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口吻有些耳熟。
清司依旧保持着捂住脸的姿势,用另一只手指了指对面:“请坐。”
对面只有一张单人沙发。
“诶——”清司耳边响起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这里只有两个人的座位啊,那我该坐在哪里呢?”
未待清司回答,他又自言自语:“看来只能和小清司挤在一起啦!”
他语调轻快,似乎心情十分愉悦。
清司:“???”
这究竟是什么迷惑行为。
清司又向后靠了靠,移开面前的手掌。
他睁开眼,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西装上花纹精美的银色袖扣, 和一双骨节清癯的手。对方戴着一块腕表,衣袖干净而整洁。
清司抬起头, 看到了童磨的脸。
清司愣住了。
童磨笑眯眯地将手撑在茶桌上,看着清司:“小清司在躲什么呀?”
他眼中“上弦贰”的字样早已消失, 童磨用那双温柔的彩色眼睛凝视着清司, 双眸里像藏着一道彩虹。
他白橡色的长发在脑后扎成马尾, 发梢略微翘起。童磨正朝清司弯下腰来, 长发自然地垂落在了清司手臂上。
而在他对面, 继国严胜已经在单人沙发上落座。
恢复人形的继国严胜,和他弟弟面貌相似。二人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继国缘一眉宇间那淡漠至极的清傲之气。
见到清司的第二天,继国严胜就开始着手调查他的身份,并将这个消息告知了童磨和猗窝座。
继国严胜凝视着清司,点点头:“果然是你……我没有看错……”
“小清司,你到底去哪里了?我们都以为你死掉啦,每年都去墓前祭拜。”
童磨打断继国严胜的话,毫不客气地挤到清司身旁。二人手臂紧密相贴,清司嗅到了男士香水清淡的气味。
“等等,不要挤!”
清司用手肘推着童磨,朝唯一的正常人继国严胜投去求助的视线。
继国严胜正脊背挺直地坐在沙发上,他见清司一直看着自己,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为何一直看着我……我脸上……有何异常?”
清司:“……”
他差点忘了继国严胜是个多不擅长看眼色的人。
幸而狛治及时出现了。
人类外形的猗窝座留着寸头,睫毛是奇特的淡紫色,细碎而浓密。
他领口处夹着墨镜,身穿干练的短款黑色西装,一副打手的打扮。
“原来你们在这里,我找了半天。”
狛治看到了被童磨纠缠的清司,他扯着童磨的领口,将他强行拖开了:“看不出来清司讨厌你吗?滚远点。”
“小清司才没有讨厌我!”
童磨不仅对自己的定位不准确,还相当喜欢自寻死路。
他用力拍了拍狛治肩膀:“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其实猗窝座阁下心里也很开心吧!”
狛治面色冰冷地挥开童磨的手,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童磨,别逼我在这里打烂你的脑袋。”
“诶——好可怕~”童磨笑着收回手,装出一副害怕的表情:“还是不要吧……他们毕竟都是我的员工哦,会吓到人的。”
童磨说着朝清司歪倒过去,亲昵地伸手抱住他:“太好了!我又和小清司见面了!”
清司面无表情。
好个屁。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你就是赞助方吗?”
“嗯!”童磨点点头,抽出一张名片:“我是万世财团的会长哦!”
清司低头看名片的时候,童磨仍在喋喋不休:“原本是想取名‘万世极乐’的,但被警方怀疑从事非法经营,所以改成‘万世’了。”
清司:“……”
他们大概怀疑你在搞邪教。
清司打开谷歌,搜索“万世财团”的相关资料。
万世财团,短短半年内,以远超其他公司的生长速度,成为了今年的第一匹黑马。在政治上,万世财团支持鬼舞辻大臣,被视为鬼舞辻大臣的党羽。
万世财团势头凶猛,甚至有人猜测它将会和三大老牌财阀并驾齐驱。
清司很震惊。
童磨向清司一一介绍:“黑死牟阁下现在是国会议员,而猗窝座阁下,是无惨阁下的首席保镖。”
童磨正挤在清司身边,他低下头,嗅了嗅清司的鬓角:“好奇怪啊,小清司明明变成了人类,身上却还血鬼术的香味呢。”
继国严胜皱起眉头。
“童磨,不要那么靠近清司……两名男子光天化日勾肩搭背……成何体统……”
“可我只是太高兴了啊——”
童磨拉长尾音,脸上依旧笑意盈盈。
“等等,先回答我的问题。”清司躲开童磨的鼻尖,问道:“你为什么要赞助剑道部?”
“因为这样就可以和小清司见面了。”
这个理由不太符合清司对童磨的认知,他瞬间警觉起来。
“是无惨君派你过来的吗?”
“不是哦,黑死牟阁下先把这件事告诉我们两个了。”童磨撑着脸:“我啊,一点都不想让无惨阁下看到你。”
继国严胜不赞同地摇摇头:“那位大人的血鬼术并未消失……他还能读取你的内心,童磨……”
“那只能小心点了。”童磨笑着耸耸肩:“反正我要把小清司藏起来,能藏多久就藏多久。”
继国严胜盯着童磨看了半晌,收回视线。
“随便你们……只要不触及法度……对于你们三人的恩怨,我没兴趣……”
童磨揽着清司的手臂,前后晃了晃:“小清司,听说你还和鬼杀队的人混在一起?”
“嗯。”
“多没意思啊,和我一起溜走吧,我不会让无惨阁下发现你的。”
清司正准备用词委婉地拒绝,但他突然想起对方已经不是任务目标了,态度顿时一变。
清司毫不委婉地回答:“想都别想。”
狛治:“……”
童磨:“好残酷……”
“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个性格……清司……”继国严胜反应慢了半拍:“为什么?”
“时代变了,严胜君。”
因为童磨一直缠着自己吵吵闹闹,清司放松了警惕心。
他没有注意到,赤司征十郎已经从记者一连串的问题中脱出身来。
赤司征十郎一边应付着最难缠的几名记者,一边起身离开咖啡厅,准备返回套房。
在英国举行的国际象棋比赛上,汇聚的都是一流棋手。
赤司征十郎经历了数场鏖战,早已疲惫至极。而且他时差尚未倒过来,眼睛底下盘踞着两团淡淡的黑眼圈。
当主人格处于疲惫状态时,另一个“赤司征十郎”往往会伺机而动,占据身体的主导权。
这是赤司征十郎最不希望遇到的情况。
他的里人格过于自傲、强势,很容易被他人察觉到异常。
在去年的将棋比赛上,赤司征十郎的里人格突然占据了身体。里人格毫不留情地战胜对手,并在赛后采访时,当着媒体的面说出了“弱者不配下棋”的言论,给赤司征十郎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赤司征十郎朝咖啡厅出口走去,被一个浅粉色长发的少年吸引了目光。
藏蓝色毛衣、宽松的牛仔裤、红蓝匡威鞋,衣领上方露出细长的颈脖。少年将长发梳成低马尾,手法不熟练,头顶的发丝凌乱而蓬松。
他眼睛里洋溢着满满的少年意气,让人移不开视线。
“兄长……?”
赤司征十郎并不确定对方是否是清司,他没有贸然上前。
赤司征十郎一直盯着清司,半晌,才注意到他身边还有其他人在场。
一个白橡发色的青年和清司一起挤在单人沙发上,右手揽着清司的肩膀。
赤司征十郎经常陪同父亲出席各种商务宴会,曾见过这名青年几次——万世集团的会长,名为童磨的青年才俊。
赤司征十郎猛地停下了脚步。
童磨摸到了清司悬挂戒指的细绳,他好奇地低下头,看向那根红绳。
“小清司,你脖子上戴的是什么?我想看一下!”
清司还没反应过来时,童磨就已经勾起那根细绳,小心地将它拽了出来。
细绳上挂着一枚戒指。
戒指是婚戒款式,银白色,镶嵌着寓意忠诚与爱的克什米尔蓝宝石。
童磨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目光却异常冰冷:“诶……是一枚戒指呢。”
清司将戒指夺回来,下意识地看向赤司征十郎的方向。
原本坐在圆桌旁的赤司征十郎,不见了。
清司察觉到一道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他侧过头,和站在不远处的赤司征十郎目光交接。
赤司征十郎他无视了在围在身旁的几名记者,推开面前的话筒,走向清司。
清司:“妈的,完了。”
除了即将抵达的重大威胁赤司征十郎,童磨也一直纠缠不休。
“是鬼杀队的人送的吗?是谁呢?”童磨歪了歪脑袋:“那个头上有疤的小孩,还是穿半边羽织的‘水柱’?”
清司指向赤司征十郎。
“是他。”
说话间,赤司征十郎已经走到了三人身旁。
清司静静地移开视线,假装这一切与自己无关。
童磨搭着清司的肩膀,似笑非笑地看向赤司征十郎:“请问你和清司是什么关系?朋友吗?”
赤司征十郎没料到童磨会率先开口。
他礼貌却疏远地朝对方点点头,回答:“我是他的弟弟。”
童磨挺直脊背,端正地坐在清司身旁:“原来是小清司的家人,失礼了。”
清司:“……”
“兄长,你为什么一直不和我联系?手机也关机了,我们都没办法和你联络……”
“我……在飞机上睡着了,醒来后发现自己出现在了另一个时代,手机不知所踪。因为时间扭曲带来的影响,我的年龄并未增长。”
赤司征十郎挑了挑眉:“另一个时代?时空错乱带来的影响吗?”
赤司征十郎所说的“时空错乱”,是物理学家的官方说法。
八岐大蛇妖力释放撼动了高天原,导致清司经历过的世界全部融合糅杂,所有人都出现在了同一个世界上。
现代物理无法解
释这一现象,大部分人趋向于相信“虫洞扭曲时间”的说法。
尽管心有疑虑,但无神论者赤司征十郎还是相信了清司。
狛治又搬来一张高背椅,赤司征十郎在清司身旁坐下,开门见山地转向童磨:“您是万世集团的会长对吗?”
“嗯,我们正在和清司商议社团赞助的事情。”
赤司征十郎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兄长,你愿意和我回家吗?东京有一处分宅,比赛结束后,我会返回东京,你可以继续和我住在一起。”
“还是算了吧。”清司果断地拒绝道:“毕竟在临行前还和你父亲吵了一架,我不太想面对他。”
赤司征十郎没有勉强清司。
他转而提议:“兄长,不如将赞助权交给我们吧。我想多见见你。”
童磨从二人的谈话中察觉到了危机,插话:“小清司,社团需要的一切资金,我都可以提供。”
“兄长,我已经拥有赤司财阀的部分实权,供给高中社团花销不成问题。”
清司:“……”
他想骂人。
赤司征十郎和童磨陷入僵局。
清司看向继国严胜和狛治, 发现二人正从容地坐在一旁,处之泰然。
“……”
你们给我记着。
赤司征十郎突然按住了额角, 他合上眼睛, 痛苦地皱起眉心。
“征十郎君?”清司伸手扶稳赤司征十郎的肩膀:“你怎么了?”
赤司征十郎没说话,几秒后缓缓抬起头。
赤司征十郎目光转向清司, 一语不发地望着他,左眼已经变成深邃的郁金色。
赤司征十郎的另一个人格, 再度夺得控制权。
清司后退半步, 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头发。
赤司征十郎转过头,看向童磨:“别一口一个‘小清司’的,连我都从来没有这样称呼过他。”
“……”
重点放错了吧。
童磨对他人的情感异常敏锐,他立刻察觉到了赤司征十郎的变化。
“你当然不能这样称呼小清司呀。”童磨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了:“毕竟你是他的弟弟嘛。”
这句话精准地戳中了赤司征十郎的痛点。
赤司征十郎本就眼角上扬、目光锐利, 当他沉下眉头时,视线自然而然地变得更加凶狠了。
继国严胜见状不妙,立即站起身, 拉住了童磨:“童磨……别在这里惹事……”
狛治也走到童磨和赤司征十郎之间, 避免他们发生冲突。
记者们都看向这边, 他们听不清两人究竟在说什么,正在犹豫是否要举起相机。
清司举起牛皮封装的菜单,默默地挡住了脸。
这时,几名身穿棕色西装、脖子上戴着工作证的男人走进咖啡厅内。
他们是赛方的迎宾代表,负责照料赤司征十郎参赛时的饮食起居。赛方正四处寻找赤司征十郎的踪影, 他们生怕赤司征十郎在参赛期间生病, 正准备劝他回房休息。
“赤司棋士?原来您在这里, 送算是找到了……”
赛方代表围上前来:“赤司棋士,您回套房休息吧,晚上还有访谈呢。”
为首那名男人擦了擦脸上的汗,他认出了童磨和继国严胜,表情一怔。
“哎呀,原来您在与继国议员和万世集团会长聊天……打扰几位了……”
代表朝二人连连鞠躬,眼角余光瞥向狛治和清司。
他认识鬼舞辻大臣的首席保镖,却不知道旁边那名长发少年是谁。
不过能和议员与会长同席,应该也是不能得罪的人。
代表也朝他们鞠了鞠躬,脸上又冒出几滴汗珠:“那,我就先走一步了?几位慢慢聊……”
“没什么好聊的,我很快就回去。”
谈话被人打断,赤司征十郎厌烦地收回目光,应了一声。
赤司征十郎出口走去。
从清司身边经过时,赤司征十郎伸手搭在清司肩上,将他朝自己拉近半步。
“下次见,清司。”
赤司征十郎的鼻息喷在清司耳垂上,潮湿而温热,痒痒的。
清司背上一凉。
赤司征十郎离开咖啡厅,赛方代表又朝继国严胜和童磨连连鞠躬,跟了上去。
清司看着赤司征十郎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从座位上站起身:“那我也告辞了。”
“那么早就走吗?陪我聊聊天吧!”
童磨失望地拉住清司的袖口。
“合作的事情先定下了,合约、协议以后再签。”
童磨眼睛亮了亮:“小清司还是想选我吗?”
“……”
清司将袖子从童磨手里拽出来:“不是选择你,
是选择你的公司。”
童磨又拉住清司另一边袖口,笑得天真无邪:“我送你回去好吗?顺便看望和你住在一起的‘水柱’。”
“我警告你,现在是法治社会。”清司又一次挣脱童磨的手:“不准跟过来!”
在清司的喝令下,童磨乖乖停下脚步。
清司可以制止童磨的行为,却无法改变童磨大声叭叭的天性。
童磨晃了晃手机,在清司身后喊道:“没关系,我已经有小清司的联系方式啦!以后会经常找你聊天哦。”
清司冷笑。
他翻出手机,把童磨拉入黑名单,然后设置了“陌生邮件不提醒”。
神清气爽。
周日下午。
富冈义勇敲了敲清司的房门,推门走进来。
这时候,清司正坐在书桌前假装学习。
富冈义勇见状,下意识地放轻了声音:“清司,今晚有教师聚餐。”
“哦……”清司不明白为什么对方要特意告诉自己,试探地问道:“那我自己煮方便面?”
“主公说想见见你,让我带你一起过去。”
鬼杀队主公产屋敷耀哉,目前在鬼灭学园任校长一职。
清司还未和他见过面,但从灶门炭治郎的表述中,猜测对方应该是位和鬼舞辻无惨截然不同的优秀领导。
“好,等下我们一起出门。”
教师聚餐的地点在一家烤肉店内。
这家店装潢仿古,座位由榻榻米构成,在烤肉桌旁围成一圈。
清司跟在富冈义勇身后走进店中,远远地看到了那名被称作“主公”的男人,还有数名担任教室职位的“柱”。
他们围坐在一张长方形烤炉旁,在榻榻米上席地而坐。
产屋敷耀哉看到了二人,朝他们问好:“晚上好,义勇、清司。”
炼狱杏寿郎也看到了他们,热情地挥挥手:“过来坐吧!这里有两个位置!”
清司坐在炼狱杏寿郎和宇髄天元中间,而富冈义勇则在远离众人的地方跪坐下来。
清司:“……”
这个人在干嘛啊?!
因为诅咒解除,产屋敷耀哉脸上的疤痕早已消失了,皮肤恢复平滑。
他朝清司点点头,声音轻飘飘的:“非常感谢你对我们的帮助,如果不是你,恐怕鬼杀队全员都会在那次战斗中阵亡。”
清司摆了摆手:“请不要说这样的话。我之前也受到了鬼杀队的救助。”
“这孩子……”产屋敷耀哉笑着摇摇头:“习惯学校的生活吗?我把你和炭治郎安排同班,因为听说你们过去认识。”
“挺好的,炭治郎君他们很照顾我。”
“那就好……不管是我还是其他人,都花了很长时间才适应了这个年代。”
服务生端着几盘烤肉走到桌旁。
他将烤肉放在桌上,又把蘸料、小菜和葱碟分给在座的每个人。
清司看到孤零零坐在旁边的富冈义勇,小声呼唤道:“义勇君!”
富冈义勇听见他的声音,抬起头。
“坐过来吧,这里还有空位!”
清司朝炼狱杏寿郎的方向靠了靠,用手拍拍榻榻米。
富冈义勇摇头,无声地拒绝了。
“……”清司换了一种方式:“我不会烤肉,义勇君。你过来帮我。”
富冈义勇:“……”
他默默地走到清司身旁,挤进他和宇髄天元之间的空隙中。
“不错嘛!”炼狱杏寿郎大声说道,拍了拍富冈义勇的肩膀:“看来富冈准备融入我们的集体了!”
天元和富冈义勇素来不合,他往旁边挪了十公分,面色铁青:“真让人感动。”
清司沉默了。
他用手肘怼了怼富冈义勇侧腹,悄声说道:“义勇君,你好像被他们讨厌了。”
“我没有。”
富冈义勇喝下几杯清酒,脸色有些泛红了。
他酒量不行,酒品却非常好。他喝醉后不吵不闹,连神色都冷静又清醒,旁人完全看不出丝毫醉态。
富冈义勇撑着脸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清司。
他像木头人似的,眼睛都不眨一下。
清司被看得有些发毛,他想偷偷给自己倒一杯清酒,被富冈义勇一掌拍开了。
富冈义勇逻辑清晰地训斥:“你还没成年,满二十岁再说。”
正说着,他倒了一杯橙汁,放在清司面前:“喝这个。”
清司感觉自己受到了歧视。
炼狱杏寿郎坐在旁边,用牛肉片裹着番薯饭塞进嘴里:“我很少看到富冈那么高兴的样子——几乎从来没有见过。”
清司看向富冈义勇面无表情的脸,怀疑自己听岔了。
“……你把这叫做高兴?”
富冈义勇一直盯着清司,脸上泛红,谈吐却极为清晰。清司不确定对方到底是不是喝醉了,他推了推富冈义勇肩膀:“义勇君,你……”
清司话音未落,富冈义勇木偶一样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已经彻底醉了。
清司:“……”
如此独树一帜的醉态,富冈义勇,不愧是你。
饭后,众人站在烤肉店外,分头回家。
富冈义勇歪倒在清司身上,清司搀扶着他,看起来姿势有些勉强。
炼狱杏寿郎担心清司一个人应付不过来,问道:“清司,富冈很重吧?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回去?”
“不用了,谢谢。”清司将富冈义勇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防止他滑下去:“我可以的。”
值得庆幸的是,这里距富冈义勇家不远。清司只需步行十五分钟,就能回到家里。
回家的路上,会经过繁华热闹的横滨中华街。
从中华街前方经过时,清司抬头看了眼中华街的招牌——这里也是Mafia的地盘,清司过去处理报告时,经常在报告表里看到关于中华街的信息。
中华街人来人往,嘈杂且喧闹。
街道上的建筑皆为红墙黑瓦,灯光被暧昧的夜色模糊了,变成一片连绵不断的光点。有商贩推着美食车走过,空中弥漫着烤香肠、煮玉米和糖葫芦的味道。
清司正准备架着富冈义勇离开,却听到身后传来了两声引擎轰鸣声,似乎有人在故意轰油门,造成爆破般的巨响。
“boss?你怎么在这里?”
清司听见这个熟悉的称呼,脊背一僵。他回过头,看到了骑着机车的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堵住了清司的退路。
中华街朦胧的暖黄色灯光落在中原中也脸上,照亮他脸上欣喜的神色:“晚上好,boss。”
半小时前,中原中也刚刚完成任务,正骑车返回Mafia总部。
经过中华街时,他瞥见了一个疑似清司的身影。尽管并不确定对方究竟是不是清司,但中原中也还是鬼使神差地绕了进来。
直到来到清司身旁,中原中也才注意到了那个趴在他肩上的男人。
清司看到中原中也,下意识地抓紧了富冈义勇的手臂。
疼痛让富冈义勇清醒了一点。
在醉意昏沉中,富冈义勇嗅到了淡淡的香味,他将脸埋进清司衣领处,面颊紧贴着清司领口绵软
的毛衣。
中原中也看着面前亲昵的二人,感觉富冈义勇有些碍眼。
他问:“那家伙是谁?”
“我和你说过的……是班主任。”
“班主任?”中原中也的神色顿时变得不爽起来:“你和他关系那么好吗?”
中原中也声音不小,把富冈义勇吵醒了。
他睁开眼,看到了面前一身黑衣、个子不高的青年,面露疑惑。
富冈义勇问:“明明是晚上,为什么要戴帽子?”
中原中也看他不顺眼,没好气地反问:“关你屁事?”
富冈义勇耿直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难道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高一点——”
“义勇君,把嘴闭上!”
富冈义勇这句话还未说完,清司就一巴掌拍在他脸上,捂住了富冈义勇的嘴巴。
然而已经迟了。
富冈义勇的话一字不漏地落入了中原中也耳中。
清司目睹中原中也的脸色一寸寸阴沉下来。
他橘色的头发无风自舞,紧盯着面前的富冈义勇,身上浮现出暗红色的光芒。
“我他妈今天就让你死在这儿!!”
清司一边扶着富冈义勇,一边拉住中原中也:“中也君!把「污浊」收起来!”
历经千辛万苦,清司终于把扶着富冈义勇回到住宅区。
天色昏黑,风也变得寒冷起来。
清司穿得单薄,但因为和富冈义勇依偎在一起,他并未感觉到寒意。
清司刚刚走进那条街道,就看见了红蓝双色不断闪烁的警车车灯。
两辆警车停在继国缘一家门前,闪烁的车灯照亮了附近的一排房屋,几名警察守候在庭院外,正和继国缘一交谈。
继国缘一刚洗完澡,他披散着长发,肩上还搭着一块毛巾。路灯照亮他的面庞,眉目疏朗。
清司扶着富冈义勇,在家门前停下脚步,看向继国缘一家。
继国缘一注意到了这边的清司。
他对警察做了个“等一下”的手势,穿过柏油路朝清司走过来。
“缘一君,警察怎么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
继国缘一的视线淡淡地扫过富冈义勇,又回到清司身上:“别担心,他们在和「Poker」交接工作,这里并没有发生危险。”
“需要和警察合作?是很重大的事故吧……”
“小事而已,不必担心。”继国缘一指了指富冈义勇:“他怎么了?”
清司输入院门密码,答道:“义勇君喝醉了,我正把他送回家里。”
继国缘一帮他推开院门。
“缘一君,你先回去吧,警察在等着呢。”
富冈义勇比清司高出小半个头,清司小心翼翼地将他扶进前院。直到清司顺利回到家中,继国缘一才返回警察们身边。
“接着说。把你们调查到的情报都告诉我。”
“是。”警察翻开情报记录:“据我们调查,这个事件和五年前的人体实验室有关。这个实验室曾在火灾中被烧毁,但现在,他们似乎又卷土重来了。”
另一名警察插嘴:“您真的要接手这件事吗?这个案件十分棘手,我们跟踪了一个多月,甚至连他们在哪里都没查清楚……”
“嗯。请把资料给我吧。”
继国缘一说着,看向对面窗户中透出的灯光。
“出于私心,我想亲手抓获那些人。”
原本吵吵嚷嚷的教室内立即鸦雀无声。
富冈义勇用手里的资料夹敲了敲讲桌:“过几天要举行联合运动会了,我们和隔壁的学校一起举行。”
“有点突然!”
“有什么比赛?剑道吗?”
“不用上课了——!”
富冈义勇昨天没有休息好, 现在眼底有些发红。他将报名表发给第一排的同学,让他们依次传下去。
“这是比赛的报名表,你们看看自己对哪些项目有兴趣,就勾选项目。中午前交上来。”
清司懒散地趴在桌上, 揉了揉眼睛。
坐在他前面的灶门炭治郎翻阅着报名表, 指着一行字, 转过头询问清司:“清司, 我们四个参加男子接力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