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谎。”
顾怀章冷声道。
池鸦一怔,顿时就有点着急:“不是,我这个真、真没——”
“你说你失忆,忘了用什么威胁顾怀安,也忘了把东西藏在哪。”顾怀章站起身,慢慢踱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也忘了,你爱他?”
池鸦记得自己爱花,记得自己爱好吃的,记得自己爱小提琴,却独独忘记了自己不惜使手段也要去以男朋友的身份爱顾怀安。
对一个人的爱意,是这么容易就能消失吗。
池鸦仰起脸,怔怔望着他:“可能爱他这件事……太、太辛苦,就忘了。”
这话说出来池鸦整个人都麻了。
这台词真的好像狗血爱情小说里贱受失忆后会说的苦情台词啊!
但他能怎么办!他能怎么办!难道还要他跟大伯哥说哈喽你好重新认识下,我其实是一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阿飘喔~!
信不信鸦今晚就能躺到实验室的手术台!
顾怀章垂眸打量他,半晌,抬手按住池鸦脑袋后面的沙发背,另只手插在兜里微微俯下身:“但是你还会——勾引他。”
池鸦猝不及防:“什么??!”
顾怀章冷淡地看着他,线条锋利的淡色薄唇若无其事地抿起来,好像连每一根眼睫毛都在散发着禁欲的气质。
可是他说了“勾引”!!!
一脸清心寡欲恨不得下一秒就成佛的大家长,竟然亲口说“勾引”!!
池鸦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话都不会说了,结结巴巴地垂死挣扎:“我、我没有……勾、勾引……”
顾怀章说:“我不瞎。”
池鸦:“…………”
竟然连好像都没有世俗欲望的大伯哥都看出来他在勾引顾怀安了!
他做得就有那么明显吗?有吗?!!
“勾引”某个人,真的是一件很私密的事。
而这种行为一旦被什么人察觉,那简直就是社死了!
池鸦一想到他暗戳戳做那些事的时候,大伯哥可能就在一旁默默看着并且对他在做什么心知肚明……
池鸦立马转头看了眼窗户。
顾怀章:“你在看什么?”
池鸦一脸恍惚:“从、从这里……跳下去,能直接躺、躺棺材里吗……?”
顾怀章:“…………”
他懒得去想这小孩儿的脑神经又在怎么奇妙混搭,动作稍微有点粗暴地捏住他下巴把他的脸掰回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你忘记了爱顾怀安,却还是会,勾引他?”
池鸦被他捏得疼,一下回神,老老实实地交代犯罪动机:“我想离开、南湖庄园,他不肯,我想、让他肯。”
顾怀章立马想起每次池鸦对顾怀安做出亲密的举动时,他那个蠢弟弟就总是暴跳如雷。偏偏池鸦还一直孜孜不倦,似乎很热衷于“亲近”顾怀安。
比如在桌子底下偷偷蹭腿。
“……”
他竟然诡异地理解了这小孩儿的奇葩逻辑。
沉默一瞬,顾怀章冷冷评价:“愚蠢。”
池鸦羞耻又羞愧地低下头。
是挺蠢的……
却也是他所能想到的伤亡最小的办法了。
……好吧,他就是很笨啊。
池鸦沮丧地咬了下嘴唇,小声辩驳:“有、有用的嘛……”
顾怀章盯着他毛茸茸的脑袋看了一会儿,冷冷一嗤。
真有用的话,那怎么今晚上还那么惊慌失措地跑来躲藏到他身后。
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有点高估池鸦的心机。
这小孩儿真是笨得……叫人忍不住就想相信他的话。
相信他是真的忘了自己曾经使过的手段,忘了东西藏在哪儿,也相信他忘了……对他弟弟的感情。
“你的一面之词,我不会信。”
顾怀章蓦地直起身,两只手都插进兜里,眸色冷淡地看着人,道:“我会叫人去查。”
池鸦仰起脸,很坦然地望着他,磕磕绊绊地说:“麻烦、麻烦大哥了……”
呼……终于说清楚啦!那大伯哥会不会就要把他撵出南湖了呢?!
他仰脸望着高大挺拔的男人,圆溜溜的眼睛里毫不遮掩地露出紧张又期待的目光。
然后紧跟着就听顾怀章道:“这段时间,你就老实在南湖待着,最好别再动什么歪心思。”
池鸦有点傻眼:“……啊?”
怎、怎么还要待在这里啊……
顾怀章无视了他眼睛里都快要溢出来的失望,垂眸看了眼腕表,很独断专横地命令:“今晚到此为止,下去睡觉。”
“好哦……”意识到大家长的心意不可能再改变,池鸦不情不愿地站起来,磨磨蹭蹭往外走。
顾怀章顿了顿,抬脚跟上去。
前头的池鸦垂着脑袋慢慢走,还沉浸在巨大的失望里,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男人的脚步。
走到门口,他抬手拉门,才按下门把手,忽的想到什么,就急急忙忙地转身:“大哥——唔?!”
他猝然刹住脚步,可还是一头撞到了男人怀里。
顾怀章也没想到他突然就这么冒失地转身,身体骤然一僵,很快反应过来,抬手按住池鸦的肩膀,把人从自己怀里推出去:“做什么?”
“呜……”池鸦捂着一阵酸痛的鼻子,生理泪水不能控制地直往出冒,“好、好硬……”
太不讲理了!谁家好人的锁骨这么硬啊!
顾怀章没想训他冒失,却反被他倒打一耙,眸色沉了沉,想说什么,可看着池鸦泪汪汪的眼睛,又忍住了没有说。
他不说,池鸦还要哔哔:“你、你跟着我、干嘛呀!”
“……池鸦,”顾怀章沉默了一秒,语气有点差地说,“我也要去睡觉的。”
池鸦、池鸦立马就怂了。
凶什么凶啊!
他捂着鼻子,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我,我就是想、跟你说。”
他眼巴巴地望着顾怀章:“能不能、能不能别告诉、顾怀安,我失忆的、事情啊?”
虽然现在告诉了也没什么,有顾怀章镇着,他也不怕顾怀安。
可顾怀安要是知道他其实早就失忆了,还捏着已经不存在的把柄骗了他这么久,发起疯来也挺麻烦的。
钱可以多多来点,麻烦还是算了叭……
顾怀章冷着脸:“知道了。”
池鸦眨了眨眼睛,泪珠子从睫毛上簌簌地往下滚:“谢谢啊。”
顾怀章没说话,看他捂着鼻子转过身,毛茸茸的脑袋摇摇晃晃地走出门。
走了几步他又停住,顾怀章锁骨开始隐隐犯痛,握着门把手没动。
然后就看着池鸦回过头,眼圈儿还是红的,眼睛却微微弯起来,朝他笑了下,说:“大哥晚、晚安啦。”
顾怀章一顿,停了几秒才点头:“……嗯。”
他没有说晚安,可池鸦看起来也并不在意的样子,又朝他笑了下,就捂着鼻子脚步轻快地走掉了。
走廊上的灯光也是橘色的,能看到青年的发丝在半空里跳出微微的亮光。顾怀章一直看着他的脑袋消失在下方楼梯扶手的后面,又独自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缓步朝自己的卧室走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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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沉甸甸压在心头的秘密终于被分担, 池鸦浑身松快得恨不能飞起来,晚上终于甜甜地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醒来,外头雨还在下, 淅淅沥沥的, 是虽然单调却百听不厌的节奏, 空气微凉,叫人格外贪恋被窝里的暖。池鸦抱着被子翻了个身,懒洋洋的不想起床。
可是已经快要七点钟了。
再迟一点儿,就该开饭了。
池鸦把脑袋在枕头上埋了一会儿,不情不愿地爬起来,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
第一百零一次祈祷顾怀章赶紧查清楚,确认他真的“无害”后让他走。
到时候他就会租一个小小的窝,晚上伴着小提琴炫啤酒和小龙虾, 然后在雨声淅沥的早晨舒舒服服地睡个回笼觉。
而不用担心因为起床晚了赶不上那桌滋味寡淡的早餐。
磨磨蹭蹭地洗漱完, 池鸦随便套了件宽大的T恤, 打着哈欠拉开房门。
才一开房门,就看见顾怀章站在客厅里头的饮水机旁边喝水。
男人穿一身烟灰色修身运动服,看起来刚刚锻炼过, 衣领有一圈儿被汗湿的深色。立体冷峻的眉眼沾了些湿气,平常微微苍白的脸色有点潮红, 额前头发散落下来搭在眉骨上,越发显得眉目深刻,站在阴白晨光中的样子, 简直像漫画里才有的人物。
池鸦扶着门框晃了下神,顾怀章闻声瞥来一眼, 池鸦笑了下:“大、大哥早……”
顾怀章嗯了一声, 举起杯子来喝水, 下巴微微抬起,脖颈线条随之拉抻,喉结就很明显,在汗湿的皮肤之下很明显地上下滚动,尖尖的,禁欲又性感。
池鸦垂了下睫毛,很快又抬起来,忍不住偷瞄。
顾怀章却冷不丁又瞥向他,眼皮子微微垂着,一边喝水一边看他。
视线相碰,池鸦一惊,陡然生出一阵心虚,欲盖弥彰地挠了下脸颊,下意识想转移男人的注意力:“我、我二哥哥呢?”
顾怀章稍微挪开水杯,眼睛盯着他,竟然露出些似笑非笑的意味,重复:“你,二哥哥?”
池鸦一愣,脸瞬间就红了,在顾怀章的目光下简直无地自容,支吾了半晌,脚步匆匆地跑向厨房:“我、我去帮、张妈做饭!”
顾怀章微微偏过脸,一直看到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后。
风平浪静地吃完饭,该上班的都准备上班去。顾怀安收拾整齐从楼上下来,正巧碰见池鸦端着碗盘和张妈从餐厅出来,说着话往厨房走。
顾怀安系着西装扣子,有意无意地咳嗽了一声。
池鸦头也不回,跟着张妈就从他身边过去了。
顾怀安皱了下眉。
怎么回事,这小结巴今早上怎么一直不拿正眼看他,这会儿也不像往常那样跑来送他上班?
他又很大声地咳嗽一下,叫:“张妈!我今天中午不回来吃饭!”
张妈一头雾水,你不一直都不回来吃中饭?
但二少爷说话还是要应的,张妈回头正要开口,却一顿,立马就懂了。
原来顾怀安是朝着她说话,那双眼睛却一直都在池鸦身上呢!
敢情这话就不是说给她听的。
张妈就笑了,点头应声:“那行,那我中午做了饭,让小池给你送去?”
说着就拿胳膊肘怼池鸦,池鸦躲不过去,只好抬头,却一眼瞧见顾怀章西装革履,一手拎着公文包,正从楼梯上下来,应该是听见了张妈的话,便抬眸,淡淡地撇过来。
和男人对视一瞬,池鸦心惊肉跳的,又是心虚又是尴尬,含糊说:“怕是不、不行,我忙呢……”
顾怀安眉头一皱,顿时不满起来,正要说话,却听茶几上响起小提琴曲——是池鸦的电话响了。
池鸦瞬间如蒙大赦,说:“看,我就是、就是有事、忙呢……”
他火急火燎把手里的东西塞给张妈,快步过去接起电话,是莫失打来的。
池鸦立马想起来,暑假到了,莫失找来帮忙的学弟学妹们有了空,就打算从今天开始拍视频呢!
他简直从没有像此刻这样期待工作,几乎是感激地接起电话,还“不小心”按开了免提:“莫哥!”
莫失干练冷酷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告诉你一声,今天休息。”
池鸦瞬间傻眼:“啊?”
他下意识看了眼面前的几个人,顾怀安抱起胳膊,瞧着他冷笑,顾怀章还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琥珀眸子淡淡地看着他。
池鸦咽了口唾沫,紧紧抓着手机,干巴巴地问:“为、为什么啊?”
“雨天路滑,不好上山。”莫失说,“南山竹林去不了了。”
池鸦充满希冀:“那人民公、公园的、竹林呢?”
“不行。”莫失说,“人多,太小,景很杂。”
池鸦、池鸦没有办法了。
他对这座城市还不是很熟悉,但是莫失都说不行,那一定是找不着其他合适的取景地了。
难道真的要去给顾怀安送饭吗……
“可以来家里。”
顾怀章突然淡声开口。
池鸦一愣,抬头看他。顾怀章漫不经心地理着袖口,像是随口一说:“后面的竹林闲着,只要别拍到家里的建筑。”
顾怀安和张妈都没想到他会突然开口,齐齐意外地看向他,顾怀章却对两人的目光视若无睹,只是没什么表情地瞥着池鸦。
电话里头莫失一顿,随即问:“你家里有竹林?”
池鸦愣愣地开口:“是……朋友的家里。”
莫失问:“可以么?”
池鸦望向顾怀章,顾怀章淡淡朝他一颔首,便不再多言,从他身边走过去了。
池鸦倏地回神,匆匆说了地址,也不管莫失被“南湖庄园”几个字震得失语,就挂掉电话,小跑着追上去。
顾怀安看他从身边跑过去,又看向门厅外头顾怀章的背影,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妈偷偷瞄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还是闭上嘴,端着东西轻手轻脚钻进厨房里去了。
“大、大哥!”池鸦跑出客厅大门,扶着柱子喊已经走到台阶下的人。
司机老刘已经撑着伞跑过来,正要接顾怀章手里的包,听见他叫,两人一起回头看来。
池鸦对上顾怀章的目光,不知道怎么忽然有点儿紧张,顿了顿,才结结巴巴地说:“谢、谢谢,大哥啊……”
谢顾怀章的大方,更感谢顾怀章不动声色的体贴。
虽然顾怀章可能仅仅是为了避免他再去亲近顾怀安,但事实就是他帮他解了围,还允许了他和朋友来自己家取景拍视频。
他没忘记老陈讲过国际名导要来南湖拍电影时有多么艰难。
顾怀章的目光落在他脸上。池鸦的脸因为腼腆微微红起来,额前长长的刘海儿因为一路小跑被风吹开了,眼尾稍稍上挑的弧度就更清晰,然而眼睛乌溜溜的纯澈又冲淡了这抹弧度带来的妩媚感,显得他像一只不谙世事的小狐。
“……嗯。”
顾怀章淡淡应声,顿了顿,言简意赅道:“走了。”
池鸦手里还抓着手机,干巴巴地:“哦……”
眼看着顾怀章走过草坪,池鸦忽的想起什么,忙忙又喊:“大、大哥!”
顾怀章回头,通体深黑的大伞稍稍抬起来,烟雨弥漫中那双琥珀眸子更显清冷淡漠,隔着雨帘静静看向他。
池鸦有点紧张地红着脸,问他:“你、你中午,回来吃饭嘛?”
顾怀章不喜欢外头的饭,中午一般都会回来,但池鸦摸不准他今天是不是要跟人用商务餐。
但是顾怀章说:“回来。”
“那、那大哥想、吃什么?”池鸦眉眼一松,眼睛很好看地微微弯起来,很诚恳地望着他,“我给、大哥做!”
顾怀章一顿,三番两次被他叫住的不耐忽然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他对口腹之欲并不上心,张妈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再问过“大少爷想吃什么”这样的废话。
一缕很莫名的情绪忽然之间攀爬到心头,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好像漫天的雨声忽然就不是那么嘈杂叫人烦了。
他看着青年澄澈干净又充满期盼的眼睛,沉默一瞬,简单敷衍的“随便”出口就成了:“……吃鱼吧。”
一旁的司机很诧异地看他。
然而池鸦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高高兴兴地追问:“吃什么、鱼呀?”
顾怀章终于说:“随便。”
“好诶!”池鸦兴高采烈地挥手,“大哥慢走!大哥早、早点回来!”
顾怀章没应声,最后看了他一眼,终于转身走掉了。
作者有话说:
又来晚了,噗通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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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失是在顾家兄弟俩走后很久才来的。
池鸦请张妈开了大铁门让老板那辆宝马进来, 引导他们开进停车场。雨已经变得很小,池鸦就没打伞,一溜烟跑到停车场去, 几个人从车上下来, 池鸦一瞬间震撼得没了话。
网店老板关上门, 第一时间整了整衣领,抓着他一脸紧张地问:“看哥这样子体面不?”
池鸦看看他一身的西装革履领带整齐,再看看车上跟着下来的几个人,好家伙,一水儿衬衫长裤,好像下一秒就能掏出笔电开模拟联合国大会。
池鸦艰难开口:“你、你们这是……”
莫失扯扯一尘不染的衬衫领子,面无表情:“老许非要我们换的。”
老板说:“不换怎么行?不换一个个邋里邋遢的怎么见人??”
他表情郑重又充满艳羡,铿锵有力:“这可是南湖庄园!”
说着抬手握拳, 轻轻一怼池鸦肩膀:“好小子, 朋友竟然是南湖庄园的主人, 藏得够深啊你!”
“这、这个嘛……”池鸦有点冒汗,再看看莫失几个,大家都盯着他看, 两个面生的男生和女生也好奇地在望他。
……别看我,浑身上下掏不出一千块的穷鬼真的要无地自容了!
他含糊了两句, 赶紧转移话题:“这两位是……?”
莫失一指男生:“关景。”一指女生:“柳夏。”
关景也是白白净净的一小帅哥,带着副金丝边的眼镜,书卷气很浓;柳夏却是很特别的长相, 不施粉黛的五官很漂亮,眉目间有种明显的英气, 一头长发扎成利落的高马尾, 很爽朗地伸出手:“你好。”
池鸦轻轻一握她手指, 笑着点头:“你好,我叫池鸦。”
简单认识过,老板就迫不及待揽住他脖子:“快快快,顶级富豪在哪儿,叫我拜见……拜访一下!”
池鸦被他拽得东倒西歪,艰难探出个脑袋:“上、上班去了。”
“靠!顶级富豪也上班!”
几个人说说笑笑,走到门厅,张妈已经迎上来,笑容满面地招呼:“小池的朋友们来啦?”
池鸦介绍:“这是、南湖的管、管家张妈。”
“嗨呀,什么管家,”张妈乐呵呵地谦虚,“我也就是个煮饭的。”
几人也笑,怎么敢轻视,恭敬招呼:“张阿姨好。”
“好,好。”张妈领他们进门,端上早备好的果盘和茶饮,像一个普通长辈招呼自家孩子带回家的同学那样招呼众人,“别拘束,就当是在自己家。”
很热情。
简单吃了点水果点心,几个年轻人就坐不住了,到底也不是正儿八经来做客的,就说:“正好这会儿雨小,咱们开工吧?”
莫失就领着人去车子后备箱里搬东西,张妈悄悄问池鸦:“我表现得还不错吧?”
顾家这兄弟俩小时候几乎就没带过同学朋友来家里玩儿,偌大的南湖冷清了足足几十年,张妈有点紧张,怕业务生疏表现得不好,给池鸦跌了面儿。
池鸦忍不住笑,心里头暖洋洋的,亲亲密密揽着张妈的肩膀,也很小声地说:“再、再好不过啦!”
莫失和老板他们几个扛着摄像机和架子进门,柳夏跟在背后,高高瘦瘦的个子,竟然不比男生矮,手里很彪悍地拎着一只大箱子,关景在旁边提着一个行李箱。
池鸦目瞪口呆:“要、要这么多、东西的吗……?”
他赶紧上去接,柳夏估计还真觉得他是什么很厉害的富家少爷,不太自在地躲开了说:“不用,我扛得动。”
池鸦还是把箱子接过来了,挺沉:“里头是、什么?”
“化妆品……”
雨是小了,但还在下,摄像机就先放在屋子里,一堆人围着池鸦,看他换衣服。
莫失那个短视频号最开始就是最简单的拍人像,后来开始拍变装,现在也拍古风短剧,带来的自然也都是汉服。
池鸦蹲在地上,看柳夏从行李箱里一件一件往出拿衣服,半分钟后已经完全数不过来了,头昏眼花地问:“你们这是拿、拿了多少件啊……?”
莫失举着相机拍花絮,一张帅脸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机会不易,得拍够本。”
池鸦:“…………”
他弱弱举手:“那、那要是,时间不够……”
莫失酷酷开口:“能拍几件是几件。”
顿了顿,很难得地安慰:“不会弄到太晚的。”
池鸦蹲在地上一脸绝望。
老板噗嗤一声,安慰他:“理解理解他,老莫一直想给你拍变装来着,你一直不肯,现在好容易松口,还是来南湖拍,他当然得赶紧抓住机会呀哈哈哈哈哈——”
池鸦停了两秒,反应过来之前“不肯”的那位应该是原主。
他叹了口气,只好接受现状——直到柳夏开始往出拿女装。
“等、等会儿?”池鸦震惊,“这是、是女装没错吧?!”
柳夏一愣,看看手里的女装又看看他:“这个是给——”
“没错,就是给鸦鸦穿的。”老板笑眯眯地挑起他下巴,“我鸦生得这般绝色,不穿女装怎么行?那不是资源浪费嘛~”
池鸦被他老鸨似的贼笑弄得毛骨悚然,一脸崩溃:“不、不是,我不穿女装!”
老板严肃皱眉:“打死不穿?”
池鸦视死如归:“打死不穿!”
头可断,血可流,鸦决不能穿女装!
老板转头就冲莫失喊:“他不敬业!扣他钱!”
莫失头也不抬:“嗯,扣一千。”
“等、等等!”池鸦一下着急起来,抓着老板的胳膊,一脸纠结。
老板高高挑起眉:“嗯?”
池鸦吭哧了半天,结结巴巴地开口:“突然、突然觉得……好像也不、不是不能、穿……”
又红了脸,小声补充:“别、别扣我钱……”
几个人对视一眼,顿时就轰然笑做了一团,连莫失露在摄像机底下的唇角都微微地翘起来。
池鸦一脸茫然。
柳夏终于不忍心了,看了眼小白兔似的池鸦,就忍着笑开口拦:“好了好了,你们别再逗他了……”
转头跟池鸦解释:“本来今天只打算拍你的,但是莫哥说机会难得,就让把我的衣服也带上了。”
老板笑得直捶地板:“你怎么这么好骗!”
池鸦:“…………”
池鸦一脸木然,默默盘起手,抿着嘴唇不说话了。
玩闹这一下,生疏隔阂无形之间消散不少,一直比较拘谨的柳夏和关景也渐渐放开,气氛十分之欢乐活跃。
柳夏挑出一身衣服递给他,叮嘱:“从里到外都要换哦。”
“哦好。”池鸦抱着衣服爬起来,到卧室里换去了。
他进去没一会儿,外头有人轻轻敲门,张妈端着个托盘进来,笑说:“刚刚看你们茶喝得少,给你们鲜榨了果汁。”
几人连忙站起来道谢,说茶很好。张妈笑:“知道你们年轻人不习惯生普的苦味儿……小池呢?”
老板说:“进去换衣服了。”
张妈看着满屋子气质干净纯粹的少男少女,又记起刚刚敲门前听见里头一阵子活泼泼的笑声,简直是打心眼里高兴。
大约人年纪上来,就会自然而然地喜欢起小孩子,奈何南湖里整天死气沉沉,顾怀安风流成性不着家,她也不敢催顾怀章找对象结婚。
要是能有个小主人,像池鸦这样乖乖巧巧的小孩子,也会带朋友同学来家里烧烤玩闹,给南湖添点儿少年人的活气儿,那该有多好。
张妈又是感慨又是遗憾,脸上笑得越发和煦亲切,又拆了几包坚果端来给众人。
知道年轻人在一块儿玩不爱大人掺和,张妈和几人说了几句话,就很有分寸地要退出去把空间留给年轻人,不想才要转身,就瞥见里头卧室门开了。
她就停了下,想着跟池鸦说句话再走,然而下一秒,她就完全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话了。
——细长白净的手指轻轻搭到门框上,池鸦立在门口,有点不好意思地问:“谁、谁能帮我、系一下这个腰带啊……”
然而房间里没有人说话,都在盯着他看。
池鸦立在门口,一手扶着门一手拎腰带,身上那件竹青色长衫有些散乱的披着,里头的白衣也没系好,领子松松垮垮,露出最里面雪白的内衬和一截清晰精致的锁骨,一头细软的乌发有些凌乱地翘着,他微张着嘴,眼神茫然,简直像个被众人喧闹扰了好眠的矜贵小少爷。
大约是平时池鸦给人的感觉太像小孩子,所以张妈竟然从来不觉察,他的身条竟是这样的挺拔,披着那件淡绿色长衫的模样儿真真好像一杆初春拔节的翠竹,散乱的衣裳和乱翘的短发看起来又添些慵懒,细白的手指上缠着一根鲜红色的绸布腰带,又叫人觉得视觉上很有冲击力。
她是个俗人,张了半天嘴也说不出夸奖的话,脑子里一瞬间只剩下两个字儿——好看。
“这也太、太好看了……”关景一脸恍惚地呢喃出声,很快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瞬间脸皮透粉,掩饰地扶了下眼镜,然而紧跟着老板也感叹:“真的很合适啊!”
池鸦脸红地低了下头,小声哔哔:“倒也不用、不用这么夸张、叭……”
“咳。”莫失轻咳了一声,说,“确实合适,就先拍这件吧——你过来,我给你系腰带。”
池鸦哦了一声,提起衣摆走过来。
张妈看着他走近,心中忽的一动,伸手去摸围裙兜里的手机,问众人:“我可以拍照么?”
老板说:“可以可以,欢迎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