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行程不紧不慢,到达距离北京城最近的驿站时,已经来到康熙二十九的十月份。
寒风萧瑟,吹彻了大地上的最后一点绿色。
不过到了京城郊外,却还能看见卖新鲜菜蔬的人,苏辰坐车坐得浑身僵硬,带着小狗牙下去买菜。
一问价格也惊讶了,很新鲜的一把小油菜,竟然只要十八文钱。
卖菜的大哥笑道:“这算什么,等到快要过年的时候,各家种的大棚菜上市,这价格更低。前两年种菜还有赚头,这一年多来都是微薄小利了。”
“您知道吗?东面和北面都要兴建码头呢,山西那边的煤多,大棚菜也多,到时候我们这些小散户,自己种菜还不如坐船去批发他们的菜呢。”
苏辰听着这一个人的打算安排,却似乎看见了一个时代的缓慢变化。
除了小油菜,又买了些土豆子、平菇。
骑马回到进京城的大部队,苏辰就去做蔬菜粥,小弘景跑到皇爷爷身旁,叽叽呱呱地说他们这一路上的见闻。
京城的繁华一如往昔,康熙心底对太子这将近两年的兢兢业业非常满意。
时近中午,御驾停留在距离京城还有十里的地方休息,不多久,前方有十余人骑马奔来。
能看到马上的人影时,小弘景跑到正在旁边做饭的苏辰跟前,高兴地传话道:“爹,我看到二叔和三叔了,还有两个不认识的人呢。”
苏辰舀水的手抖了抖,多添了大半瓢。
蔬菜粥的量足够十几个人吃都没有问题。
小弘景不认识的两个人,是四阿哥胤禛和五阿哥胤祺。
兄弟几个听到阿玛回京的消息,早早就想出门迎接,不过此时天寒地冻,康熙担心儿子们被冷风吹病,就让他们在京城外面迎接。
这兄弟几个便是听到传话说御驾此刻在京郊,午饭也不顾得吃跑来的。
他们这一路上骑马,吹了一肚子的寒风,拜见了阿玛,就一人手里被塞了一碗热腾腾的蔬菜粥。
蔬菜粥鲜香清爽。
兄弟几个吃得很开心,不过苏辰做得很多,他们好几个人吃也没吃完。
于是跟康熙一起议事的臣子们也都分到半碗粥吃。
吃着辰亲王亲手烩制的粥,臣子们的表情都有些怪异。
辰亲王还有这等手艺呢。
妥妥儿一被身份耽误的大厨啊!
吃过饭要休息一会儿才重新启程,苏辰就和保成在外面散步消食说话,他们又是大半年没见了。
第一次看见小弘景的胤禛和胤祺很稀罕侄子,带着他在外面玩,他们跑到另一边去了。
说起京城菜市的繁荣,苏辰给保成竖了一个大拇指:“你做得很好,我看现在普通的百姓人家也舍得吃菜了。”
胤礽笑了笑:“还是哥你当时放在山西的那个农庄帮了我很大的忙。”
“我们俩这是在进行商业互吹吗?”苏辰笑着拍拍保成的肩膀,“我可是真心的,不是你坐镇在家,我和阿玛肯定不会像过去的两年一样没有后顾之忧。”
胤礽的唇角微微抿着,看起来被夸得非常羞涩。
天气阴沉,看不出时辰。苏辰正要说回去,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就发生了。
远处,看似平常赶路的两个人,被后面突窜出来的一匹黑马上蒙着脸的男人一刀一个当场砍落头颅。
站在苏辰的位置,不仅能看到头颅滚落在地的模样,还看到了鲜血映着阴暗天色四处喷溅的场景。
“什么人?竟如此大胆。”苏辰气到头发炸起。
胤礽立刻向御驾方向喊:“来人。务必把那马上之人擒来。”
而这一变故,也很快被康熙和他的臣子们注意到。
费扬古震惊到骂脏话:“他奶奶个腿儿,这什么乱臣贼子,竟然敢在京城脚下撒野。”
转身向皇上请示之后,他人就上马飞驰了出去,阿南达等火抢侍卫紧随其后,高士奇看看远方看看近处,突然反应过来大喊道:“护驾!”
苏辰拽着小弘景,和保成都已经跑了回来。
听见高士奇的大声喊,苏辰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都多少年了高大人也不知道改改性子,当初他可是差点就要成为“首相”的男人啊。
和保成过去见阿玛的时候,胤祉已经在了。
他又是端着一杯茶递给阿玛,言喻神情之间都非常诚恳:“阿玛您别担心,这可是天子脚下,太子殿下也非常用心的在经营,根本不会出现什么法外之徒。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苏辰一下子就觉得事情不对劲儿起来。
为什么会这么巧?
他在路上遇到好几波夸赞太子的小商贩或是普通百姓时,还单纯的以为只是保成监国政绩优越。
其实保成监国,也有很多事情是阿玛在处理,便是不经阿玛之手的事情,还有朝廷的那些肱骨之臣。
比如现在身居要位的张英,再比如索额图离开之后就处于中立派的那些臣子,他们是不可能让保成一个太子把持了朝廷的。
因此苏辰听到那些称赞,并没有觉得奇怪的地方,北面、和东面即将修建的码头都是利民的措施,却现在朝廷修筑工程也不免费征徭役,吃得好开得高,百姓们觉得好从而夸赞做出这个决定的人很正常。
然而这些话,经由老三的口说出怎么就显得那么不正常呢。
苏辰笑着开口:“三弟,你的话说得有些诛心啊。保成受命监国,用心是应当的,怎么听你的意思不是这样呢?”
胤祉转身,温和地行礼,笑道:“大哥说的是,弟弟刚才就是这个意思啊。”
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老三的手段好像有所提升了。
胤禛和胤祺也回来了,他们都听到了三哥那句话的尾音,胤禛心思缜密,好奇道:“三哥,你们在说什么啊?听说西边的小路上有狂徒,是真的吗?这么多年,京城都没有出现这样丧心病狂的人,怎么偏偏在阿玛回京的途中如此?”
胤褆也过来了,听到小四这话忍不住抽了下嘴角,而那小五,还一脸恍然大悟地说道:“四哥,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安排这一出戏给阿玛看的?可是这有什么用啊?”
胤禛说道:“至少是在让阿玛看看,二哥监国的任务做得也不是那么好。”
胤祺恍然大悟地点头。
胤褆:“你俩没完了?阿南达亲自去抓人,等人回来了亲自审问不就好了。”
让你们再猜一会儿,天底下都成了嫉妒你们太子二哥的人了。
康熙这才发话:“胤褆说得对,人回来了自然就清楚了。老三,当初朕给你布置的课业,完成得怎么样了?”
这就是基本上认同了大哥刚才对他的指控吗?
胤祉低垂下眼睛,恭顺道:“阿玛让背的,儿子都背了。”
正要接着说,阿南达进来,他甚至连一些求见的礼节都忘了,进来直接叩头:“启禀皇上,歹人已死。”
康熙皱眉,显然此时他也察觉到了这件胆大妄为之事背后的阴谋气息。
“行凶的歹人,是什么人?”
阿南达低头,但是在他低头之前,目光不自觉地看了苏辰一眼。
苏辰:这是冲着我来的?
刚才还表情淡然的胤礽皱眉,道:“有什么话直说。难道是歹人死之前放了什么话?阿玛,儿臣觉得这样的话并不可信,宫中的栽赃陷害素来会用这一招。”
因为事情很可能牵扯到大哥,胤礽显然急了。
人一着急,就容易出现失误。
康熙沉下脸,“保成,别忘了你的身份。”
身为太子,要时刻保持冷静。
说完,他看向阿南达。
阿南达只好硬着头皮回话:“那歹人是自尽,自尽之前,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我们从他身上发现了这个,被杀的那两人身上却发现了他们的诉状。”
说着,阿南达把一卷被血浸透的诉状,以及一枚令牌呈上。
这令牌,是苏辰在晋西设立山庄和煤厂之后,给那边的管事发放的。
康熙和胤礽都认得,见此,两人的眉心都彻底拧紧。
胤祉此时也静如鹌鹑,没有跳出来说什么。
沉默渐渐蔓延的时候,康熙抬头问道:“老三,你认为这件事是怎么个事?”
“阿玛,阿南达是您身边的一等侍卫,他都只给了这两个线索,儿子愚钝,实在不能神通广大的预知此事。”
这番话,堪称滴水不漏。
康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老三,朕相信了,你这半年的书的确是认真地读了。”
胤祉抬眼,看见阿玛冰冷的眼神,他的心也在一瞬间成了四处漏风的冰窟,当下红着眼眶道:“阿玛您难道是在怀疑儿子故意陷害大哥?晋西几乎是大哥的私人地界儿,儿子如何能把手伸那么长?”
康熙和缓了面容,说道:“既然歹人自尽之前什么都没有说,便没有断案的依据,阿南达、荣广---”
两人同声答应,“在。”
康熙吩咐:“你们马上启程去晋西,根据这张状纸和这枚令牌,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件事查清楚。”
两人再次同声答应:“是。”
康熙说道:“辰亲王一心为民,他的身上,不能有一点被人泼上的污水,知道吗?”
荣光:“奴才知道,务必将此事查问清楚。”
阿南达:“奴才也必定不辱使命。”
他们很快离开,康熙吩咐其他近卫,让封锁此事,查清楚之前不要让人随便议论。
胤祉和胤褆心中的滋味都是万般的复杂,这样的事情放在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身上,阿玛都不会如此信任吧。
他俩想着,一齐看向胤礽:你这个太子当得都不如你大哥辰亲王呢。
胤礽却是放心了,他很清楚,为什么会有人针对当上太子的大哥,要说晋西的事,也只有去年瞒报的那一场争夺矿源的斗殴事故。
能将此事安排得如此密不透风,也只有身在京城的老三有此余裕。
康熙很快让这些糟心的儿子们下去了,吩咐启程回京。
要先去见见老祖母,才去畅春园。
苏辰出去和胤礽一起骑马,问道:“晋西出了什么事?”
这个时候了,胤礽也不能再隐瞒大哥,如实道:“去年九月份,程平上书一封,说了晋西某矿场被隐瞒了两年之久的一个矿源争夺案,当时大哥在前线,我知道后直接处理了。”
胤礽确信他处理得很妥当,该赔赔该派钦差去整改派钦差去整改,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跑出来俩上京告御状的人。
苏辰叹气,当初决定大范围用煤的时候,他就没想过能够避免这各种情况,在二十一世纪初的华国,这样的事情都比比皆是,更何况现在?
他只能任用自己的绝对“权威”,将由危险作业导致的塌矿尽量避免掉。
“死人了吗?死了多少人?”
胤礽说道:“三十七个。”
三十七条人命,械斗而死,竟然没有一丝波澜,苏辰本该已经适应了这种现象的,但他还是忍不住心口一抽一抽的感觉。
胤礽劝说:“大哥,这事儿跟你没关系。”
苏辰摇摇头,“我也想这么劝自己,但是说不出来。”
他是蝴蝶效应中的那只蝴蝶,不是所有好的出发点,都能够引发出所有好的结果。想到这些,苏辰遁世的愿望更加强烈了。
不过现在这件事当头,他回京城之后还是先给自己禁足一段时间吧。
别为了他,让阿玛和保成都难做。
今天是慈宁宫这两年多来最热闹的一天,两岁多的十四阿哥被嬷嬷抱出来,跟在一群哥哥身后,向头一次见到的皇阿玛行跪安礼。
胤禵素来无法无天,虽然他是由苏麻喇姑照顾,亲自养着的他的却是将近八十高龄的太奶奶,所以他在宫里横着走都没问题。
但是今天的情况却让他意识到,事情好像有些不一样。
太奶奶不仅拉着那个皇阿玛掉眼泪,还非常慈爱地拉着一个年轻的看,对他身边那个叫做小弘景的家伙,也甚是欢喜的。
太奶奶招手让他过去了,胤禵爬起来,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乖巧地跑过去喊道:“太奶奶。”
太皇太后笑道:“胤禵,这是你大哥。小十三,你也过来见见你大哥。”
胤祥的确没有关于大哥和阿玛的印象,他在宫里算是小透明的,只有四哥会带着他玩,八哥九哥十哥十一哥都不理会他的。
十二哥有一段时间愿意带着他玩,后来见四哥给他带糕点吃,就也不理他了。
不过有四哥照顾,小透明十三很喜欢目前的生活,今天被奴才们通知来慈宁宫见皇阿玛他紧张了半天,都没有想到太奶奶会叫他上前。
“皇阿玛。大哥。”小十三见了礼,矮墩墩的小身子穿着橘红色的正式直裰长袍,显得非常可爱的一小只。
小十四虎头虎脑的,也很可爱的样子。
苏辰糟糕的心情被治愈了一些,笑着给了他们进宫之后保成交给他的给弟弟们的见面礼。
小十三小十四都接了。
太皇太后越老越调皮,说道:“你们呢,你们可有给你们大侄儿准备礼物?”
小十三小十四俩小孩齐齐懵逼,雪白包子脸上出现一个大大的问号。
小十三是个实诚孩子,马上就低头掏荷包,小十四眨眨眼睛说道:“我这么小,没有好东西,太奶奶给。”
小孩子说什么都是可爱的,更何况太皇太后只是逗他们玩,笑着让苏麻喇姑把她提前准备好的东西拿上来。
小弘景再次收到两份打制得非常精美的平安锁。
“爹,我们家的亲人太多了!”
他们是在慈宁宫用过晚膳才离开的,苏辰带着小弘景走着去养心殿,胤禛和胤祚跟他们一起,阿玛和保成吃饭吃到一半就走了。
苏辰有预感,发生在京城郊外的那场劫杀可能不是那么容易被掩盖的,不过遇到这种事情老爹和弟弟都愿意护着他也没什么好担心。
自家儿子在慈宁宫全程都比较绷着劲儿,这时候恢复活力,他也有心情逗着小家伙玩,看到他手里还抓着一把子金锁,笑问道:“亲人多不好?你这金锁都能戴的坠脖子了。”
小弘景看了看自己怎么都舍不得让别人拿着的金锁,抿嘴儿笑,说道:“爹,这是钱钱。”
“如果跟我梦里一样我们没钱了,这个金锁的链子拆下来两个扣儿,就够我们在客栈住很多很多天了。”
小家伙一脸天真样,说着还把东西往胸口捂了捂,然后几条银链子呼啦一下从他小小胸襟的缝儿里滑出来。
苏辰捂额头,是他这个当爹的失职,这么多天了才发现小家伙是个小饕餮---只要是金银,他这是什么都吞啊。
小弘景弯腰捡,呼啦啦,又掉出来一堆,大部分都是小锁,也有几个小巧的玉如意。
苏辰蹲下来拍拍他的胸口,“你这里装了一只黑洞?”
小弘景脸蛋儿红红。
胤禛和胤祚都忍不住笑,小侄子果然是比弟弟们可爱很多的,然后他俩也蹲下来,帮忙给小弘景捡他的银锁小如意。
小弘景两只手忙到飞起,一边捡,一边还接着他爹和两个小叔叔给他捡回来的宝物。
“还有这么大一盒子琉璃珠呢,回去六叔教你打琉璃珠玩啊。”胤祚把一个小木盒子递给小弘景。
琉璃珠在早些年是新鲜珍贵的玩意儿,现在么,就是外面大街上的小孩儿也能有一兜子,这样的东西,满宫里恐怕也只有小十二拿得出来。
胤祚当时没说什么,到养心殿小弘景跟着大宫女去洗澡换衣服时,他才跟苏辰吐槽起来。
“大哥,你都不知道小十二那个娘多埋汰,当年太皇太后亲口要小十二给苏麻喇姑教养她不愿意,后来我额娘生了十四弟照顾不来我们,就把十四弟送了过去,她为这件事直接就跟我额娘宫里的人在御花园打了起来。”
在苏辰印象中,胤祚还是那个说话口齿不清的小孩子呢,这一次从漠北回来,小孩子明显是长大了,站在胤禛身边都没有矮多少。
小时候的胤祚还比较皮,偶尔也会欺负胤禛,但现在却很懂礼,跟胤禛处站在一起很有亲兄弟的样子。
苏辰笑着听着。
胤祚说得更起劲:“她到现在还只是一个小主儿,寄居在翊坤宫宜妃娘娘那儿,她便拿小十二养得跟个奴才似的。”
“像是这种金银玉佩,宫里我们这些孩子谁缺了?可她就是收着不给小十二,小十二想吃点好点的都得跟在小十一屁股后面捡他剩的。”
胤禛提醒:“你就只有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跟大哥说?”
胤祚:“当然啦。我打赌,小弘景手里那盒琉璃珠,肯定是小十二送的,给自家侄子送个东西还没有奴才有排面,我都觉得他丢我们的人。”
“这么听来,小十二的生活环境的确不那么友好,”苏辰说,马上引起小六的点头认同,“对了,小十二多大了?”
胤祚:“大哥,您不会连我多大了也不知道吧?”
“你的,还是知道的,”苏辰快速地在心里算了算,“你过了年都十岁了,对不对?”
胤禛维持不住沉稳自持的外表了,带着期盼道:“大哥,我。”
苏辰想笑,“你,你是不是快要过生日了?过完这个生日,是十二周岁。”
“嗯,”小少年胤禛不好意思地说,“大哥,我过生日的时候,想吃你做的蛋糕。”
苏辰:“这算是要求吗?没问题,总之我回来了就没事了,明天就给你煮冬天的第一杯奶茶喝。”
刚想讨要生日蛋糕的胤祚忙表示想喝奶茶,“别人做的都没有大哥做出来的那个香甜味儿,你都不知道这两年没有奶茶喝我们是怎么过来的。”
说起奶茶,好像连记忆都是浓郁的奶茶味道。
小弘景洗好澡被送回来的时候是一只睡着的小弘景,看到他手腕上还缠着的两串挂着金锁的金链子,苏辰哭笑不得。
给小家伙洗澡去的是归宁和去年从二等提上来的两个宫女,苏辰都不大认得了。
两年不在,宫里就发现这么大的变化。
归宁笑道:“爷,小主子跟您小时候可像了。”
说起洗澡的时候小弘景的趣言趣语,苏辰听得直笑,的确很他小时候刚进宫很像。
连阿玛都说小狗牙挺仿他,苏辰都有些肯定小狗牙梦里的那个没有师父出现的时空,他是始乱终弃了小狗牙的亲娘。
不过有个问题苏辰不明白,若真是那样,这辈子没有他,小狗牙是怎么出生的呢?
胤礽处理完那件事的烂摊子,过来养心殿找他哥,胤禛本来就住在养心殿的,这时还在苏辰这边没有离开。
红彤彤的炉子上方有个铝盖,底下放着几块红薯,已经被炉子里充足的热气烤出香味来。
胤礽一进来先问:“哥,烤红薯熟了没?”
苏辰和胤禛正在看一本绘画书,抬头道:“时间是差不多了,你打开来看看。”
胤礽自己打开盖子,挑了一根细长的红薯,鸡蛋黄心儿的,香甜还足够面,是这两年宫中的种植太监培养出来的新品种。
种植太监的形成,以寇洪为发端,他现在快六十了,在瀛台那边的农田种地的都是带出来的徒弟。
眼看着,种植太监将会成为最有出路的,不仅宫里其他太监奔着这个去,掌农的官员现在也都坐不住了。
胤礽坐在对面三两口吃下去一个烤红薯,连山端茶上来,也给他咕咚咕咚一口气儿喝光。
苏辰问道:“还没吃饭?”
然后也不等他回答,叫复康去安排吃的。
胤礽说:“一碗面就成了。”
复康出去后,胤禛问道:“二哥,下午的那件事,很麻烦吗?”
“还好。”
苏辰根本不信这个话,翻了一页书说道:“是不是已经发酵开了?”
胤礽就知道瞒不住他哥,咬牙说道:“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安排的,我的人查了所有的流言源头,阿玛大约是在午时四刻封锁的消息,但京城里最早出现这件事的时间却是不到午时末。”
就是说,在他们还没有进城的时候,#辰亲王派人劫杀上京告御状的人#这件事已经在京城开始小范围传播。
到他阿玛和保成半路从慈宁宫离开的时候,已经成功登上京城头条。
苏辰看向保成:“现在说得很不好听吧?”
要求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声音越演越烈,而辟谣是最难的,尽管康熙是皇帝,也不能下圣旨说我儿子是被冤枉的你们都别胡说。
关键还是查清死的那个杀手以及和在背后策划了这一切的,然后经由三法司审理,把证据摆给人看才能澄清。
胤礽想到外面那些话就头疼,他抓了几个茶馆内找到的最先传这些流言的人,亲自审了半天,什么也没有问出来。
他安慰自家哥:“哥,你别管就是了,那些人也只敢在背地里说一说。”
真的,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这件事真的是苏辰让人干的,皇上和太子都护着,京城的闲人的确只能说一说。
即使于是弹劾,也杠不住皇上硬要护。
可咱不是那人啊,这就是兜头一盆污水泼上来,很恶心的。
苏辰问道:“你抓了传播流言的人?”
胤礽点头,这时复康带着人过来摆桌,胤礽先端起他的面吃着,说道:“我已经审过了,他们供出来的第一消息地点都没有抓到人,明天我---”
苏辰:“把他们放了,别因为我的事再让人弹劾你。阿玛已经交给人去查了,我们俩都别管。”
复康当然不可能只给太子爷一碗面,还让人给准备了一盘番茄炖排骨,胤礽一口一个香浓小排,一点太子的架子都没有,漫不经心道:“我不仅不放,还要严刑逼供他们。孤倒要到看看,这个时候是谁会跳出来弹劾孤。”
“这孩子,怎么越大越上劲?”苏辰摇头,“算了,我们等着查。”
胤禛说:“大哥,我明天也去外面走走,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雁过留声,他就不信所有传播这条不利于大哥谣言的人,全都什么也不知道。
苏辰没拦住,第二天,刚起来就听复康回报说小四小五和小六小七都去外面的茶楼闲逛去了,崽们都不相信他们大哥是那样的人,他还挺欣慰。
胤褆昨晚没在宫中留宿,他的府邸二十六年的时候就开始建造,早已能住人,只是一直没娶亲才没有正式开府。
今天一大早,胤褆进宫请安,一圈安请过了就来养心殿看大哥,然后开始跟他说外面的事。
也不知道是谁啊,能给大哥你设这么一个大局。
苏辰看着他道:“胤褆,你这么幸灾乐祸,有没有一个可能,这个局其实是你在背后设的?”
万没想到火还能烧到自己身上,胤褆就怕自己千辛万苦拼来的军功没了,说道:“大哥,你可别冤枉好人,我一直跟你们在一起,哪儿有空来安排这个?这件事既要在京城安排,还要跑到晋西去。”
苏辰:“我就随便一说,你着什么急?难道是做贼心虚?”
胤褆一拍桌子站起来,吼道:“我才没有做贼心虚。大哥,你忌惮你这大弟,也不能红口白牙的诬赖人啊。”
苏辰低头挑选着做奶茶的茶叶,一头长发半披在身后,跟要成仙了似的,但说出来的话着实气死个人:“看看你这样,不是做贼心虚还能是什么?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你和老三是最可疑的。”
“那就是老三,”胤褆斩钉截铁道,却又突然反应过来,大哥这么说不会是故意拉他下水一起先搞掉老三吧,他匆忙改口,“只说老三,你怎么不说是老二呢?他可是太子,京城这一两年都在他的把控之下,是他的可能性最大吧。”
苏辰看了胤褆一眼,夸赞道:“你也不是完全没脑子,”
正要进门的胤礽在定在了门口,大哥是怀疑他吗?
“不过,我无条件相信胤礽,所以他在我这儿,嫌疑为零。”
胤礽听完这话,唇角不自觉勾起。
胤褆不以为意,但是他心里有多酸只有他自己知道。
苏辰说道:“胤褆啊,你别跟我这儿说风凉话了,你也出去帮我查查,若是你不积极去查,我就把我合理的猜测告诉阿玛去。”
胤褆手指颤抖地指了指苏辰:“好,好,你是大哥你有理。”
然后甩袖走了。
胤礽没进来,老大没出来时他就转身走了。
苏辰选好茶叶,去养心殿小厨房先做好了红糖波波,然后才带上复康准备好的礼物,带着儿子走去养心殿。
“阿玛,我想出去一趟。”
这一天没查出来多少东西,康熙可不想儿子出去听闲话,以前人人夸赞的辰亲王,现如今在京城人口中却成了个一无是处贪财无度视人命如草芥的比纨绔子弟还不如的人。
康熙这个帝王,第一次如此真切的感受到人言的可畏。
“出去干什么?收拾收拾你的东西,下午咱们去住园子。”
今天早晨议政,没有人敢提辰亲王纵杀手光天化日之下杀人的事,但却有不少臣子建议让辰亲王出宫开府。
康熙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把儿子推出去?
提出建议的臣子都挨训了,平时皇上过分偏宠犹可,这个关头,便让很多中心正直的人觉得皇上太过偏宠辰亲王,于朝廷安稳是大忌讳。
至于那些比较善于看风头的臣子,倒是更加坚定了要护着辰亲王的心思。
苏辰不知道早朝的内容,说道:“我带小狗牙去薛家看看,中午前就赶回来了,东西我让归宁收拾。”
康熙:---
“这样吧,”孩子到底是这么大的男子汉了,想出个门还要被拦着也是委屈,康熙就说道,“朕让人给你们准备好马车,直接就从宫里坐车出门,早去早回。”
苏辰笑道:“好嘞,多谢阿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