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的朋友拉着她兴奋地说着什?么,可梅林却没有什?么心思听,频频回?头看向紧闭的房门,神情担忧。这模样落到卡罗眼里,更坚定了他认为他们两个?人关系不一般的想法?。
维恩等门外人都走光了,赶紧把被套床单裤子什?么的团成一团,放进盆里。
都怪莱昂,维恩将枕头底下的小说翻出来,这是他在?莱昂值班的时候没收的,本来想当做睡前的消遣,正好他现在?已经可以进行基础的阅读了,可却意外地看到一些桃色的情节。维恩当时觉得假得不行,索然无味,没想到后劲如此之大。
一直等到洗衣房的人散了,维恩才跑过去,边回?想着昨天的梦,边洗着东西。
疯了。想到精彩的地方,维恩手上一用力,肥皂泡沫溅起来,弄到眼睛里。他连忙低下头,举起满是泡沫的手,在?胳膊上擦着眼睛。梦境里的画面虽然模糊的,但?经不住维恩对?那个?人太熟悉了,五年的时间,哪怕安塞尔总是不愿意点着蜡烛,也足够这两个?血气?正旺的年轻人记住彼此身上每一处细节。
好想……维恩脑海里出现一个?念头,好像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了起来。好想安塞尔……明明才一个?早上加晚上没见,他却疯狂地想念了起来。
可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他甚至对?自己的欲念有些羞愧,他不信上帝,却在?自己心里立了一个?新?的神明。他想把自己的爱里的杂质都去除,但?他的爱本来就是野蛮的,参杂着欲望与贪婪。
意识到了这一点的他,再也不能像上一世?那么坦然得近乎傲慢。那个?时候他带着急切的功利,或许还有他意识不到的第一次心动的雀跃,不睡觉都要守着传唤仆人的响铃,恨不得把床搬过去,以便安塞尔需要人的时候,他可以第一个?冲上去。
可事实上,安塞尔更愿意走几步去找隔壁仆人房里的奥利,而不是打扰一楼仆人的休息。
他一无所知,全凭满腔热忱地等了快一个?月,终于在?奥利回?家后的第六天等到了铃响。
难说他是以怎样的心情打开房门,安塞尔穿着白色丝绸的睡衣赤脚站在?毛毯上,静静地看着他。维恩当时觉得哪怕面前的男人叫他立刻从楼上跳下去,他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可是安塞尔只是让他倒一杯水。
维恩有些失望地倒了一杯水,双手端过去,安塞尔接过来,没有喝,放在?了桌子上。
一片寂静之中,维恩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心脏狂跳,转身锁上了门。然后一步步走到安塞尔的面前,直直地跪了下去。
“少?爷,您想要我吗?”维恩记得自己是这么问的,他隔着袖子拉住安塞尔的双手,慢慢将它们拉到脖子两侧。 安塞尔垂着眼睛俯视着他,身后的月光照在?白皙的皮肤上,带着温润的光,倒真像是一座悲天悯人的玉石神像。
维恩努力地笑着,安塞尔的手指动了一下,接着双手顺着他的脖子向上托住了他的脸庞。
两人对?视。
眸子里翻涌着让人溺亡的纯黑情绪。
维恩愣了一下,甚至忘了擦眼睛。是他先想要我的吗?
维恩惊疑不定,如梦方醒。如果?不是安塞尔主?动按了铃,他可能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迈出那一步。是他给了我机会,而且他也同意了不是吗?
维恩正想着,突然一双手伸过来托起他的脸庞,他抬头,泪水蒙住的视线里,安塞尔的身影与回?忆中慢慢重合。
“怎么弄眼睛里了,你还好吗?”安塞尔的声?音有些焦急。
您现在?还想要我吗?维恩想问这句话,可又无从问起。连忙低下头,眨着眼睛,努力适应:“好了,没事了。”
从猎场回?来已经半个?多月了,安塞尔每天忙着他的新?生意,查阅霍乱档案,很少?下楼,维恩只能借着送饭的机会看他一眼。他们的关系依旧是那样,没有更深一步。他有一些泄气?,不过偶尔能抱一抱,亲一亲,他也很满足了。
安塞尔无奈地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开口道:“你的领带散了。”
维恩这才注意到出门太急,衣服没有整理好,现在?领带散开,几乎要垂到水盆里。他抬起湿漉漉的双手,有些无措。
“我来吧。”安塞尔蹲下来,他今天也穿了衬衫西裤,打着好看的温莎领结。
“少?爷,我想要和您一样的。”维恩有些傻傻地冲他笑,他也发?现自己喜欢什?么就会想要模仿什?么,他就连写字也要学安塞尔的字体?。
“好。”安塞尔答应得很快,手上的动作却停了下来。他起身,转到他身后,维恩仰着头视线追随着他,有些疑惑。
安塞尔蹲到他身后,膝盖正好顶住维恩的后腰,维恩一愣,听到安塞尔低低地开口:“抱歉。”然后一阵悉悉索索挪动腿的声?音后,安塞尔竟然整个?上身贴在?了他的背上,伸手过来系领带。
“这个?领结,我只会给自己系,反过来不会。”安塞尔解释道。
维恩哪还管得了这些,连忙挺了挺背,让两个?人的姿势不至于太过危险。安塞尔也没有他声?音那么从容,手指几次颤抖着出错,半天也系不上。
可以说,安塞尔从后面抓住领带时,两个?人都后悔了。脸红得都像要滴血似的。呼吸纠缠着,心跳纠缠着。有些晕乎地闭上眼睛,又睁开。但?是这个?时候谁先开口说算了,谁就输了。
他们默契地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领结终于系好,维恩正想松一口气?,突然听到安塞尔在?耳边轻轻吐气?问道:“为什?么不让女仆洗?”维恩浑身一酥,差点起了反应,强定心神,敢怒不敢言地偏头看向罪魁祸首。
第三?次了,如果?不是上一世?对?安塞尔的印象根深蒂固,他一定会觉得这是在?明知故问戏弄他。
安塞尔很认真地看着他,似乎真的不知道。那双干净的琥珀色眼睛里映的满满是维恩。两个?人贴得如此之近,维恩猛地血气?上涌,一下站了起来。安塞尔也莫名其妙地跟着起来,还没站稳,就被搂紧进怀里。
周围都是香到刺鼻的冷湿的洗衣粉的味道,维恩将头埋在?安塞尔颈间,嗅闻淡淡的温热的香气?。
“我好想您……”维恩喃喃道。
他突然愣了愣,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不,确实是隔世?了。旁人眼里他们似乎昨天还见过面,但?在?他这里,他的恋人和他分开已经五年有余了。
“那你还等我来找你?”安塞尔没有笑他才半天不见就这么想念,反而小声?地抱怨了一下,好像他也是如此。 维恩悄悄地吞咽一下,小心翼翼地与他鼻尖对?鼻尖,额头抵额头。安塞尔等了一会,见他没有后续,伸手拽过刚系好的温莎领结,吻了上去。
洗衣房里雾气?腾腾,潮湿不堪,走进来的人的衣服都像是要被打湿,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在?非工作时间,很少?有人愿意来,倒是成了他们的隐秘空间。
维恩被这种陌生的侵略似的吻逼得连连后退,直到碰到堆放木盆的桌子才停下。维恩脑子一热,被抱着坐上了桌子,居高临下地继续深吻。被碰落的木盆在?地上滚动着,发?出嘈杂的声?响。
“少?爷,您希望我今晚去找您吗?”一吻分开的间隙,维恩喘息着问。
安塞尔停顿了一下,好像没有听见,又自顾自地吻上来。
木盆还在?滚动,声?音却越来越小。
“少?爷……”维恩还想再重复一遍,却看见安塞尔在?接吻中睁开眼看着他。里面是他熟悉的黑色情绪。
“好,来。”安塞尔声?音嘶哑,答复非常简短。
木盆猛地碰到墙壁,发?出一声?闷响,停了下来。
一夜狂风暴雨, 电闪雷鸣。
临近凌晨,声音渐歇,突然的安静反而打断了人们的睡眠。卡罗迷迷糊糊地醒来, 正好看见灰暗的晨光之中立着一个高挑的身影, 一动不动, 低着头, 好像沉思的石像。
“嗯?”卡罗撑起身子?, “维维?”
维恩转过头, 幽绿色的眸子流转着晦涩不明的光彩, 微卷的头发有些散乱,神情疲倦却又亢奋,他一只手手捂住咽喉, 从指缝间依稀露出系在上面的艳蓝色的缎带, 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有些不自然地侧着身子?。
“你?是?刚回来, 还是?要出去啊?”卡罗看看墙上挂的钟, 叹了口气:“刚回来太晚了,现在出门又太早了……”
维恩脸一红, 压低声音:“睡你?的吧。”然后掀起?自己的床褥, 钻了进去。
卡罗无奈地又躺下,困意袭来, 他一时也顾不上八卦。翻了几下,重又发出平缓的鼾声。
维恩整个人缩在被?子?里, 好一会才适应了黑暗, 目光落在中指上。
那里刚刚戴着一枚戒指, 白金的指环上镶嵌着一粒矢车菊蓝宝石。
安塞尔说这宝石是?和?他手上的蓝宝石扳指出自同一块原石,说完还拉起?维恩的手, 将两枚戒指靠在一起?,方便他比对。
维恩看不清楚,但安塞尔不会说谎。
“我下午赶过去,差点来不及做完。”安塞尔笑了一下,好像在埋怨维恩的临时决定,但手上却无限温柔地摩挲着他的指节,拉到唇边克制地轻吻,“我请他们帮忙改大?了一点。”
维恩细细地观赏了一会,脑子?里乱成一团,觉得太过贵重,有些抗拒地摘下来,放回安塞尔的掌心。
“没必要。”迎着安塞尔疑惑的目光,维恩上前一步,双手从他的腰侧穿过,撑在他身后的桌子?上。
安塞尔穿着浅黄色的亚麻睡衣,腰带松松垮垮地系着,身后的烛台将他身形的轮廓照得一览无余,半干的长发用夹子?抓在身后,带着一丝幽幽的香气。 维恩笑着取下他的夹子?,金色的头发散落下来,然后是?脖子?上的玉质护身符,红绳在白皙的脖子?上如?此鲜艳,再然后是?象征艾姆霍兹掌权人的蓝宝石扳指,整个动作缓慢而轻柔,似乎在给安塞尔最后的反悔时间。
安塞尔没有说话,顺从地配合他,甚至拉住维恩的手,引导他如?何一下打开腰带的活扣。
走到床边,熟悉的捕梦网悬在上面。维恩突然有些紧张地笑了,又结巴起?来:“要,要不要喝,喝一点?”
安塞尔眨眨眼睛:“什么?“
维恩伸手去拿带上来的酒,却被?一下抱住了腰,搂进怀里。
好像看出他怎么想的,安塞尔叹了一口气:“我不需要什么借口。”
“你?看轻我了,维恩。”安塞尔语气郑重,神情严肃,“我是?深思熟虑过的,不需要以一时冲动做借口。难道你?认为我对你?的那些亲近行为都是?随意轻浮的吗?”
当然不是?,维恩有些着急地想要退后一步,结果?撞到床沿,连带着安塞尔一起?摔倒在床上。
只是?软软的床垫,安塞尔还是?细心地护住他的后脑,两人贴得很近,安塞尔的长发滑落,几乎要遮住周围的光,他的眼神温柔庄严:“维恩·怀特,我从未觉得自己惹人爱慕,又或者我的爱慕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但你?不一样?,你?好像一朵花,哪怕我见了你?九十九次,第一百次看见你?,依旧有第一百种惊艳。你?如?此漂亮,而我如?此普通,你?热烈勇敢,明艳如?春光一般,照亮枯萎灰暗的我。有时我会很泄气地想,你?好像并没有理由?会爱我。”
维恩伸手将安塞尔滑落的长发别?到耳上,细细地抚摸着他的脸庞。安塞尔垂下眼睛,亲吻他的掌心,呼出的气像羽毛一般拂过:“我并不梦想拥有你?,但是?没有你?,我似乎就要跌回到极平常天性的极平庸的境地。”
“我不需要借口,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清醒的,负责的。你?的性别?,你?的身份,你?觉得不合适的一切在我眼里都不重要。我的爱离你?的灵魂越近,就离你?的皮囊越远。”
维恩心一阵绞痛,他配不上这些话。
他倒是?宁愿安塞尔爱他的皮囊,至少这一世还是?干净的,他的灵魂却早已被?污水沤烂。他现在得到的爱与珍视都是?骗来的,如?果?他将前世的一切坦诚相告,安塞尔还会像现在这样?对他展露笑容,张开怀抱吗?
不会的。
骗子?……维恩张张嘴,无声地骂着自己。
见他迟迟没有回应,安塞尔的话声音也有些颤抖,但依旧坚定无比:“给我一个机会,维恩。我会向?你?证明我所言非虚。我许诺,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爱你?……”
“好了,别?说了。”维恩再也忍不住,冲动地揽住他的脖子?,亲吻上去。
维恩揪住安塞尔的领子?,边吻边笑道,“你?做准备工作了吗,要不要我帮你??”
安塞尔被?细碎的吻弄得睁不开眼,睡衣褪到腰间,嘶哑着问:“什么?”
维恩凑过去咬着他的耳朵低声说了两个字。安塞尔瞬间脸红别?开眼,维恩又追问了一遍,才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维恩有些惊喜,伸手揽住他的腰。安塞尔正想要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懂,突然天地一旋,陷进柔软的枕头中。
维恩背着光俯下身,烛火为他的发丝镀上一层金边,本来俊美凌厉的脸庞在昏暗之中平添几分柔和?,漂亮的颈肩好像雕刻一般完美,此刻又染上好看的粉色。
“我来,好吗?”维恩的声音很轻,好像在委婉地请求。但他的手却不由?分说地攥住安塞尔的脚踝,将离得有些远的人又拉回跟前。烟山厅
安塞尔沉溺在幽绿如?同深潭的眸子?里,有些迷乱地点点头。
两人对视一眼,被?对方眼里的满溢出来的渴求与爱慕取悦,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又交换了一个吻。他们拥抱着,鼻尖蹭着彼此,手臂紧张地颤抖,却又坚定不移地收紧,都以为抱住了明媚的春天。
笑声越来越小,夹杂着胡乱的情话,最后都被?呼吸声所取代。
一时,手指、发丝、衣物、喘息、低语、爱与欺骗纠缠不清,颤栗不已。
窗外?下起?了大?雨,雷声与雨声盖住了所有的动静,苍白的闪电从窗帘缝隙中透下,注视着房间内汹汹翻涌的黑色浪潮。
雨下得太大?了,没有人注意到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从后门跑进庄园,失魂落魄地一头栽进了山茶花丛中。泥点脏污脸庞,枝干勾破衣裙,湿透了的山茶花好像海浪,将人吞没。
福伯点着灯,敲打着老寒腿,忧心忡忡地想着狂风暴雨之下,明天还有多少花活着。
二楼另一侧的房间,亮如?白昼,夫人冷脸坐在躺椅上,手搭在一旁的桌子?边缘,桌上的烛台已经燃烧过半。
奥利跪在一边的地上,苦涩地笑着,身上被?茶水浇湿,额头缓缓向?下滴着血,膝盖旁是?白瓷茶杯碎片。
祷告室的橱柜被?悄悄打开,一只手从中取出了纯银制的烛台。
有人酣甜睡着,有人抽烟难眠。有人密谋,有人欺骗。有人野心勃勃,在楼上冷眼相看。有人肮脏下流,在酒馆吹嘘不断。
这很正常,小偷偷窃,杀人犯杀人,爱人们相爱,告密者告密。
有人会觉得夜晚的暴雨是?不详的象征,那些摧毁生活的事似乎都发生在雨天。
实际上生活本就藏污纳垢,只是?一场雨将它们都冲了出来。 罢了。
祷告室一对纯银烛台丢失了。
整个庄园的?仆人都?集中在大厅里。维恩垂着头站立其中, 嘴角挂着不易察觉的?冷笑。
一对烛台两百英镑。
对于艾姆霍兹不过是九牛一毛,但或许是涉及到贵族的颜面和信仰的尊严,艾姆霍兹夫人十分生?气,
奥利站在维恩身边, 有些没精打采的?, 额头上多了一块纱布。维恩悄悄问他怎么搞的?, 他坚持声称自?己起夜的?时候一脚踩空, 摔到?了头。
黛儿还是那?副乖巧甜美的?样子, 靠在夫人的?怀里, 黑亮的?眼睛好像永远保持着生?命力,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所有人。沃蕾安静地坐在一边,自?从上次和维恩摊牌之后, 她的?情绪反而?好转了很?多, 每天上午去书房看会书,下午就去织些毛线。相比起来乔治烦躁很?多, 不过也有他最近开始戒烟的?原因。
维恩默不作声地看了一眼本, 对方淡定地喝着茶。 故技重施。
维恩之所以肯定,是因为上一世就是自?己替他去出手?这对银烛台的?。本不像乔治那?样跋扈, 也不像安塞尔那?样有一种天然的?距离感, 他会说?话又愿意说?话,连仆人他都?哄得心花怒放。
维恩对他印象很?好, 所以当他以出入庄园不方便为由,找维恩帮忙典当物品, 并且许诺丰厚报酬时, 维恩想也没想就同意了。维恩当时以为是本自?己的?东西, 根本不知道这是偷来的?,就算知道了, 他也没有料到?像这种礼器底部?都?会有独一无二的?编号。
结果就是他刚出去不久,就被警卫抓住押了回来。
他很?狼狈地摔在地上,包里的?烛台滚落出来,纯银惨白惨白的?,一如他的?脸。
警卫讨好地向艾姆霍兹夫人邀功,说?这种恶劣的?行为至少要判十年。维恩听到?这话猛地抬头,漂亮的?脸蛋失去了血色。
十年,他现在十九岁,十年之后就是二十九,他人生?中最美好的?十年就要在牢里度过,他还妄想着凭借自?己的?脸平步青云,现在全没了。
他想解释,可他一紧张口吃就非常严重,咿咿呀呀了半天,满脸涨得通红。他慌乱地看向远方的?本,却看见本轻蔑地笑了一下。 维恩突然就明白了,一个是贫穷得失去尊严的?仆人,另一个是夫人远房的?贵族亲戚,谁偷了烛台似乎一眼就能分辨。哪怕自?己说?真话,也不会有人信。
维恩突然很?愤怒,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下挣脱了控制,站了起来。一瞬间,他并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干嘛,不过他的?迷茫没有持续多久,后背狠狠挨了一警棍,然后是腿弯,他一个踉跄跪倒在地,接着劈头盖脸的?棍子落下。
警卫似乎认为维恩让他在艾姆霍兹夫人面前丢脸了,下手?毫不留情。
维恩徒劳地护着自?己的?脸,这是他身上唯一珍贵的?东西。
“住手?!”
严厉的?声音传来,还带着一丝愤怒。
警卫停下了动作,维恩急急地喘了几口气,紧闭着双眼不敢睁开。
安塞尔刚从外面回来,就听到?了打骂与哭声,连帽子也没来得及摘就冲了进?来。
“母亲……”安塞尔看见愤怒的?警卫,倒在地上的?维恩,集合在一起的?仆人和地上散落的?包裹里的?烛台,瞬间就将一切事串联了起来。
“母亲,您这是做什么?维恩是我的?救命恩人,他的?伤才好一会……”他有些心疼地从地上将维恩扶起来,维恩突然感到?无比安心,停止了哭泣一下扑进?他的?怀里,脏兮兮的?脸在纯黑的?西装上留下印子。
“是因为烛台吗?是我,母亲,是我忘记说?了,这是我给维恩的?谢礼。”安塞尔拍了拍维恩的?背,语气轻缓。他没有用过去时,而?是用的?将来时,似乎还在坚持不说?谎的?底线,所幸大家?都?没有注意到?。
维恩愣了一下,感受额头紧贴的?胸膛的?微微震动,有些茫然无措地从安塞尔怀里抬头看向周围惊讶的?人,那?副垂泪脆弱的?模样让不少人都?心生?怜悯。
“维恩没给你们?解释吗?”安塞尔轻笑了一声,眼神有些严厉地看向拿着警棍的?警卫。
警卫慌张起来,这个仆人话都?说?不完整,看到?他又心虚慌张,便想当然地拖了回来。本想讨好夫人,现在好了,倒是得罪了未来真正的?继承人的?恩人。
艾姆霍兹夫人有些尴尬地调整了一下坐姿,意识到?从进?来到?现在,维恩确实没有承认也没有解释。她刚刚被怒火冲昏了头,可真看到?维恩被打的?凄惨模样又忍不住心软了,所以哪怕安塞尔这话多半是假的?,也含糊地接受了。嬿姗汀
“姨妈,既然是误会,就算了吧,我去请个医生?来。”方才维恩被打的?时候,沃蕾小姐就别开脸不忍看,但因为是寄人篱下,别人的?家?事也不好管。现在看到?是误会,连忙替维恩求情打圆场。
艾姆霍兹夫人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沃蕾小姐起身去找医生?,顺带好言劝走了警卫。夫人看见维恩还赖在安塞尔怀里,而?自?己的?儿子毫无意识地低声同他说?话,忍不住咳了一声,转身离开:“管家?,这件事交给你处理了。还有你,下次什么事记得提前告诉我,别又闹出什么误会来。”
“是,母亲。”安塞尔笑着答应,然后将烛台放在维恩手?里,然后横抱起他,低声道:“我先送你回房间,医生?一会就到?。”
维恩连忙挣扎了几下,周围的?仆人也都?围上来要从安塞尔怀里把人接走。安塞尔都?笑着拒绝了,维恩也不敢再动,蜷缩起身子,静静地仰头看他。转过身,安塞尔的?笑容消失了一点,眼神沉沉的?。
将维恩放在床上,安塞尔安抚了几句,直起身子就要走。维恩突然在后面喊了他一声:“少爷。”
安塞尔回过头,看见维恩举着烛台有些讨好地笑着,眼里好像有星星在闪烁。安塞尔摇了摇头,轻声道:“你留着吧,我说?了是我给你的?谢礼。”
维恩眼里的?光一下熄灭了,讪讪地低下头,局促不安地抠着手?指。安塞尔等?了一会,见他没有别的?话,才转身离开。 事后,维恩再去找本,本彻底露出了本性,威胁他不准说?出去,否则就让他遭大罪。
当时维恩觉得就算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他,加上得了五英镑的?补偿,便就背下了这口黑锅。后来才知道,安塞尔不一样,他认真正直到?刻板,不愿意任何人受委屈。
这一世,本并没有找他,但也是绝对没有胆量自?己去处理的?。维恩略微同情了一下那?个倒霉鬼,心又飞到?了安塞尔那?里。
已经快中午了,还没见他起床,这放在平时,可是不寻常的?事。维恩心里暗暗自?责,不会是我昨天晚上太过分了吧?他发誓,考虑到?这还是第一次,他已经努力克制了,但久别胜新?婚,不,现在久别加新?婚,如此熟悉,如此贴合,每一次触碰都?会得到?意想之中甚至更加敏感的?回应。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互通心意之后,安塞尔似乎不再像以前那?样僵硬羞耻,反而?全身心地交给他。
结束后,维恩轻车熟路地替他清洗,然后躺在床上,抱在怀里,手?上轻轻地按摩着对方倍受摧残的?腰。安塞尔有些不好意思,但经不住累了加太舒服,没一会就睡着了。维恩亲亲他的?眉骨和鬓角,然后又温存了一会,悄悄回去了。
问了一圈,没有得到?结果,艾姆霍兹夫人有些头疼地让众人回去干活,随时准备接受查房。
晚上,干完一天活的?维恩跟着卡罗回到?房间换衣服。维恩拉开衣柜,看到?里面有个长?条木箱子,有些眼生?,随口问了一句:“这箱子是你的??怎么之前没见过。”
“嗯。”卡罗往头上套着衣服,“我放的?。”
维恩也没多想,正想将上衣脱掉,一瞥镜子,发现身上全是痕迹,脸一红,连忙回头想看看卡罗有没有发现。
卡罗见他又看自?己,以为还想追问,直接回答道:“是帮本少爷寄的?东西,今天一耽搁,邮局关门了。”
维恩脸色一下难看了起来,呆滞地看了一眼卡罗,扑了过去就要扯开上面的?封条。
“维维,你疯了?这怎么好打开,这是本少爷的?东西。”卡罗一个袖子没套上就过来抢,维恩眼睛通红,双手?胡乱地撕着封条,一时急了,一脚踹过去。
这一脚不算轻,但也不算重。只是维恩是卡罗的?好兄弟,从来没有打过他。卡罗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像被踹懵了,仰起头正好看见维恩打开了箱子,将里面的?一对烛台倒在了床上。
“这……”卡罗也明白了,牙齿都?在打颤,“我不知道啊,维维……不是,不是我偷的?……”
“蠢货!”维恩声音冰冷,气得又踢了一脚卡罗的?大腿:“你怎么敢的?呀?这种情况还敢把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带回房间。”
“我不知道啊……那?是本少爷啊……”卡罗悔恨得嚎了出来,他也是被本的?表象欺骗的?仆人之一。这些人甚至觉得安塞尔太严肃清高了,还是本好说?话,会和他们?一起玩,要是本是未来的?家?主就好了。
“闭嘴。”维恩蹲下身子,轻轻地抽了他嘴巴一下,心烦意乱,“你把我也害了,你知道这对烛台多少钱吗?”
卡罗闭上嘴巴,胆怯地摇了摇头。维恩压低声音,用箱子里的?衬布重又将烛台包起来:“两?百英镑,十年的?工钱。被抓住了你我就等?着坐十年牢吧。”
十年或许不止,上一世他故意哭得可怜无比,才换来了一些同情,这一世就算安塞尔还会帮忙打圆场,夫人都?不一定会那?么好说?话。
看卡罗还想争辩不是自?己,维恩有些恼怒地收好东西:“谁会信你,你看到?时候夫人保谁。”
“那?怎么办啊,维维……”卡罗逐渐冷静下来。
维恩将布包藏进?怀里,打开门看了眼外面,又回来压低声音:“本要是聪明,估计马上就让夫人查我们?房间。这事你别管了,我来处理,你好好待着,配合调查,咬死不知道。”
卡罗慌乱地点头,维恩溜了出去。
卡罗在房间里失魂落魄地坐着,没一会门又响了。他连忙起身开门:“维维?”
门口的?不是维恩,而?是黛儿领着两?个女仆,四个侍从。
“维恩哥哥不在?”黛儿露出甜美的?微笑,却让卡罗浑身冷汗都?下来了。
卡罗还没来得及说?话,两?个侍从就推开了他,将门开到?最大。
“查房,让开!”
本打开门, 看到是乔治,冷笑了一声,反手就要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