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们的皇上,为天下百姓做的事不够多吗?
桂平揣着一肚子的疑惑,到了湖北,很快和在此地查访大皇子生活很急的荣广汇合。
荣广和一个老人家闲聊了半天,看见桂平,指了指道:“我兄弟找来了,先告辞。”
老人喝了他两杯茶,挺好说话的,道:“告辞告辞。”
桂平先说了陈挺为人,然后说起在湖南地方的见闻。
荣广道:“孙延龄多行不义,但咱们的军队,未必也有多好。”
大哥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支持那些叛军不成?
荣广带他去了一个地方,只见小小的一个村庄,到处有浓浓的黑烟,在无风的空气中平缓飘散。
“这是什么人干的?”这里是没有被战火波及的地方,难道是土匪?
荣广走过去,跟随正在村里灭火的暗绣阁暗卫一起,将一铲土盖在一处火堆上,火堆里隐约是一个小孩的尸骨。
桂平捡到一个东西,怒道:“这是朝廷的兵干的?”
荣广道:“这就是百姓们会继续反叛的原因,有些朝廷的兵将对反叛的三藩恼火,都撒在了百姓身上。”
去年皇上派图海平叛察哈尔,图海带着临时征召的八旗家奴组成的队伍,能迅速北上,靠的就是在路上的抢掠激励。
当时朝廷着急平叛,都默许了图海的方式,但没想其反面影响来的这么快。
桂平说道:“要奏报上去吗?”
其实现在平三藩是重点,一些兵将如此漠视百姓,皇上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处置。
荣广道:“咱们就是皇上的眼睛,不论大事小事,一律要奏报。”
“二叔又大捷了?”
皇宫,因康熙前期妃嫔制度不那么明确的缘故,生过好几个儿子的荣格格独占着一片宫殿,钟粹宫。
钟粹宫里常年缭绕着名贵的香料,进进出出的人都沾染着这股香味。
这位荣格格是个明艳美人,只是微微上挑的眉毛带着一股莽撞自大的愚蠢,打发了前来报喜的小太监,她对边上的一个嬷嬷道:“你去请示皇上,就说我想见见二婶。”
图海是她近枝的二叔,这两年在前线屡立奇功,她即便只是个位份低的格格,也是想不风光都难。
嬷嬷也是笑意盈盈的,家族里越是有厉害的人,自家娘娘和小阿哥越能走得更远。
“听说大阿哥因着不能称为大阿哥,闹腾的延禧宫不消停呢。皇上今儿个上午,都斥责了。如今那两位都住在乾清宫,好似皇上就这俩儿子似的,咱们长生小阿哥,吃亏啊。”
荣格格便说:“这样吧,你收拾一下,我带着长生,一起去见皇上。”
正好也好些日子不见皇上了,她还挺想的。
荣格格摸了摸肚子,长生尽管很是娇养,但依旧并弱弱的,她得再生一个。
“嬷嬷,”她说道,“我额娘送进来的那个新方子,照方给我抓来。”
既然想再生一个,就得提前准备好。
嬷嬷忙答应,低声道:“夫人说了,这方子是那大夫改进的,不仅能确保有孕,还能保证生出来的孩子健壮聪明。”
荣格格倒没问这个,就皱眉道:“那还能保证一举得男吗?”
嬷嬷笑道:“有九成保准。”
荣格格不太满意,她生的儿子一个都没养住,现今的这个一看就是病秧子,她必须再生儿子。
先这样吧,怀个孩子把皇上的心再拉过来,毕竟有九成的把握呢。
如果不是儿子,让额娘再催催那大夫,弄个准保生儿子的药来。
这两天乾清宫闹红薯灾,要说御膳房各菜系的大厨还是很有本事的,愣是把平价的红薯给做出几道造型别致的大菜出来。
好看挺好看,好吃也好吃,但失去了红薯原本的味儿。
于是第二天苏辰把阴好的红薯块儿,种在康熙特别划给他的一块已经整理好的地上,就去御膳房给指点了两句。
比如像做藕粉一样做出红薯出来,再把红薯粉做成条条;比如用白糖拔丝一个红薯;比如红薯丸子。
御膳房都是有效率的人,红薯粉儿和红薯丸,这天上午便做了出来,御膳房的一个小管事过来请示苏辰,接下来该怎么做。
苏辰很久没吃酸辣粉、麻辣烫这种街头小吃,跟着走了一趟御膳房,一问之下得知现在已经有辣椒,干脆让做鸡汤底的酸辣粉。
第13章 收小弟
御膳房的酸菜也很不一般,是流行于东北地区的醇香大酸菜,不仅酸,还酸得香浓。
苏辰盯着大厨取出来的酸菜看了会儿,决定明天中午的午饭就是酸菜鱼了。
他是酸菜鱼的超级爱好者,特别喜欢麻辣酸香这种味道霸道的。
“再做一份儿不辣的酸粉儿,”想到保成,苏辰这么交代。
出来御膳房便去弘德殿,快中午了,叫保成在外面玩一圈,就该吃午饭了。
半路上碰见弘德殿的奴才,秉说太子殿下刚才就出了门。
苏辰问去哪儿了,这人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后来又问了人,才知道小保成去了康熙每天练习布库的地方。
苏辰一脚迈过门槛,一个人形小球就滚到他脚边。
“保成?”苏辰赶紧弯腰把小孩拉起来,看向对面,是一个只比他矮半个头的虎头虎脑的小子。
看穿着,以及敢把保成打趴下的气势,应该就是大阿哥胤褆无疑了。
“没事吧。”帮小孩拍了拍腿上的一个淡淡脚印,苏辰看向挑衅地看着他的男孩儿,着重打量下他的体格,“你这是以大欺小啊。你们也不管?”
边上的奴才们都不敢说话,唯独马嬷嬷,理直气壮地站出来:“太子爷有主见,我们作为下人,岂能前后拦着?”
苏辰:“可是他受伤了怎么办?”
保成道:“皇阿玛说过,他们都得听我的,而不是觉得我小,就要我听他们的。”
苏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这就是没有亲娘,该管的没人能管。
没关系,以后有人能管你了。
小孩子长大的过程就跟小树苗长成大树的过程一样,中间必须有人把那些旁逸斜出的根儿砍掉。
“我是你哥,以后听我的,这可以吧?”
保成抿着唇不说话,这就是默认了。
苏辰才对那个盯着他的小家伙道:“你是保清?”
“是我,”小家伙脑袋一昂,双臂抱着,一身玄色短打穿着,还挺像校外恶霸的样儿,“你是新来的大阿哥?”
这话里带着些敌意。
别看孩子小,什么都懂,这个人一回来,他本就不那么显赫的身世,瞬间更加暗淡。
很明显的一个感觉就是,近两天出门玩的时候,那些奴才们对他很明显的没有之前尊敬了。
都是这个人回来的缘故。
他都看见额娘唉声叹气了,额娘还让他对大阿哥要尊敬。
可是他就是大阿哥啊。
胤褆看着苏辰的眼睛里冒着嚓嚓的火花,像是马上要跟他干一架的样子。
苏辰点头道:“我是新来的,不过你可能也应该叫我一声大哥。”
胤褆胖乎乎的脸一僵,小小的拳头带着风劈来,“想要当我大哥,先吃我一拳。”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苏辰软绵绵一掌拂来,然后整个人跌倒在地上。
保成:---
先是愣地看了他同父同母的大哥一眼,随后很不给面子的拍掌起来。
这个不给人留一点儿面儿的性子,很招人恨呀。
或许后来出生的那些弟弟们想拉你下来,不仅是因为皇位的诱惑,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你这个太子哥哥没有让弟弟们心服口服。
要当一个成功的太子,先从收腹弟弟们开始。
苏辰笑着拍了拍保成,心道就要大哥教教你,怎么让弟弟们给你崇拜的非要把皇位给你留着的。
“起来。”
苏辰拉着保成的手,递给倒在地上的保清。
胤褆看看他们,没有如苏辰预想中被打败后就佩服地接过他们友好的小手,而是突然哇一声大哭出来,手撑着地站起来之后,就哭着喊着额娘跑了。
苏辰有些尴尬,年纪大了反而跟小孩子不好混呢。
低头,却见保成正看着他,神情中,有那么几分崇拜。
苏辰重拾信心,道:“要不要跟大哥学?”
保成摇摇头,小包子脸认真道:“皇阿玛说,谋智者上,我的功夫不需要有多好。”
苏辰:“…算了,咱们该回去吃饭了。”
小小的保成仰头看着哥哥的侧脸,听到这句话,不知为什么,小小的心灵里温温暖暖的。
他把自己的小手,交给哥哥大一点的手。
“长生,才几天不见阿玛呀,怎么又认生了?快叫阿玛,阿玛。”
小哥俩的脚步还没有跨过西暖阁的门槛,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女子热闹的声音。
保成皱眉不喜,苏辰晃了晃他的小手,小家伙一秒收回表情。
第14章 嫡长
两人走进殿内,里面是温馨的一幕。一个长相艳丽的,穿着宽大旗装的女子怀里抱着一个比保成还小一些的孩子。
她正拿着那小孩的手,在笑着和康熙说话。
小孩儿病怏怏的,无论女子怎么逗也不吭声。
女子的耐心已经快要没有了。
康熙向进来的两个儿子道:“去哪儿?”
苏辰笑道:“我们跑着玩去了。”
保成和保清打架的事,还是不要说了。虽然苏辰并不觉得,他不说康熙就不知道。
“快来吃饭,”康熙没有继续问,看向马佳氏,“你先回去。”
不容置疑的语气,叫人不敢逗留。
马佳氏很想说,长生也是您的儿子,但她还是有些脑子的,离开宫殿前,回头看了一眼。
皇上伸手在皇后生的两个儿子头上摸了下,以往盛满威严、寒意的眸子现今满是笑意。
马佳氏心里酸得发苦,同样是给皇上生了儿子的,赫舍里氏和她的孩子凭什么这么风光?好像只有他们才是皇上的亲人。
抱着孩子转过头去,马佳氏眼睛里溢出毒汁。
一碗晶亮的酸辣粉儿放在眼前,苏辰也顾不得小孩子不能吃太辣的,拿上筷子埋头就吃。
吃半晌,才注意到对面的康熙和保成,都在用心疼的眼神看着他。
康熙:本该金尊玉贵的儿子,在外面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保成:这个大哥,其实只知道吃吧。以后,自己还得保护他。看在母亲的面子上吧。
苏辰指了指他们面前的碗,道:“挺好吃的,你们怎么不吃?”
梁九功上前,小声提醒道:“万岁爷,大阿哥今天让人只做了粉儿,鸡汁儿的酸辣的。”
康熙拿起筷子,一口红薯粉儿入肚,酸酸辣辣中隐含着甜咸的香味儿,称不上什么大菜,却别有一番味道。
而且,这还都是用流传在南边的甘薯所做,成本应是很低廉。
“好。”康熙称赞了一声,对苏辰道:“我儿不愧在民间长大,小小年纪就如此关心民生了。”
红薯他要大力推广,如此也给儿子记一笔功劳。
苏辰看向慈祥的老父亲:您不觉得您的话,有些矛盾吗?
保成抱着碗,他碗里的是咸香口的鸡汁儿粉,在大厨没有经过更过分调味的手段下,同样也是十分美味。
听着皇阿玛的话,保成努力点头。
如果皇阿玛如此夸别的兄弟,比如和他最不对付的胤褆,他一定很生气,但是夸这个新回来的大哥,他竟然觉得很好。
这两天,苏辰都和康熙住在西暖阁,不过已经有人开始收拾昭仁殿,因为皇帝叫小修一下,需要晾个七八天才能住。
苏辰还要在西暖阁住个七八天,于他是有些压力的,因为康熙皇帝真的如同历史记载中的一样,是个育儿狂魔。
他认爹回来的第三天,皇阿玛,好吧,现在苏辰心里还太习惯这么称呼,康熙皇帝就开始考校他。
待发现他有些底子,然后苏辰就开始了每天早起,都需要在皇帝上朝之前,把头一天划出来的段落背一遍给康熙听。
两天之后,苏辰开始后悔,为什么他要按照山里的习惯,每日早起呢。
要不然依着他才回来,对皇帝父亲来说还是新鲜、愧疚的阶段,肯定不会被逼着读书的。
不过小保成见他和皇阿玛一起住西暖阁,也闹着要从弘德殿住过来。然后苏辰就有了个伴儿,每天背功课,好似也没有那么苦了。
苏辰开始高高兴兴的,等康熙上朝或者在南书房处理政事的时候,他便带着还没有进学的小保成在皇宫里溜达。
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位于御花园东边的御兽园。
这天快中午的时候,正带着保成回乾清宫的苏辰,在延禧宫门口经过的时候,听见了保清的哭喊声:“我是大阿哥,在外面别人嘲笑我就算了,自己宫里儿子也要听奴才的闲言碎语吗?”
“你给我住口,”一个清亮威严的女声紧跟着呵斥,“这些话,谁都不许传出去、”
话音没落,延禧宫门口探出一个太监的红顶子,看到不远处石板路上的苏辰,小太监忙笑道:“大阿哥,太子爷。”
延禧宫里的声音顿时清了,不片刻,一个穿着杏黄色褙子的女人走出来,笑着道:“大阿哥,太子爷,你们这是哪儿来啊?”
苏辰十分懂礼貌地行了个晚辈拜见长辈的礼仪,直接道:“惠福晋,我其实本来就不想做大清的大阿哥,只是一直不知道怎么跟皇阿玛开口罢了。”
大阿哥的生母乌拉那拉氏,出身并不怎么显赫,但因着生了两个儿子,如今又和明珠家有了联系,才在年前得封了这个小福晋。
喜欢嘲笑她的马佳氏,总是要全叫出来:惠小福晋。
乌拉那拉氏每次听见都心里憋火儿,倒不曾想,这个从外面回来的大阿哥,能如此懂人情世故。
再看看听到人家说不想做大阿哥之后,那一副高兴样儿的儿子,乌拉那拉氏心里那叫一个梗。
小保清根本没有注意到母亲的瞪视,急切问道:“你真的不想做大阿哥?那样的话你就是嫡长子了。”
是啊,那样,你这个庶长子便也不那么显眼了。
惠福晋失去过一个儿子,如今就想这个没脑子的,能好好的平平安安的过一生。
“保清僭越了,大阿哥不要放在心上。”惠福晋马上跟着说道。
熊孩子保清闻言,扭着身子嚎:“我就要庶长子,我就要、”
后面的话都被惠福晋捂进了嘴里去。
苏辰笑道:“惠福晋放心,我不会跟皇阿玛告黑状的。”
他是诚恳说的,但宫里的人都是听话听三层,本来还算放心的乌拉那拉氏瞬间担心起来。
这位大阿哥,不简单啊。
惠福晋想把他们叫到延禧宫,好好招待一番,孩子嘛,说不定吃得高兴了就忘这茬了。
但是苏辰可不会带着保成去妃子宫里串门儿,这皇宫里虽然也是一家一家的,但满不是近邻那回事儿。
“不了惠福晋,都到饭点儿了,我们得回去的。”说完摆摆手,带着小保成离开。
小保成这两天跟着哥哥,把御兽园里面的各种动物都认了个遍,玩得好吃得好,背书也好,整个小孩儿和先前心事重重的不一样了。
趁着哥哥没注意,小孩儿侧过身大拇指比在嘴边,朝保清做了个略略略的鬼脸。
快要到乾清宫的时候,后面有个宫人喊着“大阿哥”追上来。
苏辰看对方就是那种负责洒扫的小宫女,停下来问道:“有什么事吗?”
宫女脸上带着歉意,道:“我们娘娘觉得不好意思,叫奴婢送两包点心给您吃。”
“没有什么的,”苏辰说道,但是宫女双手捧着糕点递到他面前,又不好不接,只好接着道,“你和惠福晋说,保清也是我弟弟,我不会跟熊孩子认真的。”
宫女满脸感激,笑笑转身跑走了。
也就是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而已。
转头后,苏辰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己现在一个小豆丁模样,都能有人给他献殷勤吗?
因着对那个小宫女略带羞涩的一笑膈应着,回到乾清宫,苏辰便随手把那两包点心交给了连山。
康熙面前摆着一桌子午膳,共有八道菜,每道菜份量都不多,但海陆珍馐算是集齐了。
说不上多奢侈,但也绝称不上简朴。
对于和师父一起吃饭时也就两个菜的苏辰来说,现在大部分时候吃饭,都像是在饭店里吃的,豪华够豪华。
却有种没吃到什么的感觉。
当然了不是饿,而是没吃出来家的温馨感踏实感。
苏辰和保成洗好手手,喊了一声等着他们吃饭的老父亲,就找凳子排排坐好,开饭。
这么温馨的吃饭三人组,其实应该配一些不那么精致摆盘的家常饭菜。
苏辰决定吃过饭,到御膳房和那些大厨们探讨下这个问题。
“辰儿,你外公家里递了折子来,想要进来看看你。”自从苏辰表示过自己叫苏辰之后,私底下便一直称呼他辰儿的康熙开口说话了。
苏辰已经知道,这位皇阿玛没有食不语的讲究,但不能嘴里含着东西就说话。
他包着一口水晶蹄膀的嘴巴腾不开,便点了点头。
好啊,进宫好几天了,苏辰不仅惦记当日的表哥和舅舅,还惦记着什么时候能出去看一看黄家人。
第15章 私房钱
中午未到,得以进宫的赫舍里老夫人就到了慈宁宫,与她同来的,还有两个小姑子。
一个是如今的安亲王岳乐的王妃,另一个则嫁给了豫亲王多铎的第四子察你。
这三人都按品大状,端坐在苏麻搬来的绣凳上,因太皇太后一副家常打扮,半靠在炕上的茶桌旁与她们说话,几人只能尽量随意些。
但终究都带着几分矜持,在老祖宗跟前不敢放肆说笑。
太皇太后就觉得怪没意思的,这也是近几年来她不大愿意跟亲戚说话的原因。
慈宁宫的氛围正有些别扭,外面传来小孩子说话的声音。
“察岱表哥来了吗?”
跟着是男子威严中却不失祥和的声音:“过两日熟悉了些,你能带着人去宫外玩。日后啊,等你入了学,叫你表哥来跟着你,给你做个哈哈珠子。”
原来是康熙牵着苏辰走了进来,那边赫舍里老夫人等三人已在听到说话声时站立起来,看见皇帝和皇子一跨过门槛儿,都跪下来见礼。
康熙赶紧叫起,对于妻子的娘家父母,他一向是尊敬有加。
太皇太后招手叫苏辰上前来,问他:“今儿个都做了什么呢?”
宫里的生活比山里还安逸,苏辰每天过的都特别规律,就把从早上起来一直到睡觉前做的事,都掰着手指头说了。
小孩儿安静又乖巧,站在太皇太后跟前也不显得拘谨,回话清晰有度。
这说明,在外面流落的这三年,也没有受什么苦。
看着眼前的一幕,赫舍里老夫人不禁抬手以袖子沾了沾眼角。
太皇太后笑道:“快过去和你外祖母说话,想是想你想得紧了。”
赫舍里老夫人忙欠身说不敢,却是伸手向苏辰。
苏辰过去,很是随意亲近,小嘴儿叭叭的跟赫舍里老夫人唠了会儿家常,问过表哥舅舅,又问姥爷。
最后连给他送宫里的二姥爷也没有漏过去。
说着说着,赫舍里老夫人皱纹遍布的脸上便露出笑容来,问他:“见过保成了?你们俩可玩得来?”
苏辰点头:“好着呢,弟弟很乖。”
赫舍里老夫人鼻头又酸起来,如果女儿还活着,如今,该是多好的日子啊。
在他们祖孙俩说话的时候,太皇太后问康熙:“你怎么也跟着来了?”
康熙道:“这不是担心辰儿不习惯宫里吗。皇祖母午饭进的什么,吃得可好?”
太皇太后伸手点了下他,只不过现在太子已立,你对辰儿这个嫡长子的偏爱,就不能越过了太子。
否则,是要出乱子的。
康熙点点头,皇祖母的担心,他明白。
苏辰正在跟着外祖母认家里的两个姑姥娘,就算他一直在宫里,和姑姥娘这样的亲戚,也不会太熟悉。
两位夫人看见他是很亲的,但都知道表现得太过亲近不好,笑着送出了见面礼,说两句可怜的孩子,也就罢了。
这时,太皇太后跟康熙说:“叫鸿胪寺准备一下,辰儿回来了,宫里也该聚聚,叫家里人都见见。”
康熙称是:“这事孙儿已经叫人准备了。”
在慈宁宫见了一面,赫舍里老夫人把家里给外孙准备的东西,不过一刻钟就告退了。
对赫舍里家的人,苏辰挺有好感的,一直把老夫人他们送到西华门外。
这时候没有皇帝和太皇太后在,赫舍里老夫人才忍不住流露不舍,拉着苏辰的手谆谆叮嘱。
苏辰点着头,表示都记着了。
赫舍里老夫人见孩子这么懂事听话,又笑了,道:“外祖母叮嘱你这些,不是偏心保成,他那么小,身边又没个亲近人,是很容易听人挑唆的。你虽是他嫡亲的长兄,之前却没有与他相处过,刚开始两人都生疏,别叫有心人钻了空子去。”
苏辰再次点头。
赫舍里老夫人看看左右,下人们离的远,两位小姑子也都上了车,便从袖子里拿出来一叠子银票,十分迅速地塞到苏辰手里。
“这都是我和你外公这些年攒的体己,你先拿着花。”
苏辰惊讶过后,就想看看这得有多少,还说道:“我我现在是在自己家里呢,怎么可能会缺钱。您那回去吧。”
看了,厚厚的一沓子还真不少,苏辰不能要老两口的棺材本儿。
赫舍里老夫人按住苏辰的手,笑道:“傻孩子,宫里花钱的地方也多着呢。你是皇子,没的让那些奴才在背后说小气,看谁的差事办得好,就赏赐些儿个。”
说着又交代:“这是外祖母单给你的,不能告诉保成。”
苏辰笑道:“您还偷偷摸摸的偏心啊。”
赫舍里老夫人一张脸都笑得舒展了,道:“不是外祖母偏心,保成是太子,你二佬爷可顾着他呢。”
咋的,二姥爷也偷偷给保成体己?
从西华门回到乾清宫,苏辰就去弘德殿找保成,过去的时候,弘德殿一片热闹,竟是一群人在玩斗鸡。
一身明黄的小保成,端正正坐在廊下,院子里站着两波太监,对着中央的两只怒毛冲冠的大公鸡喊加油。
苏辰进来,喊的第一声保成那小家伙都没听见。
“这是什么玩意儿?”
直到苏辰走过去,小保成才看见了,叫太监们抱着鸡去旁边玩,然后两只斗得正凶的公鸡,就被太监们生生分开,抱走了。
苏辰看小家伙一点儿都没有沉迷其中的样子,放心了些。
小保成看看苏辰,问道:“外祖母走了?”
苏辰点头,反问:“你想见外祖母?”
“不想,”小包子脸儿上闪过一抹怅惘,看着苏辰,“外祖父外祖母看到你,肯定很欣慰。”
苏辰抬手,在他脑袋上狠狠地撸了一下子,打散小小孩童身上的惆怅,“别瞎想,外祖母也很挂念你的。”
保成眨巴了下他那双大眼睛,就看着苏辰不说话。
苏辰指了指此时已经空荡荡的院子,问道:“你小小年纪,喜欢斗鸡?”
保成没什么兴趣的声音,道:“二姥爷给我找来的,皇阿玛说我现在年纪小,就让我什么都玩玩。”
苏辰理解了,皇子嘛,不能光学正大光明的,鸡鸣狗盗,不是,小玩小闹的,也得了解。要不然以后可不就是从象牙塔里出来的单纯傻瓜,随随便便就能叫人糊弄了。
苏辰道:“看你这个样子,不像是喜欢?”
保成说:“闹腾。”
苏辰觉得自家这个半路的小弟弟,身上有些忧郁的气质。
“不喜欢那个,咱们去屋里折纸。”说着,拉住小家伙就进了大殿。
大殿和左右的偏殿相通,保成就住在左边,因着大殿太空旷,两人去了小却更温馨的保成住处。
苏辰把随时跟着的太监宫女嬷嬷们赶出去,然后把赫舍里老夫人给的银票拿出来,一张一张的数过去,共有三万零四千二百两。
有零有整的,看来真是老两口的养老钱都搜了个干净。
“呐,这一半儿给你,”苏辰分了一半递给面前的小豆丁,“你有放私房钱的地方吗?这是外祖母给咱们的棺材本儿,咱们自己保管着。”
保成有些不相信,“真是外祖母给我的?”
“那是咱外祖母,你怎么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苏辰捏了捏小家伙的脸颊。
保成看着手里的银票,半晌没说话。难道告诉哥哥,母亲是生下他,不到两个时辰就去世了吗?
脑袋上又被狠狠地撸了一下,保成抬头,怒瞪若无其事收回手的哥哥。
苏辰提醒道:“快收起来。”
自己则把银票一股脑儿揣在衣襟里。
认亲也挺好的,这不,一下子就成了清朝的万元户。
保成爬到床上,从床里面打开一个格子,正要将钱票塞进去,那个现在看着比较碍眼的哥哥又跟着爬过来,还一抬手按住了格子们。
“哇,都是糖,保成,这是你的藏宝库吗?”苏辰看着格子里一堆各种各样的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小家伙不会噬甜到要每天偷偷吃一颗吧?
保成护住里面的糖,警惕地看着苏辰:“你不能告诉皇阿玛。”
苏辰道:“行啊,不过你得说说,这糖,你一天吃几颗?”
小保成鼓着腮帮子,不吭声。
苏辰道:“那就问问你这里的人,或者咱们叫太医来给你看看牙?”
小保成一下子捂住嘴,摇头呜呜两声,继而放下手,低着头:“我也不知道一天吃多少颗。”
苏辰摇摇头,小家伙真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