肌肉记忆骗不了他,即使那几年的职业生涯并没有发生在现实生活中,但每一天、每一场大大小小的比赛、每一个英雄的不顾日夜的练习都是属于他的,是无法复制,不可取代的。
即使现在他的双手没有一丝一毫有关电子竞技的痕迹,但没有痕迹的双手,却也是最强的一双手。
手机里的比赛还在继续,沈尔的眼泪连成串地滑落,但即使是在落泪,但他的表情确实带着笑的。
一个正在打吊瓶的人一边看英雄联盟比赛一边哭一边笑。
这场面,怪怪的。
隔壁床大叔的儿子这会儿正闲着,本来听到沈尔这隐隐约约传来了英雄联盟比赛的声音就有些蠢蠢欲动,毕竟试问哪个英雄联盟爱好者不喜欢凑在一起一边看比赛一边对着比赛指指点点呢?
这会儿看着沈尔哭成这个样子,他第一反应就是这人不是吧,春季赛常规赛主队输了都能哭成这样?!
秉承着看热闹的心思,他往旁边凑了两步,悄咪咪地看向了沈尔手中的手机。
但沈尔的手机实在是……不太能行。
它又卡住了。
卡在了Splendor再一次抬眼看向摄像机的时候。
“你……”他看看沈尔的手机,又看看哭得不行的沈尔,还是没忍住开口,“你这是被Splendor帅哭了?”
沈尔的眼泪被这一句话给硬生生憋了回去,他朦胧着眼抬头,看向这个人。
“Splendor是帅,但……有这么帅?还要暂停一直看?”他满脸震惊地和沈尔对视。
忽地想起来面前哭成这样的人他根本不认识,这样说话似乎有些不礼貌。
“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我说话有点不过脑子,不好意思。”他赶忙摆摆手退到了旁边病床上,不再看沈尔。
沈尔用力眨了一下眼睛,蓄在眼眶的泪水“啪嗒”一下打在屏幕上,晕开,泛成一朵泪花。
这朵泪花下,是卡顿住的,和他对视的晏晟。
沈尔不适宜地想,是挺帅。
但跟他有什么关系,哪个男人会被另一个男人帅哭啊?!
抽了张纸擦了擦眼泪,沈尔抬眼看着自己头顶的吊瓶,已经见底了。
他侧过身摁响了呼叫护士的按铃后,指腹擦去了手机屏幕上的泪渍。
晏晟的脸逐渐清晰。
沈尔看着他嚣张的表情,摁下了关机键。
作者有话要说:
*来源搜索引擎
再度开机的时候,护士走到病床边给他拔了针。
沈尔皮肤薄血管细,又跟着游戏的节奏动了好一会儿,这一针打下来,他的手背上泛起了一小块儿的淤青。
他没太在意,一小块淤青罢了,比起他曾经那双满是伤病的手,这不值一提。
“回去的话不要去过度按压这一块,可以冷敷一下,加快化瘀的速度。”护士说,“没什么事儿的话可以休息一会儿办理出院了。”
沈尔点头道谢,应了声好。
护士点点头,拿出账单递给他:“你朋友已经帮你预缴过费用了,拿着这个账单去前台,多退少补,你低血糖有点严重,注意要多休息别太过劳累,也不要为了省事就不吃饭,平常可以在口袋里放几颗糖。”
“我记住了,谢谢您。”沈尔抬眼,看着护士笑了笑,接过了账单。
账单上的数目并不高,完全不似王晨宇说的“三个月班白上”。
但无论多少,起码得把这份钱还给王晨宇。
沈尔打开微信,看了一眼余额后又打开了支付宝,看着里面寥寥无几的数字后,他沉默地打开了手机里唯一一个银行app,查看了银行卡余额。
好消息,东拼西凑一块儿够付这份账单的钱。
坏消息,付过后,他将只剩不到200块。
沈尔嘴角抽了抽。
他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怎么会这么穷啊?
叹了口气,沈尔将各个app里的钱整合到了微信,十分生疏地在联系人里找到了[晨宇],把他替自己垫付的预付账款转了过去。
做完这些,沈尔掀开被子想要下床离开病房。
我住哪儿的啊?
王晨宇说的老城区筒子楼又在哪儿啊?
他现在的记忆十分有限,这么贸然离开医院,很难说自己会不会要在外面流浪一天等王晨宇来接他。
沈尔掀被子的手不动声色地又放下了。
“叮”的一声,沈尔的手机提示有新消息。
是王晨宇发来的微信,一个语音条。
沈尔点开语音条,将手机举到耳边。
对面的背景音有些嘈杂,有机器嗡嗡的声音,也有各个不同的人说话的声音。
“你不用这么急着转给我,先自己留着吧。”
沈尔听完,打字。
[沈尔:先还给你吧,不太想欠钱]
“说得跟你找我借钱借少了似的,你先拿着吧,你这个月不是还没给你妈那边的医院转钱吗,还给我了你还够不啊?我跟你不一样,自己挣钱自己花,不用像你一样过得那么抠搜。”
语音结束,王晨宇把他的转账退了回来。
而这一番话,打开记忆之盒的钥匙,他零星回忆起了一些事情。
他从小和母亲二人相依为命,在高考结束后,母亲被查出了乳腺癌,沈尔是乡镇里的尖子生,高考的成绩在小镇里能看过眼,但拎出来就不够看了,堪堪普本的成绩而已。
母亲突如其来的病耗光了家里的所有积蓄,还在小镇里这一户那一家的欠了不少人的债,为了让母亲治病,沈尔放弃了学业,和同镇一起长大的王晨宇一起进城打工。
不管是在任何游戏里,这个开局都能算的上hard模式了。
沈尔无奈地苦笑了一声。
[沈尔:谢了,回头还你]
“客气什么,我忙去了,你先好好休息。”
不过,在书里经历的那一段职业生涯,也将是他回到这个世界的一项利器。
穿成炮灰,焉知非福?
沈尔勾着唇,手机在指尖灵动地旋转。
刚刚看的那场比赛是春季赛的常规赛,也就意味着这个赛季刚刚开始,只要他能够在这个赛季打出成绩,让俱乐部的人注意到他,不说直接被LPL俱乐部的人看上,但起码进个LDL(英雄联盟次级联赛)的队伍是绰绰有余的。
这是他的底气,也是他的本事。
但在此之前——
先赚点钱吧,小穷鬼沈尔。
沈尔唯一的本事就是英雄联盟了,而想要通过这个游戏赚钱的话,也不是没有路子。
一个是代打上分,一个是直播,还有一个是陪玩。
代打不行。
沈尔轻皱着眉,在这个念头一亮起来的瞬间就将他摁灭了。
按照书里的规则,代打属于游走于灰色地带的产业链,对日后的道路必定会有很大的阻拦,相比在生活中也是如此。
可以选择的就只有陪玩和直播了。
沈尔在脑子里构思了一圈后,做下了第一个决定——
先找个网吧。
他从来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决策一定,他翻身下床,拿着手机和账单还有放在床头柜旁的一袋子药,下楼去了缴费处。
缴费处排队的人不少,沈尔站在队尾,不急不徐地一步一步往前。
“我靠,BTF居然输了?”
“splendor都c成这样了也带不动这个中单啊,乐芙兰从头到尾就拿了一个头,后面开始花式给卡萨丁送,移动的三百块和经验宝宝么不是,这队伍怎么还不换中单?”
“听说是去年夏季赛的时候splendor买的一个垫底俱乐部改的名,中单原本的合约没到期来着,不过splendor是真有钱啊,想打比赛了就买个俱乐部,羡慕死谁了。”
身后两个排队缴费的男生拿着手机看比赛,交谈的声音传入了沈尔的耳中。
splendor?
是刚刚他在病房里看的那个嚣张的伊芙琳吧?
沈尔微微偏了偏头,想着。
他回忆着自己看的那一小段,splendor的操作很好,意识也十分到位,前期下中野一人一个人头加上一条小龙的优势,居然输了?
不过那个乐芙兰……
起码那个乐芙兰如果是他在打,沈尔不会选择和他一样的打法。
乐芙兰这种刺客英雄前期碰上卡萨丁这种发育英雄,没有办法创造击杀的话就不该赖线,而是选择去其他路支援,加速队友发育的同时捡上几个人头。
还是意识不到位。
“他这意识真的让我沉默又破防啊,我知道这支队伍在我买下来之前是垫底的,只打包一个中单我寻思着没什么大问题,结果从去年夏季赛到今年春季赛,他的每一场比赛我看复盘我都觉得是黄金白银局,我都怀疑他到底是怎么打上LPL的了。”晏晟坐在会议室,手中拿着一支水性笔在指尖灵巧地转动,说出来的话虽然尖锐,但表情还算得上平静。
会议室里只坐了两个人,大门紧闭,百叶窗外月光洒进一片柔和。
“买这个队的时候你不就已经料到了吗,今年他的合约就到期了,到时候联系联系其他队伍中单吧。”晏晟的好友兼BTF俱乐部经理松铭双手枕在脑后,两只脚交叉架在桌子上,一副纨绔的模样,“咱们晏少最不缺的就是钱了不是?”
“去你的吧。”晏晟轻笑了一声,抬腿轻踹了一脚松铭的椅子,“要真能买到都还好说,现在那些强势的中单哪个队伍不是签的优先续约合同,想买还没路子呢,要再买个水平不行的中单回来,我直接别玩回家得了。”
“不打职业就要回家继承亿万财产,啧啧,晏少的生活谁的梦啊?”松铭还在插科打诨,“不过晟儿,除了俱乐部现有的中单,还有其他可以考虑的吧?LDL啊,主播啊什么的。”
“嗯啊,也只能慢慢物色了,LDL能看的选手基本都是LPL二队的队伍后备役,真有打得好的人也是给自己队伍培养的,轮不到我们。”晏晟说,“主播的话只能慢慢看慢慢接触,有太多主播就是那种直播的时候嘎嘎乱杀,上台比赛两眼一瞪的,心理素质不行也没用啊。”
松铭是知道自己好友吹毛求疵的性子的,这会儿只点点头,顽劣地笑道:“没事晟儿,实在物色不到的话明年把这支队伍也抛了,咱直接把夏季赛冠军的队伍买了,你带资进组打打野,我带资进组给你做经理,咱们主打的就是一个有钱没地儿花。”
晏晟放下手中的水性笔,笔尖敲在实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只是笑,没说话,看起来好似真在考虑这么做的可能性。
“下个月过年咱俩一起回?我这些年在国外也有两三年没见着阿姨了,我三十儿在家过完年,初二初三挑个日子去你那给叔叔阿姨拜个年。”
“行。”晏晟点头,走出会议室,拉开训练室的门走了进去。
周围的都是英雄联盟游戏中或者等待选英雄的界面,而正中央那个屏幕上的麻将刺眼的不行。
晏晟敛眸,勾着唇走到祖金明的身后,曲起指节敲在了他的耳机上。
叩叩两声,十分清脆。
祖金明摘下耳机不爽的回头,在看到晏晟那张带着笑的脸时,那份不爽瞬间转变为了惊慌:“晏、晏晟……”
“继续玩,没关系。”晏晟冲着他的屏幕扬了扬下巴,“等你合约到期我自费给你报名让你参加雀魂比赛,绝对不耽误你在其他地方发光发热。”
祖金明怎么可能听不出晏晟语气里的嘲讽。
他原本看到晏晟的时候还有一丝歉疚,在听到晏晟这句话的时候,那份歉疚瞬间烟消云散了。
晏晟不会和他续约这件事就差没摆在台面上说了,而且他如今年纪也上来了,灵光一闪的操作一局里能打出一个算很了不起了,更多的是失误和跟不上主流的意识,等到BTF跟他解约,他也差不多该退役了。
既然如此,不如开摆。
但这种话终归不能开口说出来。
“不是,不是,我就是刚吃完晚饭放松一下,我现在就开始训练。”祖金明低下头,一副知错就改的模样。
晏晟没回话,拉开身旁的椅子,摁下了开机键。
沈尔付了三个小时三元区的网费后,走到配置最差的角落区域,摁下了开机键。
这网吧上机便宜,便宜的网吧通病就是卫生做的不到位,配置也跟不上。
他这块儿键盘上少了个ctrl按键就算了,键盘表面上还沾了一层烟灰,就差把脏字写在表面上了。
沈尔看着键盘上的烟灰皱了皱眉,最终还是去前台买了一包纸巾回来。
细细擦干净键盘上的烟灰后,沈尔抽出最后两张纸,摊开,一张包裹着鼠标,一张垫在键盘上。
这是他最后的倔强了。
他打开了英雄联盟,输入自己的QQ号,选择了艾欧尼亚大区登录。
[欢迎]
[你将在游戏中用哪个名字]
沈尔在穿书之前从未接触过电子游戏,这会儿没有角色也是理所应当。
Owl的命运在他的心里始终是一根刺,在这个世界重新开始的话。
他想带着Owl这个名字重新开始。
指尖落在遮住键盘的白色纸巾上,沈尔在那个框框里输入了自己用了很长很长时间的ID。
[Owl]
页面跳转——
[欢迎来到英雄联盟]
从头练起一个号并不是一个快速的事情,光是将等级升到允许排位的30级都要耗上不少的时间。
沈尔看着自己刚过完新手教程的,3级的号,无奈地笑了笑。
而后,点进匹配,开始排队。
让沈尔打这种不满30级的匹配就想让一个成年人去幼儿园跟小朋友打架一样,没有任何的难度。
他操控着新手教程送的英雄九尾妖狐在峡谷里大杀四方。
在电脑屏幕上疯狂跳动“余额不足”的时候,沈尔操控着狐狸冲进高地防御塔,准确无误地魅惑住对面唯一在守家的ADC,一套技能带走后,大招出防御塔,跟着缓缓而来的己方兵线一同推塔。
推掉水晶,“胜利”二字出现的那一刻,网费用尽,自动关机。
沈尔最大化利用了这九块钱的网费——
三个小时打了将近十局,把把打到对面15分钟投降。
揣上手机和那一袋从医院带出来的药,沈尔把改在鼠标键盘上的纸巾攥成团带了出去,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一阵风刮过,带来冷意。
沈尔戴上帽子,将外套的拉链拉到了最顶端,遮住了自己的下巴,陷入了沉思。
我住哪儿啊?
脑子里隐隐约约有个街道的名字,似乎是他的住址,但……
他迷茫地站在街边张望。
十分陌生。
王晨宇把他转过去的钱退了回来,但即使这样,微信里的钱依然不过四位数。
打不起车,他好穷。
就在这个时候,王晨宇的电话打了过来。
“你怎么不在医院里,自己回去了?”
沈尔下意识地摇头:“没有,我不记得回家的路。”
“那你在哪儿呢,不会跑丢了吧?”王晨宇的声音骤然变大,“不记得回家的路还敢乱跑,真有你的啊。”
“没丢。”沈尔很轻地笑了笑,“我在医院斜对面的一个网吧门口。”
“网吧?”王晨宇诧异了一瞬,“喔,行,你走到医院门口等我吧,接你回家。”
沈尔应了声好,将双手塞进外套口袋里,不急不徐地朝着医院门口的方向走。
等了没一会儿,王晨宇从医院楼下来,看到站得挺直的沈尔,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尔下意识地回头。
“怎么跑网吧去了,跟你认识这么多年都没听说过你爱玩电脑啊。”王晨宇穿的有些单薄,在冷风中直哈气,“哎先不管这么多,先回去,我去拿车。”
说完后,王晨宇转过了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沈尔跟在他的身后,而后,两个人一同站在了停了一排电动车的地方。
王晨宇走到一辆有些旧的电瓶车前,踢起脚蹬,跨坐了上去,戴上头盔一点一点慢慢地将车往外骑。
而后,他往前挪了挪,又捞了个头盔递给了沈尔:“上车。”
沈尔感觉上次戴头盔坐电瓶车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这会儿接过头盔戴上,跨坐上去,还觉得有些新奇。
“欸沈尔,你头怎么样了,还疼吗?”王晨宇将车驶入非机动车道,微微偏头问道。
“还有点感觉,但没特别疼。”沈尔说。
“店长今天问我说你明天能不能上班,我想着你那个样子,没敢跟他打包票说行还是不行,你要是明天能上班的话晚上给店长发给微信说一声。”
沈尔点头:“好。”
电瓶车驶出大路,钻进了一条羊肠小道,七拐八拐后,停在了一个老旧的筒子楼下。
正值饭点,家家户户亮着灯,各式各样的饭菜香气从楼道传出,钻进鼻腔。
沈尔跟在王晨宇身后,上了五楼,走进了最里面一间屋子。
一室一厅一卫,房子很小,屋子里的东西不算少,显得格外拥挤。
“沈尔啊,你记得自己是住这里的了吗?”王晨宇换过拖鞋走进去,拿过热水壶接了半壶水,插上电,回头问道。
面前的东西一件一件变得眼熟了起来,沈尔弯下腰解开鞋带:“想起来了。”
“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很长的梦,梦里自己是个富二代啥的?”王晨宇搓了搓手,从冰箱里拿出了前一天剩下的菜,倒进锅里翻炒,回头看着他打趣,“都住上什么俱乐部了,这一觉醒来是不是有很大的落差感啊?”
沈尔笑了笑,没急着回话。
他在书中打职业联赛的那几年,说是一场梦其实也不为过。但落差感……
从市中心灯火通明的俱乐部别墅回到这样一室一厅的老破小筒子楼,说没有落差感是假的,但……
他会回到那个巅峰的位置,他不会在这里蜗居一辈子。
他不需要有这样的落差感。
而且与其说落差,不如说欣喜,毕竟外界的任何都是可以靠后期扭转的,但他的这双手,是实打实的有着几年职业生涯却没有任何伤病痕迹的手,是可以创造奇迹的手。
“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沈尔说,“不过也没多落差吧,这本来就是我的生活。”
“我最佩服的就是你心态好这点。”王晨宇对他竖起了大拇指,“我妈当时知道你考上大学没去上都觉得可惜,但你就这么接受了,你说你要是咬咬牙读了个大学出来,怎么着不比现在好啊?”
沈尔没有回话,他不可能在母亲生病并且已经有巨大的经济压力下选择背上助学贷款继续读书的。
“不说这了,先洗个手等会吃饭。”王晨宇说,“欸对了,你说你今天去网吧了,你去网吧干什么,你不是一向不去那种地方的吗?”
“打游戏。”沈尔说,“英雄联盟。”
王晨宇惊诧地转过身看他:“哦?你还会玩游戏的吗?”
沈尔看着他,自信地偏了偏头:“会,而且我很厉害。”
“看来是真伤着脑子了,我看你明天还是别上班了。”王晨宇端过热好的菜,站在沈尔的身边,胳膊肘推了他一下,抬了抬下巴,“把桌子架起来,那儿。”
沈尔顺着他的动作看了过去,搬过了那个靠着墙的折叠桌,将它展开。
王晨宇将手上的菜放在桌上,烫红的指尖搓了搓耳朵,抽过塑料椅子坐了下来:“欸,你说你英雄联盟很厉害,你什么段位了啊?”
沈尔沉默了片刻:“暂时还没有。”
“那你游戏多少级了?”王晨宇又问。
沈尔抿了抿唇:“九级。”
王晨宇:……
“我居然真的信了你的邪来问你这个。”
沈尔放下筷子,满脸正色地看着王晨宇:“我真的很厉害,你别不信我。”
看上去就像如果王晨宇说了个“不”字,沈尔就要找他决斗一整晚一样。
秉承着不跟伤患较长短的心态,王晨宇敷衍地点头:“嗯嗯嗯,你很厉害很厉害,日后发达了千万别忘了我。”
沈尔郑重地点头:“那是肯定的。”
饭是王晨宇做的,那自然,碗就归沈尔来洗。
就算沈尔是伤患也得洗这个碗,毕竟他又不是用头洗碗。
等到他洗完碗之后,王晨宇洗完澡,从浴室走了出来:“家里好像快没煤气了,趁着现在水还是热的赶紧洗。”
沈尔将碗筷摆好,甩了甩手上的水,走进卧室拿了衣服钻进了浴室。
卧室里是两张并排的单人床,等到他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王晨宇已经躺了下去,玩着手游。
沈尔关了灯,走到另一张床上,拿着手机躺了下去。
他这个能一天之内死机两次的手机沈尔用起来实在是有些不得心应手,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搜索引擎,搜索着有关陪玩的事项。
手机的光打在他的脸上,映下了纤长的睫毛影子。
前前后后看了大半个小时,沈尔大概理解了“陪玩”的几种模式。
无论是贴吧还是陪玩app,段位和战绩都是必不可少的。
也就是说,首先,沈尔要打到30级并在排位赛上打出一个不菲的段位。
不是什么困难事儿,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沈尔弯着唇,将手机熄屏放在床头柜上,转过头闭上眼,陷入了梦乡。
晏晟的手机在桌面上响了整整一局游戏的时间,推掉对面水晶的那一刻,他实在是忍无可忍地拿着手机走到阳台接通了电话:“妈,我在训练啊,你这么狂轰滥炸的会让我以为爸出轨被你发现了。”
“你这张破嘴要是说不出什么好话就给我闭上!”晏晟母亲戈姿言的声音穿透听筒,响彻在耳边。
晏晟拧着眉将手机拉远了一些:“那是什么事儿,说吧。”
“曼曼不是放假回家了吗,我看她这几天一直都在跟别人玩游戏,搁家里笑得花枝乱颤的,说她两句她还跟我顶嘴,你说她不会是学坏了吧?天天正事儿不干就玩游戏的人能是什么好人啊?”
晏晟感觉自己亲爱的母亲在暗讽自己:“妈,你指桑骂我吗?”
“本来没那意思,但现在你一提醒好像也可以有。”戈姿言说,“你闲着的时候就陪陪你妹妹玩游戏啊,别让他去跟不三不四的人玩。”
“我天天训练打比赛忙着呢,哪有空带她玩啊她个小菜鸡。”晏晟无奈道,“她都跟谁玩儿啊,同学还是朋友?”
“都不是啊,她说是什么陪玩,你说这陪玩能是什么正经东西吗?听这名字就不太正经啊!”戈姿言急得直拍大腿,“曼曼才多大,这个年纪又正好叛逆,我是真怕她学坏了,万一她突然脑子一抽说要跟什么陪玩谈恋爱我不是两眼一黑吗我。”
“陪玩倒也没那么不正经。”晏晟简单地向戈姿言解释了一下这个职业,“就是花钱请人陪自己打游戏,你别想太多。”
“那曼曼天天玩个游戏笑成那样应该只是玩得开心了,陪玩跟老板不能谈恋爱吧?”
晏晟沉默了片刻:“也不是不能,其实还挺多的。”他冷笑了一声,“但是晏曼要是敢跟陪玩谈恋爱,我直接开车回家揍到她妈都不认识她。”
戈姿言:“……倒也不必,不过你怎么知道?你也找过陪玩?你跟陪玩谈恋爱了?”
“我都这么无敌了我还找什么陪玩,我花钱带别人玩吗我,是松铭找过。”晏晟说,“你放一万个心吧妈。”
电话挂断后,松铭拉开阳台门走到晏晟身边,递了根烟给他:“什么陪玩不陪玩,你跟谁打电话呢?”
“跟我妈,我妈说晏曼最近找陪玩玩游戏,玩挺开心的,担心她谈恋爱了。”晏晟接过烟点燃,吸了一口吐出烟雾。
“曼曼啊?”松铭垂下头无奈地笑了笑,“说起来陪玩里漂亮姑娘挺多的,又都会打游戏,你怎么不考虑找一个谈个恋爱?”
“需要我跟你细讲你被陪玩骗钱骗感情的故事吗?”晏晟白了他一眼,“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找陪玩谈恋爱。”
“谈了我是狗。”
作者有话要说:
晏晟:汪汪汪!!
腊月二十五的凌晨,高速路上川流不息。
晏晟跟着车载音乐摇头晃脑,白皙的指尖搭在很有质感的实木方向盘上。
“等会先把我送回家,然后你再绕一圈自己回去,辛苦你了晟儿。”松铭胳膊搭在车窗旁,手腕托着下巴,懒散道。
晏晟很轻地“啧”了一声:“让你自己开车回你不开,非要我绕这个远路,我不喜欢开车这事儿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啊,这不在慢慢给你克服这个怪毛病呢吗?”松铭说,“不过说起来,昨天说今天最后一场打完就放春节假,那个祖金明是真样子都不装了,比赛打完俱乐部都不回,直接一个人去机场了。”
“不回家难道要回俱乐部玩他的雀魂麻将吗?”车内开着暖风,有点儿犯困,晏晟将车窗开了一条缝,冰凉的晚风从这一条缝隙内钻进来,吹乱的晏晟的头发,也吹散了他的困意,“懒得管他。”
把松铭送回家再开车回自己家,到家的时候已经夜里两点多了。
将车停进车库,晏晟拿着车钥匙在手上打转,绕过花园,走进了门。
客厅一片昏黑,他抬手拍开灯,圈在指尖的车钥匙被抛出,呈一个弧线,稳当地落在了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汪!!”一只黑白相间的大狗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飞奔过来,甩着尾巴围着晏晟疯狂转圈圈。
“富贵儿,别折腾我,去找你姐玩。”晏晟往后撤了两步,换下鞋,一边脱外套一边上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富贵充耳不闻,屁颠颠儿地跟着晏晟上楼,钻进了他的房间里,晏晟拍开灯,同时,一股很淡的女士香水味传入了鼻腔中。
他皱了皱鼻子,走到窗户旁将窗户大开,走到桌边准备打开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