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祂—— by张无声
张无声  发于:2023年11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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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山晚很喜欢折花瓶,用不了的书纸折出来的花瓶并不好看,他们上街玩耍时,他路过过一家手工店,店门口摆放的折纸工艺展品就有一个花瓶,特别漂亮。
他不知道那是怎么折出来的,但他呆呆地伫立了很久,久到里面温柔的姐姐走出来问他是不是想要玩。
陈山晚瞥见海报上的66元一次,攥紧了口袋里院长给的让他开心了好久的一元钱,低着头轻声说不了,然后就走了。
陈山晚到现在还记得,那个花瓶就是镭射纸折出来的,在阳光底下特别漂亮,像是七彩的琉璃——他没见过真正的琉璃,但他在故事书上看过描写。
他这样的人,拥有不了琉璃,那拥有一个像琉璃的花瓶总可以吧?
陈山晚低眉弯起眼,认认真真地在卡片背面写下了谢谢,还画了个笑脸小人。
【我很喜欢。】
传送带吱呀吱呀送上去,“他”还没看到卡片,就已经知道了内容。
“他”紧紧盯着陈山晚一时间没有褪去的笑容,确认他现在比刚才看手机时要开心,胜利的感觉让“他”无比愉悦。
陈山晚的笑容又像是阳光,洒落在乌沉沉的黑色玫瑰上,让“他”感觉世界是如此的美好。
哪怕“他”知道他喜欢的不是玫瑰,而是那个花瓶,“他”也依旧知足。
因为那个花瓶“他”折出来的,折花瓶的纸也并非普通的纸。
那是用“他”的骨灰混着血,以特殊的方法制作出来的彩纸。
“他”今晚——
终于可以再次看着他入睡了。
当天晚上陈山晚做了一个梦。
陈山晚梦到了自己幼时的事。
那会儿在福利院,因为他很懂事,院长很放心他,所以他经常可以出福利院,就在附近的公园玩一下。
当时那边有一幢老楼拆迁,陈山晚也不干什么,就喜欢待在树荫底下看着发呆。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好没意义地虚度了光阴,让现在的他想想就唾弃。
后来陈山晚去外面读书了,知道了“中二”这个词,就觉得自己好像很早就经历了“中二”时期。
因为那时候他想得最多的,就是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
他看这个世界,看这个世界的人,总是莫名感到“扁平”。
这是一种很难以言喻的感觉,小小的陈山晚也困惑了很久。
不过现在陈山晚就知道了。
他只是因为被遗弃在了福利院,那时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于是看周围的人,就感觉像是在看电视剧一样。
而现在在这个梦里,他又回到了那个还在拆迁的老楼前。
拆迁进行到了一半,因为上头没有钱了,就停在了那儿。
他在那发现了一朵花。
在稀薄的杂草草地上,看见了一朵与众不同的花。
那时候陈山晚并不知道那朵花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它是黑色的,很独特地开在那,很容易就吸引到了他的目光。
而且因为没有别人发现,所以他将其视为自己的“宝藏”。
他走过去,对那朵花说:“你好呀,小黑花,我叫陈山晚。”
小小的陈山晚伸出自己白嫩的手,好奇地摸了摸花茎上缠着的荆棘。
尖刺刺破他的指腹,一滴微末到他自己都没有注意的血珠渗透出来,顷刻被荆棘吸收。
陈山晚皱皱脸,还抱怨了句:“你弄疼我了。”
但他很大度:“不过我不介意。”
当时才五岁的陈山晚十分幼稚:“因为只有我发现了你,所以你是我的了…我要把你带回家。”
他看着不远处只拆了一半的楼区:“不然这些东西会砸死你的。”
小陈山晚说干就干,就地找了工具,直接一铲子将那朵黑色的花挖走,撬到了自己的怀里,然后高高兴兴地捧着一捧土和一朵花回了福利院。
但他没有看见——
在被他挖过的土地里,赫然暴丨露出来了一小截白色的胸骨。
【作者有话说】
存稿今天开始写手机恋人啦!(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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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山晚猛地从梦中惊醒。
他睁开眼的那一刹那,也不知是不是受那个从温馨剧场瞬间走向了惊悚片的影响,他在昏暗中好像看见一道黑影飞速掠去。
陈山晚直接伸手打开了灯。
屋内一片静悄悄地,没有任何异样。
他扫视了一下四周,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有点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不过他记得小时候那件事。
那时候他小,不知道那朵黑色的花叫什么,但现在他知道了。
是黑玫瑰。
想到这儿,陈山晚稍偏头,看了眼摆在不远处的干玫瑰。
是因为这两天总是在看黑玫瑰,所以才梦到了以前的事?
至于白骨……
难道是因为他昨天预习大二课程,上的课是有关古代祭祀文字的,而且还是活人祭祀,所以他才会梦到这么诡异的梦?
陈山晚又揉了一下自己的额角,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还才四点,早着呢。
所以他继续躺下睡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不怕这些的,闭上眼后却全是那一截外露的胸骨,忍不住想那好像不是一个成年人的胸骨大小,看着更像是一个少年。
去想那个位置似乎是心脏,难道那小时候挖掉的那朵花就是从他的心脏位置开出来的?
……不。
陈山晚呼出口气。
他小时候挖走那朵花时,并没有看见什么白骨。
一个梦而已。
他怎么会被一个梦影响这么深,以至于现在有些分不清梦与现实呢?
陈山晚百思不得其解,困意又莫名涌上来。
他好像又嗅到了那雨后草地的芳香,像是无形的网,细细密密又轻柔地包裹住他。
陈山晚的眼皮打颤,沉重地合上,思绪也坠入深渊。
不过这一次陈山晚没有再做任何的梦了,他再醒来时,就是被自己的闹钟唤醒。
陈山晚坐起来,发了差不多一分钟的呆。
他昨晚好像做了个很奇怪的梦,那个梦还让他中途被吓醒了,但具体是梦见了什么……?
他不记得了。
陈山晚懒得想,直接起身拉开窗帘打开窗户换气。
窗外的空气不知道为什么和屋内的好像没有什么区别,陈山晚没有多想,甚至根本没有注意到。
他开窗时视线不可避免地扫到了围着别墅的黑玫瑰。
那一朵朵在新出的太阳的照射下散发出光泽,看上去娇鲜欲滴却也透露着禁忌与危险。
确实很漂亮。
陈山晚看着,忽然能够理解有钱人为什么都喜欢在院子里弄这些东西了。
早上起来看见时,多少是能够让人觉得心旷神怡的。
只是陈山晚还有太多事要忙碌了,没法因为这些花驻足。
他转身洗漱后,就拿着手机下楼了。
雇主还是没有回他消息也没有回电话,陈山晚很轻地皱了下眉,又见传送带的平台上又摆放了一朵黑色的玫瑰和一张卡片。
他按照惯例把玫瑰插丨进了瓶子里去看卡片,就见卡片上写着:【陈先生早安,今天也要辛苦你了^^】
陈山晚始终觉得楼上那位太客气,这弄得他不得不也得礼貌回一句。
只是陈山晚没有找到自己特意留在了楼下的水性笔。
他明明很清楚地记得自己就放在那个用来插花的瓶子旁边了,还有他的便签…他也一起放在这儿,就是为了方便跟楼上那位聊天。
陈山晚皱了下眉,还找了找,都没有在楼下找到,只好再上去拿过新的。
【没关系,应该的。】
写完这句后,陈山晚犹豫了下,又补了句:【先生你有手机吗?要不我们交换一个联系方式,有什么都可以手机上说。这个台子感觉好像要坏了一样,声音很大,我想我们就尽量减少使用次数比较好。】
感觉这东西要是坏了,会很难修。
尤其喻心到现在都没有回他,陈山晚都不确定要是坏了,自己能不能第一时间联系到喻心。
但楼上那位并没有手机。
不过楼上那位提出了一个办法:【你有什么事要找我可以上三楼来跟我说,我有什么事要找你就摇铃,然后把卡片从门缝里塞出来,可以吗?】
陈山晚一顿。
喻心千叮咛万嘱咐他不能上三楼的事就在昨日,他刚上岗第二天就要违背雇主?
虽说他的任务是照顾楼上这位,可给钱的是喻心他们,他当然是听喻心的。
而且……
陈山晚从这句话中隐约品到了一些不对劲。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好似一脚站在了什么陷阱旁边,再往前一步就要掉进去。所以陈山晚选择了后退。
他把早餐做好了后,又用便签写了:【那暂时还是先这样吧,感觉应该也没那么快坏。】
看见这张卡片和早餐时,“他”无声地扯了下嘴角,那张看上去极其可怖的脸更加危险。哪怕笑着,也不似善类。
可“他”那漆黑的眸中却浮现出兴味,苍白且充满裂纹的鼻尖抵着便笺纸轻嗅时,那令人悚然的痴迷也仍旧会涌现。
怎么这么听别人的话呀。
“他”遗憾地想。
那就怪不得“他”了啊。
楼上那位没说好与不好,陈山晚就觉得这应该是好的意思了。
他是个眼里有活的人,哪怕暑期作业还一笔没动,他却选择先把别墅卫生打扫一下。
虽然看上去很整洁干净,可陈山晚想做点什么对得起这五百一天的薪酬。
他准备从玄关开始,先把地毯洗一下,但走过去时,就发现之前喻心说的一楼那间用来放画的杂物室门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条缝。
缝只有两指宽,里面黑黝黝的,大概是没有拉开窗帘。事实上因为这个屋子的布局,走廊的采光也不好,还得开灯才看得见。
走廊的灯光打开后又太过明亮,陈山晚总觉得有些晃眼。
而且这种晃眼,是会让他神思恍惚的晃眼。
好像会被这些灯光蛊惑住,思绪都混沌。
陈山晚站定在那间杂物间前,微微抬起手。
他其实也不确定自己那一瞬间究竟是打算推开看看,还是想要把门给合上。
但就在他抬手时,门也不知怎的,发出了“吱呀——”一声令人牙酸的同时也头皮发麻的声音。
白色的木门缓缓开启,玄关的灯光透进去,照亮了原本漆黑的屋子。
杂物房还真的是杂物房,堆放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有几个画架放着画还盖了白布。
但最吸引人的,还是摆在正对着门口的一张横向的约莫有两米长的画框。
陈山晚把门推开时,也许是门带起的劲风吹动了本就只是稍微挂在上边的白布,白布缓缓落下,露出了里面的画。
那幅画并不是像喻心说的那样,是她家孩子随手乱画的东西。
那是一幅很漂亮的水墨画,看得出来画画的人功底不错,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大师技艺,就是画面多少有点让人面红耳赤。
陈山晚只看了一眼,就匆匆别开了视线,耳后更是不受控制地泛起抹红。
这也太……
画上画了一大片相连的黑玫瑰,黑玫瑰中间躺着一个人,从身材可以看出来应该是男人。
但男人没有脸,体型也是很普通的体型,只能看出来修长,看不出别的什么,没有丝毫特色,似乎只是选定了一个男性而已。
男人浑身不着寸缕,身上却被黑色的荆棘缠满,像是被菟丝花寄生,缠绕得死死的,就连五指都被迫打开。
陈山晚闭了闭眼,除了赧然外,这幅画还让他无端有些头皮发麻,脊背也散发出阵阵寒意。
就好像有一块巨大的冰就挨在他的背后,他退半步就能撞上。
那点凉意直冲他的天灵感,让他感到危险的同时,浑身的鸡皮疙瘩也起来,甚至手脚都有几分僵冷。
他抿着唇,微皱着眉把门合上了,连这间房都不想踏足。
但就在他关上门的那一瞬间,陈山晚没有看到,画上的人突然变了模样。
原本只是能辨认出是男性的身形变得清瘦了些,比例也变得很好,那张空白的脸更是被添上了精致到显得不真实的五官。
——那正是陈山晚。
画里的陈山晚,神色迷离,两颊与脖颈都泛着不正常的绯色,全身更是明显地绷直,明明是画上,却无端能够感觉到他的指尖在轻颤。
他身上缓缓浮现出星星点点的斑驳痕迹,看上去惨不忍睹,却又美得令人喉结滚动,移不开眼。
还有黑色的、黏稠的液丨体和荆棘一并纠缠着陈山晚。
背景的黑色玫瑰宛若活过来般在旋转,令人看了就头晕目眩。
空气中都好像散发出糜丨烂的香气。
连陈山晚的足尖都绷着,甚至还有可疑的齿痕在上头开出花。
一道细长黑色的荆棘影子攀爬上画纸,眷恋地蹭了蹭画中陈山晚的脸,然后飞速朝门口掠去。
但在它即将顺着门缝出去的瞬间,它又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阻挡了一样,停在那儿,最终只是无声地将门撞开了一条小小的缝。
荆棘影子在原地伫立了会儿,选择转头一点点缠上那幅画,像是泄愤般将整幅画都笼罩上黑色。
【作者有话说】
想和晚贴贴但失败了的郁睢:ヽ(〝▼皿▼)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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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山晚收拾了一下别墅一二楼后,就差不多到中饭时间了。
他活动了一下自己的筋骨,下楼时抬眼看了看通往三楼的楼梯。
红木楼梯的颜色深到有点偏乌的感觉,三楼就算是白天也看不到一丝光亮,二楼通往三楼没几个台阶光线就昏暗了,层层往上,越来越深,到转角时就已经是一片黑暗。
黑漆漆的,好像一个怪兽张开的深渊巨口,踏入一步都会被吞没。
那位就是住在这儿。
说来也是神奇。
其实陈山晚是一个探索欲和好奇心特别低的人,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无端对楼上这位带有一丝好奇心。
明明昨天刚住进来也不会这样。
可现在他却忍不住在想楼上这位叫什么名字,是为什么会得精神病。
他产生了一些他自己都不能理解的兴趣。
陈山晚收回了目光下楼,眸光扫过楼梯转角摆放的花瓶和里面插着的大束黑玫瑰时,只停了不到半秒的时间。
这个家里黑玫瑰是真的不少。
他打扫卫生的时候就发现,不少地方都摆放着黑玫瑰。
这让陈山晚有点拿不准。
这种花是会在瓶子里枯萎败落的,那他到时候要不要换?
问喻心,喻心又没有回复他。
雇主在外面玩得这么忘我,连消息都没看一下吗?
陈山晚有些不解。
以他的分析来说,喻心他们应该是很在意楼上那位的,那出门旅游,就不担心楼上那位会不会有什么事,不主动询问就算了,连关注一下自己聘请的“保姆”的消息都没有?
天空黑沉沉的。阴云一片压着一片,笼罩在上头,形成乌黑的云,近得好像触手可及,却压抑到让人无法喘息。
空气中弥漫着水汽的味道,闷热难耐,雨却迟迟不落。
游喻看着父母跟搬家公司的人道谢完,有点不耐烦地:“我们在那住的好好的,干嘛搬走?”
他很喜欢原先那幢滨湖别墅,因为从他的房间看过去可以看见别墅区里的人工湖,他还总是能够看见他的女神在绕湖遛狗。
结果父母说搬就搬,根本没有跟他打招呼,也没有给他机会跟女神道别……他们还约好了暑假要一起去遛狗呢。
游喻神色郁郁:“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一搬就是那么远,从南方搬到北方,我才读完高一,这边的学习进度和我们那边完全不一样,我还要交新朋友……”
“游喻。”喻心皱着眉打断他:“你不是之前就说那幢别墅这不方便那不方便一直想让我们把装修改改,现在搬了家,你又不乐意了?”
游喻简直莫名其妙:“我让你们改装修,又不是要你们搬家!”
“好啦好啦……”
男人走过来搂住喻心,轻声劝道:“搬都搬了。儿子你那么厉害,在这边肯定也能交到很多朋友的,你先去收拾自己的房间吧。”
游喻还想说什么,男人给了他一个眼神,他就撇撇嘴,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转身上楼去了。
故而他并不知道,在他走了后,男人搂着喻心哄道:“游喻又不知道那幢别墅到底怎么回事,不知道里面养了个什么东西…你跟他发什么火?他要是知道了,肯定比你更想跑。”
喻心瞪他:“这绝对不能让游喻知道!游明!我跟你说!要是让他知道……”
“嘘。”
游明捏着喻心的肩膀,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那张儒雅的皮相明明是那么好看,却莫名虚假得让人发毛:“别急,小声点,我当然不会告诉我们儿子。”
他看向喻心手里握着的手机:“他还有给你发消息吗?”
“……今天早上给我发了一个表情,可能是看我没有回他。”喻心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有点焦虑地咬了一下自己刚做的美甲:“怎么办?如果他觉得不对劲想要离开,那我们就……”
游明又捏了捏她的肩膀:“冷静点。你回他一句,说自己在外面玩没看到手机,问他问题解决了吗?”
喻心深吸了口气,颤抖着拿出手机,又止不住地有些发抖:“游明…其实我好怕,我真的好怕,我们这么做是救了自己,可害了他……”
“喻心!”游明语气重了几分:“你是想告诉他这一切秘密吗?你想死吗?想游喻成为祭品吗?”
他声音有几分森寒:“你不是没有看过那些祭品的惨状,游喻是我们唯一的儿子,我们已经不能生了,你真的要这么狠心?”
游明的话让喻心狠狠打了个寒颤,她抱着自己的手臂,那张漂亮如花的脸苍白,带着浓浓的恐惧,嘴里也是失神般的呢喃:“不…不行……游喻是我们唯一的儿子……”
她怎么能让她的宝贝成为那种怪物的养料呢?
游明又缓了语气安慰她:“你别怕,我们已经离开那了。只要没有把属于那里的东西带出来,祂就再也没有办法找到我们,去看看待会吃点什么好吃的庆祝吧,我去收拾东西。”
喻心恍恍惚惚地点头:“好……”
但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游明那双漆黑的眼瞳忽的变了模样。
原本圆形的眼瞳有一瞬变成了一朵绽放的黑玫瑰,但仅仅只是眨眼间,就又恢复了寻常,快得只会让人以为是眼花了。
陈山晚做完中饭后把饭菜分好给楼上那位送上去,顺便还撕了便签写了句:【先生您晚上想吃什么?】
陈山晚坐上椅子时,升降台就立马下来了,上面只有一张卡片。
陈山晚有点无奈。
他本来想的是让楼上那位把早上和中午的碟子一起送下来的同时顺便点菜,结果……
怎么感觉他是故意的呢?
就好像堵着气非要升降台一天上上下下几十趟,早点报废了才高兴。
这个念头才起,陈山晚就觉得大概是自己想太多。
雇主之一喻心都有一个只小他一点的儿子了,身为雇主的弟弟,楼上那位的年纪应该也是三十岁左右了,怎么会这么孩子气?
难道说是年纪差距比较大?
陈山晚把这张卡片收下,鉴于他到现在还没找到自己的便签和笔,所以陈山晚不准备放到桌面上。
他有在别人要求的下做事时,在做之前还会再确认一遍要求的习惯。
哪怕他知道自己记性很好,不会记错,他也依旧会这样。
但陈山晚没有回楼上那位,升降台就又开始在上下。
这一次送了一朵喷了水后显得更加漂亮迷人的黑色玫瑰还有一张卡片。
陈山晚看了看,卡片上写着无营养的客套话:【谢谢陈先生了。】
陈山晚捏着这张卡片,没由来地觉得自己要是不回一句什么,楼上那位恐怕会坚持不懈地继续送卡片或者东西下来,送到他回复为止。
这种感觉来得太奇怪,陈山晚犹豫了会儿,到底还是在卡片上写了句:【不用客气。】
他把卡片才放到升降台上,都还没按下按钮,升降台就自己升了上去。
陈山晚稍顿,等了会儿,没等到再送下来。
这就弄得好像楼上那位是看见他把卡片放到台面上了后就立马按了按钮一样……
陈山晚心说这怎么可能呢。
等他吃过饭后看了眼被他习惯调震动的手机,才发现喻心回了他。
只是她回的是一句:【现在问题解决了吗?】
陈山晚:“……?”
他缓缓打出一个问号,眉心不自觉拧起。
他之前问喻心楼上那位先生没把餐具送下来,有没有什么问题,喻心这样回复他…倒不是说牛头不对马嘴,问他问题解决没也很对,可一般人会这么问吗?
陈山晚还没深想,“叮咚”“叮咚”“叮咚”的门铃声就从玄关飘过来,听着有几分急促。
接着又是有些飘远的清脆地呼喊:“鱿鱼!你在家吗?!”
陈山晚起身,站在单向的落地窗前去看,就见一个穿着吊带碎花裙的女生站在别墅庭院大门外,一只手搭在嘴边喊着,另一只手放在门铃上按着:“鱿鱼?鱿鱼——”
陈山晚大概猜到是外号,应该是雇主家的孩子的朋友。
所以他想了想,出去打开了门。
出去时,陈山晚才察觉到天色有些阴沉,空气中弥漫着水汽的味道,闷热又压抑。叫他的心脏都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捏住,呼吸莫名有点艰涩。
他没放人进来,而是自己小心地穿过了两侧都是黑玫瑰的小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这些玫瑰好像有点往小道上长了,这条路没有那么好走了。
见到陌生人,女生很明显地怔愣了下:“……你是?”
“我是这户人家聘请的兼职管家,负责帮他们打理家里一个月。”陈山晚温声道:“这户人家出去旅游了,暂时不在家。”
女生在看见陈山晚,哪怕隔了一道栅栏门时,耳朵就不自觉地红了。
实在是陈山晚长得太好看,又有些成年人的独特魅力。
她嗫嚅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人的…你叫什么名字?我现在就问问鱿鱼是不是,不是的话就报警抓你!”
陈山晚哪里不知道女生的小心思,他有点无奈,但还是只能报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陈山晚。”
他说:“你朋友不一定知道,让他问问家里人会更好。”
“哦。”女生还真的要打电话,但她又补了句:“我叫安蔚蔚,安静的安,蔚蓝的蔚。”
安蔚蔚一下子就拨通了游喻的电话,她直接开了免提:“鱿鱼,你家请了个兼职管家呀?”
电话那头安静了好一会儿,有长达十几秒的像是风声的声音呼啸而过。
而后游喻稍显艰涩的声音响起:“是、啊。”
他咬字一顿一顿的,听得让人有点不舒服:“怎、么、了?”
陈山晚很轻地皱了下眉,安蔚蔚也觉得古怪:“你怎么了?说话怎么这样?”
她问完,也不等游喻回答,又继续说:“我也没什么意思,就是问一下你,怕你们不在家遭贼了…话说你出去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害得我跑空。”
说到最后时,安蔚蔚其实并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反而是偷偷瞄了一眼还站在里面的陈山晚,红着脸说:“好啦没事啦,你玩吧,我挂啦,拜拜。”
她都不等游喻回答,就风风火火地挂了电话,然后眨巴着眼睛看着陈山晚:“小哥哥你还接兼职吗?陪我一起遛狗…100一趟!”
不得不说,陈山晚还真的心动了一下。
但他很快就拒绝了,毕竟他看得出这小姑娘的心思:“不了,谢谢你。”
安蔚蔚有点失望:“好吧。”
她又嘟囔:“正好你应该也不能离开这里太远,我家狗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喜欢靠近这边,只要往这边走,就拉都拉不动,根本不愿意再前进一步……”
她眼珠子转了转,故意吓陈山晚:“我爸说这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呢。”
陈山晚好笑地看着她,没有半点恼意:“有什么不干净的呢?”
“小哥哥,这就不知道了吧。”安蔚蔚压低声音:“这栋别墅是我们小区里最便宜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陈山晚轻轻勾唇:“因为死过人?”
安蔚蔚一噎。
陈山晚追问:“还死过很多人?”
安蔚蔚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陈山晚莞尔:“这故事情节有点老套…我听多了这样的恐怖故事。”
安蔚蔚这才明白过来陈山晚以为自己在说胡话:“不是!真的!我没骗你!住进这栋别墅的几户人家都暴毙了!”
陈山晚压根没放在心上。
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口袋,才想起出来时怕热脱了外套,所以口袋里没有糖。
故而他也没有东西可以哄小妹妹,只能敷衍地嗯嗯了两声,恰好此时天空突然响起了一声惊雷,震得好像大地都抖了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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