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劼拽着他问:“你外公有没有怀疑过你骗了你舅舅的事?”
“应该没有。”舒昀芮摇头,“那个货车司机又不知道我的存在,从始至终我舅舅都以为是向伟在调查,向伟也没说有别的合作者。”
宁劼若有所思,说:“如果能把阮雁手里的股权转来一半,我们就有机会。”
“我可以试试。”舒昀芮说,“我会先说服我妈,再去找我外公,我妈想把股权给我,天经地义,我外公不会多想。”
舒游意靠着沙发,静静看了会儿舒昀芮,说:“你到时候要是把手上股权全部转给我,万一我以后不还给你怎么办?”
“随便你喽。”舒昀芮无所谓地一摊手,“反正给你了就是你的,我不会要回来的,也不想要,你把爸爸留给我妈的留着就行,我带她去治病。”
舒游意笑了下,说:“开玩笑的,会还给你的。”
在这之后,舒昀芮来找他们的次数明显变少了,不知道是不是怕阮仲坤怀疑,舒游意说,在这方面,舒昀芮比他聪明多了,他自愧不如。
三月中旬,天盛披露上一年度年报,几大巨头公司的年报都是国内外互联网界重点关注的对象,对比其他巨头公司,天盛上一年度的成绩可以说是毫无亮眼之处,一个金融大V直接写了篇分析文章,标题就是《如何用两个字评价天盛年报?拉胯!》。
姜睿说道:“骂得也太狠了。”
“也没骂错,确实拉胯。”舒游意说,“利润比三年前收缩30%以上,怎么骂都不冤枉。”
姜睿刷了刷股市评价,说:“美国那边骂得更狠。”
“美国几大做空机构年年盯着天盛,今年这么好的机会他们不会放过的。”舒游意嗤了一声,“估计他们已经在酝酿一长篇的做空报告了吧,要是今年的半年报还是这么拉胯,他们肯定就要发起做空攻击了。”
姜睿感叹道:“一场硬仗啊。”
四月舒昀芮过完十八周岁生日就回了一趟澜城,汀兰苑的别墅这几年一直很凄清,阮雁的房间常年关着门窗,昏暗无光,阮雁有时坐在床上发呆,有时就开始摔东西,精神能正常时才会走出房间。
舒昀芮回来了几天,阮雁从没出过房间,但精神还算稳定,今天进去时里面黑漆漆的,他看阮雁坐在床边的小沙发上,就去拉开了厚重的窗帘,让阳光洒进来,而后叫了她一声:“妈,要不要下去吃点东西?还是我把饭菜拿上来?”
阮雁抱着手臂看他一眼,说:“你是不是想把股权转给舒游意?”
舒昀芮已经跟她说过想让她把手里一半的股权转给自己,也说了那个基金的真实用途,他知道阮雁只是精神不正常,但人没傻。
“妈,我陪你离开这里,去外面治病吧,好不好?”舒昀芮蹲在地上抬头看她,“我们不管这些事了,去过得开心一点,把身体养好。”
阮雁低头问他:“你舅舅被抓的事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我是帮了我哥他们,但我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舒昀芮坦然地直视着阮雁,“他和外公拿你作掩护先害死爸爸,再对换药的人也杀人灭口,他们什么都敢做,甚至还想过把所有的事推给你,如果舅舅没有突然被抓,等他们安排好了,这件事现在就成了你做的。”
阮雁闭上眼,惨然一笑,说:“我早就知道……从把我嫁出去那一刻开始,我就是他们的工具,不是他们的女儿和妹妹……我早就知道是这样……”
“妈,我知道你并不想帮他们做这些,以前的事我也不问了,我是你儿子,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丢下你。”舒昀芮低声说,“舅舅已经被抓了,你觉得外公那些事还能瞒多久?我哥他们在追踪境外那个基金,等找到证据就有官方机构介入调查,天盛、经纬所有人都会被调查,没人逃得过的。我不能让你也被牵连进去,妈,在我心里,你是我唯一的亲人。”
阮雁揉了揉他的头,眼角微湿,说:“小芮,我知道你外公让人换了你爸的药,可我没有说,我也提前知道了他们想让我拿走所有股份,我也没有说,我默许了他们做所有事,我……也是帮凶。”她笑着说:“还有其他很多事,我明知道他们想干什么,我却还是帮他们做了。你哥他都恨死我了吧,他肯定也想让我去坐牢。”
舒昀芮呼吸颤抖,紧握住她的手,说:“妈,你把股权转给我,之后我们离开这里,我带你出国,不回来了,哥会让我们走的。”
阮雁情绪失控般地哭了出来,抱住舒昀芮哑声说:“小芮,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太恨他们了,我恨他们所有人……”
“妈,我明白。”舒昀芮轻声说,“爸,舅舅,外公,他们都对不起你,不是你一个人的错。”
阮雁当天又情绪崩溃了,后来吃了药睡了一觉才好了一些,晚上舒昀芮进去看她时,她忽然说道:“我的电脑里有个隐藏文件,里面有几段电话录音,是我自己存的,你拿走吧,随便你给谁。”
舒昀芮愣了一下,什么都没说,立马去找来了阮雁已经很久没用过的那台电脑,在阮雁的指引下找到了那个隐藏文件,他拷走之后把这个文件删除了,传到自己电脑上才点开挨个听录音。
录音都是阮雁自己录的,有和阮仲坤的,也有和阮鹏的,基本上都与天盛有关,其中还提到了阮鹏那几个空壳公司,听阮仲坤的意思,就是想借阮雁之手摆平公司,设立虚假标的,阮雁录音应该是给自己留后路,她也没有信任过自己的父亲和哥哥,知道他们一直在利用自己。
阮雁自己跟阮仲坤提及想转一半的股权给舒昀芮,今后就淡出天盛,安心养病,阮仲坤本身也不想把股权留在阮雁这个精神病人手中,舒昀芮正好成年了,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接手人,当即便同意了,于是第二天就签了赠送股权的协议。
“如果你最后把录音拿给你哥了。”阮雁在舒昀芮离开之前,说,“让你哥回来一趟。”
舒昀芮应下,当天拿着协议与一枚小小的U盘去京市直接找了舒游意和宁劼。
“要是那个基金资金流向查不到,拿这个录音当证据试试。”舒昀芮把U盘交给舒游意,说。
“你妈怎么突然醒悟了?”宁劼问。
“累了吧。”舒昀芮摇摇头,“最后什么都没得到,有什么意义?”
原港帮忙找了一个境外的机构追踪基金资金流向,在他们都要放弃的时候,基金因为一笔资金的流出存在程序漏洞,被机构追踪到了痕迹,资金汇入当地一家银行后又以借贷的名义转给了其他公司,在这个公司转了个手就不知去向了。
但这已经足够证明这家境外基金并非是用来投资养老服务的,完全就是个幌子,资金的中转手段和洗钱如出一辙,只是目的是为了将公司资产“合法”转出。
舒游意和宁劼汇总了所有证据,秘密提交给了有关部门,几天后就有官方的人打电话要与舒游意见面谈。
天盛和经纬都是不可小觑的庞大公司,他们提交的证据完全可以把两个公司都搞垮了,官方也不敢直接展开调查,需要提前做好应急方案。
会面地点在华捷,宁劼开了一个小办公室,检查后关闭了那一层的所有监控,确保秘密安全,双方互相介绍后坐下。
官方的调查员说会先做一个秘密调查,有了直接证据再控制相关人员,冻结部分公司资产,随后会由公安方面发布通报,将一些信息公布出来。
“经纬那边我们会另外找适合的人面谈,天盛这边我们知道您是舒文扬先生的儿子,是合法继承人,而且您在前不久买入了天盛股份。”调查员说,“我们是否可以理解为您愿意助天盛度过此次难关?”
舒游意静了片刻,点头说:“是。”
“天盛涉及太多股民与员工的利益,如果天盛垮掉,将有成千上万人面临失业,与天盛有利益关联的公司也同样面临崩溃的危机。”调查员语气慎重,“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们希望您以大局为重,尽全力稳定股价。”
舒游意再次点头:“明白,我会尽全力稳住局面。”
调查员表示官方那边也会对天盛的情况保持密切关注,隐晦地提及如有需要,国资会入场帮忙拉高股价。
但舒游意知道那是到万不得已之时,官方不能坐视一艘大船沉没,给行业和经济带来重创,但国资入场后,天盛怕是要面临重组,今后很难再翻身。
与官方会面后,舒游意给舒昀芮打了个电话,说:“官方马上要对天盛和经纬开始秘密调查,不知道要多久,秘密调查结束后,就会对外通报。到时候我需要你马上把手上所有股权转给我,我需要得到天盛的控制权。”他顿了下,说:“最近我不方便离开京市,等之后我会回一趟澜城。”
舒昀芮知道他是答应去见阮雁,说:“好,只要你需要,我随时签赠与协议向公司和交易所报告,把所有股权无偿赠送给你。”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哥,当年的事,你能原谅我妈吗?”
舒游意很长时间都没说话,舒昀芮知道了答案,笑了笑,说:“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由于快完结了想保持剧情连贯,明天我要和大家来个25币的大交易(点头)
第93章 第九十三乐章
官方开始对天盛和经纬秘密调查后,舒游意、宁劼等知情人士都签了保密协议,而官方要怎么调查并不会跟他们说,他们唯有等待。
只是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这件事就犹如达摩克利斯之剑一般悬在头顶上,不知道何时就会突然砸下,因而他们每天都是一种精神紧绷的状态,以便随时应对危机。
宋浮云也是签了保密协议的知情人之一,看舒游意一个月里脸色都变差了,安慰道:“也别有太大压力,已经提前做好准备了,到时候一定能平稳度过危机的。”
舒游意除了反复思索到时候如何稳定局面,还一直在忧虑另一件事,他看着宋浮云,欲言又止了几次也没说出口。
“有话就说。”宋浮云看出来他这段时间总有话想对自己说,但好像又不敢说,“我们早就说好了,什么都不许瞒着对方。”
舒游意摸了两下他的脸,轻声说:“我以后可能不会待在京市了。”
宋浮云对他已太过了解,他纠结的事其实心里也早就有数,现在听他终于说出来了,说:“就这点事?”
“我不想跟你分开,但我又不想你为我牺牲。”舒游意去贴他的额头,“不是都说异地恋是没有结果的,我不知道到时候我们的感情还能不能这么好。”
宋浮云揉了下他头顶的发旋,笑了两声,说:“别这么悲观,你怎么就确定我不愿意去海市?”
舒游意一怔,而后马上退了一步,紧紧盯着他,十分严肃地说:“哥,你别随便就做决定,你有你的事业,不要做这种牺牲。”
“我又不是恋爱脑,肯定不会随便做这种牺牲。”宋浮云笑着说,“你最近都没跟苏河聊过天吧?苏河要去海市了,他上个月成了鑫成第二大股东,入了董事会,鑫成这几年重点投资项目都在南方,海市的控股子公司需要有人过去盯着,他被他哥暂时派过去了。”
舒游意因为保密协议的原因,最近都很少跟业内认识的人聊工作外的事,怕不小心透出什么信息,现在听宋浮云这么说,他立马想起这个上个月的新闻。
鑫成目前没有设立分公司,只有三个全资控股子公司,都在海市,其中一家是老牌地产公司,当年鑫成资本就是在收购这个公司后借壳上市,成功转型为大型投资公司,剩下两家子公司是上市后成立的,但发展都十分迅猛,在几年内全部完成上市,主要业务方向就是投资新材料与人工智能领域。
苏铭从国外留学回来后就是先去的海市子公司,后来才到京市总部成为CEO,舒游意和苏铭见过几次,能感觉到苏铭一直挺希望有信得过的人替他去海市盯着子公司的业务,现在苏河突然从父亲手里接过大量股权,进入董事会,想必事实上是苏铭的意图。
“那苏河是打算去海市成立律所?”舒游意问,“你们另一个合伙人呢?”
“嗯,去海市成立律所,但以后京市也会开分所,另一个合伙人就在京市,专门负责京市的业务。”宋浮云点头,“如果你不去海市,那我就留在京市,苏河一个人去海市,反正都一样,不算牺牲。”
舒游意只觉心上阴霾都散了,可称欣喜若狂,想着明天他就去请苏家两兄弟吃饭,在宋浮云脸上亲了好几下,说:“还是要谢谢你愿意跟我在一起。”
“你不在京市了,我一个人待在这儿孤孤单单有什么意思?”宋浮云感觉那半边脸都要被亲麻了,但还是随他去,捏着他的下颌晃了晃,“除了事业,我也想要有一个家,而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啊。”
舒游意说:“本来我都想了好几个方案,比如等天盛稳定后,去找另一个人来接手,我回京市自己的公司,不管天盛了,要是找不到人接手,我就筹备把天盛总部搬到京市,破而后立,度过一次大难关换一个地方也说得过去吧。”
宋浮云有些哭笑不得:“天盛本来就是家族企业,你找别人来接手这不等于把公司送人,你爸都能被你气活了。搬总部也是真够劳民伤财的,你爸把总部从澜城搬到海市才十几年工夫,而且海市确实比澜城经济发达,更适合公司发展,但从海市到京市没个正经理由怎么说得过去,你这行为和昏君差不多。”
“我不管,我是恋爱脑。”舒游意开始抱着他撒娇,“我就想和你在一起,和你分开一天都会活不下去。”
宋浮云心里知道他是开玩笑,舒游意也不可能是恋爱脑,但他敢相信如果他不去海市,舒游意确实会想出一个办法自己跑回京市来,只不过会付出很多牺牲。
“放心吧,不跟你分开。”宋浮云温声哄撒娇的大狗狗,“我也舍不得跟你分开。”
秘密调查过去了三个多月都没有消息,他们猜测恐怕要半年左右了,官方在此事上应该也是很小心,还要提前接触经纬那边的人,保住经纬,确实需要花很多时间。
六月舒游意硕士毕业,宋浮云攒了好久的钱买了一条五位数的领带当礼物。
九月宋浮云结束了一年的实习期,领到了律师执业资格证,之后苏河在十月先一步去了海市,走之前舒游意还在一家贵得离谱的酒店请他和他哥吃饭,对他们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他吃完了都还很懵,不懂这是发了什么疯。
宋浮云没去海市之前,都还在原来的律所工作,直到十月底一个夜间,舒游意收到一个不显示地域的号码来电,他们瞬间猜到了是什么。
舒游意和对方没有聊很久,挂了之后跟宋浮云说:“调查已经结束了,证据都移交公安了,只给了我明天一天时间做准备,后天就会发通报向社会公开。为了防止风声走漏,今晚就会对涉事人员全部进行秘密监控,一旦有潜逃可能立马实行抓捕。”
宋浮云都跟着紧张起来,问道:“明天就去海市?”
“明天一早先去澜城,跟舒昀芮去见阮雁,让舒昀芮签赠与协议,后天向公司和纳斯达克报告,进行股权移交。”舒游意转身准备去收拾东西,“我一会儿也跟宁劼说一声,华捷有天盛超过2%的股权,对大局也有重要影响。”
宋浮云把行李箱拿出来,也开始收拾东西,飞快说:“你马上联系海市专门的家事律师,搜集和固定继承案的证据,重新提起遗产分配的诉讼,这个我帮你跟进,你去忙天盛内部的事。”
这个事他们之前也讨论过了,同样有所准备,舒游意应了一声,去外面跟宁劼和律师打电话,又跟舒昀芮说了一声。
打完电话他们查了下发现已经订不到明早去海市的飞机票了,借用私人飞机可能也来不及报备,两人一商量,叫上舒昀芮现在就出发开车去海市,路上两人轮流开车,就在车上休息,开了整整十二个小时,在第二天早上八点多到了澜城汀兰苑别墅。
宋浮云和舒游意都有整整八年没有回过这里,站在别墅门口那一刻同时觉得眼前的一切熟悉却又陌生,但他们没时间回忆往事,风风火火就进门去了。
别墅里的佣人没怎么变,管家和做饭、打扫的几个阿姨看到舒游意快步走进门都愣住了,舒游意对大家点点头,挨个打了招呼,管家最先反应过来,笑着说:“大少爷,欢迎回家。”
舒游意也笑了笑,打量了一下四处的布置,阮雁显然没心情重新布置,家里几乎和八年前没有任何改变。
舒昀芮先上楼去了,这会儿跑下来说:“哥,我妈在三楼书房,上来吧。”
舒游意走到二楼时停了一下,舒昀芮心领神会,说:“哥,你的东西都还在,我妈以前让人搬去地下室了,后来我又叫他们搬回来了,还给你重新收拾了一下。”他还对宋浮云说:“云哥,你的房间也没人住,布局都没变。”
“谢谢。”舒游意其实对那些东西没有太多留恋,拍拍舒昀芮的肩,说,“一起上去吧。”
三楼的书房以前是舒文扬的,现在里面十分空旷,除了必要的家具和摆设,就没有别的东西了,阮雁静静坐在书桌一角旁的椅子上,舒游意看到她时微微惊诧,阮雁瘦了太多,看起来十分憔悴,脸上没有血色,不再和从前一样美丽明艳,一直保养得当的她此时眼角有了细纹。
阮雁不知道在看什么,听到脚步声也没有反应,舒游意走过去,问道:“你想跟我说什么?”
“天盛和经纬是不是要被调查了?”阮雁是不知道秘密调查的事的,但舒昀芮时隔半年突然说要签协议赠送股权,她基本上猜到了是要有大事发生,“你打算回天盛了?”
舒游意没有想跟她聊天的兴致,“嗯”了一声。
阮雁终于转头看向他,笑了一下,说:“我爸不出意外是要进去了,那我呢?”
“不知道。”舒游意淡淡地说,“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阮雁又笑了一下,指着舒昀芮,说:“小芮呢?你打算怎么办?”
“我会把我爸留给他的股权还给他。”舒游意说,“我不会对他怎么样,他想干什么我不管,想回这里住着也随他。”
“你知道你会回来,你赢了。”阮雁站起身,往前走了一步,盯着舒游意说,“我不知道你恨不恨我,但我从进这个家门开始,我就恨你,更恨你妈。你们是没有做错什么,但我呢?”她忽然大声喊道:“我又做错了什么?啊?我做错了什么啊?”
舒游意不动声色地看着她,觉得这一幕跟小时候也没什么分别,他面无表情地说:“跟我妈一个已经不在了的人怄气没必要,我也不欠你什么。你对我是什么态度我无所谓,也不在意,你跟我没有血缘关系,现在你对我来说和大街上任何一个陌生人都没区别。”
阮雁有些虚弱地喘了两口气,眼神又变得呆滞起来,神志不清地咬着牙说:“你们所有人都让我恶心……你也把我送进去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们任何人……”
舒昀芮疾步走上去攥住阮雁的手,叫了一声:“妈!”他眼眶湿润地说:“你不要我了吗?你让我怎么办?”
阮雁俯身啜泣,指了指桌上的合同:“拿去吧,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那份合同就是一份标准的赠与合同,舒昀芮在赠与人处签了字,又递给舒游意签字。
签完字,宋浮云也看了一眼,确认没什么问题。
看阮雁没什么要说的,舒游意转身要走,舒昀芮叫住他:“哥……”
舒游意停下,舒昀芮走到他面前,忽然咚的一声跪到地上,扯住他的西装,声音发涩:“哥,能不能放过我妈?我问过律师了,只要公司不追究我妈的责任,她有精神问题,最后是可以不去坐牢的,如果我们能替她作证她对那些事并不知情,她或许可以不被起诉。”
“舒昀芮,你干嘛!”舒游意吓了一跳,一直在用力拉他,听他说完马上说,“你给我先起来!”
舒昀芮扣住舒游意的手,眼中有了泪水:“过去的事我替她向你道歉,哥,我求你……让我带她出国去治病,我们不会再回来了……求求你,放过她好不好?”
宋浮云也赶忙走过来拉舒昀芮:“先起来,有什么事坐下来好好商量。”
阮雁跑来抱住舒昀芮泣不成声:“小芮……对不起,对不起……”
舒游意气得不轻,把阮雁推开,使劲一拽把舒昀芮拽起来:“你别跟我道德绑架!”
“我没有……”舒昀芮垂下眼,“你同不同意我都接受,确实是我妈做错了,但我是她儿子,能救她我就应该试一试。”
“你试个屁!你的试一试就是跪下来求我?”舒游意简直想打人,“你他妈脑子进水了?!”
宋浮云安抚地拍拍舒昀芮的手臂,说:“他是你亲哥,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
“嗯。”舒昀芮抹了一下眼泪,说,“哥,所以你同不同意啊?”
舒游意看他一眼,说:“我需要先去看看公安手里的证据,你妈到底参与过多少事我不清楚,如果有严重的问题我也没办法,那是法律的底线,法院也不能网开一面。如果问题不大,和我们想的一样,她一直没有实质上接触公司事务,对一些事甚至不知情,我可以让公司不追究她责任。”
宋浮云也说:“法律上本来就规定对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可以从轻或减轻处罚,要是都不严重,检察院可能就会作不起诉决定。”
舒昀芮放下心来,先扶阮雁回房间休息,喂她吃了药,出来时舒游意和宋浮云已经在一楼准备走了,天盛那边时间紧迫,必须马上过去提前联系几个大股东透个底,做好准备。
“走了。”舒游意对他说,“有事打我电话。”
说完舒游意就出去开车了,但离开澜城前,他和宋浮云去了趟陵园,给秦书柔和舒文扬带了花,告诉他们一声他回来了。
在通报公布之前,舒游意联系了几个可以信任的大股东,透露了一些可以说的事,希望他们到时可以帮忙一起稳定股价,并透了个底,官方不会放弃天盛,只要能度过这次危机,天盛的地位仍然不会改变,让他们可以放心。
宋浮云则和苏河见了一面,在苏河的介绍下谈好未来三年在海市的一家律所执业,而后与舒游意的律师保持联系,跟进继承案的重启事宜。
这一天忙碌而充实,所幸全部做好了应有准备。
第二天中午,几大官媒并海市公安同时发布公告,内容较为简短,只说明了天盛和经纬存在大量经济问题,涉及经济犯罪,已对相关人员进行控制,案情复杂,时间跨度大,涉及人员广,还与其他案件存在关联,需要做进一步侦查。
天盛和经纬的热搜词条立马爆了,网上也迅速流出警车停在两家公司楼下,警察从里面带出不少人的图片,另有知情人士说经纬CEO阮仲坤已被拘留。
以两家公司在业内的地位,消息一出当真是全网吃瓜,国外媒体也很快跟上,大肆报道,当天股市收盘时,天盛和经纬的股价仅半天就爆跌了一把。
同一天,天盛和纳斯达克公布了一项天盛股权的重大变化,其结果导致公司控股股东及实际控制人发生改变,四月之后的天盛新控股股东及实际控制人舒昀芮份额归零,所有股权通过协议赠与舒游意,目前舒游意持有天盛28%的股权。
天盛一天之内被带走了董事会两名成员,其中包括今年新选出的董事长,此外公司CEO、CFO以及其他多名高管也因涉经济犯罪被带走调查,旗下子公司、分公司也有多名高管涉事,经纬那边则还要更为惨烈。
在接下来三天里,天盛迅速筹备召开临时股东大会,董事会也将在同一天重新召开。
而在会议召开前一天,美国两家做空机构联合发布针对天盛的做空报告,之前天盛半年报成绩无功无过,做空机构没有动作,但此时无疑是个大好的做空机会,做空报告里指出了天盛近年业务上的诸多问题,同时重点抨击天盛高管蛇鼠一窝,参与经济犯罪,总之,天盛已无药可救。
做空报告一出,天盛股价再跌,天盛官网发出通告:明天董事会结束后会召开一场新闻发布会,公司新任CEO将会回应做空报告中的问题,并就近期大家关心的问题一一作出回应。
天盛同意了中外众多媒体参与新闻发布会的申请,除了这一应对策略,天盛几大股东也联合起来抄底增持天盛股份,拉高股价,阻止做空机构的做空行为,华捷、飞旗等子公司也入场帮忙,用实际行动告诉大家天盛虽面临重大危机,但仍然上下一心,团结一致。
董事会开完之后的下午三点,天盛总部的发布厅已汇集了众多媒体记者,宋浮云穿着深灰色休闲西装,在长.枪短炮间穿行而过,坐在了第一排,旁边是从京市赶来开股东大会的宁劼,看到他问:“你也来了?”
“嗯。”宋浮云说,“刚和家事律师见了一面,聊完过来的。”
两人随意聊了几句,身后突然传出一片摄像机的咔嚓声,宋浮云回头,看到舒游意从门外走进来,黑西装蓝领带,身形匀称,长腿格外瞩目,对着纷纷转向他猛按快门的记者们从容不迫地点头致意。
工作人员提示各位记者让开道路,舒游意扣上西装纽扣,大步流星地从摄像机之间走过,到第一排座椅时侧目与宋浮云对视了一眼,微微一笑,而后迅速收敛表情,走上发布席,坐在最中间的位置上。
天盛的两位执行董事与集团常务副总也紧跟着坐下,由常务副总宣布新闻发布会开始以及主要流程,执行董事公布了股东大会与董事会的选任结果,增补舒游意与另一位股东为董事会成员,选举舒游意为董事长,并任命舒游意为CE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