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修璟迟滞的“嗯”了一声,林风裁起身绕过桌子,将他扶起来,为他戴上用来伪装的眼镜和帽子。
他凑他这么近,秦修璟闻到了林风裁手腕上串珠发出的檀木香气,这味道十分安神,又加上脸被林风裁抚弄着,瞬间惬意非常,林风裁却突然离开了,去找他的助理。
助理也在酒吧里,但是他知道今天自己会有开车的任务,所以没有喝酒,林风裁找到他的时候,他的手里拿着一罐旺仔牛奶,正在打呵欠,听说秦修璟喝醉了,放下奶就和林风裁一起上楼。
助理要扶秦修璟,秦修璟却不让,一定要林风裁扶,助理很为难,林风裁道:“没事,那我来吧。”走过去,刚要抬起秦修璟的胳膊,忽然透过窗户,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闪过。
起初他以为那人是林嘉川,后来一想,林嘉川还在A国呢,今早还和他通过电话,应该是眼花了,这样想着,他收回了视线。
把秦修璟送上车的时候又经历了好长一番拉扯,原因是秦修璟一定要让林风裁坐他的车,因着醉酒,他也没了平时的克制,非常直白的要求亲自送林风裁回家,否则不上车。
林风裁知道秦修璟住的地方和自己住的地方几乎南辕北辙,他的助理送他一个就够累,如果送两个,今晚就别想睡了,所以不愿坐他的车。
好说歹说,费了半天的精神,终于把他送进了车里,立刻关上车门完事。
送走秦修璟,林风裁拿出手机打车,手机界面还停留在和梁灼的短信聊天框里,发出去的两条短信都没有得到回复,梁灼也没再打电话过来,林风裁知道,梁灼很可能是生气了。
明天吃饭的时候再好好解释吧,这样想的时候,他突然听到有人在喊救命,那声音惊恐异常,一下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林风裁四下环顾,这里不是主街,又在深夜,人比较少,但是大家要么在认真走路,要么在投入聊天,哪里有人需要“救命”?
正要继续操作手机,忽然,又听到了一声“救命”。
这下他可以肯定了,一定是有人遇到了危险!
林风裁握着电话,循着街走,那声“救命”又响起了一次,应该有人听到了,四下看了看,继续低头和同行者聊天。
林风裁却搜罗的仔细,看到一条窄窄的巷道,被两座建筑夹在中间,宽度仅容一人侧身走过,他仔细一听,“救命”的声音就是从里面传来的。
他决定过去看看,侧着身子从巷道穿过去,还没到终点,就听到打斗的声音,心中一紧,正要出去,手机响了,他下意识按掉,低头一看,给他打电话的是梁灼,想了想,回复道:有个人遇到了危险,我正打算救他。
等他从巷道出来,不禁为眼前的景象一惊。
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应该是酒吧街的背面,这里的光线非常昏暗,此刻,四个穿着统一的黑色衣服,将脸遮得严严实实的男人,正在向一个缩在墙角的人缓缓靠近,在四人的身后,两个非常壮实、保镖模样的男人,一个捂着胸口不停咳嗽,另一个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这里除了他们外没有任何其他人,林风裁的突然出现让正在行近的四人转过头。
黑色棒球帽遮住了他们的视线,但是林风裁依旧感受到他们视线里所携带的寒意。
他将手背到身后,操作着手机紧急报警。
“为什么是你?”
说话的是角落里的人,光线问题,林风裁看不清他的脸,不过听语气这人好似认识他......
然而眼下,他已来不及再思考了,救人要紧。
身子向下沉了沉,找到全力以赴的状态迎敌。
那四个人看出了他的“敌意”,视线一压,转变方向开始向他移动。
林风裁自诩身手还算可以,曾经也有过以一敌多的经历,但是他已目睹地上那两人的惨状,不禁极其谨慎小心,一滴汗水从他的太阳穴划过,对方已经向他发来第一次攻击......
刚一和他们交手,林风裁就觉得有点糟,这四个人不太像是普通保镖,他们的身手极其冷峻,每一招都让人没有回旋的余地。
林风裁第一次在和人的过招中感到狼狈,他勉强抵挡着他们,忽然腹部一痛,凭着感知,应该是被一个尖锐的东西划到了,但这东西好像没有刀子那么锋利。
他蹙着眉,因为腹部受伤,反应慢了半拍,对方中的两个绕到了他的身后,就着他的腰来了一脚,他站立不稳,忽然,另一人飞速向他靠近,左腰一痛,他一声闷哼,跪倒在地,后背又挨了一脚......
林风裁伏倒在地,痛的闭上眼睛,一只脚踩住了他的脸,听到一句蹩脚的中文:“多管闲事。”
努力睁开眼睛,一道冷光一闪而过,来自踩他之人的手,林风裁这才看清,原来这人手上套着指虎,怪不得他的拳头这么能伤人......
夜色里,林风裁匍匐在这人的脚下,吃力的喘着气,完全无力反抗对方,不过对方似乎没有杀他灭口的意思,见他这幅样子,脚一松,离开了。
林风裁努力移动身体,忍着腰和背部的剧痛转过身,终于看清了缩在角落里的人的脸——夏晗。
眼见四人重新向夏晗逼近,林风裁突然意识到,自己今天好像的确多管闲事了。
夜深人寂、夏晗、围攻他的人。
种种要素,无一不提醒着林风裁,正在发生的事是书中重要情节——夏晗遇难,梁灼来救!
书里写到梁灼平时出行,会派保镖在暗处保护,所以在这次事件里,梁灼的保镖拼尽全力救下了夏晗。
大约一个小时前,梁灼还有要来这里的意思,可惜被他惹生气,没有来......
是他破坏了剧情。
这时,他突然听到一声惨叫,是夏晗发出来的,他和林风裁刚刚的遭遇一样,先是被人用安了指虎的拳头猛揍几拳,然后脸着地被人踩在脚下。
林风裁心中不落忍,他常年练武,身体要比夏晗强健很多,就这样,他都受不了那个指虎的攻击,真不敢想象夏晗现在会有多痛苦。
又想到夏晗可是主角,这个世界如果没有了他,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刚才报了警,现在能做的就是拖延时间,于是勉力从地上爬起来,冲那四个人喊道:“别动他!”
音落,听到身后有拖沓的脚步声,是那两个刚才被打倒的保镖,他们此刻也恢复了点力气,想要重新投入到战斗。
林风裁多了份信心,三个人齐心协力向那四个人靠近。
四人彼此看了对方一眼,主动迎战,有人把一截钢管递到了林风裁的手里,林风裁回头看了递给他东西的保镖一眼,点一下头表示感谢。
混战里,他拎着钢管猛抡,也不管会不会伤到人了,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拖延时间,等待救援。
这一轮打斗里,最终翻在地上的依然是林风裁三人,钢管被踢到了远处,林风裁伸手去够,手被踩住了,一个人抓着他的头发将他拎起来,他对上了对方不同于华国人的蓝色眼珠,心口处一疼,嘴里吐出一口血来......
忽然,两个大灯直射了过来,抓着他的人忍不住闭了下眼,紧急刹车的声音划破天际,紧接而来是几串急促的脚步声,有人来救他了!
抓住他的人被撞翻,他没了支撑,纸片一样往地上落,却没有如想象中一般和地面接触,而是落进了一个宽厚有力的怀抱。
“林风裁,你怎么样了?”说话人的声音有点涩哑,林风裁隐约觉得像是梁灼。
“还......好。”林风裁断断续续的说,“快去......看看夏晗。”
梁灼却像是没有听见,紧紧抱着他,身体竟然在微微发抖。
和他同来的只有两个保镖,正在重复刚才林风裁三人的行径,吃力的和那四人缠斗,眼见即将处于下风,忽然,伴随着一片紧急刹车的声音,十几个车灯同时射来强光,在一片耀眼的光明里,一阵脚步声如倾泻而来的山洪,将他们团团围住。
梁灼抱着林风裁,脸色寒若腊月严冰,施令道:“抓住他们!”
【作者有话说】
林老师马上就会认清夏晗的真实面目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贝呀!
“别再有下次”
林风裁受伤太重,昏迷了整整三天,这三天里,梁灼时刻守在他的床边,没有合过眼。
他是根本没有办法合眼的,因为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是林风裁躺在地上的情形:残破、无力、如同木偶般任人处置,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失去生气。
有那么一刻,梁灼像是整个人都沉到了海底,世界在水流中静止了,他也静止了,什么都做不了,无处不在的黑色阻滞了他的一切动作,像幽灵的手,无情的捏紧他的心脏。
一些被他努力掩埋的感受沉渣泛起,这些感受上一次出现,还是他刚知道何幼薇疯了的时候,那时候他还太小,没有办法承受这样的现实,于是努力将它们抛掷在记忆最深处,用仇恨结成的页岩将它们层层盖住,他才勉强获得新生。
可是见到林风裁受伤的那一刻,一切重现,他仿佛又变成了记忆里那个无助、懦弱、可怜、卑怯的男孩,看着自己最珍贵的东西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带走,无能为力。
他痛苦到战栗。
第三天凌晨的时候,林风裁缓缓睁开眼睛,他是从一个漫长的梦里醒来的,这个梦重复了他穿书前的整个生活,从在孤儿院里的孤独无依到成年后与孤独的正式和解,他有时候会感到疲惫,更多时候,是在一种名为习惯的力量的驱使下,学会克制自己的情绪,忍受一切。
快要醒过来的时候,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惨白,如果死亡的真正颜色不是黑色,而是一种无色的虚空,那他或许正处于其中,他以为自己到了和人的最终归宿和解的时候,无奈也无解,这时候却有人握住了他的手,侧头看过去,是梁灼。
“林风裁?”
梁灼的声音。
林风裁想要回应他,努力开口,却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一些怪异的响动,勉强像一声“嗯”。
身体的知觉渐渐恢复了,他这才察觉到,和梦里一样,自己的手正被紧握着,他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梁灼松开了他,将他的头撑起一点,拿来一杯水喂给他,然后在他耳边道:“别着急,我去喊医生。”
林风裁又“嗯”了一声,这一次,他的声音终于清晰一些。
接下来是医生对林风裁的一番检查、判断,在这个过程中,林风裁也渐渐恢复了点力气,能说出完整的句子了。
医生走后,梁灼站在他的床边,久久凝视着他,林风裁的脸上浮起一抹浅笑,用以安慰——他已经看出了梁灼对他身体状况的担忧。
梁灼没说什么,缓缓向他走近,低头为他理了理额头的发,又用指腹蹭了蹭他的嘴唇,道:“还是以前红色的时候好看。”
林风裁道:“还得等几天。”
梁灼认真而严肃的说:“林老师,你要快点好起来。”
“好。”林风裁这样说着,视线落在了梁灼的眼下,看到两团浓重的乌青,他不禁怔住:他就这么担心他,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吗?
“我没事...刚才医生也说了,只是外伤比较多,我......”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梁灼冒冷气的声音,“哦?林老师这么身强力壮?是嫌受的伤还不够多不够重吗?”
林风裁:“......”
梁灼肃着脸凝他,“我不是让你站在原地不要动吗?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这件事林风裁还真不知道,想必是他发消息给梁灼后,梁灼又回复了他什么,只不过当时的情况确实比较危急,他没来得及看。
梁灼对他的谴责还在继续,“林风裁,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不自量力,你知道那四个人是什么身份吗?”
“你动手前就没有先动脑想想自己打不过他们该怎么收场吗?”
“喝完酒那么晚,姓秦的为什么不亲自送你回家?”
“好了。”林风裁缓声道,因为身体还没恢复,音色低哑,他的脸上放着柔光,“知道你担心我,不过,现在太晚了,先去休息好不好?”
梁灼没有立刻回应他,站在原地,冷冷的注视着他。
林风裁不知道梁灼这几天的脑子里几乎都在紧绷着一根弦,尽管他现在醒过来了,梁灼的这根弦却依然没有松懈,他的愤激皆来自于此。
两人僵持着,林风裁无法,只好回忆着他刚刚对自己提出的诸般问题,想着怎么回复他,才能缓解到他的担心和紧张。
“林风裁,”梁灼向床边靠近,单膝着地,怕压到他的伤口,轻轻伏在他的胸前,在他有力的心跳声中,道:“别再有下次了。”
明明是命令的口吻,林风裁却从他小心翼翼的动作中体会到几分祈求,他的心房顷刻变得柔软,像是化成水,缓缓流动。
“我知道。”
这件病房是高级病房,病床旁还有一张陪床,因为提前关了灯,一片暗沉里,林风裁目睹着梁灼爬上了床,修长的身子在床上舒展开,终于松了口气。
第二天,梁灼醒的非常早,导致林风裁睁开眼后,又看到他坐在自己的床边,不过这一次,高修也在,是来给二人送早点的。
见他转醒,梁灼道:“你弟弟下午应该就要到了。”
林风裁问:“你告诉他的?”
梁灼正在悉心舀动手里的白粥,闻言道:“你昏迷的日子里,他给你打了很多电话,我总不好每次都说你只是睡着了。”
“好吧。”
林风裁可以想见林嘉川听到他受伤的消息会有多担心,算算日子,他所在的学校还没有放假,这样一来一反,着实耽误他的学业。
“好了,别想这件事了,先来喝粥。”梁灼道。
林风裁的右臂也有骨折,暂时无法使用,看着梁灼将盛着粥的勺子向他递来,迟疑一秒,才张开嘴,“温度可以吗?”梁灼对他很耐心。
林风裁下意识点头,“可以。”
梁灼勾唇,取笑他:“林老师,受伤以后怎么变呆了?”
林风裁有点尴尬,实际上,他只是无法适应被人这样照顾,尤其这个人还是梁灼。
在过去的时间里,他不常生病,偶尔生一次病,都是自己照顾自己的,从不麻烦别人。
“林老师放心,就算你真成了个呆子,我也会养着你的。”
林风裁一本正经的问:“我要说谢谢吗?”
梁灼无声笑,“林老师,你呆点才好。”
林风裁看了他一眼,想问问他夏晗的情况。
梁灼见他欲言又止,道:“林老师想什么呢?”
“夏晗…”
林风裁只是刚提出这个名字,就见梁灼脸色陡然一变,刚才的轻松愉悦瞬间消散,唯留森森冷意。
“提他做什么?”
林风裁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意图:“他当时也受伤了,我想知道他伤的重不重。”
“林老师,你已经对他仁至义尽了。”梁灼淡声说,眉眼间的漠然明显。
此情此景,林风裁的心情是复杂的。
如果不是他破坏了剧情,梁灼此时对夏晗一定不是这么冷漠的态度。
原书里,夏晗遇险,是梁灼救了他。
打斗的过程中,梁灼差点被暗伤,关键时候,是夏晗牺牲自己保护了他,因此受了很严重的伤,梁灼为了给他疗伤,把他带到自家医院,悉心照料。
身体康复以后,在作者的刻意制造下,两人多次偶遇,渐渐熟悉起来……
梁灼自小生活在无爱的环境里,夏晗的舍身和随后对他的主动关心的确很能打动他,而这一切的开始就是那晚那件事,可惜被他裹了乱。
梁灼对夏晗态度如此,林风裁也不好再说什么,但还是暗自忧心他的身体状况,毕竟昨晚他应该伤的不轻。
接近中午的时候,夏母来看望林风裁。
进门的时候,他看到林风裁躺在床上,身上多处都捆着绷带,脸色也很苍白,整个人都透着缺乏生命力的病气。
夏母的眼圈红了,神情激动:“风裁,这次多亏了你啊!”
林风裁见到她,心道终于能知道夏晗的情况了,便说:“阿姨,我没事的,都是外伤…夏晗他怎么样了?”
“好孩子,他比你伤的轻……”
梁灼几乎一直呆在林风裁的身边,目睹夏母和林风裁的见面过程,等夏母离开后,他刚好给一个苹果去完皮,把果子切成好几块,放在盘子里,一块块喂给林风裁。
这苹果汁水很足,清甜的香味溢满林风裁的唇齿间,令他愉快。
梁灼喜欢看他细细咀嚼食物的样子,姿态舒服享受,像只永远不缺食物的大猫。
大概是他天性恶劣,坏心眼的打断他的进食:“林老师,知道夏晗为什么会遇上那样的事吗?”
林风裁慢条斯理的吞咽下口腔里的苹果,望向他。
这件事书里提到过,林风裁当然知道:
原书的设定里,夏晗非常有魅力,一度吸引过很多人的注意,这其中有一个人,是他在留学期间认识的,叫做Frieda。
Frieda的真实身份是豪门养子,认识夏晗的时候正身处家族斗争的漩涡,他对夏晗情根深种,导致夏晗被对手发现,视为他的软肋,因此派人抓捕夏晗,用以威胁。
以上林风裁自然不能告诉梁灼,便道:“我不知道。”
梁灼勾唇一笑,轻嘲:“他身上的惊喜,你我可想象不到。”
【作者有话说】
抱歉宝贝们,又这么晚……明天一定会早的!
“你知道他招惹的是什么人吗?”梁灼问他。
林风裁知道也要作不知道,摇头,想听听梁灼会怎么说。
“A国圣安迪斯赌场雇来的杀手,专门用来追债。”
赌场,追债?
林风裁露出惊异的神情,这惊异却不是他装出来,据他所知,Frieda家族并不曾经营赌场。
梁灼把一份资料递给他看。
林风裁匆匆翻过,并没有看到Frieda的名字,倒是一个叫做何城的人,频繁的出现在字里行间。
从这份资料提供的证据来看,事情要从夏晗在A国留学说起。
留学期间,他认识了一个叫做何城的男生,他也是留学生,两人曾是情侣关系,分手后,何城一直纠缠夏晗,但是夏晗始终没有答应和他复合。
随后不久,何城又多次出入赌场,输掉一切,欠下巨债,或许是为了还债,他告诉赌场的人夏晗的家世,试图将债务转移到夏晗的身上,赌场的人确认过两人的情侣关系,就来找夏晗追债。
资料的来源是夏晗和何城留学期间的同学和老师,还有赌场的工作人员,倒是有一定的真实性。
但是,由于林风裁看过原书,对夏晗有着主角滤镜,这个故事也未在原书中出现过,他一时不能完全相信。
他刚要开口,梁灼道:“别着急,人证马上就找到了,事情会水落石出的。”
“人证?何城吗?”
梁灼点头。
林风裁问道:“你怎么找的他?”
梁灼看上去有点高深莫测:“他的债务刚被还完,他人自然也就回到了国内。”
夜深人静,厚达医院的另一间病室内。
查房护士的脚步刚刚消失,忽然,房门被推开,进来一个穿着护工制服的陌生男子。
夏晗没有转身,以为又是护士,前来陪床的夏母已经休息了,他低声道:“还有什么事?我要睡了。”
身后没有人回应他,夏晗察觉出一丝怪异,回过身,看到有个护工模样的人站在他的床侧,戴着口罩和帽子,借着仪器微弱的光线,他可以看到他的眼睛极其明亮,诉说着主人此刻的兴奋。
夏晗觉得有点不对劲,下意识看了眼不远处躺在床上的夏母,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的头顶响起:“不认识我了吗?”
这声音令人熟悉,夏晗收回视线。
“护工”缓缓摘掉口罩,露出一张消瘦的脸,夏晗一下就认出了他——何城。
夏晗的眼中流露出浓重的厌恶感,他知道病房门口有夏映凡给他安排的安保人员,想要立刻喊他们进来,然而嘴刚张开,就被何城捂住。
“别喊,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何城道。
夏晗努力扭着头,听何城不断诉说着对他的想念,“你哥哥不让我来见你,我费了好大功夫才找到你的,还要靠这幅样子,才能混进你的病房。”
夏晗在他手下挣扎的越凶,他越疯狂,“我知道是你帮我把债还了,小晗,我都知道,你心里还有我的。”
“没有——”夏晗终于把他的手从自己的嘴上移开了,愤怒的回应他,“追债的人找上了我,我差点丧命,钱应该是我哥哥给你还的,我不知道这件事。”
听到“丧命”两个字,何城身形明显一僵,“对不起......我当时实在是走投无路了,那些人要剁光我的手指,你看——”
说着,他伸出一左手,小指已经不见了。
夏晗却根本不在乎他的手,“何城,”他冷冷的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和你没有任何可能,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何城目眦欲裂,“那个人是谁?”
夏晗却不再搭理他,只道:“你再不出去,我就喊人了。”
夏晗的冷漠刺痛了何城,他的眼睛渐渐红了,额头鼓起青筋,俯下身按住夏晗的肩膀,情绪异常激动:
“夏晗,我为你做的还不够多吗?你说你想玩刺激的,我就陪你去赌场,欠了债,你骗我没法还债,我也帮你还了,可是你却依然不答应和我和好,我以为只要我足够有钱就能配的上你,可是你却再也不愿意多看我一言,为什么?”
夏晗的肩膀被他捏痛,他皱起眉,正要喊安保进来,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惊疑不定的声音:“你说什么?”
何城的声音实在太大,吵醒了夏母,从床边赶过来的过程中,她已经听完了何城刚才的话。
何城松开手,回过身望向夏母,夏母防备的看着他,“你是什么人?”
何城短暂的恢复了理智,道:“我是小晗的男朋友。”
病床上的夏晗立刻出声辩驳:“妈,他不是的,我们已经分手了!”
何城再次被激怒,转过身:“夏晗,你不能这么对我,我真的很爱你,你难道不清楚吗?我的赌债都是为你欠下的啊。”
夏晗着急的看了夏母一眼,“妈,你快出去叫人呀!他疯了。”
夏母还不知道夏晗这次遇险的原因,此刻也是稀里糊涂,听了夏晗的话,忙要转身去开门叫人,却被何城拉住:“阿姨,你是小晗的妈妈吧?我真的很爱他,我知道我的家境不如小晗,可我对他是真心的……”
他还在絮絮叨叨语无伦次的和夏母申说着他的真心,夏晗却无法再忍受,大声呼喊起外面的安保。
然而门被从里面反锁了,安保一时进不来。
眼见何城情绪激动到癫狂状,夏母虽然害怕,但是努力镇定下来,按住他的肩头,出于稳定他的情绪,问道:“孩子,你先冷静下来,否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在夏母真诚的注视下,何城喘着气,恢复了一些神智,他把自己和夏晗之间发生的事讲给夏母听。
监控兼具声音和画面,清晰的放映着夏晗病房里发生过的事。
梁灼抱臂坐在林风裁的身边,和林风裁一起观看这段视频。
视频里,一个护工打扮的男人,正在神色激动的和夏母说着话,从他的话语中,林风裁看到了一个超出他想象的夏晗。
据何城所说,何城和夏晗是在国外认识的,刚谈恋爱的时候,夏晗想追求刺激。为顺应他的心意,两人一起去A国最著名的赌场圣安迪斯参与赌博,欠下一笔债务。
其后,夏晗提出分手,何城不答应,一直纠缠夏晗,为了摆脱他,夏晗告诉他,只要他还了两人欠下的债务,就答应不分手。
然而何城家境并不富裕,为了完成夏晗的要求,他再次进入赌场,非常幸运的是,他成功赢到了钱,偿还了之前和夏晗一起欠下的债,然而再找夏晗时,夏晗却食言了,依然未能答应他。
一次偶然,何城得知夏晗家世极好,以为夏晗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他,才不愿和他复合,于是,他开始了赌博…最后欠下巨额债务。
赌场的人以他的生命相要挟,向他追债,他出于自保,告诉赌场的人夏晗的身世,以及两人的关系,于是,赌场的人找上了夏晗……
视频结束了,林风裁没有说话。
梁灼好整以暇的望着他,嘴角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林老师,你还觉得这个人值得你救吗?”
林风裁沉吟片刻,却答非所问:“何城是个赌徒。”
这样说似乎有替夏晗开脱的嫌疑,梁灼不满意他的答案,纠正道:“林老师真是呆了,怎么就看不出来,夏晗这是自作自受。”
“我已经让人查过了,何城在认识夏晗前可并没有赌博经历…是夏晗一步步领着他走进赌博的深渊——林老师难道看不出来吗?”
夏晗的事先搁在一边,林风裁侧一点头打量梁灼。
梁灼对夏晗的批判可谓浓墨重彩,这两天,他又是给他看资料,又是费经心机弄来这段视频,只是为了向他证明夏晗不值得他救。
想到这里,林风裁不禁道:“梁灼,你好像很不喜欢夏晗。”
梁灼坦然的任他打量和询问,说出一句意味很深的话:“所有林老师喜欢的人,我都要慎重。”
林风裁感到莫名又疑惑:“为什么?”
梁灼却没有做出解释的义务,只是一边轻轻抚摸林风裁的头发,一边道:“你已经两次救助夏晗,林老师,你对他都要比对我好了。”
林风裁不能理解梁灼拿自己和夏晗比的心理,而且在这件事上,他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怎么都捋不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