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落在其他弟子身后,跟其他人有了一段距离。不知其他人有没有注意到这些夜游人,目送着夜游人的青灯越行越远,消失在视野之中,池昭才冷哼道:“这东西都走了,我要离昼做什么。”
“只要有死气,这东西不会走,更何况,那些死去的村民的家人,不还要为这些死去的亲人悲恸。”
后面的话孟云令没有说出来。
怪煽情的。
池昭掩下眼中的古怪,有些划清楚界限那样:“我不需要。来桐花村,是杀妖物的,不是来做强盗的,你可别把你当乞丐时的陋习带到我们飘渺宗,我嫌丢人。”
例行反派应该说的尖酸刻薄的台词,池昭心中腹诽,还好这世界只是一本不入流的大尺度文学,否则像他这种修为不高、却又嫉恨心强的人,早就是孟云令的剑下亡魂。
孟云令眸色暗沉,晦暗不明。
终于追上了其他人,往日平静的小山村此时家家户户房门紧闭,不渗出分毫的灯光。有几户人家甚至檐下挂上了写着白色奠字的灯笼。
依附在青山宗下面的几个山村还算过得不错,只是这些日子,死亡的阴云挥之不散,教人人心惶惶。
“我定要将这些作乱的妖魔杀进,我的剑可是许久不曾杀过妖物了。”
“那是自然,再猖狂的妖魔,在我剑下都要成为亡魂。
估计敲开门询问也问不出所以然,直接粗暴蛮力地解决即可。
山连接一座山,范围过大,想要揪出来作祟的妖魔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出行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锻炼这些宗门希望的应变能力,祁宁只需要看着这些弟子不出意外即可。
“不如兵分几路,各自寻找?”
祁宁大刺刺地靠在飞行法器上,一条腿垂在半空,姿态慵懒,垂视着飘渺宗的内门弟子。
其他人都没有意见,三三两两结伴而行。
池昭与其他内门弟子并不相熟,孟云令又是洪水猛兽,他一个人往截然相反的方向走。
差不多渡劫的修为,按道理是叱咤一方的存在,料想这一直害人的妖物,不会有多么厉害。
要是来一个,他就杀一个。
要是来两个,他就杀一双。
在还没有跨越这个位面之前,修为已经刻画在了脑海中,池昭可以自然而然的使用出来,那些复杂的剑招、咒诀,他可以得心应手,还有本命剑明昭也是。因而池昭并不担心会有妖物作乱到他头上。
池昭从袖子中放出魂蝶,那日听孟云令的语气,似乎这东西稀有得很。但在晚夜中散发着莹润白光的蝴蝶飘逸,环绕在池昭身边充当引路的作用。
山路崎岖,池昭便踩在剑上,御剑而行,飞得不高,距离地面约莫两三米高,慢慢地往下探寻。
山中多孤坟,不少突出的小土丘在乌泱泱的松树下,系着白条。有的坟头无人清扫打理,在暴风雨的冲刷下,露出小半个棺材。
那东西会在荒山老林吗?如果那东西只害活物的话,应该附近的作物都难逃一死。
树枝上的乌鸦粗粝难听地怪叫了两声,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听到过其他动物的声音。
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也有可能是看到池昭是个修士,就不敢出来了。池昭站在明昭上,翻出来临行前,沈瑜递过来的乾坤戒指。
里面的东西有很多,保命的符箓,攻击性的符箓,还有许多灵石、法器。这些符箓、法器,品阶很高,池昭看了一眼便又重新收了回去。
接连在山头巡视了两周都没有发现任何端倪,池昭刚要回到村子中看看是怎么回事,就听到一声尖锐的惨叫。
凄厉绝望的哭嚎。
池昭没有任何犹豫,寻声飞身过去。
摔倒在地面上的人脸上淌满了眼泪,背篓中散落一地乱七八糟的草药,惊惧不安地盯着逼近中的怪物。说是怪物其实不尽然正确,那东西更像是人形的怪物,足足有两三米高,面上没有五官。
过度恐惧之下,农人已经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整个人动弹不得,只能怔怔看着那怪物缓缓逼近。
眼看着怪物越来越靠近,他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池昭松开手,明昭剑从手中飞出,将怪物的头颅削掉,怪物连半点声音都没有来得及发出,就直接倒在了地上。
脑袋咕噜噜滚到了脚边,身体还在僵在原地。
“没事吧?”
池昭扶起来农人,捡起散落在地上草药往背篓中放。
农人缓缓睁开眼,池昭立于皎洁月色之下,复又问了一次:“没事吧?”
农人看得呆了,回过神来,忙道:“无事,多谢仙人。”
池昭将农人的背篓递给他。
农人探头探脑去看那怪物,只见怪物已经身首分离。
池昭蹙眉,离开时,沈瑜说有惊无险。怎么会这么轻而易举就解决,没等池昭反应过来,农人大叫:“仙人,仙人,那怪物又活过来了。”
“你站我身后。”
池昭握紧了手中的长剑,那怪物果然又活了过来。
泠泠月色之下,池昭的面容疏冷且艳,坚定地站在农人面前,随手扯出防御结界将农人护起来:“你呆在里面不要出来就好,其他的,我来解决。”
池昭沉了沉眼眸,提剑而上,斩断怪物四肢,把它剁成看不出的模样。
当初沈瑜自创化雪剑法,剑意柔和而刚,因而劈向怪物的剑光看着柔若白雪,实则刀刀到骨。
可等池昭抬起眼皮,从密林不同方向而来,密密麻麻的怪物从四面八方朝他靠过来。
而被斩断四肢的怪物,也再次活过来。
杀不死吗?
会一直复活就棘手的多。
不过……用火呢?
泛着粉的指尖掠出火焰,很快,这些怪物淹没在火焰之中,灼灼燃烧。农人在结界之中,痴痴望着惊心动魄的一幕。
没办法。
没办法利索到一次性解决所有,池昭只感觉到这东西每一次死亡后都会变得越来越难对付。
而火焰灼烧过后,这些怪物一点事情都没有。若无其事地继续拥挤上来,眼看着要被几十上百的怪物淹没,手腕被人抓紧,熟悉的声音附在耳边:“好哥哥,你真是教人不省心,连火焰烧妖鬼都做得出来。”
他满口的好哥哥,让池昭感觉有些刺耳。从年龄来看,孟云令还真是比他要小。
少年修长细瘦的手指攥着池昭的手腕,推了些灵力灌入池昭的明昭中,“化雪剑法掌握几式了?”
怪物即将突上脸颊,池昭无暇顾他,但还是很快地道:“九。怎么了?”
“没什么。”
孟云令低低地笑了。
“对付这东西嘛,用火烧是行不通的,死一次就会让它们愈发厉害,它们本来就是魔域深处来的怪物,怎么会怕火呢?”
孟云令这么一说,池昭似乎有些印象了。
魔域之中是灭不掉的狱火。
“故而,要这样。”
孟云令按着池昭的手,借着池昭的手,劈出去一道气动山河的凌冽剑光,远比在池昭手中厉害得多。
剑光横扫在这些怪物身上,瞬间霜冻成冰,动弹不得。
池昭静默着看着这些被冻成冰块的怪物,如同密林之中,在月光下栩栩如生的冰雕。
“这样就好了?”
“不,还差最后一步。师兄抬手。”
池昭依着孟云令的话,轻轻抬手。
那些怪物登时崩裂成齑粉,飘散在密林中。连半点影子都不落下。
池昭看着眼前的场景还没有缓过来,“死了?”
“死了。”
孟云令应声。
农人跪地磕了几个头:“多谢二位仙人相助,否则我早已是亡魂。”
“山中多事,丧失那么多条命,你怎么还敢大半夜一个人出门?”池昭问,审视着农人,浑身上下衣着破烂,沾了不少灰尘。
“妻子重病在床,断不得一天药,这才冒险出门。”
池昭朝农人眉心弹出一抹灵力,见不是怪物后,若无其事道:“既然怪物解决,那我送你回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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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人的家在桐花村的边缘,屋内尚未点灯。
孟云令是亲传弟子,吃穿用度自不必说,是宗门内最顶级的那一批,池昭更是堪称奢靡。衣料的缎子在呈现出月华般的光泽,应该位于灵殿神庙之上,而不是乡野间。
粗糙的茅草屋子看着随时都有可能坍塌的风险,屋子内一股浓郁的药味。
想必的确病入膏肓,否则不会在妖物频出的时间出去采药。池昭有些心软,乾坤戒指中的治疗丹药不少,哪怕他现在对于治病一窍不通,也能用上乘的丹药解决问题。
池昭刚要踏入房中,看看妇人的病况,农人却面露踟躇:“仙人,家中贫寒捡简陋,怕脏了仙人的靴子,既然已经归来,仙人且回仙宫。”
他说着还要继续下跪,池昭伸手拦下他,“不妨事,我去看看,说不定我能救她。”
修真之人夜视能力大多不错,不过池昭还是放出来一簇火焰,照亮一隅。
妇人常年卧病在床,身形佝偻消瘦,面颊苍白,唇色发灰,随时一副可能死去的样子。
农人轻手轻脚地放下装着草药的背篓,看着形销骨立的妻子,“仙长,她这病,可还有医治的可能?”
池昭当然不会治病,他是剑修,不是医修,自然不知道他妻子生得什么病,不过面对农人孤注一掷的眼眸,他抿了抿唇道:“我试试吧,只是可能医治,有可能。”
“是是是。”农人满眼欢喜。
池昭轻轻叹了口气。
无论身处何时何地,世界的本质总是如此,上位者抵死狂欢,醉生梦死,不被描述得到的地方充斥着累累白骨。修士们为了机会渺茫的飞升机会抢得你死我活,而生于底层的百姓还要冒着生命危险上山采药。
无论如何,他都要试一试。
“这病应该用什么丹药?”池昭用意识悄悄询问系统,不忘觑了一眼孟云令。
孟云令是懂得炼丹的,作为当之无愧的攻一,孟云令在修行上堪称全知全能。池昭记得系统上传的资料当中,有过很多次关于孟云令徒手捏丹的剧情,他炼制丹药无须炼丹炉,可以直接徒手捏丹。很多下流的银药,拥有特殊功效的药丸,都是孟云令炼制出来的。
没有让孟云令出手,一是恶毒反派的人设不允许,二是担心孟云令下暗手。
能在宗门极度和谐的生长环境中诞生出来扭曲的心灵,可想而知,人之初性本恶,在最需要引导的时间却在街头流浪,早就白切黑得彻底。
好在系统足够靠谱。
【辟毒丹。】
系统言简意赅。
池昭在沈瑜赠予的戒指中认真看了看,居然真的找到了辟毒丹。想来也是,修真世界奇花异草颇多,稍加不慎就有可能中不可名状的毒。
池昭喂了一枚辟毒丹给女人,然后用灵力为她的体内清除秽物病气。很快,女人便缓缓睁开眼睛,气色好上不少。
“如今大病初愈,需在家中静养。”池昭简单叮嘱了几句,得到农人和妻子的几句千恩万谢之后离开。
月色凉薄如水,深山老林之中,竟是有几分诡谲之美。
修真界灵气充裕,身处其中,仿佛达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
池昭忽然问道:“你怎么知道那妖物是魔域来的?”
这个时间节点,孟云令应该还没有和魔族接触过才是,又怎么会知道妖鬼。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师兄又何必打破沙锅问到底。”
“是这样不错,只是……你是名门正派的弟子,哪里来的机会接触这些?”
“你是高高在上的池家公子,何不食肉糜。”
孟云令不欲多说,生硬地换了个话题,“师兄,你记不记得,我说过什么?”
“和我有什么关系。”池昭还是不想和孟云令有什么牵扯,他只管目视着前方。
妖鬼的出现,似乎是魔族的一个警醒。未来会有一场声势浩大的人魔大战,然而这场完全是没有必要展开的,本来有许多方法可以避开这场战争。可魔尊江白焰想要夺回沦为禁脔的主角受,因而挑起了这场战争。
人魔大战,遭殃的必然是那些没有丝毫自保能力的凡人以及修为不高的修士,如今,小小的桐花村死去了这么多人。大陆广袤无垠,还会有无数的地方会出现魔族的渗透。
不管如何,池昭都会努力修炼,提升修为,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阻止那些事情的发生。
孟云令的身形在黑暗中宛如游荡的人孤魂野鬼,他几乎和夜色交织相融,眼底中寂寥荒芜,偶尔泄露出来的情绪是杀戮血腥。
“师兄这么快就忘记了?难怪化雪剑法有七十二式,师兄只掌握了九式。”
名义上,孟云令在飘渺宗是被池昭欺凌的那个,只是谁都知道,孟云令修为颇高,进入飘渺宗不久便修为超过了宗门内所有弟子,如果不是主动伸过脸给池昭打,根本就不会欺负。少年清晰低沉的音色格外倦懒动人,不加掩饰地嘲弄着池昭的修为。
“夜游人,我说等这些怪物解决之后,就为师兄取一些离昼玩玩。”
孟云令说着,看向了池昭,却忽然发现,池昭的身上,似乎有淡淡的血腥味。
被这么盯着,池昭有些莫名其妙:“有事?”
“师兄好像中毒了。”
“毒?”
“妖鬼是魔域中的怪物,只要被伤到就会中毒。”
“中毒会怎么样?”
“反正不会死,也没什么很严重的后果,死不了,最多就是丧失理智,浑身被灼烧,渴望被得到……师兄会像从水中捞出来的鱼一样,撕开自己的衣服,抓着我的手,求我给你。”
孟云令漆黑的眼眸犹如子夜,看着格外认真,池昭当真了,自己身上的伤口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碰到的,当时根本分不出注意力在自己身上。
疼痛后知后觉地渗透到全身各处,只听到少年像是在自言自语那样,“无事,师兄炉鼎体质,想来或许会更加严重,跪倒在我身边也未可知,我也想试试与炉鼎双修是否如同传说中的那样,修为一日千里。”
看到了他眼中的戏谑,池昭慢慢反应过来是他在开玩笑。
“别跟着我。”
池昭不想再跟着他同路,就要召出明昭离开。
“这毒确实会损耗体内的器官,就和蛇毒差不多,需要从体内逼出来。”孟云令收敛唇角的笑意。
不知不觉间,再次来到了山林之中。皎洁如银的月色洒在波光粼粼的池塘中,孟云令扶着池昭靠着墙坐了下来。
林子中,能够听到潺潺的水声以及各种昆虫的名叫声。宁静异常,只是这座山林之中,老坟实在密集,再旖旎美好的画面都会被驱散。
何况,池昭本来就畏惧死亡。
棺材,青白的尸体,寿衣,遗像,焚化炉……都是池昭害怕的意向。
“要怎么解毒?”
池昭知道孟云令暂时不会对他动手脚,而且他现在是炉鼎,换句话说,对孟云令可能还有用。
跌宕的锁骨中盛满月色,孟云令抬头:“我把毒吸吮出来就好了。”
吸吮这个词很不妙。
池昭心中警铃大作,对孟云令的动机感觉到疑惑。
“就和蛇毒差不多,逼出来,就好了。”
少年俯下身子,垂下了头颅,高高扎起来的长垂落在池昭的腿上,伤口是在胸膛前,有一块很明显撕咬出来的伤口。
他缓缓靠过去,嗅到了池昭身上的香气,没想到更加浓郁,简直像是浸泡在花海之中。不过,没能闻到鼎香。
那股鼎香像是昙花一现,再也闻不到。
他把毒吸出来,吐出一口污血在地上,猩红中泛着些许黑色的血沾染在他的嘴唇上,为他俊美年轻的面容平添了几分妖异。
再看向池昭时,池昭靠坐在大树上,身形几乎要稳不住。他是极度敏感的体质,碰一下就气喘连连,更不用说是这样的解读过程。
眼尾泅红,池昭眼眸带着水波,面无表情地拉上了衣襟。
哪怕是在这种情况下,也能保持着冷静,就好像是他在一厢情愿一样,事实也正是如此。
从第一次见到池昭起,他就暗暗把人群之中格外惹眼的师兄记在心里了,并且当做追逐的对象。他的好师兄是何等的骄傲张狂,出生富贵,家世显赫,谁见了不恭恭敬敬,而自己只是被父亲舍弃的弃子,在他钟鸣鼎食之时,自己要为了一个包子抢的头破血流。
偶尔他会荒谬的想,如果修为足够碾压所有人,这片大陆上的所有人都不能赢过他,他将所有人都踩在脚下,那样会不会无所阻碍,事无不成。
他还没有在这片大陆无敌之前,没想到就有了意外之喜,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师兄,竟然是天生银骨的炉鼎体质。
炉鼎,连他都知道,是最下等的物件,对修行大有裨益,只要双修就会增加修为。如果炉鼎不将体内的鼎气释放出去,则会以很痛苦的方式死去。
想到这里,孟云令粗粗擦拭了一下唇角的血迹,笑吟吟地看着池昭:“师兄别哭,这才哪到哪,只是帮你解了毒,又不是把你就地弄了。而且……”
他看向这林野为背景的浩瀚天穹:“你看,我们像不像是在野合?你是话本中美艳的艳鬼,以人类的精气为生,而我是赶考的书生,你假装中毒,引诱我来救你,然后你好顺理成章跟我回家,让我搞大你的肚子,生个鬼崽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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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我是修真界第一美人13
稀疏可见的星星,柔和过度的月色,的确是有几分煽情,不过再煽情的画面在孟云令说出来那种话之后烟消云散。
不愧是原书之中担当攻一位置的小徒弟,语不惊人死不休,张口闭口就是生崽子,是不是下一秒就要来一句肚子像怀孕一样微微突起。
“能不能生出来鬼崽子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你这张嘴再胡言乱语,我一定用明昭刺入你嘴里。”
池昭白皙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抚摸着明昭明亮的剑刃,一边毫不留情地威胁,修为高又怎么样,现在的孟云令还没有成长为日后搅弄风雨的大魔头,他要顾忌的东西多了,要怕会不会被赶出飘渺宗,要担心池昭背后的池家。
孟云令眼睛微弯,做了个封禁嘴巴的动作。
“妖鬼既然出来了,看来魔族的势力正在慢慢往人族中渗透。”孟云令的声音听不出来多少情绪,平静得过分,在池昭面前,或许还会流露出来几分少年心性,但独处时,周身的气势万分阴郁。
池昭靠着大树坐下来,孟云令抱着剑站在他身边。
“你懂得似乎很多。”
池昭一直认为自己也算是天赋出众的人,学什么东西都上手得很快,那时候他的身体很孱弱,不能正常和同龄人一样上学,他在家中学习,一样在高考中取得很优异的成绩。钢琴、油画、还有小语种,都上手得又快又好,直到在修真界,冥冥之中被天道布局一切,他才知道那些都没有用。
聪明、记性好?跟顿悟似乎也没什么关系。
遇到过于优异的人,池昭隐隐约约生出来几分微妙的嫉妒。
少年立于月色之下,被月光模糊了面容,池昭看不太清他脸上的神情。
“师兄,尝试过与狗夺食,衣不蔽体,跟畜生没两样的日子,就会自然而然生出来危机意识,哪怕现在,我仍然会担心,现在的一切是黄粱一梦,睡醒以后,看到的是狭窄不堪的小巷,过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生活。因而看到一卷书籍残片,哪怕晦涩难懂,也忍不住想要弄通透。”
孟云令走近了些,少年通体贵气,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出来的世家公子。
他语气暧昧慵懒,眼眸中一片清明,哪有半分被情丝缠身的模样,修长干净的手指摸索着池昭的衣领,略有薄茧的手掌触碰到羊脂白玉般细腻的肌肤,仿佛快要融化开,“看,娇生惯养是和我截然不同的。”
“所以师兄,我始终不明白你针对我的理由是什么?”
池昭浑身一僵,孟云令的指腹点在他的腰腹,他感觉下一秒就可能会被吃干抹净。
还是加长加不和谐版。
攻一的描述,通篇都是夸张手法,修真之人自然和凡人不同,□□起来七天七夜是常有的事情。
原书中经常会有小腹如同待生产的妇人之类的描写,看得池昭暗暗咋舌,到底是什么奇才,居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等真正近距离接触时,池昭反而有些慌乱。
池昭睫毛颤了颤,匆匆忙忙地错开话题:“孟云令,其他师兄还没回来,是不是遇到了困难,我们现在去看。”
宗门重实践多于理论,只要有类似的事件或者有新的秘境降临,都会派遣弟子前去试炼。桐花村也是如此,祁宁来的作用只是充当监管的作用。
“急什么,师兄是怕我真对你做出那等事?”
孟云令面上是少年人毫无阴霾的笑容,漆黑的眼瞳深处有些猩红的碎光。
清风过境,狐火再一次出现在森林中。这一次距离得更近了,池昭感觉夜游人就像是在披麻戴孝,比起山野之中其他的精美,花妖、狐狸、艳鬼,夜游人仿佛是谁家有了死去的人,而披麻戴孝。只是夜游人身上的纯白仿佛是将朦胧的月华穿在了身上,孟云令说夜游人貌美,的确美,只是这种带有阴气的美,会吃掉灾祸病气。
直直从池昭面前经过。
被盈盈幽幽的视线盯着,池昭防御性地抓着明昭,微微泅红的眼眸逐渐失去神采,意识迷离。
再一次醒过来,池昭怔愣一瞬,发现自己正坐在纯白的轿子中,身上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猩红的喜服。缀着宝珠的流苏垂在耳边,头上很重,似乎还佩戴了凤冠霞帔。
大脑短暂宕机,看过不少以冥婚为主题的鬼片,池昭倒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也会是主角。
夜游人、夜游人。
池昭在脑海中认真思考这种精魅到底有没有在原书中出现过。
“系统?”池昭试探性地召唤一下系统。
【在!!宿主结婚了?女装好米,斯哈斯哈。】
抽象的抽气声令池昭稍稍有了些许安全感,不知不觉间,在陌生的世界,与他最亲近的居然是系统。
原书是大尺度之作,剧情少得可怜,辗转在不同的攻之间,从宗门,到魔界,从床榻,到湖底,无所不欢。池昭试着搜索夜游人的字眼,没有出现三个字,也就是说,原书中没有提到过这种精魅。
寥寥无几的了解还是从孟云令那里知道的,池昭不清楚这种精魅难不难缠。
好在,沈瑜给的戒指还在身上。
他撩开帘子,正对上一张阴郁诡美的惨白面庞,方才孟云令说他像艳鬼,其实他觉得,夜游人反而更像是艳鬼。
刚要东张西望的池昭,顿时歇了小心思,他的手臂撑在轿子上,感觉像是在飘,他抿了抿润红莹泽的嘴唇,像是诱人深吻的烂熟浆果。黑洞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池昭的嘴唇。
“你们要带我到哪?我是飘渺宗弟子,若是我出事,我宗门不会放过你。”
池昭本想摆出来一个笑脸,说出口的话下意识成了威胁。倒是真的越来越像反派了,反派在出场时,被打败之后,不都会说出类似的话术吗?
但这里又没有攻一攻二攻三主角受,在这些不能称之为人的精魅面前,丢了脸面,池昭雪白的面颊上羞赧地泛着红。
“娶亲。”
夜游人的声音空灵阴森,仿佛是隔着墓室传出来的虚幻声音。不难听,反而隐隐约约的动人。
竟然会说话吗?
听到夜游人说话的声音,池昭微微一愣,随即哑然失笑,小小的藤蔓都能成为亵玩主角的一部分,更不用说看着更像人的夜游人,有灵智是很正常的事情。
那轿子是森白的一顶,跟仙气扯不上关系,只会让人联想到死亡。
“为什么是我?方才我身边那人不行吗?他一米八几,长得又俊,来给你们做新嫁娘不是很好的事吗?”
“你好看。”
“白色不吉利。”
池昭小声嘟囔,这些夜游人既然不配出现在原书中,想必也不是厉害的角色。他的修为在飘渺宗内部也不算低,出了飘渺宗更是碾压的存在,这种角色就算一网打尽也算不了什么。
直到被挤在黑漆漆的棺材中,雪白的长绫紧紧束缚着池昭的细腰、皓白的手腕,满头鬓发早就在挣扎中散落,一股阴气沿着小腿攀附而上。
灵气好像被困住了,一点都使不出来。
只能清晰地感受到离昼的光芒柔和地落下,幽冷沿着小腿往上,要钻进池昭的全身各处。
覆过来的一张脸比其他夜游人都要美艳,鬼气森森的艳丽面容,池昭冷着眼眸,尖锐的珠钗抵着那精魅,“别乱发倩,我又不是你们族内的人,别逼我杀你。”
这并非是威胁,池昭说完后,珠钗往深一寸,滴滴答答的粘稠液体落在了池昭的身上,冰冰凉凉,像是水汽一样。
夜游人吹了吹池昭的眼睫,池昭后面威胁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黑暗之中,池昭无意识地抓着白色的长绫。
“就是你们把池昭抓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