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映凡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何况事关弟弟,第二天晚上,他就乘机从临市飞回了海城,事先没有告诉任何人。
下了飞机后,夏映凡直奔弟弟所在的位置。
跟组生活是很枯燥的,为了打发时间,林风裁除了每天看看书,抽着空子,会去酒店附近的一个公园散散步。
然而他刚出酒店,就和夏映凡迎头碰上了。
夏映凡不是一个人,身边还跟着一个助理和两个保镖,一伙儿人来势汹汹。
林风裁和夏映凡有宿怨,不想招惹他,继续向前走,夏映凡叫住他:“林风裁,你是《岁月渡》的编剧?”
林风裁心神波动,回头望他:“我是。”
夏映凡道:“我找的就是你,还有你们那个导演,人呢?带我去见他。”语气霸道,不容置疑。
林风裁不动声色,缓缓道:“找我和导演做什么?”
“你说我来做什么?”
夏映凡的声音充满危险的暗示,林风裁看到他的手向外一挥,身旁的保镖忽然俯下半个头,看样子要向他冲过来。
林风裁神情沉静,“夏映凡,你确定什么都不说清楚就想要和我动手吗?这里是酒店门口,附近还有一个警卫亭,最重要的是...”
他话还没说尽,只见夏映凡恶劣的笑了一下,那两个保镖已经如猛兽般冲了过来,林风裁眼波微动,全身的力气蓄到四肢,抬脚各踹向二人,对方趔趄,站立不稳,却依旧在猛冲,林风裁换脚又踹其中一人,将另一人探臂锁喉,对方扒着他的胳膊胡乱踢腿挣扎。
这三下五除二,干脆利落的动作,看得夏映凡身旁的助理眼花缭乱,心底叹服
林风裁说话的气息依旧很稳,抬头望着脸色黑沉的夏映凡,道:“夏映凡,我刚没说完,最重要的是他们未必打得过我,怎么?还要继续吗?”
夏映凡咬牙切齿:“林风裁,你仗势欺人。”
林风裁松开臂间的保镖,对方却并不服输,又向林风裁推来一拳,被林风裁抵住,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应该是对方手腕发出的。
这次这人终于老实了,一脸狰狞的站在林风裁附近,却不敢上前,林风裁对夏映凡道:“夏映凡,仗势欺人的是你,我一知半解间,就被你派人围攻了。”
夏映凡冷笑:“你TM装什么呢?欺负人欺负到我弟弟头上了,还一知半解,少TM用这些文绉绉的词,我刚说的还不清楚吗?你是这部剧的编剧,我弟弟戏份就是你删的,你这不是针对他是在做什么?”
林风裁皱眉:“我删他的戏份是有原因的,不是针对。”
夏映凡怎么听得进去,他现在看林风裁脸上简直写满了得意二字,直接开喷:“你一臭编剧,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敢欺负我弟弟,你以为你谁?你还真当你弟进了我家的门,你也就镀上金身了,敢站在我弟弟头上作威作福,我告诉你,你这么个小剧组,我让他没了是分分钟的事!我弟长这么大还没受过你这种气,你......”
“嘭!”
不知从哪里冲出来一个身穿蓝色衬衫的高大身影,二话没说就给了夏映凡的左脸一拳,夏映凡的叫骂也戛然而止了。
“忍你半天了,嘴放干净点。”
林风裁听出了这道声音,是秦修璟。
“你TM的敢打我?”听声音,夏映凡简直怒到了极点,他带来的那两个保镖也纷纷向秦修璟靠近,看样子又想行事动手的职责。
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有人认出了影帝秦修璟,纷纷拿出手机拍照,小声议论不休,挤挤攘攘不可收拾。
忽然,一个单薄的身影拨开人群,冲到了最中间,一把扶住捂着脸的夏映凡,“哥,你怎么样了?”
那两个保镖怯于林风裁在一边,没敢马上动手,但是望着秦修璟的视线都很凶狠,夏晗看了他们一眼,小声对哥哥道:“哥,咱们先离开这儿吧,我刚听到有人说要报-警。”
夏映凡声音不小:“报就报,是老子挨打,又不是老子打他们!”说到这儿,他骂了句脏话,扯到右脸上的伤,疼的呲牙,他虚按了按脸,甩开手:“妈的,真晦气!”
林风裁见夏晗也来了,便出声道:“夏映凡,关于戏份的事,你有什么不满的,可以在今晚十点钟带着夏晗来我的房间找我,届时我和导演一起恭候你。”
夏晗的脸微红,“林大哥,实在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他边给林风裁道歉,边拽着夏映凡的袖子,拉着还想说点什么的夏映凡离开了。
夏映凡走后,秦修璟的助理盯着人删刚才拍摄的视频。
林风裁向他走近两步,笑道:“秦老师,刚才谢谢你。”
秦修璟无所谓的神情:“嘴那么脏,我应该多给他几拳。”
林风裁又笑了笑:“秦老师是义气中人。”
街边的灯已悉数亮起,黄色的灯光为林风裁镀上一层暖金色的光芒,衬的他眉眼生动如画,秦修璟只一眼便将他这幅样子望进了心里。
他的神情放松下来,语气认真:“林老师,你怎么不去演戏?”
林风裁疑惑:“我为什么要去演戏?”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的长相很适合当演员。”
林风裁谦虚道:“我没什么演戏天份,这种事还是要靠秦老师这样的专业人士。”
两人凑的较近,秦修璟闻到林风裁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不像是男士香水的味道,倒让他想到某些沐浴着阳光和雨露,在风中温柔摇曳的植物。
神思飞远,他猛的抽回,赧然,对林风裁道:“林老师,我先回去了。”
林风裁说:“好,秦老师回见。”
这桩突发事件并没有扰乱林风裁的散步计划,他去公园走了一圈,回到酒店房间,叫上导演一起等待夏映凡,然而时针从十点转到十一点,夏映凡依旧没有出现。
林风裁道:“或许夏晗已经把原委和他哥哥讲清楚了。”
林风裁猜对了一半,大约两小时前,夏晗已经成功说服了暴躁中的夏映凡,但是过程十分曲折。
那会儿一回到酒店,夏晗就替哥哥处理伤口。
他起先并不知道夏映凡会来,当时对哥哥的抱怨也属实是心情太低落,情绪失控了,现在想想,删减戏份的事是他先提的,项导和林风裁只不过遵循了他的意愿,他怪得了谁呢?
夏映凡的伤口并不是很严重,但夏晗还是有些心疼,对着伤口吹了吹气,道:“哥,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但是你下次别这么冲动了。”
夏映凡道:“我一想到林风裁这个笑面虎逮着你欺负,我就受不了,你等着,哥一定给你报仇!”
夏晗垂着睫毛,过了一会儿,才道:“哥,林大哥他......很复杂,他之前还救过我一次。”
林风裁曾经舍生救过他,他以为他是个很好的人,曾经,他还为自己冒出过的阴暗想法愧疚了好久。
他以为林风裁会像宋星然他们那样对待他,如哥哥般爱护自己,却没有想到,在删减戏份这件事上,他不愿意再帮助他了,眼睁睁看着他被秦修璟羞辱,还站到了秦修璟那边。
夏映凡深深叹气,拉住夏晗在自己脸上动作的手,让他和自己对视,在他心里,夏晗永远单纯的像张白纸,随便就会被什么人欺负和欺骗。
夏映凡语气深沉,满是无奈:“小晗,你不要总是用小孩思维想事情,觉得这个世界上全是好人,你是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部分人,非常会伪装自己,就像是变色龙,什么样的场合装什么样的人设,其实只为了达到自己自私的目的,你一定要擦亮眼睛!”
听完哥哥的教导,夏晗点头,夏映凡揉了揉他的脑袋。
夏晗说:“哥,我戏份的事就先这样吧,你别去找导演了。”
夏映凡不答应:“为什么?”
夏晗的表情懊丧:“反正我也不是很想待在这个地方了,戏份少点,我早点拍完离开这儿。”
夏晗感觉前世和今生的挫败都集中在这几天,这个剧组了,实在有些难以承受。
退缩不是夏映凡的性格,他依旧替弟弟感到不公,想了一会儿,问道:“介绍你进剧组的人是谁?”
夏晗道:“是星然哥。”
夏映凡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看样子要打电话,被夏晗叫住:“哥,你要做什么?”
夏映凡翻找起宋星然的手机号,边回答弟弟的话:“既然是他让你进来的,我就把你现在的情况告诉他,好得让他敲打敲打那个导演,还有林风裁那家伙。”
夏晗道:“哥,但是他不是这部剧的投资商,投资这部剧的是...梁灼。”
“梁灼?”夏映凡抬起头,“怎么是他?他最近不是在和他二叔斗法么?有功夫搭理娱乐圈的事?”
夏晗点头。
在海城,梁家的势力要比夏家大很多,夏映凡倒不敢在他面前太造次,想了想,说:“反正我还是得和宋星然说一下,他把你放进来,就要对你负责,他亲自去找梁灼说也好,主动来找导演也好,总之得给你和我一个交代。”
夏晗有些无措:“这样会不会太为难星然哥?”
夏映凡哼了一声:“一个小小的电视剧生意而已,能把他宋家大公子为难到哪里去?况且他不是和梁灼走的挺近?”
夏晗没再说什么了,望着哥哥打通电话,嘴唇翕动,替自己抱不平。
他已经听不清夏映凡的声音了,此刻,他满脑子都是梁灼知道这件事后会作何反应。
虽然大概率梁灼并不会搭理这件事,但是他和夏映凡、宋星然、梁灼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他们背后的家族是这个城市经济的支柱,而秦修璟和林风裁,不过是小小的演员和编剧,连和他们出现在同一场合里的资格都要靠他们的俯就。现在,他毕竟被这样两个微不足道的人欺负了。
梁灼会不会对他感到一丝同情?
挂了电话,夏映凡喝了口水,道:“星然态度挺好的,让我好好安慰你,说是他会解决这件事的。”
夏晗点点头,忽然问夏映凡:“哥哥,我唱歌拍戏的话,你会不会觉得我给家里丢人了。”
夏映凡笑了一下,“想什么呢?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呗,不过下次要拍戏的话直接给哥哥说,我花钱给你拍,咱不受罪。”
第二天,夏晗刚到片场,项导便拉着秦修璟来到夏晗的面前。
秦修璟全程一句话也没说,倒是项导给夏晗说了不少好话,言里言外称剧组苛待了夏晗。
虽然秦修璟一言不发,全程皱眉拉脸,可是夏晗憋屈了好几天的委屈终于得到一丝缓解,“我没事,给您添麻烦了。”他对导演说。
事后,夏晗给宋星然发信息表示感谢,其实最主要的目的是打探宋星然有没有把事情告诉给梁灼。
“我也没做什么,就一个电话的事嘛,我给李总去了一个电话,他应该给导演嘱托了什么......最主要的还是你,小晗,你受委屈了。”
夏晗说没事,没拿电话的手下意识摩挲手边的物件,轻声道:“星然哥,梁灼知道这件事吗?”
宋星然有点尴尬:“他没回我信息......”
“哦......”
这周六,夏晗拍完了最后的戏份,动身离开剧组。
最感轻松的是项导,他长长的出了口气,对林风裁感叹:“终于送走了这尊大佛,谁能知道,他竟然是夏家的少爷,跑我们剧组来体验生活了。”
林风裁的心情也放松了些,之前夏映凡来找他闹,他还以为这件事最终要捅到梁灼那里去,梁灼或许会为夏晗来找自己。
不过及至夏晗杀青,梁灼都没有出现。
梁允弦非常不消停,鼓动董事会的老顽固们和梁灼对着干,梁灼这些日子都在和那帮老顽固斗。
这天晚上,他好不容易有些余暇,处理一点私人事情。
书房里,他披衣而坐,桌前散着许多张照片,有清晰的也有不清晰的,但是无论如何,每一张照片上出现的几乎都是同一个人。
林风裁。
高修立在他的身侧。
梁灼从众多照片中拿起一张。
台灯的光流过上面,白晃晃一道,令高修无法看清上面的影像,他凝立着,等候梁灼发话。
“这人是谁?”梁灼的语气听起来不大好,把照片扔了过来。
高修定睛一看,照片上拍到的是两个人的侧脸,其中一个很明确就是林风裁,另一个却很陌生。
然而这张照片拍的相当好,一盏路灯光下,两个长相俊美的男人四目相对,林老师笑得很温柔。
“我立刻去查。”高修沉声道。
梁灼点点头,又拿过那张照片看了一会儿,忽然发出一声怪异的笑:“林老师倒真是受欢迎。”
高修没敢说话,他已经发现了,事关林风裁,梁灼会很敏感。
“对了,老板,”高修道:“宋公子说想约您明天吃饭。”
梁灼又拿起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夏映凡和林风裁相对的画面,夏映凡一脸怒意,嘴巴大张,应该是在说着什么,林风裁沉声不答。
梁灼打断了高修:“这张又是怎么回事?”他轻笑:“我们林老师一向好口才,怎么看这张图像是被谁欺负了似的。”
高修看了眼照片,这张照片的来历,底下的人特地给他讲过,此刻,高修如实和梁灼汇报:“夏家的大少爷为了他家小少爷的事,去找林先生的麻烦。”
“夏映凡?”梁灼问。
高修说是。
梁灼问:“什么事?具体和我说说。”
高修把林风裁删减夏晗戏份的事给梁灼说了,想了想又补充:“据说是夏公子先提出的要删自己的戏份。”
这件事梁灼几天前就有所耳闻了,当时他刚开完会,收到了宋星然的短信,说是曾经去医院看望过他的夏晗被剧组针对了,导演和编剧合起伙来要删他的戏份。
梁灼乍一看到这条消息,心中好笑,他当林风裁有多护着自己的好弟弟们呢,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他有点满意,回复道:“剧组的事有导演决定,和我说什么?”
言语太过高高挂起,因此宋星然不敢照原话给夏晗表述,只能用“他没回复”向夏晗糊弄过去。
回到当前,梁灼指尖轻点桌面,感叹:“林老师这么铁面无私,我实在敬佩,不过,我向来喜欢徇私。”
站在一旁的高修不解其意。
隔天下午,梁灼参加了一个政府的招标会,会上,夏映凡也在。
比起梁灼的淡定从容,夏映凡要局促很多。
这是他领父命以来参加的第一个招标会,虽然已经做了万全准备,但依然怕失利,给父亲丢脸,让董事会的那帮人小瞧他。
这次政府招标的项目一共有五项,梁灼和夏映凡目标并不同,不存在利益冲突,在场众商人,除了梁家,量级超过夏家的也没有了。
报告会议结束后的几天,夏映凡自信的等待结果,尽管那天进场的时候他很忐忑,但是发言结束后,他已经有了十足的信心。
晚一些的时候,夏映凡结束了一个会议,刚到办公室,秘书紧张的和他说:“竞标失败了!”
夏映凡浑身一震,“怎么回事?”
秘书道:“听说最后拿到标的是梁家。”
夏映凡难以置信:“他家不是去做闵镇的旅游了?为什么要抢我们的标?”
秘书道:“那个闵镇的标他们也拿了......”
望着精神有些崩溃的老板,秘书多嘴抱怨一句:“也不知道他们今年怎么想的,上赶着拿这点小利。”
夏映凡狠狠捶了一拳桌子。
【作者有话说】
说好不肝但还是肝了,虽迟但到的一更~
不过不知道宝宝们有没有注意到,这一更很cu长,其实是我为了乖们读起来更流畅些,把今明两天的更新合并一章发了,so明天就不更啦,下一更在后天晚上。
昨天那章发出去收获好多评论呀,开心,亲亲每一个追文、评论的宝宝,爱你们。
ps:为防某些宝误会的一些说明:本文坚定1V1he甜宠向,大家大可放心哦。
春雨贵如油,一场迷蒙细雨浇湿了整个海城。
梁灼的办公室里,雨滴细细密密的贴在玻璃上,光滑如镜的玻璃变得朦胧,映出的人像失了真,只隐约看到几个人头晃动,正在激愤的诉说着什么。
梁灼坐在靠椅上,望着窗外的雨,雨声本身不小,但是他身后一帮人的声音更大,早已盖过雨声。
“为什么要投那个标?梁总到底是怎么想的?”
“梁总为什么不事先在董事会和我们商量?”
“梁总眼里还有没有我们这些老家伙?”
质问的人都是一些垂垂老矣,但中气十足的老人,他们是梁灼父亲的同辈甚至前辈,高高在上,倚老卖老。
梁灼行事张扬,然而却总肆意中有迹可循,多变而不离其宗,叫旁人轻易寻不出什么错来,平白没有发挥的余地,但是这一次,他事先没有经过董事会同意,在政府的投标会上,除事先定好的闵镇项目,又投了其他项目,不符合规章,终于被有心人逮住错处,大加挞伐。
七嘴八舌的抛出这些火药味十足的句子,一帮老人横眉倒竖,以剑拔弩张之势等候梁灼的回应,料想以梁灼跋扈的性子,必定和他们针锋相对,倒教他们有理由将他的短处抓的更牢。
然而众石子入水却如清风过境,并未惹起池水的丝毫波动,只见梁灼自始至终稳坐上位,眼及窗外,未看他们,似乎当他们不存在,似乎如听了场戏剧的局外人。
老董事们渐渐生疑,都左看右看寻找答案,这时,梁灼转过了身子。
他的嘴角带着一抹未尽的笑意,眼神十分平常的从董事们身上一一扫过,那副坦然自若的样子,让在座诸位更加不确定起来。
“各位叔伯,”梁灼淡声启唇,“投标的事是我临时起意,来不及和各位汇报。”
他话语的尾音未着地,一位顶着花白头发的老者便哼了一声,不满:“如果哪一天,你临时起意要卖了我们众人,我们也只好忍耐了?”
梁灼勾起嘴角,笑意未达眼底,说出的几个字声音虽轻,却隐含瘆人的张力:“不好说。”
“你...”那老者被气的够呛。
梁灼先扬后抑道:“诸位也太小瞧自己,你们哪里是我轻易想卖就能卖的。”
此话一出,老人们再度议论起来,不乏犀利言辞,梁灼却通通充耳不闻,半晌,房间里再度回归安宁,梁灼曲起手指轻叩桌面,望着窗外阴沉的天色,道:“如果诸位叔伯不介意今天的天气,愿意去外面聚一聚,喝上一杯吗?”
起先并没有人应和,但是梁灼不着急,给他们时间考虑。
有个看上去面相极为精明的老者,对另一位老者附耳道:“这小子还从未叫我们出去过,这是第一次,应该是要向我们服软吧?”
听他话的人面目游移,过了片刻,冷声道:“他是不敢不服软的,黄毛小子一个,还想凌驾在我们头上!”
终于议定,他们愿意和梁灼一起出去,接受他的“服软”。
梁灼通知高修订好地方。
梁氏大厦门口,几辆庄严的黑车依次而行,上面坐着这个大集团的元老。
一到地方,有几人的表情明显不大自在,梁灼从他们身边走过的时候,轻飘飘一句:“带诸位来你们最熟悉的地方,不乐意么?”
没人回答他的话,梁灼却已从他们“精彩”的表情上看到了答案,抬脚先进去了。
接待者恭敬的为他打开门,在最上方的门头上,霓虹闪烁,组合出“桂美人间”四个大字,字体颜色俗套却缠绵,昭示着这家会所在海城非同一般的地位和意义。
进了一个装饰奢华的包厢,梁灼先坐了,望向拥在门口或恼或怒或气或急的一众老脸,他凹自喝了口高修为他斟满的酒,爽声道:“都坐,别客气,今天所有的花销我都包了。”
抱着“我们还怕他不成?”的决心,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道貌岸然的老头们,纷纷找位置坐下,侍者帮他们拿衣服接拐杖,好一番忙。
梁灼见大家都坐定了,对站在旁边的经理道:“上来吧。”
不一会儿,包厢门被打开了,一阵脂粉香浓,数十位形容美好的青年男女,如蝶簇花,各自寻到自己的主,或搂或抱,完全不顾被搂抱者的死活。
唯有梁灼静谧无扰,笑看一切。
有位老者恼羞成怒,将腿上的妖冶青年推到地上,那青年竟好像认识他一般,叫出了他的名字,委屈到泫然欲泣。
那老者坐的离梁灼远一些,梁灼高声:“怎么了,李叔?这不是您的心肝吗?就这么对人家?”
被称作李叔的人脸上结满霜,从座位上站起来,直呼其名:“梁灼,你到底想干什么?”
梁灼漫不经心的晃着杯中的酒,“带你们来找乐子而已,我二叔不是经常带你们来这种地方吗?怎么?当着我这个小辈的面,不好意思了?”
李叔气得手抖:“少侮辱人,我没来过这种地方。”
梁灼笑了,声音不小,他走到李叔附近,问坐在地上的青年:“你认识他吗?”
那青年应该看出了不对的地方,眼睛在梁灼和李叔之间瞟,不敢说话,梁灼俯身,手指划过他的嘴唇,忽然捏住他的脸,迫使他抬起下巴,不知是因他力气太大,还是表情太过可怖,这人一瞬间就落了泪。
耳边传来一声怒喝:“你给我住手。”
“哈哈哈哈。”梁灼大笑,松手,站直身子,玩味的品咂着李叔的表情,“这不挺心疼吗?刚才还说不认识人家。”
李叔铁青着脸。
冷笑一声,梁灼接过高修递给他的毛巾,擦罢手,毛巾被高修接过,退到一边。
梁灼围绕众人的位子走了一圈,皮鞋踏在地毯上静到无声,像是死神的脚步。
他走的很慢,如在欣赏物品,一一在众人面前驻足,嘴上的话语像是品鉴词。
“刘叔,你家小岩的赌债还完了没?”
“叶伯,你老婆最近的投资是不是还挺不顺的?”
“王叔,你们监察部最近几年的进账很可观哪,我收到一份举报信,您猜猜上面是在举报谁?”
......
梁灼的每一个问题,公的私的,都无人敢应答,他们已经僵了神,难以置信自己的诸般隐秘已经被梁灼悉数掌握。
这样绕了一圈,梁灼终于坐回原位,如高高在上的君王,冷漠俯瞰一切。
包厢内幽暗的灯光打下的阴影掩住了他的半边脸,他语气阴沉,毫不留情的扯碎在座众人的遮羞布:“诸位,你们的那点破事,我二叔知道,我难道能不知道?想必我知道的还要比他详细些,为了你们的一亩三分地,你们唯我二叔马首是瞻,这一点,你我心知肚明。”
“不过,如今形势大不如前,他自己也自顾不暇,前阵子洗-钱的事,已叫我爷爷给知道了,您大家猜猜,他老人家现在怎么想的?心里瞩意的继承人是谁?”
“诸位,人要学会对自己的决定负责,你们现在走的每一步路,都决定了你们的未来,是黯淡无光,还是活色生香。”
没有人作声,但是他们心里都清楚,事到如今,梁灼手里捏满了他们的把柄,其人远非他们可以控制。
只好先苟全自己。
一人发声:“梁总年轻有为,我们都已耳闻目睹,心悦诚服。”
梁灼淡淡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不久,这样的称赞此起彼伏起来,声声入耳,句句舒心,看上去都已作出向梁灼臣服的架势。
梁灼终于满意,却没急着回应,而是提起今天开头的那桩事:“现在还有人对我投标的事有意见吗?”
“当然没有,”说话的是叶伯,“一个小项目而已,我们集团不差这点钱。”
“对,梁总做事一向周全,怎么会胡来,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目的。”
......
“很好,”梁灼微笑,“那大家就在这里慢慢享受,我先走一步。”
众人目送他到门口,忽然,梁灼顿足,像是想到什么般,回过头道:“现在一切由我说了算,那些踩着红线的脚可要好好收一收。”
趁着大家在紧张,梁灼轻飘的说着最残忍的话:“过了线的脚,我亲自来砍。”
......
离开会所,梁灼坐进车里,眉间垂着淡淡的疲惫。
高修有事要报告,但是见梁灼这幅样子,他犹豫了。
梁灼已经察觉,道:“说。”
高修颔首:“老板,易安已经交代了,之前派人暗杀您的人是二爷。”
意料之中。
梁灼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车内氛围变得沉默而凝重。
高修用余光观察梁灼的反应,梁灼开了车窗,点了一支烟。
“林风裁最近怎么样?”梁灼忽然问。
高修道:“林老师一切都好,就是和那位叫秦修璟的演员走得比较近。”这样说的时候,高修正好看到了窗外飞速驶过的一副巨型广告牌,上面印着秦修璟的脸。
梁灼应该也看到了,暗自阴郁:冷漠的家伙,四处留情,对他倒是够冷漠,多少人听到他的大名上赶着贴来,唯有他林风裁不声不响。
“去素川酒店。”他吩咐前面的司机。
素川酒店是林风裁目前住的地方。
他去寻他,教训他。
提起林风裁,高修又有另一件事要说。
“老板,关于林先生的最新资料显示,林先生好像有点奇怪。”
高修说的十分小心,措辞半天,才想到“奇怪”这个形容词。
梁灼并不在意:“说说。”
高修道:“从资料上看,林先生从大约两个月前起,不仅性格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而且忽然学会一种军用格斗术,很厉害,需要长期学习,但是从他以前的资料看,他好像没有这样的学习经历。”
梁灼的脑海中闪现出一些林风裁动武的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