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把苏辰气得,差点亲自按照他说的养只鸡来看看是不是有那么贵。
不过他阿玛也觉得一只鸡那么贵有些不正常,直接处理了很大一批的采买人,随后还设立了定期查账制度。
然而随着年月升平,京城的各种奢侈品也应运而生,比如苏辰点名要的竹林鸭,他们的鸭子都在竹林中饲养,喂养专门的竹虫,产品特点就是肉质鲜美鸭蛋醇香,一只上等竹林鸭就要十两银子起步。
宫里还没有要他们的供应,苏辰就想用这个测试一下李煦,若不老实,必要狠狠敲打他一番。
不让阿玛用李煦什么的,他自觉自己没有这么大的脸,连阿玛的喜好都要管。
胤礽笑他哥,“你不喜欢李煦阿玛都看得出来。”
小弘景坐在中间,捧着一块大面包一口一口啃着,听着他爹和二叔说话,大眼睛闪闪的。
苏辰摸了下儿子的脑袋,可不想儿子觉得他爹还是个幼稚的人,说道:“李煦为人勤勤恳恳,我有什么不喜欢他的?就是担心阿玛太信任他,把他心养大了。”
李曹两家在雍正时期的没落,跟他们积极参与皇子夺嫡有关,后期见太子复起无望,直接就站到名声极大的八爷党那边。
老四上位能不搞他们?
马车咕噜咕噜走到外城。
苏辰和胤礽下来,小弘景在中间一边一个牵着他们荡秋千。
雪不怎么下了,街上各家店铺门口有很多扫雪的人,如果忽略偶尔能看见瑟缩着肩膀乞讨的老人小孩儿的话,这还真是盛世的景象。
“城外的抚孤院倒闭了?”苏辰皱眉问道。
抚孤院一开始只是朝廷设的补充机构,关注的人不多,这个也不是政绩指标,官员们很不操心。
他们只管操心让进城没有穷人就对了。
但苏辰的粉饼厂有盈利之后,每年都给抚孤院捐钱,他也经常跟阿玛提起,渐渐地抚孤院才进入众人视野。
现在的人做善事,在苏辰之前,会把钱捐给抚孤院的很少,向寺庙卷香油钱、施粥、造桥铺路才是他们的常规操作。
而且抚孤院也没有后世一些管理不当的福利院会有的弊端,现在的人口买卖合法,一般有价值的人都不会进入抚孤院,没有孩子的□□都不回来到抚孤院,也就是说抚孤院都是身体有残缺的小孩儿或者不能自食其力的老人。
所以看管这地方的人很烦的,要不是朝廷都要用这个彰显本朝盛世,根本不会有抚孤院的诞生。
苏辰开始关注抚孤院之后,渐渐开始有妇人直接向他们捐钱,有钱了自然就会惹人惹是非,在任用管理人这方面也就很重要了。
这时候苏辰采取的手法跟他阿玛差不多,安插心腹,分派到四城抚孤院的人基本上都是他信任的宫里一辈子没嫁人出宫后无处可去的嬷嬷。
多年发展,抚孤院收养的孤儿老人早已很成规模,铅笔厂、玻璃厂都定期定量向他们派工的。
苏辰觉得他走的时候都没有怎么看见孤儿了,怎么现在倒是又有了?
“看看去。”
又看见一个瑟瑟缩缩的小孩儿沿着街边走过去,苏辰叫上了保成。
胤礽每天也是七事八事,很久没有关心京城四城的抚孤院情况,当下跟着他哥一起走着跟上那小孩儿。
小孩儿发现有人跟踪他,转头看一眼,瞬间跟个大耗子一样顺着墙根儿直窜。
苏辰:---
小弘景一边追一边喊:“喂喂,你别走,我有好吃哒。”
终于三人把小孩儿围堵在了一个墙角。
“我们就是有话问问你,你跑什么?”
小孩儿头上盖着一个破布片子,原来应该是个兜帽,但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了,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捡来的。
小孩儿见跑不了,只好怯生生地抬起头,苏辰才发现,这竟然是一个黑皮肤的小孩儿。
苏辰真被震惊到了,偷渡来的?
现在的出入境制度只会比后世更严格,好些传教士、外商,朝廷不让他们进,他们在外面盘旋一两年连广州城都进不了,更别提跑到北京。
胤礽说道:“难道是谁家逃出来的乌奴?”
自康熙二十四年广东十三行开市,入境政策也有所放松之后,乌奴进入内陆市场,内陆人家逐渐开始使用成本更低的乌奴。
朝廷还没有来得及修订相关法律,乌奴的境遇一般都比较悲惨,而且黑奴贸易早在十五世纪就已经开始,苏辰想管也有心无力。
“走吧,我们请你吃顿饭。”苏辰对小孩儿说道。
小孩儿突出的大眼睛在他身上停停,又在胤礽身上停停,最后看着小弘景,说道:“我不是乌奴,我爹是汉人,他还有功名。”
这话说得带着南方苏州的口音,特地道,半点不像南怀仁那些半吊子。
苏辰看了眼保成:能说这么熟练的汉话,很大概率是真的。
随便在前面找了一家小饭馆,苏辰他们一家人带着刚刚认识的小朋友何念祖,要了两碟菜几碗面在大堂的位置坐下来。
“你爹叫什么名字?”苏辰问道。
小弘景递给何念祖一个奶糖,何念祖闻到油纸也阻挡不住的香甜味道,口水哗哗的,但他愣是忍着没吃先回答了苏辰的问题:“我爹叫何旭光,他是康熙八年的秀才。”
秀才啊,难道是一直考不中,就跑出去做生意了?
何念祖的叙述,跟苏辰所猜想的差不多。何旭光考中秀才后,考举人又考了两次,把家里考得一贫如洗,且当年三藩之乱正烈,南方大地有一多半都陷于战火之中,为了家中生计,何旭光跟疑惑人从福建出海,想的是到南洋淘一笔金。
可是出去之后,一切就都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了,偷偷出海做生意的华人跟没爹没娘的孩子一个样,在外面的地方也没有比黑奴好多少。
何旭光跟村中同伴是在东南亚的海上因海盗打劫失散的,后来被一些西牙人抓住,在一个无名小岛上做劳工。
识字的何旭光跟只知道麻木干活儿的那些人不一样,他有意识学习,很快就掌握了当地混杂的好几种人口的语言。
再然后,他就被一个西牙人小长官提拔,带着他在岛上找的黑人妻子和刚出生的儿子,去给那个长官做秘书工作。
这一家人的生活是经常在东南亚各个岛屿上游走的。
直到朝廷开放了广东、福建等通商港口,何旭光产生归乡的念头,不过他对在困难中救过他命一直与他相互扶持的妻子感情很深,深知家乡人不容外族的他不敢轻言回乡。
康熙二十六年,何旭光通过一个福建海商跟家人取得联系,促使他下定了回乡决心。
当年提拔他的那个西牙小长官,此时已经成为西牙大本营马岛上的小头目,在马岛,华人是最低等的种族,狡诈、善变等一系列不好的品行都默认跟华商等同。
何旭光回乡的想法被那人得知,他表示何旭光是他的奴仆私人财产,杀了他也不会让他回到清朝。
何旭光只好再做打算,他在中间找了很多人说和,把多年的积攒都花得一干二净却也没有得到那人松口,最后决定在几个华商朋友的帮助下逃离。
有到马岛上经商的国人告知过何旭光,如今皇上的长子辰亲王就是个实打实的商人,很维护他们商人的利益,广东的海关镇守就有跟辰亲王通信的私人渠道,叫何旭光一家在广东入港之后直接向那边的海关镇守求助。
可惜一家人还是没有完整地逃回祖国,何旭光夫妻都在登船的那个夜晚被追兵射杀。
何念祖一个人在广东下船马上就被当做乌奴给骗买了,能跑到京城都要说是他爹娘都在天上保佑的他。
虽然何念祖的陈述不是跟抚孤院有关,但苏辰的心情还是轻松不起来。
苏辰问道:“你知道在马岛上,大约有多少和你爹你一样的人和华商吗?”
何念祖从他的裤腰带里掏出来一个层层叠叠的油纸包,外面一层也是破破烂烂的,苏辰还没来得及伸手,保成已经接过去屏息打开了。
油纸最里面包着一个小小的本子,本子上用蝇头小楷写下来的名字和籍贯。
何念祖说:“这都是岛上奴仆和华商的名字。”
苏辰此时才好奇,问道:“小朋友,你为什么会信任我?”
这东西对他来说应该很重要。
何念祖看看他又看看胤礽,直言:“你们是我这么长时间唯一遇到的愿意听我说话的富贵人,我担心错过这个机会,我一辈子都找不到人帮我。”
胤礽坏坏一笑,道:“小孩儿,那如果我们不帮你呢?”
何念祖才几岁大的一个孩子,脸上竟然露出认命的表情,“那便是我们的命了。”
苏辰把本子合上放好,笑道:“何念祖,你找对人了。我就是辰亲王本王,放心吧,你和你爹还有那些漂泊在外经商的人,都是我们的国人,马上我们就派理藩院的官员去与那些岛上的殖民者交涉。”
何念祖眼睛瞪圆嘴巴长大,久久回不过神。
不过苏辰还是惦记着抚孤院的事,接下来就用何念祖这个“小诱饵”钓上来好几个穿着补丁衣服脚踏草鞋的小孩儿。
一问之下才知道,不是京城四城的抚孤院不作为,而是外地小孤儿们或者被拐子骗走的孩子们知道京城四个城都有抚孤院,主动往这边来的。
尤其是那些被拐的孩子,跑到京城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不知道回家的路,担心在路上又被拐子抓走。
看着围着桌子坐了一圈儿的小孩,一个个都这么精,长大了哪个不是人才?
那些拐子,简直是在暴殄天物。
还有地方官员,一个个天天拼政绩都拼的什么!
一个时辰后,亲自把那些小孩子交给京兆尹去安排之后,苏辰和胤礽带着小弘景回家了。
何念祖则被送到了辰亲王府,让早就驻守在王府的刘总管来安排。
过段时间处理完海外华商的事,再看看何念祖是想回他爹的老家,还是留下来。
马车驶入畅春园南门,和脚步匆匆的胤褆走了个对面。
“大哥,发生什么事了?”胤礽主动跟大阿哥打招呼。
胤褆太震惊了没空奇怪太子今天的好说话,停下来道:“胤礽,大哥呢?”
胤礽侧身:“车里呢。我们今天出去玩了,不像你只能一个人。”
后面的才是重点吧。
胤褆奇怪地瞅他一眼,保成这是在阴阳怪气什么呢?
拈酸吃醋?
算啦现在不想这个的时候。
“刚才阿玛召见老三,谁知道传话的人去了半晌火烧屁股的回来说,老三吃毒药了。”天下又落下雪花,虽然披着大毛披风,但胤褆觉得从内到外都是冷的。
第252章 苦肉计
出来之前他问了梁公公,阿玛这次召见不仅有老三,还有之前被派去晋西查案的阿南达和荣广。
老三本就处在惶惶之中,收到召见的口谕,便询问除他之外还有什么人。
传旨太监如实转告,老三就说要换一身衣服准备准备,传旨太监撤到院中等着,然后就听见碗碟打落以及呕吐的声音。
胤褆之所以但现在都惧怕,是在怀疑老三会吞服毒药这件事是不是阿玛本来就预料到了的?
或者直接是阿玛刻意推着的。
看见大哥,他那一直往深渊里坠落的心才像是着了,而后才感知到雪天的寒冷。
苏辰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叫一个侍卫将小弘景送到园子里,他立马转身上了马车,让胤褆也上来一起往宫中驶去。
胤礽心里没有波动,可能是他本来就很难跟这些兄弟产生什么感情吧。
马车走在进宫的路上苏辰才想起来问道:“阿玛呢?”
胤褆此刻怀里揣着一个暖炉,正双目无神地在发呆,苏辰正常的问声还把他惊了一下:“哦,阿玛,阿玛他听到消息后很生气,让人备马回宫去了。”
他今天来园子找阿玛,是为了确定自己要住的院子,以及向阿玛打听打听这次能给他一个什么样的册封。
因为回到京城都有一个月了,三法司关于裕亲王贻误战机的定罪已经定了下来,而他的封赏还没有一点风声。
可是在听到这样的消息之后,胤褆一时之间无法回神什么都不敢想。
虽然他从小到大一直都在观察着阿玛对太子和辰王的态度,也不是没有想过在皇阿玛和太子有嫌隙的时候,趁太子病要太子命。
但是当儿子的被当爹的“逼死”,还是让胤褆受到了过度的惊吓。
苏辰看了他一眼,摸了摸马车小茶几上带磁吸的茶壶,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知道老三吃的什么毒药吗?”
“好像是□□。”胤褆把茶杯里的水都喝完了,各种感知才渐渐恢复。
苏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晌只能说道:“发现的及时,老三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三人赶到宫中的时候,因为太医救治及时,胤祉看起来已经没事了,正面色苍白浑身虚弱的卧在床上泪眼汪汪地向面无表情的阿玛认错。
周围跪着一圈弟弟们。
荣妃在外面哭得不省人事。
这副场景可怜到极点。
本来在路上还觉得自己又恶意揣度老三的苏辰,到此时已经彻底无话可说。
看见从外面进来的苏辰,平静地半躺在床上的胤祉猛然坐起来,跪在床上向着苏辰磕头:“大哥,弟弟对不起你,胤祉一时糊涂,胤祉有错---咳咳咳---”
话没说完他就咳嗽不止,苍白的唇角有一丝红色溢出,似乎下一刻都能撒手人寰。
康熙的面无表情中到底添了一丝不忍。
虎毒不食子。
尽管知道老三是在用苦肉计,真一步一步将他逼死,却又是康熙无法做到的。
转身看到辰儿,康熙才再次恢复了面无表情:“那么胤祉,你承认先前的京郊劫杀案,是你做的?”
胤祉的额头深深埋在床上,声音呜咽道:“儿子,御下不严。”
苏辰明白了,这是要把问题都推到底下人身上,兼之他自服毒药无颜面见人,阿玛曾经说的那句“出继他”的话很大可能就能算了。
苏辰看向阿玛。
康熙觉得有些对不起儿子。
苏辰道:“阿玛,御下不严是什么罪名?”
康熙见辰儿主动退让,更加愧疚,已经一眼都没有给到床上刚才鬼门关走过一圈的老三了。
“底下的人对你大哥有敌意,未必不是看你这个主子的面子行事。”
听到这话,胤祉浑身都僵硬了。
不可思议。
皇阿玛真的要让他死吗?
让他死了都不能姓爱新觉罗?
康熙的语气很淡:“三阿哥不尊长兄,纵仆陷害长兄,品性不堪为皇子,但朕念在多年父子情分,不忍见尔无颜存世,特赦你之罪。年后三阿哥府封顶,你就搬出去住吧。”
胤祉听完这份圣谕,整个人都无力得瘫倒在床上。
他为了不出继付出这么多,最后得到的结果,竟然也没有比那个好多少。
说完,康熙起身出去。
幽幽转醒的荣妃看见这道明黄色人影,抱住腿就放声痛哭:“皇上,您想想长生,想想长华,想想咱们的第一个儿子承瑞吧。”说着已经哭得不成样。
康熙低头,看着头发散乱满脸泪痕的女人,表情没有一丝波动,“荣妃,放手。”
荣妃听到这个声音,心一下子就凉了个彻底。
这么多年她都守着当年的情分在过日子,始终不相信皇上对她没了一丝情分,可是现在他们的儿子差点死了啊,他怎么能用这么平静的声音跟她说话?
荣妃缓缓松开了手,跪坐在地上。
康熙抬脚向外走,留下旨意:“荣妃为庶母没有一分对嫡子的仁爱,以致三阿哥有样学样敌视长兄,降为嫔,以后无诏不得出钟粹宫。”
“皇阿玛。”内间胤祉凄厉的喊声传来,“此时系儿子一人所为,跟额娘没有任何关系,请您收回成命啊。”
跪在里面的一群小阿哥都被三哥这个样子吓到了,像年纪最小的十四,甚至都不清楚三哥到底犯了什么错。
但是三哥凄惨的模样,却在他们心底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胤祉要下床,苏辰说他:“这些都是你求来的,老三,好好的吧,至少荣妃娘娘现在还是嫔位,你想让你额娘熬了一辈子的资历彻底成空吗?”
苏辰有不好意思吗?
有一点的,但是不能再多了。
毕竟阿玛如此这般彻底打压老三母子是为他主持公道。
胤祉撑在床上的双手不知不觉握成双拳。
看到他这不甘心的样子,苏辰实在不想对方继续一条路走到黑,真诚道:“在我看来,安安稳稳做个皇子阿哥,等到了年纪由阿玛封个爵位就是最好的一生了。若实在想要称皇称霸,广大的海外地区还有很多无名小岛等着文明的探索呢。别只看这家里这点地儿。”
“称皇称霸”一出,在场所有阿哥们的脸色都变了。
胤褆看向大哥的眼神都有些怯怯的。
难道大哥不满意阿玛的处置,想要置老三于死地吗?
已经知晓很多道理的八阿哥胤禩,神色复杂。
这样的话,也只有大哥敢说出来而不怕被阿玛所忌惮不喜吧。
胤祉缓声说道:“大哥的教训,弟弟谨记。”
苏辰点了点,道:“听人劝,吃饱饭。”
胤礽不想他哥浪费口舌,一个人的私心和欲望连如来佛都无法清除,无论他哥的出发点有多好,在他们这些人看来都是霸道之言。
所以没必要跟他们说这些。
“大哥,我们走吧。”因为老三经常说他不友悌弟弟们,胤礽还关切地对面色惨白的老三说,“三弟,你好好养伤。”
胤禛往下的小阿哥们这才站起来。
胤礽对他们说道:“你们也走吧,别在这儿打扰你们三哥。”
“是。”一群小孩儿微躬身,声音整齐地答应。
苏辰看出来被今天这变故吓到的不少,但眼下也没什么好安慰的,示意跟他最熟悉的胤禛、胤祺带领这些小的各回各处,他就跟着保成的步伐出去了。
荣妃还在,只不过现在的模样比刚才他们过来时更加显得失魂落魄。
苏辰走到门口,旁边的下人房正好也有人出来,因见着太子和辰亲王往后避了避,但苏辰还是看到他们是抬着一个搭着白单子的门板。
白单子下面盖着的是一个人。
苏辰停住脚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几个人也没想到辰亲王会垂问,愣了愣前面的那个才回说:“爷身边伺候的姐姐,知道爷吃药的茶是自己递的,自尽了。”
苏辰一愣。
胤礽说道:“哥,这是她主子不给她活路。”
苏辰:但还是很难适应这样的事情。
老三受罚,好歹还是他自作自受,他那些给他办事的人被罚,也是各为其主的站队后应该承担的风险。
可这个小宫女,只是在主子要自尽的时候给他递了一杯茶而已。
苏辰心里实在说不上好受,走过去看了看,人已经凉透了,没有抢救的价值。
“找个好地方厚葬了吧,需要什么就去养心殿找人。”
归宁连山苏培盛等老人还都在养心殿伺候。
“多谢王爷。”这两个处理尸体的跟小宫女也没什么交情,在心里感叹一声等王爷和太子爷离开之后他们抬着人走了。
既然王爷问了,这件事自然是要用心办,但对他们来说更为重要的是,三阿哥这个主子已经不成了,必须趁还在宫里的这段时间给自己找好下家。
老三的这次事件给底下的弟弟们带来的警示作用是很大的,连在过年的时候被封为贝勒的胤褆都不再没事找事儿了。
一时之间宫内宫外一片和谐。
随着春天的到来,刮来的风也含着温暖的气息,一夜之间迎春花都开了。
苏辰到印书局上班已经有大半个月,有去年秋天就以优秀成绩从皇家书院毕业的张廷玉当副手,他这个工作做得很轻松。
今天上班的时候苏辰从园子里带了两盆迎春花,刚摆好,就见水生高高兴兴地提着一个木匣子走来。
“王爷。”
他走到窗户外面,隔着王爷摆好的迎春花把木匣子递进来,憨声憨气道:“您看水生给你做的小电灯。”
苏辰经常去科技馆看水生,每次看他都跟他聊蒸汽动力、发电什么的,虽然能把高中三年的物理知识全都掏给他了,但也没想着水生能逆天到这种程度啊。
“快进来水生,给我瞅瞅。”
苏辰激动得都忘了接水生已经递到窗户里的木匣子了,水生也没觉得不对,高兴地答应着转身从屋门走进去。
张廷玉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王爷和一个面目憨厚的小子一人一边蹲在桌旁,一下一下地戳着一个木匣子玩。
随着他们一戳,木匣子上方立着的三只小玻璃蛋就亮起黄黄的光芒,再一戳黄黄的光芒就会熄灭。
等张廷玉走近看清楚,嘴巴都合不上了。
“这里面,没有灯芯啊?”
苏辰才知道副手过来了,直起身邀请道:“衡臣,你来玩一玩。这可是水生做出来的自动灯,完全不需要灯芯。”
张廷玉也蹲在桌边,看这个小灯开开关关许久都没有适应。
印书局其他位置上的官员陆陆续续上来,见到这个不用灯芯的灯,基本上都觉得很新奇,但也有人认为王爷太过不务正业。
“如此喜欢奇技淫巧,幸亏太子爷没跟他学。”
中午苏辰下班,抱着木匣子离开的时候听到前面走着的两个文员在说他的悄悄话,笑了笑。
如果不是一直以来传统士大夫观念中对奇技淫巧的贬低,以后怎么会被西方国家甩开那么多。
现在才和苏辰一起走的水生露出愤怒的神色,想要去跟那两个文员理论,苏辰抬起抱着木匣的双臂挡了挡他:“愚人而已,我们水生这样的聪明人不需要跟他们一般见识。”
以前水生按照苏辰想法做出来的那个“打印机”,还主要是机关设置,那时就已经可以说他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了,现在他能把电弄出来,在苏辰眼中就是个非常宝贝的天才。
自家天才自然要宠着。
想要帮王爷抱匣子都没伸上手的张廷玉看见王爷跟宠儿子一样宠那个憨憨的水生,心知以后不会单纯是读书人的天下了。
当年王爷为匠人们争取“国士”封赏,张廷玉还以为王爷只是爱屋及乌,今天这个电灯的诞生,却让他知道王爷所图不仅是自己的喜好。
张廷玉猜对了,苏辰已经决定要给水生争取一个五代延袭的爵位。
虽然水生说他目前只能做出来这样笨重的小灯,但在苏辰看来这已经是划时代的进步,现在只能把电灯当一个更大更亮的月明珠欣赏又怎么了,把一切交给时间,电力的应用终究会被慢慢开发出来的。
“衡臣,上车,今天也带你去园子玩玩。”
张廷玉到衙门口正等着王爷走了好去前面的茶楼吃点东西,然后这位上车的动作突然顿住,转身就要邀请他去园子玩。
园子里好玩吗?
当然很好玩。
畅春园建成之后皇上的大部分时间都在那里度过,御门听政也转移到澹宁居,虽然臣子们进出都有规定的路线,但是走过去也能看见很多景色。
有几位功劳高的臣子在这次从前线回来后,已经被恩赐游园,高士奇堪堪挂在末尾,但游过畅春园之后他写的一片文章又受到了皇上的夸奖。
张廷玉拜读过高大人那篇文章,他也想去园子玩,当下就感激地答应了。
坐上车才听见王爷在对水生说:“有人跟你做伴儿,别怕啦。”
张廷玉:合着我就是被捎带的那一个?
不过能蹭着去园子逛逛,也是自己的运气吧。他看向在王爷跟前就跟个憨憨一样的水生,心里疑惑,他有个在科技馆的朋友,听说水生“国士”他平时跟他们交流时能说一个字都算给面子。
现在这个跟单纯小孩一样的水生,是朋友说的那个水生?
王爷的朋友,果然都是有些小怪癖的。
康熙看见木匣子灯也非常喜欢,他本身就是对科技机巧感兴趣的,开关了几次木匣子灯之后,还向水生请教起原理来。
苏辰真的觉得自家阿玛不当皇上的话,很适合当一个老师,说不定还能成为科学研究者。
水生回答的头头是道,这些年他不仅只做东西,还有跟着苏辰给他安排的各种老师学习,木匣子灯有很多东西都是他在一次次实验的过程中发现的,此时跟皇上聊起才察觉不便,因为很多规律、物质还没有名字。
康熙询问了几次,水生的回答都是“这个那个”,或者用物质的特点来描述。
康熙说;“你这样不成啊,取个名字更方便。”
皇上经常听传教士们讲课,对各种命名都很有经验,叫水生想几个字作为开头,依次取名。
憨憨的水生一下子脑子灵光了一回,真诚地表示希望皇上赐名。
康熙龙颜大悦,尽管这有点浪费他的时间,不过他还是同意了,现场取名。
苏辰、张廷玉还有后来过来的保成,三人坐在桌子旁边吃着听着,后来都觉得枯燥了,他们阿玛和水生却是越讨论越精神。
苏辰起身拍拍张廷玉的肩膀:“走,我带你去游船。”
胤礽:“我也去。”
正在这时候,阿玛要白纸。
苏辰对保成说:“你在这儿打打下手,对了,把命名和原理都写下来,我们印书局今年暑期要印刷一系列物理小文章用。”
胤礽苦着脸:“哥,这不是你的活儿吗?”
“昨天熬夜了有点头疼,我们去湖面吹吹凉风去。”苏辰拉着张廷玉就走了。
到外面,张廷玉小声建议:“王爷,我也没有那么想去看园子,我去帮太子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