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想问这是什么的苏辰,抬起手朝着天空挥了挥,扯着嗓子喊道:“师父,再见!”
又过了一刻钟的光景,天空中云消雷顿,一道美丽的彩虹出现在天空的北方,将夏日傍晚的天空装点得一片瑰丽。
苏辰转身,看着三间茅草屋,茅草屋还和昨天一样,但在苏辰眼里就是透着几分孤单感。
“我身上有龙气?”苏辰摸着小下巴:已知现在是清朝康熙年间,没有普通人造反成功的记载,那么有龙气,还真是能和皇家挂上钩的。
虽然奇怪皇家的孩子怎么可能流落到外面,苏辰还是决定出去。
先到京城看看,找不到亲人的话,就自己开个小面店,在皇城根儿下讨生活总比外面要安稳。
毕竟自己是后世来的,别的没有,新鲜点子要多少有多少。只一个面包,应就足够他安安稳稳生活了。
越想越是个办法。
苏辰跑到房间里,将他屋里的东西还有师父屋里的东西都收到空间里,也没有打理就随便那么堆在一片荒草地上。
随后,苏辰换上一件最破旧的衣服,然后将小脸儿涂黑,只留两只大大的眼睛,拿出来铜镜瞧瞧跟个熊出没似的,他才放心地点点头,趁夜色下山而去。
苏辰是个大人,自然很清楚一个小孩子在外面行走的风险,出来的几天里,他白天从不赶路,都是窝在路边随便找的柴堆里歇着。
到晚上才出门。
因为有师父给的庄园空间,苏辰在生活上没有受什么罪。
而且出门好几天,也挺顺利的,没有碰到什么人。
后来苏辰胆子大了些,就不再日伏夜出,傍晚早早得找窝儿歇,凌晨就起来赶路,这样偶尔也会遇到一些路人。
苏辰运气还挺好的,碰见的都是小有善心的普通人。
就这么着,出了湖北界,眼看着过了顺天府的界碑,前面就是京师了,路上的人却多起来。
不管什么时候,苏辰赶路都能碰见人了。
这些人还特别惨,男人老人女人孩子,皆穿着破衣烂衫,苏辰仔细观察了,这些人的衣服都像是在水里泡过似的。
应该是,不,肯定是古代的灾民。
苏辰再次伪装了下自己,在道边等着,然后挑了一群比较顺眼的灾民在后面跟着,然后他就顺理成章的成了灾民中的一员。
这群人一直在赶路,直到傍晚才停在一个村子的外面歇息。
有的灾民升起一堆火,架上几个破旧的陶罐开始烧水,米面是没有的,只有从野地里挖的野菜。
苏辰揣着小手手,蹲坐在最外面,正想着怎么跟这些人搭上话呢,一个老者将儿子给他的一碗热汤分了半碗出来,起身给送到苏辰面前。
“给我的?”
五六岁大的小男娃都是人厌狗嫌的时候,眼前这小娃却看着挺讨人喜欢,老者笑了笑,只犹如一张枯树皮贴在骨头上的面容很是慈祥。
“吃吧”,老者再次把碗往前递了递。
苏辰道谢,接了却没喝。
他是个接受过各种防骗知识的现代人,警惕心足足的,况且自己又不缺吃的,没必要冒风险。
一会儿将热汤倒进空间里,苏辰起身去那老者身边还了碗。
老者一家不是坏人,看苏辰一个小孩儿,担心他害怕,什么多余的都没打听。
那老者接过碗,还对苏辰说:“娃儿,晚上你就睡在我家这边上,明儿个我儿他们煮了热汤,再给你一碗。”
苏辰抬眼望去,这一片倒着的都是穿着比较的灾民,他一个孩子在边缘活动,的确是挺危险的。
老者一家也很不同,他们在中间,家里还有三五个大男人,在灾民中算是人多势众。
苏辰考虑过,点头拱拳:“谢谢老人家。”
老者四周围着的几个身高体壮的男人都叫他爹,还有他们各自的儿媳妇,一家人最少的也有两个孩子。
是个大家族。
这家人似乎很有逃难的经验,喝过热汤,被老者唤作老大的男人就去点了一个烟堆,刚还嗡嗡乱叫的蚊蝇很快就消散了。
苏辰跟着一个女人的安排,睡在这家人的孩子边上。
那是个比他大了两三岁的男孩儿,看会儿天上的星星,他转头看了看这个被爷爷照顾的小豆丁,用气声问道:“你是哪儿的难民?”
苏辰前面碰见的灾民,说他们是淮扬那边县城的,好像是今年黄河大决,淹了淮扬的七个县,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苏辰随便扯了个在路上听到灾民嘴里提过的县,问道:“你们呢?”
这少年感叹一声,想着这小娃只有一个,肯定是家人都死于水灾了,“我们是福建那边过来的,那边是兵乱。”
到处都挺难的。
少年看小娃儿一眼,道:“睡吧。以后你可以跟着我们一起走。”
话说完没有得到回答,仔细一看,小娃儿已经睡着了。
黄义笑了笑,把自己身上盖的衣服给小娃儿盖上。
睡在外面醒的早,天空中朦胧起微光的时候,苏辰就醒了。
一坐起身才发现身上的衣服,苏辰拿着手里的衣服,看看一身距离处还侧身睡着的少年,惊觉自己的运气也未免太好了。
遇见的都是好人。
师父离开前绕着自己身体转了一圈的那道银光,难道是给自己增运用的。
“乡亲们,”前方响起一道声音,苏辰起身望去,只见是一个骑在马上的中年男人,他喊醒了一些还没起来的人,等众人将目光都放在他身上的时候,拱拳道,“在下陈挺,字伯远。虽是乡下一老农,但蒙先祖庇佑,家中有一好薯种,能裹人腹,不择地生长。今日在下出门经商,身边所带有限,愿分于大家度过此次劫难。”
这番话还没落下,已经有好些人跪下来,连连作揖拜首。
他们不知道什么薯种,只明白这个人要给他们施舍。于是在他们眼里,此人就是善心的大老爷。
陈挺翻身下马,叫身边的两个仆从一起,将甘薯分给这些灾民。
当然,是有人想抢的,但没动手,就被各小群体的领头人压制住了。
陈挺扛着大半袋甘薯分到黄家人跟前,每个人给的不多,大人一人五个,小孩儿一人两个。
“一点心意,老人家别嫌寒薄”。看老者身上有一股不同普通百姓的气度,陈挺多说了两句,而后才交代对每个人都说过的话,“此物在我们长乐县名为金薯,是家祖历经千辛万苦从吕宋岛带回来的。春季把小小一块埋到地里,来年就能得许多秧苗。这金薯生熟皆可食,上不得大台面,却是咱们庄稼人裹腹的好东西。”
老者伸出双手捧过红薯,听说过听说过,福州府的陈振龙。前明万历年间,闽中大旱,福建巡抚金学曾就推广过此物。
只是一些大户人家根本没将此物放在眼中,普通百姓又没有得到种子的渠道,是以才不算普遍。
老者郑重地道了谢。
将这些都看在眼里的苏辰都呆了,这免费给大家发红薯的不会是将红薯从外国引进中国的,陈振龙的后代吧。
怎么看他推荐红薯的样子,有点像后世的销售人员呢。
好苦逼啊。
陈挺看着还没到他膝盖的小娃儿,心里也一阵酸,掏出两块个头上很大的甘薯,叫小娃儿伸出手捧着。
“揣好,饿了就啃一口。”
苏辰点头:“谢谢。”
陈挺叹口气,也不知道清王朝能不能挺过去,若叫三藩卷上来,怕是得有十几年的苦日子。这样大的小娃儿---
陈挺摇着头,一路发着甘薯,给这一波人发完了,便继续往前走。
以后哪个地方有灾荒,他都要去传播自家先祖带来的甘薯,总有一天所有人都会知道自家甘薯的好。
或许有一天,大家说甘薯的时候,也能称一句“陈薯”呢。
五天后的下午,苏辰跟在黄家人中间,终于来到了清代的背景城外。
和现代的北京城相差三百年,其间的差距,用一句沧海桑田来形容也不为过。
苏辰觉得自己小小的个子,站在巍峨的城门外,跟个小蚂蚁一样。他好一会儿才分辨出来,这个是北京的永定门。
现在京城需要查验路引,听前面的人讨论,因为从南边涌来的灾民太多,查的严了些。
苏辰有些担心,毕竟他是个妥妥的黑户,黄义察觉到他的不安,笑道:“别担心,我家的路引、户籍凭证都带着呢。到时候,说你是我姑姑家的儿子。”
苏辰感激不已,幸亏是跟着黄家人了,否则他很难这么顺利地到京城。连路上得到的两个大红薯,此时都还的在他衣服里揣着呢。
这些日子黄家人做饭的时候,都会带着苏辰一份儿,他便没有动空间里放着的食物,所以两只红薯也没有放到空间里,就这么绑在腰里揣着。
这个方法最不能让人看出来,还是黄义教他的。
对了,这几日的相处,他已经知道那日给他热汤喝的老者叫黄炎,是福建省的人。
逃到北京来,是因为福建那边都快被耿精忠占领了,乱着呢。
不过苏辰觉得黄家人不简单,他们在逃荒的休息时候,还会教家里的孩子写字。这样重视读书的人家,在古代那基本上都有家族继承的原因。
苏辰老实地跟在最照顾他的黄义身边时,后面走来一队马车,一辆辆的装饰豪华,排着队进了城门。
灾民们以及京城附近进城的百姓,被守城侍卫往旁边驱赶。
像是赶动物似的。
苏辰跟着人群后退,心里有些不舒服。
马车里,穿着旗装的少女扒着一条缝往外看,端坐在正位上的,是个面容端庄的妇人。妇人手里握着一圈佛珠,眼皮垂着,说道:“晴好,注意你的规矩。”
少女嘟了嘟嘴,放开手道:“额娘,汉人才需要注意规矩。”
妇人皱着眉,抬眼道:“咱们满人也有规矩,你若是遵满人的规矩,出去骑马。现在坐在车里,就要有个女孩儿的样子。”
晴好哼了声,反而生出逆反心理,将车窗的帘子掀得更开:“额娘,你看那边好多灾民,还有那么小的小孩儿呢,我要买两个给我养马。”
“你堂叔伯的家眷都来了京城,最近这段时间,你老实点。”妇人向外看了眼,乌压压都是神情麻木的灾民,根本分不出哪个是哪个。
“想要仆人,咱们有可靠的来路。”从外面买人是不可能的,用着也不放心。
苏辰护着腰里的红薯,根本不知道差一点被人买走当下人。
等这行车走了过去,那些官兵才退开。
半个时辰后,苏辰跟在黄义身后,到了被查验的这一行人。
一个偷偷样的兵接过了黄炎递上去的户籍,见到还有路引,诧异地打量他们一眼。
“黄炎是吧?”这人问道,“福建那边都是战火,谁还有空给你开路引?不是通敌的吧?”
老者很有遇事不慌的大气度,道:“官爷,这是几年前我们离开原籍地时开的,为了方便,这次离乡背井就都带着了。”
那兵看到下面的戳子,原来是康熙九年的。
早了啊。
“黄炎,福建人,你和黄宗羲什么关系?”兵头儿再次问道。
老者的手指微微抖了下,神色如常道:“小老儿就是一个普通老农,只是听说过梨洲先生的名声。”
人还一点儿不怕!听这话音儿里像是读书的。
兵头儿没法找茬了,黄宗羲早就不是反贼,强摁罪名也摁不到一个不相关的人身上。
将户籍递回,兵头儿说道:“京城你们不能待,京北三十里有个十里庄,去安顿吧。”
反正你们不送好处也有不送好处的安排法,摆摆手,有人递了张卡戳的文书到老者手上。
黄炎拿在手上看了看,鞠了个躬示意家人跟着他离开。
苏辰个儿小,只能看到老者的下巴,努力回想初中课上学历史,把看过的那副黄宗羲大儒的画像和这个老人对比。
想要分辨下,这个叫黄炎的老者,是不是大佬的弟弟。
其实若不是兵头儿那一问,苏辰还真不能把这么一个逃荒老者和黄宗羲联系起来。
“爷爷,咱们不进京城吗?”苏辰问。
因为在路上没有跟黄家人说自己要进京寻亲,这时候苏辰小灾民都不知道怎么提出跟他们分开。
黄炎差点把这个小娃儿可能要去别处给忘了,弯腰问道:“你在京城有亲人?”
作为逃荒灾民,除非有钱,根本别想踩上京城的地儿,家里倒是有些钱,但恐怕连进城门递好处都不够。
苏辰转了转眼珠,点头:“我爹说,我有个远房堂伯在京城做生意呢。”
黄炎回头看了看城门处,对苏辰道:“等会儿。”
苏辰赶紧伸手牵住老者的衣襟,道:“爷爷,要不你们也进城吧。城里都是富人,做生意也好做,肯定比外面生活容易。”
老者笑了笑,摸摸小孩儿的后脑勺,“小娃子懂什么。”
再次到兵头儿跟前,老者说道:“孩子想到京城看看,不知道能不能行个方便?”递了一小块银子出去。
兵头儿接到手里,看只是个小脸儿脏污的孩子,便道:“去吧,别乱跑就行。对了,再换一下衣裳。”
苏辰着急,转身就想把钱还给老者。
老者抬手按住了苏辰脏呼呼的小爪子,嘱咐道:“娃儿,自己放着,见了你的伯伯,也别着急拿银子出来。城里比外面安全,爷爷就不让义儿送你了。等你安顿下来,去十里庄给爷爷家报个平安。”
苏辰第一次遇见这么古道热肠的人,此时都觉得一直防备着黄家人的自己很小人,但真要自己说自己有不少钱呢,也不可能。
于是只好接受了老者的好意,以图后报。
黄炎招手,叫大儿媳妇过来,把一件干净的衣服拿出来,叫苏辰穿到外面。
黄家大儿媳照着做了,脸色却是沉着的。
苏辰能理解,进城前专门和黄家的小孩儿告别,把二两碎银子偷偷塞到了黄义的腰带里。
走到京城整洁的宽阔路面时,又是苏辰自己了。
他看看外面穿着的一件能盖到膝盖的右衽交领上衣,叹口气,又忍不住笑了笑。
不管咋样,到京城了,还认识好几个朋友,是个好的开头。
也不知道师父在修仙界怎么样了。
抬头看看天空,要黑了。
晚上住哪儿呢?
还要去皇宫认亲,自己这小要饭的样儿,连靠近那片王府住宅区都不可能吧。
难道学夏紫薇去找宗人府的官儿?
或者学小燕子去围场,当个靶子?
苏辰蹲在路边想了会儿,还是没有思路,这时候天都完全黑了,他听到有过路的人说天桥很热闹,就想着先去凑凑热闹。
现在没有公交,连黄包车都没有,苏辰就只能两条腿儿走着,在路上买了碗面吃,然后天上月亮星星一堆了,才刚刚到天桥。
没靠近呢,热闹喧嚷的人声就如有实质似地扑面而来。
苏辰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撞在了一个人身上,沾满泥土的脏脏的还露着一个窟窿的小布鞋,恰恰好踩在人家干净乌亮的刺绣鞋面上。
“怎么不看路呢?”
苏辰被人搡了一下子,没站稳往旁边摔去。他余光看见了自己踩到的这个人是个通身气派的贵公子,踩人家脚上一块泥,因此他本来能站稳也故意往地上倒。
这样就不会叫赔或者挨打了吧。
哎,小孩子在古代生活真不容易,就跟一脚踏进处处是钢铁刺的荆棘丛里似的。
只是苏辰没有倒下去,那公子伸手把他扶住了,并不喜的看向刚才出言斥责的那家奴:“你现在脾气倒比我还大了?”
家奴低下头,后退一步不敢吭声了。
公子这才蹲下来,打量了下苏辰,道:“刚才没推到你吧。”
苏辰摇摇头,又是一个好心人哎。
师父真的给他增运了吧。
噗---噗不远处是个杂技团,有表演喷火的,火光猛然腾起,将这一片儿都照亮了。
看着苏辰,那贵家公子的面色忽然有些凝重起来。
苏辰察觉异样,小胳膊挣动,压着气息退出来,“多谢公子啦,我没事儿。”
没说完呢就小泥鳅似的,钻进了人群了。
常海突然站起身来,震惊地看着小孩儿消失的地方,喊道:“章全,快,把那个孩子带回来。”
章全不知道为什么,但听到自家爷的吩咐,立刻朝苏辰消失的方向窜了过去。
这时一个少年晃晃悠悠的走过来,将手里的两根糖葫芦分了一根给这人,看着章全突然窜了出去,笑道:“二叔,这奴才怎的了?”
常海下意识接过来糖葫芦,但根本没意识到这是吃的东西,指着那个方向道:“承,承祜。”
常海自小身体不好,此时说出这完整的两个字,一下子就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察岱脸上笑嘻嘻的神情也消失了,双眼明亮又凶狠,“二叔,你没有看错吗?”
怎么可能看错?
姐姐还在的时候,他和察岱经常跟着母亲进宫,每隔一段时间不见,小小的承祜都会有所变化。
因此比着日日看着承祜的姐姐,他能看到的小侄子身上的特点更多。
常海说道:“那个孩子,眼睛和承祜几乎一模一样的,还有他们的耳朵边,都有一颗红痣。我看的清清楚楚、”
说着常海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个孩子必定是承祜,一只手里紧紧抓着糖葫芦就追着跑过去。
“二叔,等等我。”察岱也跟个兔子似的追上去。
苏辰根本没有来得及跑太远,就被刚才那个嚣张的家奴提着衣领抓了回来。
“你等着的,我家二爷有什么好歹、”
“狗奴才”。
察岱看见这一幕,过来就一脚将章全踹到了一边儿。
不管二叔有没有看错,只跟表弟几分像的人,也不能叫这奴才欺负了。
苏辰都愣了,咋回事儿?
察岱这才正视没他高一个头的小孩儿,瞬间眼眶子就红了,猛地把小孩儿抱到怀里,趁机扒拉着耳朵一瞧。
那耳垂后面,就是一棵红痣,和承祜一模一样的。
“表弟啊。”察岱喊着,眼睛里就滚出大颗大颗的泪珠。
他表弟,又活了。
常海气喘吁吁的追过来,扯开察岱,把被憋得脸通红的小外甥拽出来,同时目光在四周看了看,对察岱道:“别哭了,快回家。”
两人出来玩是察岱鼓动的,不过他还算有分寸,知道二叔身体不好,是让人准备了马车出来的。
等在天桥这边的车夫看见自家二爷和世子爷突然急匆匆回来,还以为有什么事呢。
别是被其他什么人家人多势众的欺负了吧。
咱们一等公的府上,还有小太子在后面,谁家不长眼的。
撸了袖子就要上前,走近一瞧,才发现世子爷外衣开着,里面裹着一个睁着眼睛乖乖悄悄不说话的小孩。
怎么是抢了别人家的孩子?
“快赶车,回府。”常海安抚地拍了拍承祜的额头。
车夫赶紧就去牵马车,二爷和世子爷真是抢了别人家的孩子!
上了马车,一直都装作很镇定的苏辰,镇定地问道:“你们认识我?”
车里有琉璃灯,常海、察岱能更清楚地看清小孩儿的模样,即便那张小脸儿上泥污块块的,但他们认得出来,认得清楚。
这个小孩儿,就是承祜。
察岱心里有着怀疑,小表弟三年前就死了,那这个小表弟又是怎么出现的?
常海却知道的多些,姐姐的身体一直不好,不仅是小外甥早夭,还有一个原因是,小外甥愣是在皇陵里丢了。
死不见尸。
当娘的心里怎能不痛?
但常海万万没想到,小外甥还活着呀。
姐姐若是知道了,不知道该怎么高兴呢。
想着,常海抬手擦了擦眼睛,开口,嗓子哑的不行:“你连小舅舅都不认识了?”
苏辰真不知道什么,他先前一睁眼看见的就是师父。难道说,自己还不是胎穿,而是半路捡了别人的壳子了?
苏辰心里有些不舒服,有点愧疚还有点心虚。
他在面前两人的脸上看了看,只见这两人的眼珠都亮得跟电灯泡似的,再次虚了虚,缩着小脖子摇摇头,“不认得了。”
常海也不伤心也不恼,说道:“三年前你还小着呢,不记得也是常事。”
看向旁边的侄子寻求肯定。
察岱连连点头:“对的对的。承祜,我叫察岱,是你表哥。”
自己原来的名字叫承祜吗?
苏辰有些放心,不是历史名人,不过师父说他身上有龙气,那应该是皇家偏支的吧。
康熙年间最有名的大事就是九龙夺嫡了,天知道师父说他身上有龙气的时候,苏辰自己在心里演绎了多少宫斗大戏。
好在,那些应该都和他没关系。
赫舍里家族聚居在德胜门这边,皇后赫舍里氏的父亲,索尼的长子,一等公噶布喇府上,噶布喇刚从宫里回来,老妻正絮絮叨叨地问小太子的事儿。
“这也不是春秋时节,怎么就风寒了?”
噶布喇端着杯茶喝了口,道:“没什么大事,皇上亲自在照顾呢。”
老夫人靠坐在椅子上,脸上的皱纹比前两年密集很多,“皇上再细心,还是没有做娘的知道冷热。”
“别瞎说”,噶布喇斥了一句。
老夫人对皇家怨气很深,在外面不敢表现出来,在家里就有些憋不住,道:“当初承祜也是一场风寒、我总觉得宫里那些女人有动手的,尤其是那个马佳氏。”
马佳氏是众多嫔妃中最得皇上心的,这些年来肚皮鼓了一次又一次,可从第一个开始,那些孩子都没养住。
当年,她和自家女儿是有龃龉的,还闹到了皇上跟前。
原因么,是马佳氏怀疑她的儿子一个个夭折,乃是自家女儿身为中宫,不愿意看到先承祜所出的皇子之故。
到现在呢,赫舍里老夫人也怀疑,自己大外孙当初早殇,就是马佳氏那个乱咬的女人动的手。
他们家只有保成一个外孙了,可不能再出意外。
噶布喇说道:“保成想你了,明儿你进宫去,这些话不许跟孩子胡说。”
赫舍里老夫人嗯了声,“还用你交代。”
外面突然传来嘈乱的声音,老夫人心里咕咚咕咚的,站起来问道:“外面闹什么呢?”
一个丫鬟掀着帘子,向里面道:“老太爷,老夫人,二爷和大少爷带了个孩子回来。”
不是出去玩了吗?
老夫人一向疼爱身体病弱的二儿子,今儿个大孙子要和他二叔去天桥看把戏,她许了的。
走前叮嘱他们多带侍卫,下人却回说他们只带了个章全去。
老夫人心里一直记挂着呢。
拿了龙头拐杖,起身没走两步,就看到大孙子察岱牵着的,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孩子。
老夫人愣怔地看着孩子一会儿,意识到什么,过量的喜悦冲到脑门儿,直接后仰晕了过去。
噶布喇一面扶住老妻,一面颤巍巍伸手向苏辰,眼睛却是看着二儿子和大孙子,不确定问道:“承祜?”
常海赶忙吩咐下人将老母扶到床上,在一边掺住老父亲,点头道:“爹,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就是承祜。”
意外,什么意外?
对了对了,当初外孙的尸体,就是被白莲教偷出去的,这小孩儿可能是白莲教的人照着自家外孙找的。
想到这个可能,噶布喇一下子转过头来,拉过察岱牵着的小孩儿,到面前细细打量。
他见外孙的次数,不如老妻多的,但是那孩子是他头一个外孙,自然不可能生疏。
怎么看,这都是张大了些的承祜啊。
噶布喇也终于承受不住,咕咚往旁边一倒。
老太爷和老夫人齐齐的晕了,府上的下人吓一跳,常海站出来主事,一面派人去叫大哥回来,一面派人去请太医。
苏辰老实地站在不碍事的地方,怎么好像自己的出现不太好呢,把人家一家折腾成这样。
“承祜?”察岱看到站在一个柱子旁的表弟,快步过去又把他牵着,“你别怕,玛法玛姆是太高兴了。”
苏辰哦一声,问道:“我真是你家的孩子?”
察岱看着表弟这一身穿着就心疼,“你不是我家的,你是那里的。”
他的手往上指了指。
苏辰明白这意思,是说皇宫、天家。
难道自己不是旁枝的?
察岱又道:“你饿吗?我让人给你准备吃的。”
“再准备些热水,”察岱的父亲常泰急匆匆的进来了,大致情况家里的心腹在路上已经说了,常泰心口也充满着喜悦、不敢置信,“叫大阿哥去洗个澡,再换身衣服。”
大阿哥?
苏辰忍不住掏了下耳朵,难道自己是清穿剧中的那个背景板大阿哥胤褆?
根据他的历史知识,胤褆的外家是纳兰家。
好像刚才进来的时候,外面看到的匾额上不是纳兰府呢。
“好,好孩子。”常泰蹲下来,再三确认面前这小孩儿,一个三十几岁的大男人,眼眶子也红了。
“快带下去洗洗,换身衣服。”
至于孩子这两年的遭遇,等安顿下来在慢慢儿问不迟。
到目前为止,苏辰最信任的就是眼神最清澈的察岱,有人听吩咐上前,他就用依赖的眼神看向察岱。
察岱一瞬间胸口豪气干云,道:“承祜别怕,表哥陪着你。”
常泰哭笑不得,不过傻儿子这样也挺好,以后能护着承祜。
去年腊月十三,保成已经在太和殿接受册封,成为大清国的皇太子。而腊月十三这个日子,正好是承祜的生辰。
皇上心里还记挂着承祜这个儿子,别管承祜这两年在外面经历了什么,是被什么样的人在教养着,他以后还是皇上最疼爱的那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