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成听了马上哒哒去拿镜子,俨然一个听话小跟班。
康熙看两个儿子配合的天衣无缝,哭笑不得。
但是半个时辰后,他看着从大气的男儿面换成一幅精致女人妆的荣广,震惊,继而忍不住大笑。
别管一个人的化妆技术再高超,想把一个粗犷的大男人化成女人都不可能完全就像个女人。
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漏洞,然而这却证明辰儿所说的“改变容貌”那句话,不是平白而来的。
和现在的相比,之前荣广的伪装还真是太过简单,贴个猪皮面具,或者直接加粗眉毛贴一圈胡子的做法,着实简单粗糙。
苏辰仰头道:“阿玛,怎么样?”
“好,荣广确实该向你学习。”康熙笑道。
苏辰马上得寸进尺,“阿玛,我想做很多粉饼、眼影,你给我一片地做工厂呗。”
康熙已忘了儿子还有着帮他补充不足国库的远大理想,只以为是小孩子好玩,思考了下答应:“景山北边,正好有一个闲置的皇庄,给你做工厂,如何?”
太爽了!
“谢谢阿玛,”苏辰高兴道谢,就听他那大气的阿玛又补充道:“皇庄里有几十下人,也都给你使用。”
这下管理人员都不用招了。
苏辰都觉得只说谢太单调,伸手给他阿玛捶起肩膀来。
两天后,康亲王福晋进宫向太皇太后请安,得了一个精巧的粉饼,回去搭配着腮红一起使用,整个人都年轻了五六岁似的。
又两天后,简亲王福晋进宫,同样得到一个饼盒,简亲王福晋想法更多些,因着见太后眼睛漂亮,取了取经。
回到府里她就开始用腮红涂眼睛,一开始好像被人揍了一拳头似的,据说还把半夜找福晋有事商谈的简亲王差点吓出个好歹。
第39章 争风
不过简亲王福晋心灵手巧,摸索两天就找到了诀窍,淡红的腮红晕染在上眼和眼尾部分,竟然别样的美丽起来。
一时间,京城贵妇之间,到处都是在找粉饼的。
前期能递牌子进宫的,基本上都拿到了太后赏赐的粉饼,后期再找去的,就得了太后赏的一些吃食。
粉饼还没有投入生产呢,已经先在京城里刮起一阵求购之风。
好像一时之间,京城的妇人们都在找一种叫粉饼的东西。
暂居于储秀宫的佟佳氏,在进宫的第二天晚上就等到了圣驾。随后的大半个月康熙来的都是储秀宫,不过并没有只召佟佳氏侍寝,总有一半的次数是去看乌雅氏的。
佟佳氏的风光就业显得不是那么独特了。
佟佳氏虽是格格的位份入宫,各种待遇却比肩妃位,一个小小的储秀宫,现在俨然她是一宫主位。
让一个小格格,说的好听是小格格,其实不过一个伺候人的奴才秧子罢了,从自己这里分走一半宠爱,很是有些气人。
因此直到外面都在寻找粉饼和一种叫眼影的东西时,佟佳氏才想起来那日太皇太后赏赐的那盒粉饼。
十月的清晨已经有些寒冷了,但内务府还没有上炭盆,佟佳氏对镜梳妆的时候,口鼻中喷出来的寒气都能看见。
她心里有些委屈。
“娘娘的气色真好,”宫女翠芯见主子兴致不高,便笑着说了句。
佟佳氏抬眼看看镜子里的自己,青春白皙的面庞上带着几分红润,是不用擦粉已到十分的美丽。
从小抽屉里拿出来粉盒,她说道:“翠芯,今天给我擦点粉吧。”
在这宫里,太皇太后赏赐的粉饼,应该是她独一份的。
翠芯转身又端来一盆温水,净过面之后先上一层玉颜膏,佟佳氏回忆着当日辰亲王的手法,给自己脸上轻轻铺了几下。
“呀,娘娘,这显得皮肤更细腻了。”翠芯大惊小怪道:“也不是□□一层的样子,怪不得都说近来许多王妃们进宫跟太皇太后讨要呢。”
另一个圆脸的负责头饰的宫女翠玉得意道:“也就是咱们娘娘不张扬,还都以为康亲王妃是最早得到赏赐的呢。”
佟佳氏也很是意外,她擦起来竟然能显得肌肤更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向两个大宫女道:“说这些做什么,跟她有什么好比的?”
“娘娘,先传膳吧。”翠芯和翠玉马上转移话题。
佟佳氏扶着翠芯的胳膊站起来,说道:“请那个乌雅氏一起来,宫里寂寞,难得有个能说说话的。”
乌雅氏来了,她现在非常知道收敛之道,在佟佳氏跟前一直执最低的宫妃礼,坐凳子都只坐半边。
沉默的一顿早饭过去,放下筷子的时候,佟佳氏突然道:“听说御花园里那些椅子凳子的,有你的主意?”
乌雅氏恭谨地回答:“臣妾没有做什么,全是三位小阿哥做的。”
佟佳氏看她一眼,觉得甚是没趣儿,吵个架都吵不起来的样子,起身道:“咱们去御花园走走。”
她就想知道,皇上喜欢这个佟佳氏什么呢?
前日晚上闲聊,皇上透露了以后将把翊坤宫给她的意思,只不过竟然还叫她带着这储秀宫的几个女人。
皇上虽然没说,但她也不傻,这么安排还不是为了乌雅氏的?
只不过,皇后进宫之前,宫里想必还会再进几个姐姐妹妹吧。
深秋的御花园有些单调,不是芙蓉水仙就是晚败的菊花,这三三两两的也只有芙蓉开得最艳,真不想这个时节过去。
佟佳氏心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一抬眼看到前面的弧形大弯里,两排椅子上坐着两个打扮整齐的妃子。
“是惠福晋,荣格格。”翠芯上前提醒。
佟佳氏进宫之后,还真的没有去拜见过这两个老人儿,况且她住西六宫这边,这么多天了还真就没有碰到过一面。
想着都该是年华消逝的妇人了,现在这一见,却是各有各的特色,即便她自认美貌,看到那个大着肚子的妇人时,佟佳氏也不敢说自己比她长得好。
这就是给表哥频繁生子的马佳氏?
虽然她运气不好,但表哥肯定有些喜欢她,不然哪来这么多的孩子?
“给两位姐姐请安,”走到跟前,佟佳氏盈盈一礼,纤细的腰肢和春天袅袅的柳条似的。
面对着佟佳氏走来方向的马佳氏动也未动,心里骂了句“狐媚子”,却露出明媚的笑容:“妹妹多礼了,我身上不方便,不给你回礼了。”
惠福晋是背对着的,佟佳氏走到跟前见礼她才看见了,因着位份高些,倒不用回礼。
然而人家身份不一般,孝康章皇后的亲侄女,皇上的亲表妹呢,以后的位份肯定比自己高。
惠妃赶紧站起来,笑着请佟佳氏一起坐,道:“早说去瞧瞧妹妹,只是怕打扰了。”
佟佳氏笑道:“我也是不习惯,不然早该拜望姐姐们的。荣姐姐,你有五个月没有呢?”
不自觉挺了下肚子的马佳氏道:“六个多月了,我这个孩子该是明年三月的生日,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
佟佳氏心里其实还挺羡慕的,却说道:“姐姐好生保养,这么个样子,我看着都觉得辛苦。”
马佳氏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看向后面的乌雅氏,惊讶道:“妹妹,你怎么和她混在一起了?”
什么意思啊?混?这岂不是说我也不好?
佟佳氏淡淡笑道:“乌雅姐姐可是得罪荣姐姐了?”
“那倒没有,只是她惯会耍心机,姐姐是怕妹妹心思单纯,还不知道呢就被人夺走了皇上的宠爱。”
佟佳氏笑了笑,“皇上喜欢谁就是喜欢谁,雷霆雨露,咱们只受着就是了。”
“对了,”她看向默默不语的惠福晋,“听说三阿哥在您的宫里,好养吗?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在宫外的时候就听说,三阿哥有胎里带的弱症。”
马佳氏脸都气白了,惠福晋连忙调停。
上完课出来玩的苏辰,看到热闹的御花园一角,赶紧就转了脚步换个方向。
现在的宫里还很是清净呢,等以后宫妃制度确定下来,四妃集齐,再加上一群答应常在之类的,宫里才是要真热闹起来。
他现在都七岁了,按照古人的看法,算是半成年,不然再次有人上折子给自己盖王府什么的,他本人还是出现表示支持一下吧。
苏辰在后面没有溜完一圈,是走坤宁宫的门进来的。说实话,每次走到坤宁宫,他心里都有一股亲切感在。
正殿里还有皇后的画像,案上供着清水、鲜花、鲜果,几个上了年纪的嬷嬷在这里看守。
苏辰过来,她们都很热情,领着他去上了一炷香便让他早点回乾清宫。
“额娘的三周年祭日过后,你们可有去处?”苏辰问这些嬷嬷们。
一个面容枯槁的老嬷嬷答:“有的有的,王爷不用为我们担心,您和太子爷相互扶持,咱们便去哪儿都安心。”
苏辰心里一酸,道:“若是你们要去给额娘守灵,却也不必,心里记着我额娘,不忘她就是真的,其余的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形式。阿玛给我一个景山上的庄子,还需要几个自己人帮忙看着,嬷嬷们可以去给我看看厂□□几个能用的使唤人。”
老嬷嬷再抬起头时,眼睛里都是眼泪,一点儿都不混浊的清澈眼泪。
苏辰分神想,其实老人的眼泪和年轻人的并没有什么差别,只是面上遍布皱纹,眼泪流下来也让人觉得混浊了。
老嬷嬷连着后面的四五个都跪了下来,只哽咽道:“谢王爷惦记着奴婢们,只要还用得着咱们,咱们一定尽力。”
坤宁宫有门直通到前面的乾清宫,苏辰自个儿走着回去,经过交泰殿的时候还进去看了看,这里是皇后接受后宫妃嫔朝拜的地方。
赫舍里氏去世之后,不仅坤宁宫冷落起来,连这里也成了一片冷宫。
不过过一段时间,这两处地方都会重新热闹起来吧。
也不知是刚才看到皇阿玛的妃嫔们在御花园说话,还是待在宫里这段时间找到的记忆多了些,看到这两处冷清的宫殿,苏辰心里很有些不是滋味。
刚从龙光门进来,苏辰就被昭仁殿的几个人给围住了,连山一迭声的问:“爷,您跑哪儿去了,奴才们到处找不到,都要告诉皇上去了。”
就连一向稳重的复康也是满脸的担心和后怕。
归宁话少,只是站在后面看着,额头上却都是汗。
一时间想去御花园没带人,倒把一群人急成这个样子,苏辰忙拿帕子给归宁叫他擦汗,又拍拍复康的肩膀,不过他个头低,没有拍出来安慰人的效果。
然后安慰连山:“我就是在宫里走走,还能丢了吗?”
复康说道:“王爷下次出门,一定要喊一个人带着。”
“知道了,”苏辰说道,昨天他吃撑了,阿玛叫人去御膳房要了一瓶山楂清露叫他冲水喝。
他这不就好奇吗,早起打拳后去御膳房跟做清露的周大厨问了问做法,了解了一下才知道,宫里不仅有山楂清露还有苹果、玫瑰等数种。
根据周大厨的说法,这些属于酒的一种,多数是用花蒸成的,味道清甜。
这个蒸已经类似蒸馏,但由于密封性不好,里面还有杂质。苏辰就是想去御花园,弄一些菊花、芙蓉,叫周大厨给他蒸一些菊花芙蓉露瞧瞧。
得知缘由,复康哭笑不得道:“王爷,这点儿小事,您遣一个人去能拉一车来。”
苏辰说道:“读了一上午书,我想去玩会儿。保成呢,他来找我没?”
一群人簇拥着这一个人往屋里去,脚还没跨过门槛,屋里已经倒好茶摆好苏辰爱吃的点心。
躺在软椅上吃吃喝喝的苏辰,觉得他快被懒人生活腐蚀的差不多了。
复康、连山、归宁个人,却都看出自家王爷兴致有些不高的样子,但人也都不知道该怎么问。
好在没一会儿,王爷就恢复了往日的活力,“连山,我的医书呢?”
怎么把师父给他的医书找个合理的途径拿出来,可费了苏辰不少脑细胞。当日进京城,他就没料到一进来会到了皇宫去。
之前是一路跟着流民走的,医书自然是在空间里放着,所以到皇宫的他就是揣着两个大红薯的小乞丐。
想看医书的话,在一群人十几双眼睛盯着他一个的时候,想把医书拿出来看,是非常困难的。
他是趁着前两天自己出宫的机会,回来的时候把医书拿出来光明正大的带进了宫里来。
但连山刚把书拿过来,苏辰就起身出去了。
“王爷,等等奴才。”后面几人异口同声。
苏辰想到红薯才想起,他已经有好多天没有去看乾清宫东边的红薯了。
上次看,还是和阿玛一起去收水稻。
一片苍绿的红薯叶在秋风中晃动着脑袋,不看下面的红薯,这还像是能继续长的,因为许许多多的红薯叶子都正绿着呢,半分枯黄的迹象都没有。
负责看守这一小块儿地的常太监见过礼跟在一边,说道:“奴才还想着这两日就去请示王爷一声,说不定哪日就要下雪,这些红薯该怎么处理呢。”
常太监把这小小的一亩红薯照看的非常好,苏辰下意识想道谢,改口笑道:“挖了吧,宫里不是有喂兔子吗?把这些红薯藤收起来喂兔子。”
常太监:第一次见到这么会过日子的爷。
“得嘞,你稍等着,”常太监躬身说道。
话还没完,就见王爷袖子一撸,接过一个小太监递上来的铁锹,亲自下地搂秧子撅红薯去了。
常太监吓一跳,万岁爷种地可不是这么种的啊,您小爷,太吓人啊。
“快快快,都来撅红薯。”也顾不得什么了,常太监把这周围的太监宫女都喊了过来。
曹寅和几个銮仪卫同僚正要下值,从不远处经过,看见辰亲王在田里干活儿,也都凑过来。
结果就是,苏辰才撅两颗一串串的红薯出来,没来得及感受丰收喜悦呢,小小一亩红薯就被撅完了。
仔细数了数,竟然有十八人干活儿。
苏辰:既然这样,明年他在外面找一大块地,全部种上红薯,到时候这些人都喊来给他干活儿。
康熙今天收到一份折子,是安徽巡抚靳辅上的,其中谈到的对黄淮的治理,让他眼前一亮。如今正愁着没有治河良才,眼下不就是一个?
不过没有听说过靳辅有这方面的才能,康熙还是想再选更合适的。
因此今天一上午康熙的心情都不错,听着外面热闹走出来,先看到的就是辰儿抱着两团红薯有些懵懵的样子。
“怎么了?”康熙笑着拦住儿子的脑袋揉了揉。
“我想,来年多种红薯给他们找活儿干。”语气里全是没有充分体会到丰收的怨念。
康熙的心情更好了,弯腰把一串红薯提起来,心里一数竟然有十几个,大的比成人的拳头还大,小的细细长长的。
“这能有七八斤?”
苏辰现在知道了,清朝的一斤有十二两,看了看他阿玛手里的一串红薯,点头道:“约摸有。”
“一个疙瘩便有这些,一亩地能有七八石。”康熙计算着,脸上的笑容灿烂起来:“这般来说,红薯的确是能够活百姓的好物。”
一道谕旨已经在康熙心中形成,既然红薯是陈家先祖最先引进的,他们的后代子孙又致力于扩大红薯的种植,便给他一个官做做。
等保成过来的时候,红薯们都已经整整齐齐地装在了筐子里。
苏辰宣布:“下午我要去皇庄看看,顺便把这些红薯带到街上卖卖,你们谁去?”
被问到的康熙和保成,很清楚这样做可能会被御史弹劾,但还是很感兴趣怎么回事?
保成先举手:“哥,我跟你一起去。”
此前几天苏辰已经去皇庄上看了两次,头一次看看皇庄的布置,将自己需要到的蒸馏锅,大蒸锅,大铁炉等等的“设备”都画在图纸上,叫庄头对皇庄先做一个初步改造。
第二次去是看工程进度,顺便在宫外的集市上逛了逛。
而这两次他都没有带保成,保成是东宫太子身份特殊,不止有奴才们盯着他,还有很多关心国家的臣子。
上一次南苑围猎叫小家伙一起去了,回来之后阿玛那里就收到好几本建议的折子。
折子这事儿上,阿玛从来都是叫他看的,有时候看他闲着经过,还要拉他把一些不重要的折子挑出来。
因此为了让阿玛少看两道规劝的折子,苏辰前两次出去都没带保成,这次卖红薯要带他,更多是想让他有一个的童年。
没想到他那根本没有童年的阿玛,也跟着童心大发了。
就在十月的这一个下午,在安定门里不远的街道拐弯处,多出来一个简单的用布铺在地上的摊位。
正中间,蹲着个长相还不错的年轻男人,男人左边一个小娃,大一点,带着个皮帽子,鼻尖儿红红的好像太上老君身边的童子;右边还有一个小娃,小一点,小娃带的是个毛帽子,白嫩嫩胖乎乎的,很符合广大女人们对孩子的渴望。
男人蹲的不自然,左边的小娃还起身给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叫两只手都抄在袖口里,一下子就和右边不远处一个卖萝卜的统一了。
卖萝卜的是一个汉子,一会儿之间他往这边瞄过来好几眼,摇摇头叹口气,不知道是什么家庭没落的公子,还要带着孩子出来做买卖。
走过来一个灰布衣裙的大娘,大娘蹲下来先是打量康熙一眼,又看看苏辰和保成,一边翻捡着红薯一边闲话道:“大兄弟是个鳏夫啊。”
康熙:“???”
随后才反应过来,面部表情扭曲了下,点头:“是,是啊。”
被儿子戳了一下子,康熙立刻想起儿子的嘱咐,把自己的王霸之气收起来。
大娘又瞅瞅苏辰、保成,“没想着再找一个?”
康熙:“没钱。”
大娘翻了下白眼,看着长得白白净净齐齐整整的一个小伙子,说话怎么还跟狗掐似的呢。
“没钱想想办法啊,”大娘手里甩着红薯,“像你这么卖一辈子的萝卜,也别想娶上续弦。”
苏辰解释道:“大娘,我们这个不是萝卜,是红薯。”
“什么红薯紫薯的,”大娘瞅了瞅手上的东西,“却是跟萝卜一样,这怎么吃?”
苏辰道:“洗干净切锅里煮,或者是蒸熟和面下油炸。”
“油炸?”大娘倒吸气,再次打量他们,看着康熙道:“你不会是赌败了家业的大户子弟吧?”
康熙心道,怎么还给我想的越来越不堪了,随便说道:“算是吧,你买不买?”
“怎么说话的,”大娘嘟囔着,用大拇指掐开一小节红薯头,擦了擦直接下嘴咬一口,甜滋儿的,味道比胡萝卜还好些。
正要说来两个吧,那小娃不愿意的喊道:“你白吃我们的红薯,这是我哥亲手种的,不买不能吃。”
大娘看去,小娃儿脸都气红了。
苏辰从爹后面过去抱住自家弟弟,“不至于不至于,送她一个吃又有什么?”
保成完全不懂做生意的道道,气道:“我们的红薯是卖的,她凭什么白吃?”
大娘也生气了,咔擦再咬一口,说道:“你卖东西的,我尝一口还不行?土里的东西,能值个什么?”
保成眼睛都红了。
苏辰:“土里的东西也是我们辛苦种出来的,你想尝可以,不能糟践我们的血汗。”
“给我儿子们道歉。”康熙直接发话。
大娘瞪眼,手里握着红薯指着康熙:“你一个落魄鳏夫带俩儿子做生意,没先学学话怎么说啊?不让我乐意,我就白吃了你家的东西,你还能拉我去官衙坐牢不成?”
康熙淡淡道:“还真能。”
大娘的白眼几乎翻到天上去,抱着手臂道:“本来看你可怜,还想给你两个孩子介绍一户厚道的大户人家去做工。”
说完了顿一顿,就等这落魄汉子给她道歉,不想看到的却是一个青筋突突,真是发火起来的汉子:“你让我儿子给别人做工?”
大娘心里一怵,虚张声势喊道:“怎么了?我要不是好心,管你们家的闲事呢。”
康熙张口就想喊“来人”,随即才反应过来现在是在干什么,硬生生道:“朕,真是喜欢管闲事,我家的事你还没资格管。”
大娘只觉自己一片好心被践踏,又气又恼,在康熙父子个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巴啦啦一通贬损就朝他们而来。
“好了好了,和气生财。”旁边卖萝卜的汉子看不下去,跑过来劝和,而后以送给那大娘一篮子萝卜结束了这场闹剧。
康熙挺生气的,只是也明白,卖萝卜的这汉子是真的好心,最终道谢说道:“多亏了老弟帮忙,还叫你损失一篮子萝卜,这个你拿着。”
苏辰把装好的一篮子红薯递给阿玛。
卖萝卜的汉子憨笑着摆手:“不用不用的,我那一篮子萝卜也就值个两文钱,只当咱们交个朋友了。”
然后又很是敞亮的给他们传授经验,“这一片儿靠近太学,出来买东西的都是有钱学子雇佣的做饭婆,扣斤扣两的不少。你适当的给让一些,就足够让那些人高兴了。还有些像刚才的那个,爱说闲话,随便答应着就是,别较真儿。”
康熙再次道谢,卖萝卜的汉子没有要他们的红薯,摆摆手去了自己的推车边。
苏辰安慰眼眶红红的保成:“别生气了,卖吃的东西都要给人尝的,下次我带你去买东西吃,你看看就知道了。”
保成说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苏辰揪了揪他的耳朵。
因为他们的东西比较稀奇,一会儿又来了问价的,这次的人比刚才的那个大娘好应付许多,问了价钱和吃法,又问可不可以尝尝。
苏辰拿个小红薯给人家,这人掰下来一块尝过,直接要称五斤。
只不过他们的红薯卖的是文钱一斤,五斤十五文,这个看起来好应付的人结账的时候,直接要给他们砍下来五文钱。
从来只因为五万、五十万扯皮的康熙一下子麻爪,这时还要看苏辰的,一番坚持之下,买红薯这人终是掏出来十文。
之后又来几波形形色色的客人,竟叫城堡里的康熙和保成见识了众生相。
本打算一个时辰收摊儿,两个时辰之后他们带出来的一大堆红薯还剩一小堆儿。
隔壁的卖萝卜的汉子仍没有要走的样子,康熙跟儿子商量:“把咱的红薯送给他吧。”
实在是不想卖了,卖红薯比当皇帝也没有简单多少。
苏辰想了想,“好吧,反正咱们基本上赚回本儿了。”
康熙便用地上的布把红薯兜一兜,走过去送给那个汉子:“我们着急回去呢,这点红薯送给你。你能卖就卖了,不能卖来年春末育上苗,栽种了,秋天比这萝卜收的多。”
汉子一开始不要,后来看出来人家是真心相送,称谢不已。
他要给钱,康熙怎么可能要,转身快步走了。
远远的,苏辰大声告诉萝卜汉子具体的培育红薯秧苗的办法。
坐到荣广停在远处的马车上,康熙都忍不住学着儿子瘫靠在车厢上,发自心底觉得,老百姓要讨生活太不容易了。
保成的精神还不错,催促苏辰:“哥,我们赚了多少钱?”
苏辰把荷包拿出来,倒在他们俩中间一大堆铜钱,一百个摞一堆儿的数,最后是:“两千两百零文。”
这是让种地的百姓看到会高兴到欢呼的一个数字,因为他们出来只带了八百斤左右的几袋子红薯。
一亩地的还没有卖出去一半呢,已经有二两多银子了。
这在现代的农民,也是不敢想的事。
苏辰知道是得益于红薯现在在京城还算是稀罕物品,文钱没人觉得贵,等满大街都是红薯的时候,一文钱两斤都可能有人嫌贵。
然而康熙和保成俩人却没有这个概念,听到这个数字,康熙仔细算了算还不那么失望,他了解过民间的物价,知道今天的收入算是丰厚。
保成身上的劲儿一下子都卸了,“忙活一下午才赚二两,我们买称的钱都进去了。”
出来的时候在街上的铺子里买了一竿大称,花出去一两半。
苏辰笑道:“小生意就是这样,你还想赚多少?”
保成靠在他哥身上,摇摇头,突然问道:“哥,那个卖萝卜的,这一下午能卖多少钱。”
康熙有注意卖萝卜那边这一下午的客人,说道:“萝卜便宜,应该不超过百文。”
保成小小的心灵受到触动,以至于百文这个数字,一直烙印在他的心口。
苏辰说道:“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一天有百文的收入,便是大进项了。”
听着儿子这么一句话,康熙蓦然觉得肩上的担子特别重起来。
景山与紫禁城隔街相望,中间的直线距离不过一二里,卖完红薯都快酉时的父子人依然决定往皇庄去一趟。
管着这一座皇庄的庄头直接是内务府指派过来的包衣,就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这个皇庄里没有多少污糟事儿。
至于是否有中饱私囊,此时站在皇庄大门前的康熙也不确定。
庄头姓冯,听见通报说前段日子陈太监领着来的辰亲王来了,已经知道上头换了这位主子,冯庄头丢下手里的烟杆子,提上鞋就跑出来。
“参见辰亲王。”没跑到跟前,冯庄头已经扑跪在地。
苏辰没有介绍阿玛和保成,叫他起来问道:“我要的那些东西,都准备的怎么样了?”
冯庄头有些懒惰,但他知道如今接的差事辰亲王直接盯着,并不敢马虎,一天也要趟查问的。
因此辰亲王一问,他就有条不紊地答了出来:“王爷要的锅子炉子,都准备好了,房间奴才也叫人将后面的一排收拾出来了。现在只差王爷叫做的那个千斤坠,”
一面说一面请着人往里走,先是查看工房,接着又是材料房,“王爷要的那些粉,猪油膏,香料,还有蜂蜡,都在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