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仆人[重生]—— by文心雕鱼
文心雕鱼  发于:2023年10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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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全部?被卸掉了,他不怀疑母亲这句话的真实性,事实上马车太慢目标太大,他本来也?不打算用,他要?去马棚牵出谢诺夫,骑马赶过去。
似乎是有所感应,安塞尔刚靠近马棚就听见里面谢诺夫的嘶鸣声?。
“谢诺夫!”安塞尔摸出一旁草堆里的钥匙,熟练地打开门?,之前坠马之后他就一直这样背着母亲偷偷骑马溜圈。母亲见他开心也?就渐渐装没看见,默许了他的行为。
门?一开,谢诺夫就迫不及待地轻巧一跃,越过栏门?,小跑到安塞尔面前,低下头蹭了蹭主人的手。
“谢诺夫,我的小伙子?……带我西岸区,带我去见维恩……”安塞尔抱住他的脑袋,亲昵地拍了拍,湿湿的头发贴在猎马黑亮的长毛上。
谢诺夫好像听懂了一样,轻轻叫了一声?,温顺地曲起前腿,让安塞尔上来。因为已经到了马休息的时间,谢诺夫身上的马具都被卸下。
安塞尔无处可抓,就只能揪住谢诺夫的马鬃,借着力?拖着腿爬了上去。 庄园的仆人正在关门?,突然一道黑色闪电般的骏马踏着雨水飞驰而?过,而?没有马鞍的背上趴着他们看上去病弱的少爷。
门?仆惊得呆在原地,直到看见灯火通明的大宅里跑出一大群提灯的仆人,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此时,庄园门?口的大道上已经不见一人一马的身影。
已经失守的街垒放线,倒塌的沙袋上躺着各种姿势的尸体,大多很年轻。血混着泥水在阴天中看不分明。 谢诺夫高高跃起,载着安塞尔越过有了缺口的防线,然后重重摔在地上,前腿着地滑了挺长一段距离。
安塞尔从马背上摔下来,挣扎着起身。
周围的尸体与墙壁上的弹孔,都在告诉他:
他已经到了街垒内部?。
这个时候再骑着马,实在是打草惊蛇,他将谢诺夫扶起来,快速检查了一下腿没受伤,便松了一口气,牵着谢诺夫来到一个房子?里藏起来。
搞定?这一切,他摸了摸鼓鼓的枪袋,开始沿路寻找维恩。
他走到这条直道的尽头,一只手从尸体堆中探出,抓住了他的脚踝。
安塞尔吓了一跳,随机反应很快地将还有一口气的青年挖出来检查伤势。
伤口很严重,直接在脾脏的位置贯穿了腹部?,血流不止,青年的嘴唇也?苍白发黑,看上去失血过多,随时都会?死去。
若是莱昂在这,肯定?能认出这是当年和他处处和他竞争的罗科。
“没用了,已经救不了了……”罗科也?知道自己的伤有多致命,嘴唇上下轻合,说道。
“我只是有件事……求您……”
安塞尔垂下眼睛,心里很不是滋味,轻轻回道:“您说,我一定?做到。”
“帮我把这件制服脱下来……”罗科嘴角一下一下地向外吐着血,艰难无比地解释:“我不能……让我的父母知道我参加了这种……丢人的……”
罗科说得很痛苦,他一生?都在听他父母的话,做他父母心中的好孩子?,却在临死前参加了这个大逆不道的活动。
他心里肯定?也?是向往着新世界的,不然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冒险,可是到最?后一刻,他还是更担心父母的看法胜过了自己的理?想与追求。
他当时拿到制服时有多欢欣,现?在亲口说它丢人就有多痛苦。
罗科闭上眼睛,剧烈地喘息了一下,浑身猛地放松了,手落在地上。
安塞尔默哀了一会?,然后依照诺言伸手去解开罗科的制服,却发现?制服是贴肉穿的,里面再无别的衣物。
安塞尔小心翼翼地脱下他的制服,然后再脱下自己的风衣,郑重地为这个刚刚离去的生?命工整地穿戴好。
没有任何?言语,他的内心被沉重又苦涩的情感填满。他直起身子?,看向手中血迹斑斑的制服,领口处笨拙地用针线绣了一个大写的R,那是罗科名字的缩写。
安塞尔想了想,将制服穿在身上,戴上帽子?压低帽沿,向更深处走去。

身后?围观的其他成员中传来突兀的制止:“等等。”
安塞尔的手猛然顿住, 好?像松了一口气一样,转过头向声音的来源处靠看去。
说话的人十分熟悉,正是那天在工厂门口闹事的麦克。
当?时他被煽动, 冲在?最前面, 甚至朝安塞尔扔了橘子?。结果被证实带头挑事的人根本不是工人, 而是受人指使的混混。
他浑浑噩噩地回到家, 觉得自?己完了, 在?大庭广众无故羞辱一名贵族, 哪怕不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也注定会得到一些惩罚——最简单最有效的就是取消自?己还没发下来的工资与?补贴。
妻子?孩子?并不知道这件事,还在?晚饭的时候天真?又?期盼地问着他什么时候能够拿到这个月的工资。
麦克往嘴里塞着黑面包,闷闷地不说话。这种面包为了更加抗饿, 在?制作的时候掺了些木屑, 口感十分干涩,但麦克此时的心情比之有过而无不及。
妻子?好?像意识到不对, 很担忧地压低声音:“不会是老板反悔不给了吧……”
麦克还是不说话, 不是老板反悔,而是自?己得罪了老板。换作是自?己身份尊贵, 在?大庭广众之中被人扔东西也会生气的吧。
妻子?心里明白?了, 本来憔悴的脸色更加苍白?,偷偷地背过身去抹眼泪。
房间并不隔音, 这时隔壁传来敲门声,接着听见?邻居工人打开门和来人交谈了起来, 隐约好?像能听到“补助”、“工钱”之类的单词,
隔壁的人和麦克是一个工地上的, 如果他有,麦克也应该有。
妻子?听到那里的动静, 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有些嗔怪地看了麦克一眼:“我知道了,你是想?给我个惊喜!差点就真?被你骗到了……”
妻子?说着喜笑颜开地整理了一下头发,脚步轻快地走到门口,等着工地来的人忙完隔壁的事来敲门。
孩子?也跟着跑过去,开心地期待着。
麦克听着外面的脚步慢慢靠近,心里一阵失落与?愧疚,若是他们直接略过自?己家门,妻儿会有多失望伤心?他该如何?向他们解释?
他捂住脸,痛苦万分,不忍去看家人此刻欢欣的脸。
然而,三?道清脆笃定的敲门声好?像天籁般响起。
麦克虽然不知道安塞尔和维恩现在?到底有什么仇怨,但是当?时两人形影不离地参加各种活动,他是亲眼目睹。
憨厚耿直的他觉得曾经那么要好?的人再怎么说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结局,而且之前的事让他对这两个正直善良的年轻人十分有好?感,于是忍不住开口:
“别在?这里动手,这里待会还能摆放伤员的,要杀去那个拐角杀。”
拐角所?有人的视线盲区,让他们两个去那里解决,到时候是杀是放都由安塞尔自?己决定。
他这句话说的有理有据,一旁的成员,也不乏善良心软之辈,对阵杀敌那是没有办法的事,亲眼看见?手无寸铁的人被当?面处决又?是另一码事,于是纷纷应和。
干员觉得也对,便将维恩从柱子?上解下来,仍然保留着手上和脚上的绳子?,然后?将维恩安塞尔的方向一推,开口道:“交给你了。”
维恩被捆久了,腿有些麻木,站立不稳地直接趴在?了安塞尔的肩上,潮湿的制服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安塞尔稳稳地接住维恩,手掌有力地托着他的胳膊与?后?背,点了点头。然后?挽着他的手,向拐角走去。
安塞尔在?内心曾经预演了无数次,正式重逢时会是怎样的场景,却没有想?到真?实的情况竟然如此凶恶。
他穿上罗科的制服,装作是参加这场运动的一员。在?寻找维恩的过程中,他遇到了核心成员所?在?的大部队,并且无意中救了其中一人的性命,进而获得了不少人的认可,也得到了有关维恩的消息。
情况很棘手,他们认定维恩杀了他们的兄弟,那么哪怕自?己在?他们眼中是天降的援军,也不能表现出明显的偏向,他只能顺着那些人的想?法,含糊不清地接着话。他不擅长说谎,但正是这种窘迫尴尬地模样,让人相信他和维恩之间确实有些龃龉不方便细说的私仇。
这群人虽然有着改变社会的伟大理想?,但说到底也是一群年轻人,道德与?理性或许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自?己那么多,热血与?义气是他们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们竟然直接将枪交给了安塞尔,并且领着他去见?维恩,许诺让他亲自?报仇。
看到维恩的那一瞬间,安塞尔惶恐不安的心情突然平复下来,砰砰跳动的太阳穴也安静下来。他一边在?脑海里想?着待会脱困的对策,一边忍不住伸手想?要触摸维恩的脸。
维恩瞪大了漂亮剔透的眼眸看着自?己,狼狈又?明艳,像被雨打湿的花,一如两年前那个雨夜跪在?马车外痛哭的模样。
“你必须要杀了我……”维恩轻轻开口,偏着头,黑色微卷的长发湿漉漉地滑落在?他的手上。
——等你的头发和我一样长的时候,说明我们已经在?一起很久了……
安塞尔突然有些恍惚,两人的时间好?像从那个雨夜停止了,直到现在?重逢才重新流转。
走到拐角处,安塞尔一直沉默着走在?维恩身后?一些的位置。
维恩看不见?他的表情,心里也有些慌张,自?己该怎么解释消失的这两年,又?该怎么解释自?己重新回到雾都?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事——
安塞尔爱上了A先?生不是吗?
他想?过慢慢接触,慢慢揭开自?己的身份,却没想?到突然的社会运动猝不及防地把?自?己推到了安塞尔面前。这个笨蛋甚至怀疑起安塞尔是不是真?的恨上他了,因为他们争吵的那个晚上,安塞尔敏锐地指出他的心理时激烈的情绪实在?不妙。
“安……我……”维恩害怕这种沉默,努力打破,手上却猛地一松。
安塞尔拿着刀刃小心地割开他手上和脚上的绳索,偏开头,低声道:“先?逃走要紧,别的事到时候再说吧……”
维恩的话卡在?嘴边,眼神?慌乱地移动,无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嘴角的血迹,这才发现手指在?之前的挖掘中受伤了,尤其是食指的指甲盖掀开了半个,一碰还向外渗着血。
之前没发现的时候浑身都在?疼,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现在?眼睁睁地看着觉得疼痛放大了十几倍,忍不住小小地“嘶”了一声。
他的声音才刚出来,一直偷偷观察他的安塞尔已经撕下衬衫上还算干净的布块替他包上,动作轻柔,末了还双手握住停留了一会,嘴唇开合了一下,好?像在?默念哄小孩子?的类似痛痛飞飞的咒语。
维恩眨了眨眼睛,抿着嘴,努力克制不让脸上幸福的笑容太过放肆。 安塞尔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连眼皮都泛起了粉红,但是现在?时间紧迫,他跑到小巷的尽头看了一眼,转头开始搬运一旁闲置的几个沙袋,将它们在?光滑的墙壁面前堆积起来。
这个小巷是个死胡同,唯一的出口就是他们进来的地方,墙壁很高,且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就是壁虎都难逃升天,这也是那些人放心他将维恩带到这里处决的原因。
但是好?在?还是有些东西可以堆起来当?作垫脚石。
维恩一下领悟他要做什么,赶紧跑到另一边把?那里的床垫也拖过来,这是楼上发生战斗时被抛下来的,有些被拿去做了伤员的临时床位,还有些暂时用不到就丢在?这里。
沙袋与?床垫数量有限,再远一点就要出了拐角,到反抗成员视线之中,都堆在?一起,距离墙壁顶端还有一人高的距离,只能手扒住凭力量把?自?己吊上去。
维恩从见?到安塞尔第一眼就注意到他走路有些怪异,好?像摔到了膝盖一条腿有些使不上力。这个时候主动提出自?己先?上去看看,安塞尔有些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却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好?将枪袋里的手.枪取出来交给他。
墙壁的另一边也同样是街垒的范围,翻过去只能说暂时摆脱这边的危险,另一边的危险却无法估计,很有可能刚登上墙头就被对面的人射了下来,所?以拿把?枪防身很有必要。
维恩神?色凝重地点点头,接过枪别再腰带上,一个健步踩上沙袋,双手扒住墙边,一咬牙,直接翻了上去。在?墙头稳住身形,确认没有危险后?,俯下身,向下方的安塞尔伸出了手:“来。”
与?此同时,干员中有个青年慢慢回过味来,疑惑地看向静悄悄的拐角。
如果说已经动手了,他不相信那个看上去娇娇的漂亮青年会一声不吭。虽然说有很多临时加入的队员,不可能每个人都能认全彼此,但他在?运动爆发前,负责的就是分发制服,但凡领过制服的人他多少都有点印象。他本来就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见?过安塞尔,这下怀疑更深。
他忍不住抱起步.枪,起身从堆得的堡垒上跳下来,向拐角走去。
“干嘛去呀,休?”有和他熟悉的队员招呼道。
“去方便一下……”休只是想?确认情况,没打算把?事情闹大,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
兄弟们也没有怀疑他为什么要赶着别人处决的时候去方便,因为之前看着安塞尔带走维恩的那帮人现在?忙得找不到人,留下的几个也不管事。
休走进小巷,正好?看见?“杀了”科林的犯人趴在?墙头,拉着下方踩着沙袋的穿着制服的他们的“兄弟”想?要逃跑,心中的疑惑一下解开,气血上涌,猛地端起步.枪,将枪口对准“敌人”。
“站住!”休大喝道。
他终于确定安塞尔绝对不是他们中的一员,那么他身上的制服要么是杀死了自?己的兄弟剥下的,要么是亵.渎了尸体偷来的。反正不论是哪一种,都不可饶恕!
维恩本来已经将安塞尔拉到一半,差点就可以上来,突然听见?一声大喝。两人同时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制服的青年正拿枪指着他们,眼中燃烧着怒火,来者不善。
“快!”维恩有些着急了,几乎整个人弯了下去,伸出双手想?要直接把?安塞尔抱上来,安塞尔也努力地够着他。
就在?那一瞬间,维恩的手已经抓住了安塞尔的胳膊,而安塞尔的手臂也快要搂上维恩的脖子?时——
催命一般可怖的枪声一连串地响起。
哈明那,威廉一剑将面前的敌人砍下马,然后?转身向着同样奋战的艾伦喊道:“黛儿!你刚刚看见?黛儿了?!”
“是的,长官!”艾伦边招架边大声回应道:“我刚刚看见?少夫人坐在?那个西印女王的马的前座,看上去脸色挺好?的,没有受什么伤!”
“那就好?!”威廉松了一口气,嘴角上扬,又?有些自?嘲地笑笑:“我就知道她总能讨人喜欢,保全自?己。”就好?像之前得到他的爱一样,轻而易举。
“女王……”他的眼神?暗了暗,咬紧后?槽牙,这次真?的被狠狠摆了一道,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恨恨的语气里夹杂了些佩服的情绪。
他收到了在?掩护下回到营地的波利带来的黛儿的手信,已经预先?准备好?女王从山峰那面偷袭的准备,却还是被打了个猝不及防。女王不知从哪个国家得到了先?进武器的援助,不仅轻便可以携带,火力也更加猛,英军的防护在?她面前比纸厚有限。
更令他和黛儿都想?象不到的是,女王竟然不是从山上那条必经之路抵达的,而是从一个曲折的山洞,直达威廉所?在?军队的侧翼。
黛儿跟着走在?昏暗的洞穴中,面色沉重。女王笑着看向她:“怎么?之前在?浅滩登陆的时候怎么不见?这副表情,你早就知道我们的计划却没想?到还有条不用翻山的捷径对吗?”
黛儿仰着头看着马上的女王,没有说话。早知印军的武器也改良了,还有偷袭的捷径,她当?初就应该一枪把?威廉的腿打断,强行留在?雾都,总好?过打这场必输的仗,不明不白?丢了性命。
女王读懂了她的回答,满意地笑了起来,洞中的阴影描摹她英气的面庞:“本来还想?着用你作威胁,但想?想?在?你们那女人的地位,又?觉得可能没用,你的丈夫说不定在?西印已经有了不少相好?了。现在?看来,还真?的没必要,我们直接就可以赢了。”
正如女王说的,她的队伍是天降神?兵,如同一把?利剑将严阵以待的英军冲得四分五裂。
“快入夜了,只能先?撤退了!!”威廉不甘心地大吼道,猛地一勒缰绳,调转马头。要承认这一仗打输了对他真?的是难以忍受的屈辱,更别提他甚至还没能见?到一眼黛儿。
打得上头的士兵们听到威廉的命令,也冷静下来,且战且退,一路退出哈明那的主城,在?野外临时建了个营地。
损失同样惨重的印军没有追击,只是原地扎营,拦上已经破烂不堪的城门,也休整起来。
黄昏时刻,威廉席地而坐,和其他军官围坐在?炖煮着晚饭的铁锅旁,其他普通士兵在?不远处也围成几个圈饥肠辘辘地等着水煮开。
失败的阴云笼罩着每一个人,让大家的心情都变得好?像干柴一下就能点燃。
一个军官毫无征兆地突然发起了牢骚:“都是前期疏散居民花了太长时间,不然早就能发现那个山洞了。再不济审问几个平民也能知道了!”
“就是,他们土著打起仗来都顾不上自?己的同族,我们还要跟这群猴子?讲人道……”
威廉闷头嚼着石头一样坚硬的糖块,咯嘣咯嘣作响,好?像没听见?一样。艾伦有些紧张地喝止那两个含沙射影的军官,却没想?到引起了更多的不满。
“他们说错了吗?什么不准抢当?地人的粮食和钱,他们是能活下来了,我们呢,天天吃个半饱,能打得过就怪了……”大家都是从前在?雾都一起长大的,年龄相仿,彼此认识,除了军衔等级森严外,也不存在?谁怕谁之类的说法,更何?况现在?基本都是同级,威廉只是被临时推举成领袖而已,所?以说起话来也口无遮拦。
“什么都不能拿,谁有干劲拼命,谁不是养尊处优出来的,兄弟们的命有这么贱吗?”
每一句不提,却又?没有一句不离对威廉指挥失误的指责,就差指着鼻子?让他对这次失败负责了。
威廉终于忍不住了,猛地站起来,脸涨得通红带着战败的羞恼:“你们什么意思!当?初是谁站成一排逼着我回去说服陛下,陛下不同意,我就带着你们抗旨,带着你们打下哈明那,现在?你们还怪上我了,好?好?好?,这个领袖的位置你们谁想?坐就坐,我正好?回雾都过我的轻松日子?,我才结婚两年半!有两年都在?西印你们知道吗!是我想?输的吗?我比谁都想?赢!”
这话一出,威廉也知道有些失言。果然,周围不少人脸色一变,也怒了起来:“你说这话就没有意思了!什么叫我们逼着你,我们让你当?领袖是相信你,你自?己决断失误还怪上我们了是吗?”
“你们说的话就有意思了吗!”威廉怒吼起来,脖子?上青筋毕露,了解他脾气的艾伦一把?抱住他的腰拦住他:“不要冲动!少爷,大家都是兄弟……”
兄弟?!威廉心里跟明镜一样,他们就是看重自?己和托雷走得近,到时候回雾都清算时有他威廉顶锅,责罚能轻一点。
但他不能说,有时候装作不知道才能维持表面上良好?的关系,如果摊开牌,说不定就会引起军营哗变。 “我之所?以不让你们拿平民的东西,是因为如果拿了又?跟那群反.叛的土著有什么区别?”他努力克制心中的怒气开口道,委屈失望让他的体内好?像火烧一样难受。“我们是正义的一方,是救他们脱离水深火热的生活的,而不是加害他们的,就像一百年前我们的父辈祖父辈将文?明与?科学带到这片愚昧的土地一样,我们要带给他们和平与?富庶……”
周围沉默了,连身后?吃饭的士兵们都放轻了声音,听着这个天真?的理想?主义者的演说。
“哈……”安静中,不知是谁嗤笑了一声,“你还真?是好?爱西印啊。”
“……什么?”威廉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扫视着曾经出生入死现在?却脸色冰冷的战友们,不知道这种话为什么能从他们嘴巴里说出来。
他从小就学习的是西印的地理,家中的装饰西印风格,上的是军事学校,毕业了就跟着父亲去了西印,而这些人不少是因为在?雾都呆不下去,父亲给找的营生。比起威廉想?要平乱的期望,他们更在?意的丢失的土地上有多少未尽的利益——烟.草、香料、橡胶……还有为了同胞复仇的怨恨与?那份衣锦还乡的荣誉。
他和他们本就是各取所?需为了不同的目的凝聚在?一起。
但是威廉好?像第一次意识到这些一样,呆楞在?那里,没由来地想?起了一个画面:
托雷站在?长长不见?尽头的走廊里,外面的天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红色的披风上,那双浅灰色的眼睛无喜无悲,声音飘渺低沉:“看来你还是不明白?,这场战争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
“好?了!”波利猛地把?锅盖一揭,扔在?地上,肉汤香气扑鼻,“都吃饭吧,不管怎么样还是要挺过这一次,否则大家都要死在?这,谁也回不去。”
艾伦担忧地按住威廉的肩膀,轻轻摇摇头,然后?弯腰拿起威廉的碗想?要帮他盛一碗。
威廉转头看了他一眼,天蓝色的眼睛在?憔悴脏污的脸庞上显得格外清澈干净。他没有说话,但是眼眸泫然欲泣。
艾伦的动作停在?中途,看着威廉转身跨过石堆回到帐篷里,然后?无奈地扭头看着方才争吵的几个人。
那几个年轻人埋头喝着汤,故意发出很大的声响,汁水溅到杂乱的头发上,他们用手臂擦去的时候顺带擦了擦眼睛。
枪声猛地响起,维恩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一股力道将他推下了墙头,慌乱之中,他只来得及用受伤的那只手,扒着墙壁悬在?空中。
掉下去虽然没有危险,但是再想?爬上来就要费很多时间。
墙壁的另一面似乎已经失守,到处都是尸体。这对维恩倒是好?事,否则以他现在?这个挂在?墙上的姿势,遇上哪一边的人都是不会动的活靶子?。
隔着墙壁,他似乎能听见?安塞尔努力解释的声音,但是觉得被欺骗的休不管这些,只想?亲手杀了他们为科林和另一个不知名的兄弟复仇,于是快速地重新装弹。
现在?街垒中已经没有正常人了,其他街垒接二连三?被攻破的消息传来,这群理想?主义的青年终于意识到自?己被当?作枪使了,他们被背叛放弃了!那些人夺得皇位之后?,将枪口指向了统一战线为他们牵制了整整一昼夜的盟友。
不只是休,疯掉的人大有人在?,如果知道自?己的结局使死亡,那还会有什么顾忌?他们以血作笔,不论怎么样都是给自?己的梦想?与?理想?中的乌托邦画下浓墨重彩的一道痕迹。
维恩手上鲜血直流,钻心的疼痛却让他的大脑越来越清晰。他取下腰间安塞尔让他拿来防身的手.枪,握紧枪身,眼神?坚定清明起来。
方才掉下去的那一瞬间,他看清了休站的位置,从他听到的声音来判断,好?像并没有走动。
维恩没有用过几次枪,上一次开枪射击可能还要追溯到安塞尔教他打猎那次。
快想?起来,当?是安塞尔是怎么说的?
——忍耐……
装弹的时间不需要多久,维恩只有这一次机会,他咬破自?己的舌尖,湿漉漉的头发还像下滴着水,顺着脸颊流下好?像泪水与?汗水一般。
——向前看……
安塞尔躲在?沙袋一旁逃过了第一轮射击,腿上的伤刺痛着让他挣扎着爬不起来,只能绝望地看着休装弹,心中祈祷着维恩赶紧逃走,不要再冒险回来。
“咔哒”一声,休将弹匣推上去卡住。
安塞尔闭上了眼睛,想?要呼喊什么却发不出声音,死亡的恐惧让一切都很无力。
与?此同时,维恩单手一用力,猛地跃上了墙头,率先?开了一枪。
炸响的枪声,让休来不及开枪,条件反射地一躲。
——稳住!
因为不熟悉这枪的后?坐力,第一枪简直歪到天上去了。但是维恩丝毫没有被影响,碧绿的眼眸里全是冷静与?清醒,他蹲在?墙头,几乎是瞬间就调节好?了枪的角度。
好?像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个夏日的猎场,安塞尔从背后?搂住他,抬着他的枪身,让他屏住呼吸,顺着黑色的准星去看天中的飞鸟。
飞鸟落下又?被惊起,振翅欲飞,一下和休躲闪的身影重合。
扳机刚刚回弹,维恩就毫不犹豫地再次扣下。
又?是“砰”的一声,两声枪响几乎重合在?一起。
“维恩!”安塞尔只看见?第一枪打歪了,惊呼出声,下一秒就看见?休的手臂上绽开一朵血花,手中的枪落在?地上,整个人蜷缩哀号起来。
“快上来!”维恩的声音已经变了音调,尾音颤抖,他俯下身子?向安塞尔伸出双手,抖得像筛糠一般的手臂很难想?象打出那么准的一枪。
安塞尔拉住他的手,一用力,被拽了上去。
维恩将他抱在?怀里,悬着的心和漂浮的大脑好?像一下找到了地面,他的手臂紧紧搂着安塞尔的背,头埋在?他的颈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淡淡清香与?血腥味混着温暖的气息,失而复得。 来不及耽搁,维恩很快松开,然后?一跃跳了下去,因为方才的惊险他的腿还是软的,落地的时候差点没有直接坐到地上去。
他爬起来,转头看向还在?墙头的安塞尔,张开双臂,尽管模样凄惨,还是忍不住露出傻傻的笑容,如阳光般明媚照亮昏暗的街垒。
安塞尔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眼中晶莹流转,张开双手以及其信任的姿态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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