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话时,林西一直在观察她们的表情,柳莹儿一直处于急切想要别人信任的状态,而徐敏书则是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很明显两人并非一个段位。
林西出声问道:“既然那葡萄是徐嫔所送,而你又是因食用相克食物而导致小产,就没怀疑过这事是徐嫔刻意为之吗?”
柳莹儿怔了怔,随即说道:“没有,嫔妾一直把徐嫔当成亲姐妹,从未想过她会害嫔妾。”
“据你所知,徐嫔小产是怎么导致?”
“嫔妾问过,可她不愿说。”柳莹儿想了想,接着说道:“不过她小产前一日,嫔妾曾与她在一起在御花园赏花,一只猫儿突然从花丛窜了出来,她受到惊吓,摔在了地上,嫔妾猜想应该与此事有关。”
“猫儿?”林西脑海中闪现小狸的影子,道:“可是一只狸花猫?”
柳莹儿微微一怔,随即说道:“殿下如何得知?”
听柳莹儿这么一说,林西就明白了,徐敏书小产是因为小狸,而小狸是林路的宠物,林路又是吴淑珍的儿子,这样算起来徐敏书与吴淑珍之间便有了恩怨。
林西看向徐敏书,道:“柳嫔所说可属实?”
“这都是柳嫔胡编乱造,根本没发生过这种事。”
“你确定?”
“嫔妾确定。”
林西看向胡连均,道:“据本宫所知,太医院是隔日当值,对吗?”
隔日当值就是上二十四小时,休二十四小时。
胡连均似是想到了什么,有一瞬间的停顿,这才答道:“回殿下,正是如此。”
林西笑了笑,道:“既然徐嫔小产那日是胡太医当值,那前一日便是旁人当值,那日徐嫔可曾找过太医?”
听林西这么问,柳莹儿终于反映了过来,忙说道:“找过,那日看诊的太医是周钰周太医。”
林西点点头,道:“那就宣周太医过来问问。”
“是,殿下。”广信看了徐敏书一眼,转身走出大殿。
一直冷静自持的徐敏书终于变了神色,眼底闪过不安。
就在这时,汪桥来到了殿外,正巧碰到了广信。广信让他稍候,通秉后走进了大殿,行礼道:“臣汪桥参见皇上,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林扈挥挥手,坐到了御座上,看样子是一时半会完不了事,他索性拿起奏折看了起来。
众人见状皆是一愣,林西则是一阵哭笑不得,这些女人争来争去,无非是争夺林扈的宠爱,以达到自己的目的,可如今正主当起了甩手掌柜,把这个烂摊子扔给自己儿子,让儿子审小妈,这像什么话?
汪桥起身,站到一旁等候问话。
林西刚要开口,门前又有内侍进来,被宣召的吴淑珍也到了。
吴淑珍走进大殿,扫了一眼殿中众人,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
林扈没搭理她,道:“西儿该怎么审,就怎么审,想召见谁,就召见谁,朕只旁听便可。”
林西无奈应声,道:“是,父皇。”
林扈没让起,吴淑珍也不敢起来,索性有那么多人陪着,她也不觉得尴尬。
众人面色复杂,让太子插手后宫的事,这是绝无仅有,他们深刻体会到林扈对林西的信赖。尤其是德妃孙茹,脸色变得很难看。
不说别人,林西也很无奈,本想置身事外,却不得不参与其中。不过既然已经来了,那就索性把事办好,也为林扈分担一些。
林西看向汪桥,问道:“汪院使,德妃娘娘小产可是你看的诊?”
汪桥微微躬身,答道:“回殿下,正是微臣。”
“德妃娘娘小产是因何缘由?”
“回殿下,德妃娘娘小产是因其饭菜中皆被放了藏红花,藏红花与常人有益无害,但身怀有孕者不能使用,易造成流产滑胎。”
汪桥是太医院院正,平日里侍候的不是林扈,就是林西,这些嫔妃连他的面都极少见,更别提拉拢,所以林扈对他很是放心。
“那汪院使是否确定,导致德妃娘娘小产的原因,便是那些饭菜中的藏红花?”
汪桥被问得一怔,随即明白了林西的意思,沉吟了一会儿,道:“经殿下这么一问,臣突然有些不确定。”
林西满意地勾起嘴角,道:“哦,汪院使详细说说。”
汪桥整理了一些思绪,道:“殿下,臣为德妃娘娘诊脉时,发现娘娘的身体极度虚弱,有损及根本之相,不似单单小产所致。微臣并不能确定娘娘小产便是服用藏红花所致,之所以得出之前的结论,也是因为在娘娘所食用的饭菜中找到了藏红花。”
“这般说来,德妃娘娘小产一事存疑。”
孙茹接话道:“太子殿下,本宫知晓你与七皇子交好,但此事事关皇嗣,太子可不能徇私。皇上,太子这般问,有诱供的嫌疑。”
众人纷纷看向林扈,可林扈压根就不理会,甚至连头都没抬。
林西见状转头看向孙茹,笑着说道:“德妃娘娘不知本宫与二皇兄也素来交好。”
林扈的无视让孙茹脸上火辣辣的,心中羞愤,道:“明明事实摆在眼前,太子却视而不见,处处针对本宫,怀疑本宫,甚至是诱供,何来公正可言?”
孙茹虽跪在地上,脸色也苍白如纸,却腰背挺直,一副桀骜之色,这是孙家的权势带给她的底气。
林西看着她笑了笑,道:“看来德妃娘娘对本宫多有不满。”
孙茹神色一滞,随即说道:“太子这番问话有徇私之嫌,不得不让本宫多想。”
“有一事本宫一直想不通,还请德妃娘娘解答。”
“太子聪明绝顶,人人称颂,太子想不通的事,本宫一介女流,又怎能解答。”孙茹这话说得阴阳怪气,明显是明捧暗嘲。
林西不在意地笑了笑,道:“德妃娘娘太过谦虚了,您可是孙阁老的女儿,素有才名,又岂是一般女流可比。”
孙茹不接招,林西就想办法让她接招,以孙章之名来压她,堂堂大学士之女,怎能与一般女子相提并论。若她还不接,那传出去便有损孙家的名誉。
孙茹看着林西,明白了他的意图,道:“太子聪慧,非常人能比。”
“德妃娘娘过誉。”林西顿了顿,接着说道:“本宫想知道淑妃娘娘谋害皇嗣的目的为何,还请德妃娘娘不吝赐教。”
“此事太子该问淑妃,而非本宫。”孙茹说着转头看了看吴淑珍。
“本宫若问淑妃娘娘,她定会说她是冤枉的,从未做过此事。既然明知如此,又何必浪费唇舌。”
“怕是要让太子失望了,本宫也不知她为何如此丧心病狂。”
林西看着孙茹,这是他穿书以来遇到的最难缠的对手,林玖都不如她,这是他不曾想到的。
就在此时,殿外的内侍又走了进来,言之被宣召的周钰已在殿外等候。
“让他进来。”
广信扬声说道:“宣太医周钰觐见!”
周钰整了整衣冠,迈过门槛走了进来,来到近前行礼道:“臣周钰参见皇上,参见太子殿下。”
见林扈没有搭理他的打算,林西出声说道:“周太医免礼。”
周钰偷偷瞧了瞧林扈,道:“多谢殿下。”
林西并未急着询问周钰,而是抬头看向林扈,善解人意地说道:“父皇,德妃娘娘刚刚小产,身子虚弱,实在经不住久跪,还是让娘娘先行回宫吧。”
林扈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眼看了看林西,随即点头说道:“那就让她退下吧。”
众人皆是一怔,不明白林西此举是何意,刚刚明明处处针对孙茹,怎么这会儿又心疼起她了,这明显不对劲儿。
孙茹眉头微皱,道:“皇上,臣妾实在冤枉,今日便是跪死在这里,也要为自己讨个公道。”
林扈冷眼看去,道:“你想抗旨?”
孙茹心里一紧,道:“臣妾不敢,只是臣妾痛失皇儿,又被人冤枉,实在悲愤,只望皇上能给臣妾一个公道。”
“来人,送德妃回宫。”林扈没打算跟她啰嗦,直接下令。
“是,皇上。”
广信躬身领命,来到孙茹跟前,道:“娘娘,奴才送您回宫。”
孙茹看看林扈,不敢再多说,手掌撑地,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朝林扈行礼道:“臣妾告退。”
孙茹临走前,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徐敏书和张明丽,三人六目相对,很快便转开视线。
门口的林耀见孙茹脸色苍白地走了出来,连忙上前扶住了她,关切地问道:“母妃,您怎么样?可有哪里不适?”
“母妃好得很,在没为你皇弟报仇之前,母妃不会让自己有事。”孙茹紧紧握住林耀的手,眼睛直直地盯着他。
林耀的手被握得生疼,明白孙茹这是不想让他多说,道:“母妃,您的身体虚弱,儿臣扶您回宫。”
“好。”孙茹松了口气,在林耀的搀扶下上了外面的软轿,径直回了宁安宫。
林西扫了一眼众人,道:“这里人太多,本宫看得头疼,张贵人去偏殿侯着,本宫待会儿再问你。”
张明丽下意识地看向徐敏书,眼底有不安闪过。
林西见状沉下了脸色,道:“怎么,听不懂本宫的话?”
张明丽身子一僵,随即说到:“嫔妾不敢,嫔妾遵命。”
张明丽连忙起身,却因为跪的时间太长,踉跄了两步,差点摔在地上。
“殿下恕罪,嫔妾这就离开。”
张明丽强撑着身子,躬身退出殿外。
林西这才看向周钰,问道:“周太医,徐嫔小产一事,你可曾听说?”
周钰听林西点名,连忙绷紧神经,道:“回殿下,微臣略有耳闻。”
“周太医可还记得在徐嫔小产之前曾摔伤过?”
周钰抬头看了徐敏书一眼,道:“回殿下,确有此事。”
“周太医可确定?”
“微臣确定,有当年的脉案为证。”
“当时徐嫔的身体状况如何?”
“有滑胎之相。”
“所以徐嫔小产与此事有关?”
“这个微臣不敢妄言。”
林西点点头,看向徐敏书,道:“徐嫔还有何话要讲?”
“时间太久,嫔妾一时忘了,还请太子恕罪。”
“一时忘了?”林西面色冷了下来,道:“你当本宫是傻子?”
“嫔妾不敢。嫔妾自从小产后,便忘性极大,时常是刚刚做的事,转眼就完了,实在不是有意欺瞒。”
林西冷冷地看着她,道:“广信公公,徐嫔忘性大,许多事都不记得,但她的身边的奴才不同,公公不妨好好问上一问。”
“是,殿下。”
第73章
广信跟随林扈二十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办过林林种种的事,却还从未被人这般戏耍过。徐敏书这次是真正在广信这里挂了号,即便现在不能把她如何,以后有了机会,也不会让她好过。
有了林西的命令,广信便可以放开手脚,他就不信撬不开那些侍女的嘴。
待广信离开,林西看向徐敏书,道:“徐嫔,本宫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若你实话实说,本宫便求父皇对你从轻发落,不然……欺瞒皇上,那可是重罪,你应该也不想连累家人吧。”
林西的话在徐敏书听来就是威胁,她抬头看了过去,嘲讽道:“都说太子断案如神,从不用刑,没想到传闻只是传闻。”
“放肆!”林扈一巴掌拍在了御案上,脸色阴沉地看着徐敏书,道:“居然敢顶撞太子,朕看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徐敏书被吓了一跳,林扈的不声不响让她忽视了他的存在,再加上林西的步步紧逼让她失了分寸,竟不自觉地说出这番话。
徐敏书连忙匍匐在地,道:“嫔妾一时失言,还请皇上恕罪。”
“一时失言?”林扈冷哼一声,道:“朕想知道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竟敢欺瞒朕,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样。来人!”
林扈话音一落,门口的侍卫走了进来,行礼道:“属下在。”
“去把徐光寿夫妇给朕抓来,朕要问问他们,是如何教养的女儿,敢把朕玩弄于股掌之间。”
“是,皇上。”
林扈这番话说得相当重,若真地就此定了罪,那就是大不敬,满门抄斩的罪过。
徐敏书顿时慌了神,道:“皇上,嫔妾知错,嫔妾不是有心冒犯太子。皇上若要治罪,嫔妾甘愿受罚,嫔妾的父亲母亲身体不好,求皇上饶了他们吧。”
“父皇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
林扈挥挥手打断林西的话,道:“此事朕来处理,西儿就不要管了,朕就不信大刑之下,他们还不招供。若还不招,便通通治罪,敢戏耍朕,就要有付出代价的觉悟。”
林扈越说越气,脸色也越来难看,道:“不必召他们过来了,直接送去诏狱,告诉杨潇,朕不管他用什么办法,也不管死多少人,朕只要真相。”
“是,皇上。”
徐敏书没想到林扈会如此震怒,慌忙求饶道:“皇上恕罪,嫔妾知错,您要责罚便责罚嫔妾,嫔妾的家人是无辜的,求皇上开恩,不要牵连无辜。”
侍卫见林扈没有收回成命的打算,躬身退出大殿。
徐敏书见状心中惶恐更甚,转身去求林西,“太子殿下,嫔妾心中是有怨,但这怨气并非冲着太子,而是淑妃,她害死嫔妾的皇儿,让嫔妾不能再当母亲,嫔妾恨她,所以一时口不择言……嫔妾错了,求太子宽宏大量,饶了嫔妾的家人。”
林西平静地看着她,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徐嫔不觉得你的孩子没了,是报应吗?”
徐敏书闻言一怔,直直地看着林西。
林西与她对视,继续说道:“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你害了别人的孩子,报应在自己孩子身上,这到底是谁的错?”
徐敏书的眼泪落了下来,她的情绪处在崩溃边缘,本能地躲闪着林西的眼睛,“我……嫔妾不知道太子在说什么。”
“你与柳嫔同住庆安宫,关系亲密情同姐妹,一起过着平静的日子。可突然有一日,柳嫔发现自己怀孕了,她喜滋滋地告诉你,想和你分享她的激动和快乐。
只是这对你来说并不是好消息,你清楚一旦这个孩子生下来,庆安宫的平衡就会被打破。果然如你所料,宫中的奴才因柳嫔有孕而处处巴结,你却逐渐被冷落,地位更是一落千丈,因此你心生嫉妒,产生了邪恶的念想。
你清楚柳嫔的所有喜好,知道她贪食,还喜食螃蟹,于是便给她送去了葡萄。她照单全收,她的孩子没了,你们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徐敏书脸上的表情随着他的讲述而发生变化,很明显是代入了进去。
“是你杀了她的孩子,而后报应在自己身上,你才是那个凶手。”
林西的声音就像有魔力一般,在徐敏书耳边回荡,她的神情变得有些呆滞,呢喃道:“我是……凶手……”
徐敏书不停地重复着这一句话,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
先是林西用周钰打破了徐敏书的冷静,然后林扈用其家人作为威胁,让她方寸大乱,最后林西利用她心里的痛,将她彻底击溃。
徐敏书无意识地看着周围的人,当她的视线落到吴淑珍时,她再次激动起来,道:“不是的,不是我,是淑妃,是她害死了我的皇儿,是她,不是我!”
徐敏书越说越激动,最后大吼了起来。
林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用极其笃定的语气,“不是她,是你。”
“不是,是她!”徐敏书再次摇摇头,激动地说道:“不是她,是林路,是林路,若不是那只该死的猫,我怎会受到惊吓,又怎会摔倒,我的皇儿也不会就这么没了。”
“不是林路,是你。”林西再次用极其笃定的语气说道。
徐敏书拼命地摇头,“不是我,是林路,是他害死了我的皇儿,就是他指使那只猫惊吓与我,是他害死我的皇儿!”
此言一出,胡连均顿时变了脸色,结合周钰的证词,足以证明他在说谎。
林西将他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淡淡地说道:“事已至此,胡太医如何说?”
方才林扈的举动已告诉众人,他信太子,无论他们如何狡辩,他都不信,这已让胡连均心生无力,加之徐敏书被击溃说出了实情,他若再不实话实说,不仅要受皮肉之苦,还要连累家人。
挣扎了一瞬,他终究是开了口,道:“皇上,太子殿下,臣有罪。”
林西闻言悄悄松了口气,道:“说来听听。”
胡连均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忐忑,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实话实说,只期望林扈能从轻发落。
“德妃娘娘自怀有身孕以来,胎像便不稳定,时有滑胎之相,臣已尽力保胎,却也无济于事。娘娘便想借此做些文章,让臣从药房偷偷拿了些藏红花,放置在饭菜之中,以制造娘娘因误食藏红花才导致小产的假象。”
事实不出林西所料,听到胡连均的讲述,并不觉得惊讶。
“柳嫔小产是徐嫔所为,徐嫔小产是受惊吓所致,那张贵人呢?”
胡连均一怔,似是没想到林西会这般问,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道:“臣不明白为何殿下会如此问。”
林西淡淡地笑了笑,道:“张贵人小产时,德妃娘娘已怀有两个月的身孕,早就知晓胎像不稳,故而这个计划不是一时兴起,而是筹谋许久。柳嫔的小产与淑妃无关,她只是因为一时贪财才被收买,对淑妃并无怨恨,在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会被降罪后,她可以轻易翻供。而徐嫔不同,她小产是因七皇弟养的那只猫,她怨恨七皇子,怨恨淑妃,所以她不会翻供。张贵人与徐嫔的态度相同,让本宫不得不怀疑她小产并非意外,而确是被人谋害,而且谋害的手段便是食物中掺入了藏红花。这应该是德妃娘娘指使的吧。”
听完林西的讲述,胡连均心里一阵苦笑,道:“殿下聪明绝顶,微臣佩服。张贵人小产,确是德妃娘娘所为。”
林西点点头,道:“所以在广信公公查问时,柳嫔轻易翻供,而徐嫔和张贵人则是假意顺从,在广信公公向父皇禀告后,父皇定会召集众人讯问,徐嫔和张贵人便指认柳嫔受淑妃收买,这样便让原本笃定的父皇产生怀疑,你们也就多了几分胜算,定死淑妃谋害皇嗣一事,可对?”
“正如殿下所言。”
胡连均不禁暗暗后悔,他们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竟然这般轻易便被识破,究其原因是他们都小瞧了林西。
林西接着问道:“太医院被收买的,除了你,还有谁?”
胡连均只是一个普通太医,他一个人万不能这些事,其身后定还有其他人。
事已至此,胡连均也没了隐瞒的必要,“还有主事王钊和钱杨。”
林西点点头,道:“所以那支领藏红花的记录便是他们篡改。”
胡连均深吸一口气,道:“是。”
林西没有再问,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在场都是聪明人,没有再往下问的必要。
柳莹儿回过神来,眼眶通红地看向徐敏书,质问道:“我将你视作亲姐妹,你却害我孩儿,不仅如此,还想置我于死地。徐敏书,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良心?”此时的徐敏书已经冷静下来,可为时已晚,再如何狡辩也没用了,索性说说心里话,“被选做嫔妃那天,我满心欢喜,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以后荣华富贵过一辈子。进宫以后才知,别说荣华富贵,想要见到皇上一面都难。明明是青春正好,却日日独守空房,不被宠幸的嫔妃,甚至连宫女太监都不如。
明明你比我晚进宫两年,可皇上宠幸了你,却对我不理不睬。更让我愤怒的是皇上宠幸我那日,竟是因你怀孕不易行房,这才勉为其难进入我房里。哈哈,多么可笑,你以为你是在帮我,却不知我的自尊被你踩在脚下狠狠踩踏。”
柳莹儿本能地摇头,不敢置信地说道:“你……你怎会如此想!”
“不如此想,那要如何想,对你感恩戴德吗?”徐敏书的眼泪如雨般落下,看向柳莹儿的眼神复杂难辨,道:“柳莹儿,我恨你!我知道那日小厨房给你做了螃蟹,所以给你送去了葡萄,我就是见不得你比我好。你可知道,那日在殿外听着你的惨叫,我心里有多畅快?”
柳莹儿也落了泪,眼底满是失望和愤恨,道:“徐敏书,我真是看错了你!殿下说的没错,你小产是因果报应,是你害死的他,是你!”
徐敏书哭着点头,“没错,是我,就是我,是我害死了皇儿,是我!”
徐敏书看向林扈,求情道:“皇上,一切都是我的错,要杀要剐,我都认,请皇上开恩,不要牵累我的家人,他们对此事一无所知,求皇上开恩!”
“谋害皇嗣,陷害宫妃,将朕玩弄于鼓掌,你竟还想让朕宽恕?”林扈脸色异常难看,扬声说道:“来人。”
门外有侍卫进来,行礼道:“属下在。”
“将徐嫔打入冷宫,听候发落”
“是,皇上。”
徐敏书见状看向林西,乞求道:“太子殿下,求您帮我求求情,父母年老体衰,身为女儿未能尽孝,不能再牵累他们,求殿下开恩!”
林西淡淡地看着她,道:“你可曾想过,若此事真如你们所愿,淑妃和柳嫔的家人该如何?难道她的父母亲人就该死?”
徐敏书下意识地看向柳莹儿,哭着说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愿俯首认罪,殿下想如何惩罚都成,只求不要牵累父母亲人。”
“愣着作甚,把她给朕拖下去!”林扈冷漠地命令道。
“是,皇上。”侍卫连忙架起徐敏书,拖着就往殿外走。
“皇上,皇上,您开恩啊!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开恩!”
徐敏书的叫声渐行渐远,很快便消失不见。
林扈冷冷地扫视众人,道:“废去柳莹儿嫔妃之位,发配浣衣局。”
相较于徐敏书,柳莹儿不仅能保住性命,还不牵累家人,她已经很满意,扣头谢恩道:“谢皇上恩典,谢太子恩典。”
“胡连均押入死牢,听候发落。”
胡连均闻听旨意,顿时瘫倒在地,却并未喊冤,安静的任那些侍卫褪去其常服,拖出大殿。
林西见状出声说道:“父皇,儿臣有些累,就先退下了。”
林扈看向林西,神色缓和了下来,道:“西儿回去吧,好生养伤,待朕有空,陪西儿用膳。”
林西随之求情道:“父皇,徐嫔等人有罪,该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至于他们的家人,罢官流放皆可,留他们一条性命吧,也算为儿臣积福,求父皇恩准。”
林扈沉吟良久,终是叹了口气,道:“好,便依西儿所言。”
林西闻言松了口气,道:“谢父皇,儿臣告退。”
林西在汪桥和周钰的搀扶下,出了御书房,看到了候在殿外的林路。他远远地看着林西,一副想要上前又不敢的模样。林西本想让他过来,又看见林清正急匆匆地过来,便打消了这个注意。
林西看向春喜,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便由杨潇扶上了车辇。
林清也看到了林西,见他上了车辇,不顾林路的反对,上前一步拦在了宫道上,大声说道:“太子皇兄,母妃是被冤枉的,皇兄去和父皇说一说,千万不能让德妃他们奸计得逞。”
林西没有说话,春喜上前挡住了林清,道:“公主殿下,主子身体不适,需回宫好生修养,不宜打扰,还请公主殿下见谅。”
林清无视春喜,依旧大声喊道:“太子皇兄,您就算不喜清儿,难道也不喜路儿了吗?若母妃出了事,我们姐弟该如何自处,皇兄就忍心看着路儿伤心难过吗?”
“回宫。”林西眉头皱紧,不耐烦地下了命令,“春喜跟上。”
本想让春喜给林路带个话,只是这个林清实在不招人待见,若不是林路和他关系不错,吴淑珍又确实冤枉,他才不来趟这趟浑水。也不知这林清是怎么了,以前看着挺好的,如今却越发的蠢。
杨潇坐上车辇,一甩马鞭,车子缓缓启动,无视林清朝前驶去。
眼看着马车要走,林清便又想去拦,再次被春喜挡在身前。
莫说林西,就是春喜也对他相当不喜,“公主殿下请自重。”
马车走远,林清追赶不上,心中生怒,道:“放肆!你一个小小的奴才也敢挡本公主的路,真是胆大包天!”
“何事竟惹得公主殿下如此生气?”
刚才的事被余庆看在眼底,对林清的娇蛮任性心生不满,眼看着她将怒火转移到春喜身上,便出声制止。
林清的身子一僵,讪讪地收回了扬起的巴掌,转头看向余庆,愤怒的神色缓了下来,笑着说道:“原来是余庆公公,您这是出宫了?”
林清边说,边打量着余庆身后的花海棠。
“咱家奉命出宫了一趟,刚回来就见三公主在御书房外大发神威。敢问公主,春喜是犯了什么错,也让咱家这个当师的听听,待以后好好教他。”余庆的话里夹枪带棒,丝毫没将林清放在眼里。
林清的神情一滞,心中气闷却不敢发作,道:“余庆公公说笑了,我还有事,便不打扰公公复命了。”
余庆见林清灰溜溜地走向一遍,不禁冷哼了一声。
春喜上前,笑着说道:“多谢师父解围。”
余庆应了一声,道:“殿下怎么走了?”
“事情已查清,之后的事主子不想掺和,便和皇上告退了。”
“查清了?”余庆愣了愣,转头看了一眼花海棠,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春喜摇摇头,道:“奴才没在御书房内,具体发生何事,奴才也不清楚,但方才主子让奴才给七殿下传话,说事情已经水落石出,让七殿下无需担忧。”
花海棠听后,笑着说道:“殿下这破案的速度,是越来越快了,三娘都还没派上用场。”
余庆也是一脸笑意,道:“既如此,三娘便直接去东宫吧,咱家还得回去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