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听到梁灼的名字,林风裁微惊,那边项导继续道:“我这几天正在跑电视剧定档的事,那里有功夫关注新闻,没成想为着咱们删减夏晗戏份的事,网上竟然闹得这么凶。”
“下午的时候,我接到了梁总的电话,他让我和他找的公关团队直接交流,视频是我交出去的,但是后来关于夏晗家庭背景的新闻,我可不敢放料,应该是他们那边放的吧。”
项导深吸一口气,最终总结:“看来梁总对我们的这部剧非常重视。”
【作者有话说】
来啦!感谢大家的支持!
听到林老师的声音就想见到他的人
说起来,出国这段日子里,梁灼并未主动联系过他,倒是林风裁,到了A国,一下飞机,就发短信告诉梁灼“已抵达”。
然而梁灼没有回复他。
林风裁只当他忙。
项导说梁灼是因为对剧的重视,才出手干预了这次舆论,但是他主动撤掉有关自己的热搜,这件事,到底是在帮他。
林风裁当即决定打给梁灼,然而打了两遍电话,对方都没有接,有一次更是直接被挂断。
林风裁感到疑惑,开始不由自主的回忆两人上次分别时的情景,他告诉他把他当朋友,但是,梁灼的表现呢?
他的笑容古怪,似乎没有想象中的认同。
难不成是自己一厢情愿了?
这家伙,真是让人废解。
天渐渐黑了下来,薄暮的轻纱飘进房间,滑过窗台、桌面、卧床,最终来到林风裁的脚边,林风裁拉开柜门,取出梁灼曾送给他的那条领带,暗淡的光线下,领带上的绣花显得更加幽深。
林风裁明天就要去参加编剧交流会了,当然得着正装出席,他打算到时配上这条领带。
夜幕彻底即将临,在梁家私人持股的厚达医院里,梁家人罕见的在除重要节庆之外的日子里,相聚一堂。
病房走廊里,顶灯洒下白花花的光线,莫名让人联想到死亡或者其他冷寂的东西。
妯娌们打扮素简,坐在病房外,小声聊天。
“老爷子这次摔的有点重啊。”
“可不是,他那腿本来就有问题,平时老要靠轮椅,这次......”
“你们知道是怎么摔的吗?”
“听说是在园子里给花浇水,正好碰上刘姨离开一忽儿,等刘姨回来的时候,他人已经摔在花丛里了。”
“从轮椅上摔下去的啊?”
“可不,好像那玩意儿还把他的腿砸到了。”
“到底是老了,老爷子当年多强健,威严的不得了,我刚来梁家的时候,都不敢直视他。”
“人都有这一天......”说话的人年龄大些,对老爷子老年多疾共情的很深,忍不住叹了口气。
“婶子,也就是您老心善、实在,真的担心老爷子。”
“兰溪,你这话说的,大家今天都赶到这个地方来,哪个不是真的担心老爷子。”
被称作兰溪的中年女人不禁笑了起来,目光一斜,意有所指,道:“老爷子这一出事,几家欢喜几家愁呢,您在这里发愁,自然有人欢喜。”
她音刚落,坐在他不远处,将她的话悉数听进耳朵去的李青容,“蹭”的一下从原地坐起来,高跟鞋踩在地毯上,走远了。
兰溪放肆的笑了起来,“我还没指名道姓呢,人家就主动认领了。”
她这样说,其他听他说话的人也不禁暗自发笑,笑完以后又难免嫉妒:李青容是梁灼的继母,如今,眼看老爷子不行,梁家即将属于梁灼,说到底还是人家运气好。
“好了,这种时候还能笑得出来,我看你也没好到哪里去。”训斥声来自一个戴着无框眼镜,面容严肃的女人,她脸上的法令纹很深,板着脸说话的时候很能唬住人。
此人正是梁允弦的太太樊敏芝。
兰溪却不惧她,眨眨眼,故意道:“二婶,怎么爷爷只让梁灼进去呢?二叔他老人家也很想进去吧。”
樊敏芝脸上的法令纹陷的更深了,却并不动怒,双手抱在胸前,道:“老爷子还健在呢,进去如何,不进又如何?你未免操心太多。”
兰溪顾自笑着,道:“谁知道呢,也许老爷子有什么密旨,只传给他的宝贝孙子呢。”
病房内,刚从重症病房转到普通病房的梁老太爷还很虚弱,没有办法坐起来,只能躺在床上,侧过脸,和病床前的梁灼说话。
因为只允许梁灼一人进房,此刻,整座病房里唯有梁灼和他相对,刘姨站在一旁,时不时为老爷子擦擦额头上的汗珠。
老爷子强硬了一辈子,偌大的家族,他一个人说了算,也确实将家族治理的井井有条——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的。
如今,他面容枯槁,头发稀疏花白,皮肤如同干涸的土地,正如他逐渐耗尽的生命力。
然而,他并不甘心,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衰弱,不愿意相信只是浇个花,他就能从轮椅上摔下去,更不愿意相信,这一摔,会将他注定衰竭的生命力带走大半。
他把梁灼叫到床前,所说的第一句话是:“有没有给我找最好的大夫?”
梁灼的视线扫过老爷子脸上的每一条沟壑,还有那些暗色的无法再挽回的斑痕。
那种暗是特别的,带一点褐色,形状很不规则,哪怕此刻头顶灯光再如何灼眼,落在那些斑痕上,都照不亮它们,它们永远都是那样,灰扑扑的,像是死亡掠过人间遗留下来的斑驳。
梁灼想到了那间书房,那是他小时候最主要的生活场所,一样的暗,一样的沉,人在里面,会被整个的吞噬掉。
书房属于面前的老人,第一次踏入其中,他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是那样高大,堆满书的书架、放着珍贵古董的博古架、用来放画轴的青花瓷大缸、那个永远严肃刻板,不苟言笑的爷爷。
那时候,他刚齐桌高,站在原地,默默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书籍、笔架、写字台......所有文房用品,以自身特有的严肃意象,让一个小男孩心生畏惧。
耳边传来一道声音,“你即将被我培养做继承人,肩负起整个家族的使命,从此以后,你要更严格的要求自己。”
他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可是,所有高于他的摆件都于他形成巨大的压迫,去那里的第一天,他只有一个印象,就是房间太暗,而这个感觉一直跟到了他成年,等他长到和房间主人一样高,甚至比他高的时候,他才发现,高处的光比低处的亮很多。
回到当前,他相信,面前这个孱弱者,此刻所看到的光也要比他看到的暗。
想到这里,梁灼生出一缕报复的快意,但他是不动声色的,平静无波的说:“找了。”
老爷子哼了一声,“我知道你没找,你盼着我呢。”
“我没这么说。”
老爷子不知道是跟梁灼说话,还是在开解自己,“我把你从小拉到身边养着,不让你和你妈见面,你恨着我呢,我心里都清楚。”
梁灼牵唇淡笑,语气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好坏,“所以你一直防着我。”
爷孙俩难得坦承相见,经梁灼的提醒,老爷子也想起了一些久远的记忆,“你太听话了,那时候你妈妈刚疯,我把你送到她身边去,她没认出来你,把你抓伤了,可是你回来以后竟然连一个稍微含着怨念的眼神都没有,反而向我证明自己的真心。”
听他说起以前的事,梁灼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不敢有啊,爷爷。”他的脸上突然挂起一种诡异的笑,从椅子上坐起来,拿过刘姨手里的毛巾,替老人有一下没一下的擦起了汗,声音很轻:“何况,你的这一天,我早都想好了......毕竟,我比你年轻。”
老爷子的脸色冰冷。
梁灼笑了一下,不语,放下手里的毛巾,是打算离开了,被老人叫住。
“梁灼,”他道,“梁家马上要到你手里了......祝贺你,但是......梁家必须要有后。”
老人的声音断断续续,终于露出真实的病弱:“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然而,他的这句话只换来梁灼的一声嗤笑,他看了老爷子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转身走了。
听到身后刘姨充满焦急和安抚的声音:“老爷您别气,小灼他肯定听进去了,哎呦呦,瞧这汗出的。”
出了病房,他沉着脸,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因此也没人敢和他搭话,询问一句老爷子的病情。
稍后,梁灼坐进车里,打开手机,时间显示零点整,他看到两通未接电话,都来自林风裁。
尽管知道林风裁此刻已经睡了,他还是抱着尝试的心态,拨了过去。
——“喂。”
是林风裁的声音,带着倦意。
梁灼没有立刻回应他,一个月没有听到他的声音,突然听到,他觉得遥远,觉得陌生。
顿了一会儿,他抛出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真的是你吗?林老师。”
林风裁从床上坐起来,“请问我要怎么向你证明呢?”
梁灼勾起嘴角,“太久没听到你的声音,陌生了。”
林风裁犹豫一下:“我那天下了飞机就给你发消息,你没回。”
梁灼当然记得这回事,那时,他正为林风裁的“朋友”之言恼羞,不想搭理他实属自然。
“我看到你的消息了......”他缓声道,突然没了后文。
林风裁主动换个话题,“我给你打电话是道谢,为热搜的事。”
车子已经驶到了林风裁家楼下,梁灼抬头望着那个熟悉的窗口,没见亮灯,也不管林风裁刚才说了句什么,随口问他:“怎么不开灯?你已经睡了?我打电话把你吵醒的?”
“没有,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刚要睡,灯......还开着。”
——“你家窗口是黑的。”
——“你在我家楼下?”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短暂的沉默后,林风裁道:“忘了告诉你,我回来后的第一天就搬家了,东西不多,搬得很快......你怎么半夜来找我?”
梁灼语带嘲讽:“我时间太多,人太闲,听到林老师的声音就想见到他的人,迫不及待就跑来了。”
林风裁低着声音:“抱歉。”
对面沉默着,好久才道了声“嗯”。
梁灼垂眸去看车窗外的夜色:“明天见,林老师,到时亲自来谢我。”
这下换林风裁沉默了,经过短暂的犹豫,正当他要将自己明天去参加重要会议,无法和他见面的事讲出来时,梁灼已经挂了电话。
戛然而止后的寂静让林风裁沉思,他望着对面被灯光映黄的墙壁,忍不住想,梁灼竟然半夜来找他,仅仅是因为他没接到他的电话吗?
【作者有话说】
灰常灰常感激大家的收藏和订阅,上一本连载的时候几乎是全程单机,所以一下看到这么多可爱的宝贝,真是激动的不得了。
我会好好构思,努力完结的,请大家放心。
然后是更新的事,以后会尽量日三,如果时间充裕,会多日点,更新时间我再努力调调,看能不能固定下来(困难是作者本人不仅菜还患有严重拖延症,很有可能拖到一天的凌晨才更新,给大家造成了困扰,实在抱歉。)爱大家,亲亲~
“领带不错”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林风裁去参加交流会,会议地点看上去不错——很大的一间会议室,桌椅和设备都很崭新,打了蜡的实木桌子可以映出来人影,每个座位前都放着一瓶依云矿泉水。
因为是编剧协会的内部交流会,到的人数并不是很多,一张能容纳三四十人的大会议桌,刚好能坐下所有人。
会议虽然名为编剧交流会,但是也邀请了几名导演,林风裁见到许多久闻大名的编剧和导演,在他们的交谈中,他对行业的走向和一些潜在要求有了更深入的理解,这也让他对下一部剧的写作有了更明确的规划。
的确收获颇丰。
交流会结束以后会有一个晚宴,是结交人脉的好机会。
不过,林风裁不打算参加了,他要去见梁灼。
散会离场,其他人都往专车上坐,打算去晚宴地点,只有林风裁逆人群而行。
“小林是吗?”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林风裁回头一看,是刚才坐在会议桌最上首的人之一,应该是编剧协会的某位领导,他蓄着一把浓密的胡须,没有着正装,穿着十分随意,林风裁记得他姓张。
林风裁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张墨中道:“怎么不上车?不打算去吃点东西?”
林风裁歉然一笑,“我晚上还有点事。”
张墨中向他显示了非同寻常的热情,“什么事能有今天的事重要?你知道的,我们这个圈子光靠埋头写可不行,遇不上好的资源,你写的东西再好都白搭。”
林风裁当然知道这件事,他是一个理性务实的人,并不故作清高,还是很重视人脉积累的,只不过,梁灼......
这人从他出国那天起就太过古怪,他想要搞清楚对方到底在想什么。
这时候,张墨中神秘一笑,忽然和林风裁附耳,林风裁克制住下意识远离的冲动,立在哪里,听到他说:“林老师,实话告诉你,刚才何导和我打听你来着,他还和我透露,他最近打算自编自导一部剧,正好缺个合作编剧。”
林风裁的脑海中快速过起了这次的与会名单,印象里,参加这次会议并且姓何的导演,就只有何炳然。
但凡在娱乐圈混,没有人没听过他的名号,毕竟他是华国第三代导演里的领军人物,所导电影在国际各大影展上拿奖无数。
和这样的导演合作,新人编剧得少奋斗很多年。
然而林风裁谨慎惯了,乍一听到张墨中的措辞,不禁思考,他编写的剧还没播,在这之前,原主也没什么有名的作品,张墨中为什么会看中他?
还有眼前之人。
林风裁将目光投向张墨中,对方脸上堆满了笑容,虽然热情,所言所行却没有丝毫边界感,也让人心里生疑。
疑团越来越浓,林风裁心底生出一种要弄清楚这一切的愿望,最终向张墨中点头,“谢谢张主任,我确实不应该放过这么宝贵的机会。”
张墨中满意极了,亲自看着林风裁上了专车。
晚宴是在一家酒店大厅里办的,奢华程度自不必说,林风裁一入场就注意着何炳然的动向,他的身边一直围着不少人,虽然有张墨中的言语在先,但是林风裁也不敢冒然打扰。
终于,张墨中的身边人少了一些,林风裁找准时机,故意和他同拿一杯香槟,“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手。
何炳然抬头看向林风裁,林风裁伸手示意:“何导请。”
何炳然向林风裁点点头,不客气的拿过香槟抿了一口,期间,林风裁主动向他介绍自己:“何导,我是林风裁,最近刚写了一部年代剧,马上就要上了。”
“我知道你。”何炳然道。
林风裁微微吃惊。
何炳然解释:“我认识项源,最近刚吃过饭,听他提起过你。”
原来如此,林风裁胸中的一个谜团被揭开,便也更自在了一些。
何炳然看上去十分不苟言笑,大概经常皱眉,眉间的纹路很深,哪怕面无表情看人,别人也会以为他在生气。
但是林风裁知道,这样的人,最好交流,因为他们不喜绕弯子,有什么就说什么。
于是他主动道:“听说何导最近在找合作编剧?”
“嗯。”何炳然道,“你有兴趣?”
林风裁笑道:“当然,和您合作是任何编剧的荣幸。”
何炳然道:“我回头可以把我正在构思的故事大纲发给你一份,你给我留个邮箱。”
林风裁当真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他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何炳然这么说,虽然并没有要立刻和他合作的意思,但是给了他一个机会。
机会是最难得的东西。
两人聊了一会儿,有人来找何炳然,于是林风裁又独自一人了,他拿出手机看了眼,发现他来这里之前发给梁灼的短信还没有得到回复。
眉微微蹙起,收起手机。
这时,有人主动上前来和他打招呼,是个和他年龄差不多大的年轻人,长相秀气,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右耳上坠着一枚黑色的耳钉,轻轻晃了晃手里的香槟,和林风裁主动碰了一下。
“你好林老师,我叫卓然。”
“你好。”
卓然靠在身后的餐台上,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林风裁闲聊,两人所处的位置偏了些,他望着远处热闹的人群,漫不经心道:“都是一帮老年人,无聊透顶。”
林风裁道:“还是学到了很多东西。”
“呵。”卓然薄薄的嘴唇抿着,轻笑一声,“看不出来啊,林老师这么好学。”
林风裁淡笑不语。
卓然的视线收回来,举起手中的酒杯,透过透明的杯壁望着整个大厅内奢华的装修风格和各种精致的餐点,道:“就是这宴会好玩些,怪热闹的,听,他们还请了交响乐团呢。”
“嗯。”林风裁凝神听了一下,“理查德的《星空》。”
卓然多看了他一眼,笑容中隐约含着一丝嫉妒,“听说出钱给这次交流会的是个有钱大老板,否则就编剧协会那三瓜两枣,怎么办的起这种规模的宴会。”
林风裁被他的话吸引了思考,没注意到对方突然凑近自己,手伸在嘴边,压低声音道:“你是张墨中的新相好吧?”
林风裁感到不适,站远一步,那人勾着嘴笑,有些不屑的样子。
林风裁冷淡道:“你误会了。”
卓然显然不相信,哼着笑,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副过来人的样子:“你倒确实有几分姿色......我都懂,呵呵,不过,你别看张墨中在外面人模狗样的,其实床上变态的很,你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林风裁把他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放下去,拒绝的意思很明显,开口道:“我和他的确没有任何关系。”
“装什么呀?”卓然突然怒了,“我观察你很久了,你别以为我没看见他今天对你的格外照顾,何况你我这种人,哪里有资格来这种场合,还不是靠床上那点事?你装什么清高?”
林风裁冷静的望着面前突然开始发火的人,已经从他的言辞间听出了一些端倪,推测对方或许是张墨中的老情人,误会自己是张的新好。
此刻,对方已经全然陷在自己的情绪里,林风裁先不急于向他证明自己的清白,只定定的望着他。
发出的火没有立刻得到回应,卓然觉得有一刻的空虚,他强撑着怒火,问他:“你怎么不说话?”
林风裁道:“我想先让你冷静下来。”
“我很冷静!”
“嗯,”林风裁全程波澜不惊,甚至带有一分好修养的礼貌,“我的事很好证明,你只要问过张墨中即可,希望你问完以后可以和我道歉。”
卓然的脸绿了一瞬,不是为林风裁说的话,是为他的态度,似乎在他平淡如水的视线中,自己的一切行为都像是一场小丑发起的闹剧,无理取闹。
他察觉到周围有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终于意识到刚才太大声了些,闭了嘴。
林风裁已经接收到何炳然赠予的机会,算是个不错的收获,于是决定离开,看能不能联系上梁灼。
正在这时,入口处人声喧扰,大量的人都往那个方向集中过去,林风裁离开的脚步收回。
大厅里灯光璀璨,光晕落在各式各样的礼服上,让礼服的主人倍显荣华,更让整个厅堂的氛围多了丝虚幻感,缥缈如梦。
在一圈圈光晕的扩散中,林风裁看到了梁灼。
他穿着一套酒红色的西服,矜贵辉煌,脸上挂着笑,侧着头和身边的人说话。
卓然将林风裁的吃惊收在眼底,脸上飘起一抹得意的笑,“这是梁灼,为这次交流会的顺利进行出了不少钱。”
那语气,仿佛知道梁灼的名号是一件多么值得炫耀的事。
他的话语在林风裁耳畔掠过,林风裁只是专注的望着远处梁灼所在的方向,没有搭理他。
卓然并不知道,这一刻,林风裁的脑海中一时浮现出太多东西,从他无缘接到与会邀请,到张墨中对他刻意的热情。
原来,这一切都和梁灼有关系。
人群熙攘,都在向梁灼哪里靠近,林风裁不再犹豫,拿起手里的香槟,也走了过去。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卓然不屑极了。
虚伪!他暗骂道。
林风裁走到梁灼附近,梁灼正在和协会主席聊天,他带着笑意,望向他,梁灼似有所觉,忽然抬起头。
“梁总”林风裁笑容十分真挚,“我是林风裁。”
“林老师,”梁灼缓慢咬字,顷刻之间,明白了林风裁不打算和他相认的意思,他配合他,主动碰响他手里的香槟杯,“领带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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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生孩子吗?”
宴会结束后,林风裁和梁灼一前一后到了停车场,这样做,是因为送梁灼出门的人太多,为了避免暴露两人相熟的事实,林风裁先离开,在停车场等着他。
梁灼的司机认识他,见到他以后,主动邀请他在车里等,说是老板提前吩咐的。
半小时后,梁灼打开了车门,裹着一阵暖风,坐在了林风裁的身边,林风裁嗅到一点淡淡的酒气,还有独属于梁灼的气息。
他已经发现了,梁灼无论身在何处,侵略性永远都是那么强,他一上车,密闭空间内的大半空气仿佛都改变了走势,直通向他。
梁灼交代了一个地方,司机发动车子,然后转过脸端详林风裁的侧脸,“干嘛装作不认识我?”
梁灼的加入,让本就有些许闷的车内空气燥热了起来,林风裁将领带扯松一些,微微伸了伸脖子,“我当然有我的顾虑。”
梁灼的视线顺着他的手下移,在看领带,也在鉴赏他的手,林风裁的手修长笔直,抓在领带上的时候莫名有一丝禁欲的感觉。
他侧过脸瞥了梁灼一眼,“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条领带确实很适合你,我的眼光不错。”
“嗯。”林风裁别过视线。
梁灼却对他兴味盎然,刚才,虽然林风裁没有和他相认,但是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主动和他打招呼,已经让梁灼倍感满意,毕竟在他的设想里,林风裁见他出现,一定会找个地方躲起来。
领带、主动的问候。
梁灼在心底“啧”了一声。
林老师连向他示好都如此谨慎。
“说说吧,林老师。”他道,“什么顾虑?难道怕我不认你。”
林风裁微微一笑:“怕你认我。”
梁灼的眼睛危险的眯着:“林老师还真是孤高桀骜,被我认出是什么丢人的事吗?”
“不是。”林风裁解释:“在你来之前,我认识了一位导演,出了名的不喜攀权附贵,如果见我攀附了你,自然心中不欢喜,说不定要收回递给我的机会。”
梁灼瞥他,漫不经心的语气:“攀附我不好吗?”
“梁灼......”林风裁突然喊他的名字,“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林老师觉得呢?”
林风裁缄默,“为什么?”
梁灼嘴角晕开一个笑容,车子还没驶出车库,车内暗淡的光线下,他的笑容并不明快,似乎藏着其他晦暗的色彩,让林风裁分辨不清,唯余暗惊。
一瞬间的复杂过后,梁灼的神色再度恢复到那种轻微倨傲的状态,“不是你说的?我们是朋友。”
林风裁打量他,总觉得他还有未尽之言,不过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答个“好”字。
车子驶出车库的瞬间,林风裁看到了卓然,两人的目光隔着车窗交汇,梁灼问他:“是看到什么人了?”
林风裁收回目光,“无关紧要的人。”
在他们的身后,卓然扶着喝醉酒的张墨中,回想着刚才的一幕。
林风裁怎么会坐在梁灼的车上?
他的不解中掺杂着难以消解的嫉妒,低头看一眼手边的男人:粗糙的皮肤,密密丛丛令人感到不洁的胡子,肥腻的身形。
回想到宴会上对梁灼的惊鸿一瞥,再对比眼前的人,瞬间满是嫌弃。
晚风拂过,他感到一阵轻微的凄凉。
站在厚达医院巍峨的大门口,林风裁不禁问梁灼:“为什么来这里?”
梁灼正了正领带,抬起头,笑得有些神秘:“林老师,帮我个忙。”
“嗯。”梁灼给了他那么多帮助,面对他的请求,林风裁当然难辞其咎。
夜色深浓,暗寂的大地上,厚达医院灯火通明,医务们守着秩序有条不紊的工作,前台值班的护士见到梁灼,自发带他上楼。
半路上,有两位医生突然冒出来,开始和梁灼讲述病情相关的内容,林风裁往后退了一步,方便医生们离梁灼更近些,被梁灼察觉,伸出一只手,拦住他的腰。
林风裁反而离梁灼更近了一些,梁灼的手却不愿松开,压低声音对林风裁道:“配合一下。”
林风裁只得按兵不动。
心中对接下来的事隐隐有了预感。
到了贵宾病房的门口。
白色的大门庄严的紧闭着,林风裁通过刚才医生的话,已经知道里面生着病的人是梁老爷子,他知道,梁灼带他来看望他的爷爷。
腰上的手臂上移,改为更亲密的搂肩膀,林风裁看了梁灼一眼,他倒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派头。
门开了,穿过玄关的时候,踩在厚重的地毯上,让人有种轻微的失重感,林风裁沉了沉气,做好见到梁老爷子的准备,又向前走了几步,豁然开朗,入目好些人,都散在屋子里能坐人的地方,应该是梁家的亲眷,最中心的位置摆着一张病床,一个老人躺在上面。
进来前,林风裁哪能想到屋子里会有这么一些人,因此一下被这么多目光聚焦,他得费一点功夫,才能装作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