上来了,已经没必要散财了。
[不过,接吧。]
事情都戳到他眼前了,要是他不管,拍拍屁股离开,心里总归不得劲,哎,他果然是个大大的好人哩。
系统:我就知道你忍不住!
系统按照宿主的意愿接下任务,有关于同僚出现创办提灯卫的信息就出现在了谭昭眼前,与老和尚说得差不多,只是更为详实且图文并茂。
至于修复漏洞任务,也很简单,概括来讲,就是谭昭口中的修补龙脉。
但比较棘手的是,如今阴阳失和,且正值皇权更迭,在老皇帝病重的情况下,哪怕谭昭出手修复,如果后期新帝不够给力,依旧有裂开的风险。
没办法,碎过的东西就是比不上原装的了,龙脉自我修复两百多年,对人间来说,朝代都已经更迭了两朝,但对于龙脉来讲,可能只是小小地睡了一觉。
所以,还是得规避风险,至少——
“施主何故这般看着老衲?”
谭昭凑近:“老和尚,你同我说这么多,是准备做什么?你又把你的肉身,藏在了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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