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仆人[重生]—— by文心雕鱼
文心雕鱼  发于:2023年10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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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雾朦朦中,塔桥上有规律地闪烁着灯光,旗语手卖力地挥舞着手中的旗帜,不停地在重?复:
允许通行,祝一路顺风!
船长有些?哽咽,血液中沉寂已久的浪涛重?又?翻涌起来。他转头对着同样热血澎湃的船员大声下令:“重?新提速,直接通过!”
船只破开风浪,载着满船的希望。 希金斯穿着制服站在塔桥之上,眼角泛红,船只带过的劲风吹开他的额前的碎发?,他双手合十,掌心紧紧抓住一枚怀表,闭上眼睛,虔心祈祷。
塔桥上的灯光还在闪烁着……
允许通行,祝一路顺风!
安塞尔接过华先生递来的今天的所有信件。
眼神突然一凝,一个熟悉的信封被他抽了出来。
那是维恩经常用的信封,信封上没有写寄信地址,也没有写收信地址,就这?么干干净净地躺在他的手里。
安塞尔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手指颤抖地去拆信封,却怎么也打不开,最后有些?慌乱地撕开,取出其中的信纸。
只有很单薄的一张,和维恩平时动辄十几张形成鲜明的反差。
信纸上是熟悉的字迹,没有抬头,没有署名,什么都没有,只有三个字:
我?来了。
安塞尔猛地起身冲到窗前,看向庄园门外?。门外?站着一个高挑的黑色身影,戴着帽子穿着黑色风衣,看不清样貌。
见到安塞尔探出身子,那个身影好像了却什么心愿一样,转身就走。
“等等!”安塞尔焦急地喊道,一下翻过窗子,跳到阳台上,然后顺着阳台旁的楼梯冲下来,但还是晚了一步,他眼睁睁地看着朝思?暮想的身影一个拐弯,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陌生的本?国慈善家和国际友人联合为雾都送来十几吨的救命的医疗物资。
安塞尔看着天空中如雪花般飘舞着传单报纸,它们分为两派:
教会说:上天降下苦难考验虔诚的人们,苦难过后,神许诺的更光明的世界终将降临。
报社说:不要赞美苦难,但是赞美苦难中挣扎互助的拥有金子般精神的人民。
赞美人民,人民万岁,希望永存!

随着医疗资源与食物匮乏的解决, 最危险混乱的时期已经过去。
封城禁令略微放松,改建工程以及其他的产业也慢慢恢复运转。
人们开?始习惯消毒与防护的存在,他们不再惶惶不可终日地游荡在街头, 而是有时间坐下来思考未来该何去何从。
人们总是习惯为苦难找一个?理由, 而这个?时候, 一个?惊天丑闻点燃了所有人内心的怒火。 就在他们挣扎于?生死?边缘之时, 那些位高权重的人竟然躲起来偏安一隅, 尽情享乐。
宰相葛迪封闭了一个?山间城堡, 一伙贵族在其中歌舞升平, 腊肉鸡鸭瓜果美酒一车一车运进去,蜡烛照亮里?面如同白昼,昼夜不分。
有人吃不上饭饿到吐酸水, 有人脑满肠肥撑到吐油脂。
但是黑色的死?神却是无孔不入, 悄无声息地在一个?灯火通明,纵酒放歌的夜晚潜入了这个?密室之中。
等人们发现的时候, 整个?城堡已经没有活人, 尸体与散落的美食美酒沤烂在一起,金银珠宝散落一地, 窗户破了一个?大洞, 雨水打进来。
没有人敢进去,任谁都能看出那里?是黑色死?神的王国, 只是点了一把火。
火光熊熊之中,油脂滋啦滋啦爆响, 烧了一天一夜。
人们看着远处的火焰燃烧着, 终于?想起了他们在危机的时刻销声匿迹的皇帝。
之前割让哈明那的耻辱与此时的缺席让人们对他的怨气一涨再涨。
宰相都是如此, 皇帝又躲到了哪里?去,这腐朽的皇宫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人们开?始了不间歇的游行。
哈明那, 威廉的手肘撑在翘着二郎腿的膝盖上,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瑟瑟发抖的城主。
“不如解释一下,你一边向我们投降献城,为什么又一边写信给叛军告密,还在我的部下的水源中下毒?”他抓起面前的密信抖了抖,笑容阴冷危险。
“上校,你可别忘了,这是你们托雷国王答应割让的土地……”城主的声音颤抖着,底气严重不足。
“那你也?别忘了,东方有句古话?怎么说的……”威廉不屑地将?手上的信纸挥散在空中,“将?在外,主令有所不受,以便国家。”
城主的目光随着飞起的纸张无意识抬高,还想说些什么:“可……”
威廉已经站起身就是一枪,飞溅的红色在城主身后?的椅背上炸开?一朵鲜艳的花,周围被?绑着的仆从尖叫起来,似乎死?在枪下的是他们自己?。
因为靠得?近,几滴鲜血溅在威廉脸上,他眯了眯眼睛,像小猫打了个?盹似的懒散。
“长官,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艾伦凑过来低声问道。他们谁也?没想到这个?城主竟然背信弃义,还是收到了敌人的回信才发现自己?被?出卖了。军中中毒的人不在少数,若是此时叛军袭击,恐怕要损失惨重。
威廉甩甩枪口?降温,然后?轻轻摸了摸,低声道:“不要慌张。哈明那三面环水一面环山,易守难攻,他们从一开?始没有把这块地牢牢抓在手中就是天大的失误。让军中的医生尽力救治,其他人疏散城中的平民,任何抢掠欺压平民者就地射杀,不得?有误。”
“是!”艾伦立正行了个?礼,转身快速出去。
威廉垂下眼睛看着地上散落的密信,他没有办法破译其中到底传达的是什么,城主也?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军师已经连夜将?自己?的书房点燃,自己?吊在了房梁之上。
但是没有关系,他只要把住三个?方向的水路,阻止敌人登陆就好?。至于?身后?陡峭的山峰,他犹豫了一下,自嘲地摇摇头:想什么呢?自己?的敌人背着重武器还能爬那么高的山,他们难道是猴子不成?
至于?叛军的首领,威廉想,他们是称呼她?为“女王”是吗?这封密信传递得?恰到好?处,他正在苦恼怎么才能有机会与敌军大部队正面作战。延山町
他就在这里?,恭候女王的到来。
“不对!”黛儿猛地从座椅上站起来,挤开?围成一圈的男人,来到模拟西印战况的沙盘面前,大声反对道。
周围人有些不悦地皱起眉头,他们本来是觉得?黛儿会很担心自己?的丈夫,才破例让女人来到他们的战争模拟沙盘室,却没想到对方竟然胆大包天地反驳他们。
“这里?不对!”黛儿丝毫没有察觉到他们阴沉下来的脸色,指着哈明那背靠的山峰的最后?面,黑亮的眼睛明亮如天星:“这里?沙盘做错了,这里?不是一个?悬崖,而是有个?浅滩,敌人完全可以在这里?登陆,然后?翻过山峰去偷袭哈明那……”
在为了接近威廉那段时间,她?看了无数版本的西印地图,非常确信这里?有个?浅滩,或许是觉得?这个?浅滩毫无意义,有的时候就会省略掉就像现在的沙盘。
“然后?……”黛儿还想继续说,突然被?一阵失礼的笑声打断了思绪。
“你说我们沙盘做错了?……拜托,这可是从几十年?前用到现在的,指挥过的战役比你的岁数还大……”
“还有翻过山峰,哈哈哈哈,你以为那群土著是猴子吗?就算他们翻过去了,没带重武器在威廉面前就像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毫无抵抗之力……”
黛儿面色沉静,没有因为他们的轻蔑生气,只是探过身子,想去移动?沙盘上标志着士兵的铁皮:“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是他们并不是一般的军队,他们是有当地土著自发组成的,比我们要更加熟悉地形,说不定山上有什么捷径密道……为了以防万一,只需要让一支小队去……”
她?的手还没碰到铁片,就被?一根窄窄的木棍板挡住,拿着木板的军官冲她?摇摇头,咂舌道:“看来,卡斯迈男爵夫人还是出去等待比较好?……”
黛儿皱起眉头,环视了一周,比她?高了不止一个?头的男人们围绕着,静静地看着她?,神情冷漠,压迫感几乎让她?有些害怕。
她?咬住嘴唇,抬头看着用木板阻止她?的男人,眼瞳闪烁:“你们会把我的建议写进信里?告诉威廉吗?”
男人露出礼貌又无奈的笑容,扬了扬眉:“您说呢?”
“您不会。”黛儿轻声道,了然地点了点头,手指抠了抠沙盘桌的边缘,沉默了一会,抬起头坚定道:“我要去西印,我要去见我的丈夫!”
周围人轻笑了起来,戏谑之中好?像在说:我就知道你打的这个?主意,你就是离不开?你的男人,为此还找了一堆借口?。
黛儿知道这个?请求也?不会有人光明正大地现场答应,便不想再跟这群自信的男人交流,转身就要走?开?。
一旁威廉的旧友以为她?是因为被?羞辱气得?离场,连忙偷偷跟到门口?,作势打开?门,低声道:“三天之后?,会有一艘运向西印的医疗船,就停在港口?。”
“波利,你还在磨蹭什么?”里?面的人在呼唤他,他低下头专注地看着黛儿俏丽的脸庞,腼腆地笑了笑:“夫人,我会在那等你三个?小时。”
他说着,轻轻关上了门,门内传来放肆的嘲笑欢闹声,好?像以为黛儿听不见了一样。
从阿密尔斯家中出来,维恩戴上帽子,摸了摸脸上贴的小胡子,步履匆匆地赶向出租房方向。
自从他来到雾都,沸石止血剂的研究与投放使用进展得?更加顺利,最新的一批成品将?随着三天后?的船只运往西印。
他穿过一条马路,迎面撞上了游行的人群。他之所以这么匆忙地赶回去,就是怕遇到这群人。
所幸,警督们比维恩先一步遇上他们,挥舞着警.棍开?始驱散。维恩老实地站在墙边,偷偷地望着等待着通行的道路重新恢复通畅。
他丝毫不担心自己?会被?误会,手上皮包里?的各种证件与文?档都能证明他与这些偏激的人员不同,而是正儿八经的官方合作人员。
突然,被?驱散的人群中一个?熟悉的戴着兜帽的青年?人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怎么会在这里?,印象中科林应该是那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圆滑性?格,哪会这么旗帜分明地表达自己?的立场。 而且看他的样子和从前大不相同,他瘦,却又精神奕奕,脸颊红红的,愤怒地高举双手,脚步沉稳强健。
不对劲……维恩避开?四散的人群,想要追上去,却被?待命的警督拦住检查了一番,等他被?放行的时候,科林已经不知道消失在哪个?转角处了。
现在天色已经有些晚了,云层厚厚的,似乎一场大雨即将?到来。夏天总是这样,好?像小孩的脸说变就变,一会还凉风习习,下一秒就倾盆大雨。
维恩还是继续向住处走?去,中途路过冬星那条街,他忍不住过去看了一眼,已经停业了,里?面黑黑一片。也?是,这个?大环境下,谁还有多余的心思为自己?定制高档的礼服呢?不过,冬星的招牌却比周围其他关停的店面要干净不少,似乎定期有人来擦拭,随时就会再恢复营业一样。
哪怕已经自顾不暇,安塞尔也?没有想过放弃这个?也?算是两人共同合作经营的生意吗?
维恩垂下眼睛,心里?软软的。
回到住处,门房替他做好?了饭菜,维恩想了想叫住这个?消息灵通的前修女:“夫人,谢恩贝尔医生现在怎么样了?”
门房将?取出饭菜的篮子盖上,叹了一口?气:“听说还在医院,前几天退烧了,精神好?了一点可以说点话?,但现在又迷糊了……可怜的医生,愿主保佑他……”老修女说着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垂下眼睛。
维恩跟着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也?虔诚地张口?:“愿主保佑他……”
与此同时,皇宫。
宫廷医生提着药箱慌乱地站起身,逃也?似地冲向房间门口?:“是鼠疫,黑.死?病!”
等在门口?的伊格拦住他,听到他的话?神色一变就要走?进房间,却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顿住了脚步。
昨天在离开?书房之后?,托雷就有些不舒服直接去了卧室,在门口?,他有些不放心也?想跟进去。
托雷却一把将?他推得?远远的,浅灰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你跟进来干嘛?不准进朕的房间。” 伊格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托雷已经将?门关上,只留下一句低低的话?:“如果我明天早上没有准时起床,帮我喊个?医生来吧……”
原来那个?时候就早有预料了吗?
医生还想走?开?,伊格的手却牢牢地抓住他,若有所思:“你不能治好?陛下吗?”
“这可是鼠疫,没有听说过谁能治愈的……”医生有些惶恐地摇头。
“他可是我们的皇帝!”伊格的神情可怖,眯起眼睛:“没有治愈的例子吗,那他或许不同呢?那个?法国来的谢恩贝尔医生躺在医院一个?月不还是活下来了吗?为什么陛下不可以?”
“只要你治好?陛下,就让你当雾都总院的院长,西部的庄园任你挑选两座,打马圈地想要什么都可以!”
他也?没有办法了,只能想着靠巨大的利益冲昏医生的头脑,让他心甘情愿牺牲自己?去为陛下医治。但凡他会些医术,他也?用不着求别人。
医生的腿一软,坐在地上,手还被?伊格拽着,他吞了口?唾沫:“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伊格郑重地点点头。
医生眼里?的恐惧被?贪婪替代,爬起来,捡起地上的药箱,看了看黑洞洞的卧室,又转头看了看一旁的伊格。
伊格再次缓慢地点点头。
医生的目光坚定起来,终于?一步迈向了恶魔许诺的深渊。
心里?终究是放不下科林的事,维恩周末得?空的时候专门去了一趟雾都西岸区,他印象中科林的职工表上填的地址就在那里?。
他到了西岸区,下了马车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整洁平坦的地面与两侧对称的排水槽,哪怕连下了两天雨,积水也?只有薄薄一层,地势高的地方甚至还有些干爽,没有恶臭的气味和反上来污水。
西岸区的改建工程是最早完工的一批,现在正式投入使用两个?月有余,也?算是初见成效。
没那么多时间来欣慰感慨,维恩顺着记忆中的道路,找到了本该是科林家的地方。只是现在那里?一片平坦,除了荒草什么也?没有。
改建有时为了施工方便,必须要清理地面上的建筑,这也?是一开?始被?骂劳民伤财的原因之一。按照惯例,安塞尔回收土地的时候一定会相应地给房主一笔补偿,这点维恩毫不担心。虽然这里?的住处没了,但科林应该也?有足够的钱去别处置办新家,甚至应当还有富余。
只是一时半会找不到科林了。
维恩正打算今天就这么回去,改天找以前的员工打听下科林的去向。
对面拐角处迎面走?来了一个?青年?,两人对视,科林似乎也?有些惊奇怎么这里?还会有别人的?
“科林!”维恩条件反射地大声喊道,话?音一出自己?也?知道糟了。
方才科林因为他脸上贴的假胡子还没有认出他,如今声音一出,立马愤怒委屈慌乱心虚等等情绪在脸上变幻,竟然转身就跑。
维恩按住头上的帽子,防止被?跑起来的风吹飞,一个?跨步,越过高高的台阶追了上去。
他对这个?街区并不熟悉,脚上为了得?体礼貌的尖头皮鞋十分坚硬,让他根本跑不快。他追了好?一会,还是跟丢了。
他停下脚步,好?不容易喘匀气,环视着周围才发现现在自己?置身于?一个?陌生的街区。街区的所有门都紧闭着,压抑的气氛好?像在孕育着一场暴雨。
“科林……”维恩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向前走?了一步,试图在错综复杂的街道中找到科林走?的那条路。
突然一旁的酒馆的门大开?,里?面跑出一群青年?,有的拿着猎.枪,有的扛着沙袋,穿着统一的制服,混乱地高喊着他听不清的口?号,神情亢奋,好?像年?轻的扑火的蛾。
维恩畏惧地退后?一步,想要顺着原路回去,但是,另一种情感还拽着他的手脚——他不能留科林一个?人在这。正是知道这里?危险,才更应该找到科林再一起回去。
正在纠结着,背后?住宅楼二楼一跃而下一个?二十六七的青年?,落在他身后?的废品堆里?,溅起一堆烟尘。
维恩掩着嘴咳嗽起来,视线模糊中,他感觉跳下来的青年?轻佻地摸了一把他下巴上的假胡子,笑吟吟又充满生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大叔,你还是赶紧回家躲着吧。”
“这里?是新世界的诞生地!”

第116章 维恩(一一六)
其实, 今天晚餐维恩还有约,周五他?从阿密尔斯家里出来时,元帅喊住他?, 很随意地开口:“周末我要见一个重要的客人, 你跟我一起去吗?” “谁啊?”维恩和阿密尔斯越来?越有种忘年交的感觉, 尤其是这次勇闯雾都更令阿密尔斯刮目相看, 所以平时对话会比较自然放松, 此时就是一边收拾公文包, 一边抬了一下眼。
阿密尔斯琢磨着直说?对方名?字维恩一个南多尔福郡的新晋商人也不认识, 更何况计算机的存在?在?这个敏感时期,还是要做一些保密的,便就从更典型重要的方面入手:“也是一个和你一样, 给军方提供技术的中年人。”
阿密尔斯说?的是查尔斯, 对于?安塞尔作为第一投资人也会到场,却是一个字也没提。
维恩这段时间忙得都快把这茬忘光了, 也没有联想到什么, 便点点头:“好,到时候我来?找您, 蹭一下您的马车。”
“尽管蹭。”阿密尔斯爽快地答应了, “吃饭的地还挺远的,你可?别?让我等太久。”
维恩连连点头, 然而谁能?想到,约定?的时间到了, 他?还在?这个街区里打转。
找不到科林, 好不容易找到的出口也被沙袋堵上, 他?还想找另一个出口,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交火的声音。
如此之近, 几乎觉得倾泄的子弹就要穿透纸似的墙壁打在?他?的身上。
最担心?的事?发生了,人们的游行终于?演化成了武.装反抗。 他?们手上的武器大概是集结在?雾都的不满托雷统治的军队提供的,维恩不知道的是,不知西岸区,雾都几乎每一个方向都像这里一样搭建了一个临时堡垒,并不断向外扩展着。
这群高喊“新世界”的年轻人和罗切斯特也就是法瓦尔应当?不是一伙的,但是在?现阶段,他?们都有一个统一的目标——托雷下.台。等到那帮拥护罗切斯特的人拿下了皇宫,转头就会将这些人当?作垫脚石踩在?脚下。
哈……我还在?替他?们担心?什么,现在?都自身难保了,马上真的杀红眼了,没穿制服的自己?肯定?会被当?作外来?者或者密探集火。
维恩摘下帽子,摸了一把汗水打湿的棕色假发,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泄气地坐在?台阶上,等着这场暴雨的降下。
这时消失好久的科林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穿着同?样的制服,手里抱着枪,疏离地看着维恩,语气不善:“你为什么还呆在?这里玷污神圣的街.垒,是要找死吗?”
维恩将手里高级的帽子不断挤压又复原,垂着眼睛,闷闷不乐道:“科林,我是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了吗?”
科林沉默了,真要说?起来?,维恩到底哪里做错了呢?按照店规开除“偷窃”的自己?合情合理,当?时离开冬星,他?甚至对维恩是没有半点怨言的。但是后来?一系列的遭遇:母亲瘫痪需要照顾,经济下行无法找到工作,在?拆迁之前低价卖出了房子,母亲去世,身无分文……一步错步步错,他?现在?回想起来?,忍不住昧着良心?抱怨一句:“如果?当?初没有离开冬星,一切都不会发生……”
怪谁?怪自己?。还怪谁?怪维恩。为什么他?不亲自查明,再将自己?开除,反而听?信副店长的一面之词与?诬陷?明明他?应该很清楚我不会做这种事?呀!他?还怪副店长,怪买他?房子又发财的人,怪给了大额补偿的安塞尔……
活到他?现在?这个份上,已经无法和世界和解了,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是错的。这个社会从一开始就病到根处了。
所以他?希望有个人人平等,人人平均的新世界!
他?内心?的情绪好像海浪般澎湃激烈,将枪口下垂,一把揪起维恩的领子,瘦小的胳膊竟然十分有力,将维恩拽了起来?,避开维恩的提问,粗暴地吼道:“还坐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滚!”
“第八巷那里有个塌墙,趁现在?没人堵上,你从那里钻过去赶紧走……”
维恩被他?拽着跌跌撞撞地跟着快步走着,也听?出了对方想要救自己?的意思,但是他?还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你明明也知道这里很危险,还要穿上这身衣服?你要是知道哪里可?以逃走,我们一起离开不好吗?”
“不好。”科林冷漠地拒绝,“来?不及了……”
若是两年前的他?,或许根本不会来?趟这趟混水,但现在?他?一无所有。更重要的是他?现在?身不由己?,他?就好像卡在?新旧世界之间夹缝里的虫子,精神上向往新世界,肉.体上却被困在?旧世界,不止他?一个,参加这场反抗的所有人都是如此。
谁能?看见梦想中光明美好国度的绘图之后,还能?忍受灰暗压迫的现实?
“我们要建立一个自由可?以生活为并非苦苦生存的新世界!”
维恩觉得他?被洗.脑了,无奈之余还有深深的悲哀,就好像所有的宗教,人们正是有苦难有欲.望才会需要他?们,若是每个人都幸福,人间不就是天堂?
“可?是如果?你不小心?遇到了意外,你不仅看不到建立的新世界,你的母亲也会悲痛万分……”
科林的脚步一顿,眼神沉了下去:“我的母亲已经去世了。就算我看不到新世界,还有我的兄弟姐妹们,我愿意用我的尸体为他?们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我很抱歉……等等,你的兄弟姐妹?”维恩的脑子也混乱成一团,科林哪有什么兄弟姐妹?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第八巷,巷子因为长得像数字八而得名?,在?第一个圆环拐角处的视角盲区里闯进?来?一批警督。
警督们听?见维恩和科林的对话,想也没想就对着这边开起了火。外面已经打出了火气,死伤惨重,大有种按照衣服敌我不分开枪的架势。反正这群反抗分子都算得上叛.国,宁错杀毋放过。
猛烈的枪声让维恩一抖,机警地躲在?了店铺的招牌后面,慌乱中,他?似乎看见科林的身子一顿,下一秒,科林的手紧紧拉住他?的手,拽着他?狂奔起来?:“我知道还有一条路!直走,从一家人的围墙缝隙钻到泰晤士河那边……”
身后的枪声还在?响着,科林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一直捂着的胸口汩汩地向外淌着血。从第一轮射击开始,他?就中了一枪,还强撑着跟维恩跑了好一截。
“科林!”维恩的手被松开,他?却自己?主动地抓紧,后面还有追兵,他?不能?把受伤的科林一个人放在?这里。
维恩咬咬牙,一把抱起科林,顺带拿起了他?那把四不像的改装枪,顺着科林说?的方向狂奔。后面的警督很快被另一个拐角窜出来?的一支小队拦下,两队人马战斗起来?。
假发呼在?脸上,维恩一把扯下,顺带蹬掉了碍事?的尖头皮鞋,赤着脚衣衫不整地狂奔。
“咳。”怀里的科林咳嗽一声,似乎是被击穿的肺部的血沫涌了上来?,呼吸困难:“老板……”
维恩不知道这是必死的预兆,还幻想着赶紧离开这个街区送到医院取出子弹就能?好了:“别?说?话,我们马上就要出去了……”
“不要救我了,把我放下来?,你自己?走吧……”科林手虚弱无力地按着伤口,制服上那一块被染的血红,好像一颗外置的心?脏,随着颠簸跳动。“都怪我,你为了找我才会被卷入其中……”
“不行,你不能?死!你还没有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讨厌我……”维恩的声音有些发抖,感受着一个活生生的人的灵魂再自己?怀中慢慢抽离真是一种可?怕至极的体验,他?甚至觉得自己?是死神的帮凶,是死亡的走狗。
“我刚见到你的时候,真的好恨你……觉得一切都怪你……我恨资.产阶级,恨你们这些有钱人!恨这不公平的世界!”科林的声音轻轻的,好像随时都会飘走一样。
“好了!不要再说?了!”维恩含着眼泪,抬头茫然地望着周围,辨别?着方向,顺带躲避着两方的势力。
“但是你开口和我说?话……”科林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眼神已经开始涣散:“我立马就原谅了你,你又做错了什么呢?果?然……我还是……”
科林的嘴巴动了动,维恩没有听?到声音,疑惑地低下头,之间他?紧闭着眼睛,嘴角却露出一丝痛苦的笑容。
就这么一个愣神的功夫,维恩脚下被拉起的绊马索绊倒,一下摔在?了地上,枪旋转着甩远,怀里的科林也飞了出去,好像没有生命的棉花娃娃滚了好几米。锋利的绊马索割开维恩的袜子,在?脚背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印,让他?一时站不起来?。
科林苍白得可?怕的脸对着他?,嘴巴轻轻开合,维恩努力爬过去,将耳朵贴上去,终于?听?见一句话:
“你们都是我的兄弟姐妹……”
——祖国是我的母亲!
维恩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眼泪已经簌簌地滚落下来?,他?努力扯出一个笑脸,徒劳地按住看不清在?哪的伤口,语气温柔:“没事?的,科林,我们就要到了,我会救你的……”
他?边说?着,边下意识地抬起头。
脸上的笑容连带着泪水一起僵住,他?们竟然已经到了科林说?的那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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