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应该答应她吗?”
他带着浓重的鼻音,呼吸声却很轻,像是在紧张地等着电话这边的决定。
“嗯。”李子言毫不犹豫。
那边半天没有说话,让人怀疑电话是否挂断了。
我在期待些什么。杜明礼苦笑摇头。他明知道电话那头的人不能给他任何答复,可却仍然问了出来。
他抹了把脸,故作轻松,“‘嗯’是什么意思?同意我去?那样的话我可能比完赛直接去妈妈那里,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不想我吗?”
这话利刃般狠狠扎进杜明礼的心里。
再也见不到阿言了。
阿言被欺负他不知道,上大学他看不到,大学里交女朋友也不知道。结婚发请柬的时候会想起自己吗?
他看着远处发呆,心像是压了一块石板,闷得难受。
有什么东西似乎要破土而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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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茹想了很久,最终决定再去X县一趟,算是做一个正式的告别。
——请我吃饭吧。
苏言并没有想象中的愤怒,他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是因为失望太多次了吗?贾茹想。
“没问题,你想吃什么?随便什么都可以。”贾茹想把这顿饭作为补偿,已经做好了这顿饭大出血的准备。可没想到苏言带她走进一家非常不起眼的苍蝇馆里。
小饭店的位置在县城边缘,门外来往的都是拉货的大车,满是煤灰的马路被压的坑坑洼洼。
“你不用特意挑便宜的地方,我记得你们县最好的饭店是......”贾茹从没进过这种苍蝇馆,看着油腻的桌子根本不想坐。
“小苏同学来啦,还是老样子吗?”饭店里的东西全是油腻腻的,连从后厨出来的老板娘看起来都沾满油污。
苏言腼腆一笑,指了指站着的贾茹。
“您好。”贾茹尴尬一笑,坐到苏言对面。
“哎呀,第一次见小苏带同学来。”老板娘将写着几样菜的纸壳拿过来,“看看吃啥。”
贾茹随便点了菜,打定主意不动筷子。
“小姑娘看起来好嫩,大学生吧。”
苏言摆摆手:
——阿姨,她是省台的记者。
老板娘表情一顿,支吾着应了,欲言又止地拿着菜单回了后厨。
察觉到异样的贾茹按捺住记者的好奇心,并没多问。她是来告别的,不想再给自己找事。
炒菜上的很快,苏言自顾吃着,也没管贾茹吃不吃,这让她松了口气,开始观察这个只有三张桌子的小餐馆。
“小姑娘,你是记者,可以帮我们伸冤吗?”老板娘犹豫半天还是开了口。他们夫妻都是小学学历,没什么文化,只知道电视新闻上的记者专门报道坏事,还能跟法官大人说上话,厉害得很!
小言带过来的人,应该靠谱吧?
“老板娘,我......”贾茹是大学生,说话慢条斯理,很快被老板娘抢了话。
“小言是好人,知道我家的事,总来照顾生意。唉,他总愧疚蕊蕊挨欺负的时候没帮她,其实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呢。要怪就怪宋振那群狗日的,逼得我姑娘自杀。”说着,老板娘眼眶红了起来,赶紧拿起围裙角擦去泪水。
“记者大老爷,您可一定要帮我们家伸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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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后,苏言将贾茹送到了客运站。
贾茹想问,你是故意带我去见王蕊的父母吗?又觉得自己这话问的多余。
大巴车缓缓启动,汽油刺鼻的味道伴着发动机的嗡鸣声响起。她看着青年瘦削单薄的背影,手中的录音笔越握越紧。她以后应该会坐在明亮的演播厅里,调去首都,再也不用坐这种挤满了人的超载大巴。
至于在X县的这段日子,终究会变成一场梦,消散在记忆中吧。
正伤感着,一个急刹车将贾茹拉回现实。
大巴车的挡风玻璃上出现几根钢管,司机战战兢兢打开车门,四五个彪形大汉走上来,粗暴地将过道上的乘客赶下去。
“谁是贾茹?”
见车上没人说话,他们用钢管狠狠敲击椅座,发出刺耳的声音。
为首的人脸上横贯着吓人的刀疤,他恶狼般的目光锁定在贾茹身上。他突然伸手抢过贾茹的录音笔,用力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引起一片惊叫。
“别叫了!”他们把钢管敲到惊叫人的椅背上,效果显著。
刀疤脸用钢管指着贾茹,瞪着牛眼十分吓人,“再敢来X县,碎的就是你的脑袋了。听到没有!”
贾茹已经被吓傻了,台里前辈被打死打伤的传说在她脑子里过了个遍。她几乎没听懂对方在说什么,只顾着点头。
刀疤脸达到目的,满意地带着人走了。
贾茹下车的时候腿还是软的,她扶墙坐到路边,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调令下来了,明天去都市新闻报道。】
送走贾茹后,李子言慢悠悠往县城最大的饭店走。
今晚少爷帮的人过生日,寿星前进包下饭店最大的包间请同学们吃饭。他们班几乎所有人都被邀请了,除了苏言。
包间的房门被打开,里边有足足五张大圆桌,弹冠相庆的霸凌者们一堆一堆地围着少爷帮的人,没有人注意到李子言的到来。
李子言将包间门反锁,一改往日无害的模样,叉手靠在门上冷着脸环视包间。他食指轻敲着手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胡闹的疯子们终于注意到了门边的异常。
“谁告诉这只臭虫的?”
“怎么可能有人邀请他。”
“这么上赶着跟少爷们套近乎吗?”
“贱不贱呐。”
......
背后传来敲门声,李子言打开门将人放进来,再次反锁了房门。
房间内一滞,然后爆发出更大的吵闹声。
马明达见苏言颔首后上前一步,说话声音不大却很快镇压住一群高中生。
“听说钱少爷今天过生日,苏老大感谢大家平日的照顾,特意送了生日礼物过来。”
说着,身后的三个人将两个被五花大绑的人推了出去,其中一个侧脸长着巨大的刀疤。
包间内死一般的寂静。
“苏言,你想干什么!”寿星钱进最先坐不住了,他抄起啤酒瓶冲过来,却在看到马明达他们后停在三步之外。
刀疤脸是他爸找来的人,昨天晚上他爸请这几个人吃饭时他也在。市里宋董事长亲自打电话过来嘱咐,说要赶走一个电视台的小记者。事情若是办好了,他家的项目也能下来。
这刀疤脸是县里排的上号的人物,据说身上背着好几条人命,没想到这么轻易地就被人绑了,真是废物!
“你们四个,他给了你们多少钱?我给十倍,把他给我绑了!”区区一个苏言能有多大能耐?
这几个小混混他根本没见过,指不定就是苏言从哪条街上随便找的二流子。
马明达见苏言挥手,默契的拎起刀疤脸退到后边。
钱进以为他怂了,心中好不得意,却也不肯轻易放过他,举着啤酒瓶就要往苏言头上招呼。
接下来的一切都像是在慢放,钱进看着苏言抓住他的手往桌子上一按,他手中的厚实啤酒瓶颈轻易地被握碎,玻璃渣全都扎进他的手心里。啤酒瓶身从桌子上滚落,却在掉落时被膝盖顶起,瞬间像炮弹一样迎着他的面门砸来。他还来不及捂住被砸断的鼻梁痛呼,整个人就被抛到了半空中。
钱进将苏言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却未能躲过分毫,甚至是摔倒地上半分钟后痛觉才姗姗来迟。
苏言的动作又轻盈优雅地像在跳舞,手上的力道却又快又狠。像是蓄势待发的猎豹,瞬息间咬断了猎物的脖子。
只一招,震慑的旁人再不敢有挑衅的勇气。
苏言手中把玩着玻璃碎片,漆黑的眸子扫视众人,见他们纷纷后撤,无聊地啧了一声。
他踩在钱进的手上,别过头看马明达。
马明达心领神会,兢兢业业做好发言人,“你们想上可以一起,不敢的话这辈子都别再对任何人搞校园霸凌那一套。不然的话,三刀六...咳,饶不了你们!”
包间里鸦雀无声,连血流不止的钱进都不敢大声喊痛。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人真的是班里的受气包“苏言”,只是长相相似吧?不然的话以前他怎么不反抗。
可他们心里知道,他就是苏言。
果然会咬人的狗不叫。
有的同学想到过往种种,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持续这么久的捉弄,除了苏言差点坠楼那次,从来没有成功过!
马明达见苏言看向钱进,蹲到钱进面前拍他的脸,“回去怎么跟家里解释?”
“喝......喝多耍酒疯,跟同学打起来了。”钱进吸着气,对上苏言冷冰冰的目光后瑟缩了一下,心中全是惊惧,完全生不起一丝愤怒。
李子言端着两杯酒蹲到钱进面前,将一杯酒塞进他满是玻璃渣的手中。
钱进紧咬着下唇不敢出声,端着酒杯的手不住的颤抖。他现在后悔极了,他妈的他原来根本就不认识苏言,要不是为了讨好宋振,谁他妈没事儿闲的带着少爷帮找苏言麻烦?
苏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微笑地看向他的杯中酒。
钱进鲜血淋漓的手一抖,白酒洒到伤口上,疼得他脸色惨白,冷汗如瀑。
这个苏言就他妈是个疯子!
钱进在苏言的逼视下喝了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苏言耸肩,无奈的样子仿佛在说:早干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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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进生日的第二天,杜明礼捧着大大小小的奖牌满载而归。这意味着只要他文化课不拉胯,将来所有学校可以任他挑选。
“这么确信我会回来?”大巴车一进站就看到想念的人,杜明礼的心跳得飞快。
李子言大方地给他一个拥抱,像是普通同学的祝贺,又像是久别重逢的恋人。
杜明礼被自己的想法弄了个大红脸,一边唾弃自己的猥琐,一边怀念刚才的怀抱。
日子又重新回归了平静,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贾茹成为了都市新闻的新主持,每天中午都能在电视上见到。
过了没多久,男女主双双退学,据说女主被家里送出国,男主被叫回市里。
时间点和原剧情一样,只不过这次苏言没有坠楼。
男女主都走了,杜明礼全力备考,李子言做好保障工作。
杜明礼不负众望,加上他的体育成绩,全国任何一所招收体育生的学校他都可以去!
“你想去哪个大学?我先去等你。”杜明礼高兴地抱着他转圈。
——去首都吧。
“都听你的!”杜明礼看着他为自己高兴的模样,按捺不住心中的冲动,迅速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像个偷糖吃的小孩。
他要是生气,就说自己是太激动了。杜明礼想。
都一年了,就这么点胆子。李子言被他的样子逗笑,珍重地捧着他的脸深深落下一吻。
——傻子,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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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明礼想过很多次他的18岁生日要怎么过。以前想的是和朋友们去吃县里最贵的烧烤,然后去成人夜店点上一桌子酒。后来跟小孩走得近了,就想跟他一起过。谁也不叫,就他们俩。
白天去市里的游乐场,晚上一起吃蛋糕。他们要在没开灯的房间,点上18根蜡烛,然后对着烛火虔诚地许愿以后每年都一起过生日。
确实他们也这样做了,只不过没有点18根蜡烛,因为现在都是数字蜡烛,只需要点两根。
“最近生活好到过了头,我总觉得后边有一个大倒霉在等我。”杜明礼抱着有些分量的生日礼物坐在酒店大床上,小孩正坐在他对面吃蛋糕。
杜明礼长这么大几乎没有过过生日,唯一一次吃生日蛋糕是因为有同日生的同学。一群小孩过完生日,他小心翼翼将剩下的蛋糕带回了家。醉醺醺的苏爸看到,愤怒地将蛋糕扔到地上,骂他是叫花子。
从此后他再也不吃生日蛋糕了。
杜明礼说这话的时候早已释怀,李子言却心疼的不行。他恨不得找NPC杀了男女主,让时光回溯到更早的时候去将那个委屈的小男孩抱进怀中。他要把蛋糕店最大、最好吃的蛋糕买给他,告诉他以后每年都会有人给他过生日。
今天他们也买了蛋糕店最大的蛋糕,纯白的奶油散发着香甜的气息,点缀用的车厘子上还带着未干的水滴,鲜艳的红色刺激得人食指大动。
他们没有切蛋糕,跟店员要了两个大勺子崴着吃。一勺剜下去,金黄的蛋糕裹着奶白色的奶油被送到嘴边。
不知道是蛋糕块太大了还是嘴太小了,李子言一口只咬下去三分之一,软糯绵密的奶油沾到了鼻尖上,嘴边也多了一圈白胡子。
“慢点吃,我又不跟你抢。”杜明礼忍俊不禁,放下礼物拿纸巾过来给他擦。
李子言躲过他纸巾,歪头亲吻他的脸颊,看着他沾满了奶油的脸,满眼狡黠。
杜明礼一愣,眼底翻涌起化不开的笑意。他眼疾手快地挖出一大块奶油向对面抹去,鼻尖、脸颊、脖颈......
这场奶油大战直打到弹尽粮绝,两人满身都是黏腻的蛋糕,看起来似乎没有赢家。
杜明礼气喘吁吁躺在床上,偏头看向并肩躺着的李子言。
他半长的头发因为沾上奶油变成一缕一缕地垂在眼前,皮肤因为刚才的打闹泛着健康的粉红色,柔软地铺在眼睑上的长密睫毛微微颤动,上面缀着一点白色的奶油。
鬼使神差地,他凑过去吻掉了那一点白色,然后他得到了一个奶油味的吻。
柔软、温热、甜腻,令人头昏脑涨,沉沦其中。
接下来的一切都那么突然,又那么的顺理成章。
事先铺好的床单裹着蛋糕被扔到床下,礼物盒被推到地上,车厘子被更加糜艳的软唇半含着,献祭般奉上自己。鲜红的汁液从唇齿间溢出,沿着莹白的肌肤一路向下,隐没在白色的衬衫中。
珍重而虔诚的吻细细密密地落下了,从眉心到眼眸,从脸颊至唇畔,一路向下在纤薄的锁骨上流连。
渐渐地,虔诚的吻染上了热烈的情变成了不满足的吮咬,换来身下人微不可查的颤栗。细碎的呻吟从口中溢出,带着难耐的愉悦。
少年情谊总是本能多一点,节制少一点。
杜明礼无师自通地将人抱在怀中,与他面对面拥抱在一起。他急迫地仰着头索吻,身下动作却丝毫不停。他心跳如擂,一下深过一下地撞击着心上人的湿润温软。
李子言好久没有过这样莽撞的体验了,他觉得自己像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可能被撞得散架。随着杜明礼又一记重击,他似乎是受不住了,喑哑的声音从口中溢出,但因着身体的残疾,连一句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任人施为。
求饶不成,可怜的小哑巴只能瑟缩着往后退去,可床只有那么大,本就不够施为。他撑着床沿退不可退,软弱的手臂一松,便被人掐着腰抻了回去。青年滚烫的手掌几乎可以握住他整个腰肢,灼热的气息也将他完全包裹。
被轻易掌控的小哑巴呼吸一滞,哭喊着摇头,喉咙里发出祈求的哀鸣,“唔.....嗯...mu...”不行了,会死的。
爱人喑哑的的求饶破碎成无数星光,一点点从喉间溢出。杜明礼的心像是被扯了一下,疼痛萦绕成一条绳子,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脏,浓烈的心疼在胸腔中翻滚。他垂首埋到李子言的颈间,声音有些闷,“想听阿言叫我的名字。”
他呼吸沉重难以自抑,却又停下急迫的动作虔诚地在他精巧的喉结处吮吻。
“想听阿言的声音。”
“叫出来,就给你。”
李子言放开他被咬出血痕的肩膀,与他相扣的十指握到极致。红色的眼眶再也盛不住泪水,任其划过眼角泪痣变成靡丽的红色,他嘴唇翕动,无声地呼唤着爱人的名字。
无声地呼唤使难以自抑的人又生出用不完的力气,杜明礼眼眶一热,更加用力的顶弄让怀中人几欲疯狂。细韧的脖颈被激地向后划出美丽的弧度,罪魁祸首仍不肯放过他,低吼着追过去。他将点点星光纳入吻中,与他一同奔赴星空。
第88章 5.13 045:啊,戏精!
出成绩后的生活,是杜明礼做梦都不敢想象的幸福。他可以上理想的学校,还得到了奢望的爱人。
渐渐地,随着同学们陆续收到录取通知书,他又开始不安起来,“阳朔、张野他们都已经拿到录取通知书了。我很可能...滑档了。”
这个时代信息非常闭塞,报志愿还是交一张纸质表格,录取也是通过邮政将通知书寄过来。一般没收到通知书就默认没考上大学。
这能骗到那个时代的人,却骗不到李子言。
他拉着杜明礼去网吧查了学校招生办的电话,第一个电话就查到了杜明礼的录取信息。
他们又去邮局查,录取通知书确实寄到了,也被人取走了。
查来查去,大学坚持不给补办,又说没有通知书就不能入学。邮局坚持邮件已经被人取走,不存在丢件问题。事情一度陷入了僵局。
等到学校报到的日子,李子言不顾易雪兰的反对请假陪他去了学校,一路打听着在新生宿舍找到了已经报到的“杜明礼”。
宋振冒名顶替被抓了个正着也不慌,甚至洋洋得意,“我说过,无论你得多少奖,都会变成我宋振的。”
“我觉得你会想跟我单独聊聊。关于你爸为了吸毒欠下20万高利贷。”宋振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或者关于苏言。”
李子言拉住要揍人的杜明礼,与他并肩站在一起。
——没什么可聊的。
“小孩子别胡闹。”宋父带着保镖站在门口,他越过李子言看向杜明礼,“你爸的电话。”
杜明礼一愣,上前接过。
“儿子啊,是爸爸!你快答应他们,你答应了我的高利贷就一笔勾销了,他们也能把我从这弄出去。我在这都快憋死了,你就当帮爸爸,听话。”
李子言绕过保镖的阻拦抢过电话挂断。
宋父阴冷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他,皮笑肉不笑地拍杜明礼的肩,“年轻人容易冲动,但是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简单。”
“不说你们有没有钱请律师告状,就算起诉赢了又怎么样?你爸多次吸毒、斗殴,这在警察局都是有案底的。你就算上了大学能找到工作吗?20万高利贷,等你四年后毕业得变成多少债,算过吗?你这辈子都挣不回来。”
“你们乖乖回去,我帮你家还债,再把你爸弄出来多好。”
“我只要一个公平。”杜明礼的手腕被紧紧握住,源源不断的力量从手腕处传来。
宋父嗤笑,“只有小孩子才信‘公平’。叔叔这也是给你上一课,社会上根本就没有公平,有权有势才是公理。”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怕我闹。”杜明礼坚定地看向宋父,不卑不亢。
宋父目光变得阴鸷,冷笑道:“我倒是不怕,但你肯定会怕。”
李子言想带杜明礼离开,他却执意听下去。
“社会上很多人渣,比如你爸。不用很多钱,二十万差不多。二十万可以让一个人做任何事,比如撞死一个无辜的路人。就算是撞死了也不用坐牢,再赔上几十万就行了。”
“我觉得你爸应该很愿意。”宋父审视着苏言,其中意义不言自明。
宋振看着青筋暴起的杜明礼很是得意,他从小到大闯的祸不计其数,出人命的时候也不少,哪次家里没给他摆平?
杜明礼这种人,就是社会的最底层,放到以前连跟他说句话都不配!要不是家里嘱咐他在X县中低调一点,哪由得他跟自己打得有来有回。
想起之前他们打赢了高兴离开的背影,再看看他不得不低头的模样,宋振得意极了。当他看到杜明礼缓慢地低下头时,更是笑出了声来。
“这才对,垃圾就该待在他该待的地方。”宋振伸手去拍杜明礼低垂的头,却被李子言重重拍开。
不管宋振的痛呼,李子言怒视宋振,他想说“我不同意”,一转头杜明礼布满血丝的眼睛撞进了他的心里。
他快撑不住了。
仿佛李子言再多说一个字都会碰碎眼前的青年,让他千疮百孔的自尊化为齑粉。
心疼的感觉像是要把被李子言撕裂,什么狗屁计划,李子言现在只想把那些可恶的人都杀了。他的目光落在保镖腰后的凸起上,只需要十秒钟......
李子言正要将想法变成行动,整个人就被一双颤抖的手臂拥进怀中,耳后传来哽咽的哀求。
“走吧。”
“我不想你出事。”
“求你了。”
——————————————
校长室内。
校长助理站在办公桌旁,语气一改往日的从容,“校长,省教育厅的李厅来了。”
“什么?怎么不早说!”校长放下手中文件,整着衬衫往外走。
“李厅自己开车来的,要不是我偶然在校门口看到,谁也不知道。”
“干得好。”校长走出行政楼,远远就看到了在报道处站着的李厅。她穿着普通的牛仔裤和T恤,蓬松顺滑的卷发被梳成了高马尾,墨镜遮住她大半张脸,远远看去像个刚入学的研究生。
“李厅来我这怎么都不跟我打个招呼,我好招待啊。”
“怎么把您给惊动了,您跟之前一样叫我李怡就行。”李怡摘下墨镜,亲切地跟校长打招呼,“我儿子今年考上你们学校,我过来看看。”
“你还是把我当外人了不是,侄子来这都不告诉我。”校长亲自带着她往新生宿舍走。
“您别误会,他也没告诉我,连我这个当妈的都是从咱教育系统的内网上查到的。”儿子凭自己的本事考到全国顶级学府,这让平时以低调著称的李厅长也难免炫耀起来。
“不知道孩子叫什么,我找人查一下他的宿舍号。”校长助理说。
“嗨,你看我。我儿子叫‘杜明礼’。”
校长助理手一顿,眼神奇怪地看着李怡。
“‘杜明礼’就是您儿子吗?他可是这几年我们学校成绩最好的体育生了,过几天开学典礼就是让他来做新生致辞。难怪了。”校长笑容依旧,但也打量起李怡来。
宋家前些日子请他吃饭,就是因为儿子‘杜明礼’考上了这个学校。他当时还纳闷,宋家的孩子怎么姓杜。原来是私生子吗?
还是跟...
诶,他记得李怡的爱人是上边的某位大佬来着?
一行人刚上三楼就见楼道里站了几个学生。
“怎么在这站着,宿舍收拾好了?”校长和蔼可亲地问。
新生们还不认识校长,也不怯场,“不知道,好端端地就被舍友赶出来了。”
他们就是‘杜明礼’的舍友,校长助理快步上去敲门。
“周总,您怎么...赵校长也来了?”宋父惊讶了片刻,又觉得之前给学校的捐款果然有用,赵校长都亲自来关心。
校长都早就在酒局上见过宋振,笑眯眯对他点头。长得真是一表人才,但是感觉长得不太像李怡。
“你这个臭小子,考上大学不告诉我,来这边报道也不跟我说。”李怡冲过去抱住杜明礼,笑容比刚才真挚了很多。
“妈。”杜明礼勉强叫了一声,手还紧紧抓着李子言往身后带。
“怎么了?”敏锐地察觉到异常,李怡伸手捧起杜明礼的脸,看到他蓄满泪水的眼眶,“宝贝儿怎么哭了,快别哭了心疼死我了。谁欺负你跟妈妈说,妈妈给你撑腰。”
李子言吃惊地看着杜明礼的背影,又好奇地打量李怡。没想到爱人这么深藏不露。
他默默将正在通话中的电话放进兜里,准备静观其变。
贾茹刚下播就接到陌生电话,那边乱糟糟的好像很多人在说话。她做惯了记者,每个陌生电话都会仔细接听并录音。正当她听懂电话那头的惊天内幕打算挂电话删录音的时候,事情竟掉头向着不可预料的方向飞奔。
天爷,这究竟是什么状况。教育厅厅长的儿子被人冒名顶替上大学?!
杜明礼甩开李怡的手,委屈地将庞大的身躯缩到李子言怀中,头埋到了他的脖颈里低声啜泣,“我没哭!”
青年倔强的哭腔带着十二分地委屈,明明豆大的泪珠已经砸到了地上,却仍然梗着脖子挺着腰板叫嚣。看得人更加心疼,恨不能将他轻轻抱在怀里,细细安抚亲吻,再将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献给他。
李子言心领神会,他怒视着宋家父子,一副忍辱负重的模样,眨眼的功夫眼眶就红了。
045叹为观止:【下一届影帝非你们莫属!】
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李怡沉下脸,“校长,我需要一个交代。”
—————
赵校长在教育口工作多年,也听说过冒名顶替上大学的情况,但从没想过会发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被冒名顶替的,还是李怡的亲儿子。
以往的受害者都是普通人家,大部分不知道这种现象的存在,以为没收到通知书就是没考上,也不深究。有的家庭知道了也束手无策,往往十几万就给打发了。
宋家是市里的纳税大户,家族势力深厚,在省里很说得上话。没人会觉得他们做这件事能受到惩罚,不管闹得再大,就算捅破天去,大不了就是把学籍还给杜明礼,再把宋振送出国。
可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欺负到李怡头上去了。那可是李怡!一个从基层凭着雷厉风行的手段爬到厅长位置的女人,她若是个男人,早就被调到上边去了。
校长一直在教育口工作,深知李怡的手段。平时就算没有错出都能被整得焦头烂额,更何况是这么恶劣的案件?校长看着仍不知轻重的宋家父子,默默为自己捏了把冷汗,幸亏这事儿他没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