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影子像是在引着他去往哪里。
他迈步朝着那影子指引的方向走去,进了饭厅。
饭厅角落里有扇屏风,那影子一个转弯,便消失在了屏风后面。
乔语卿止住脚步,试图探查对方的下一步行动。
然而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
他只得轻轻走过去,绕到了屏风的背后。
……是空的。
大太太为什么要引他过来?
突然一处并不明显的反光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往前挪了几步,弯腰细看,心中突然掀起一片惊涛骇浪,难以置信地伸手在那个可疑的地方摸了摸。
微型摄像机?
而且还是通过信号传送的远程摄像。
这个时代背景怎么会有!?
“系统,架空民、国?”乔语卿故意加重了“民国”二字的咬字,质问道。
“是的,背景本身并没有超出宿主认知的事物,至于多出来的……”微微一顿,“并非是这个背景的这些人所创造。”
乔语卿眸光微凛,将手中的摄像头收了起来。
到了夜晚,灵堂里仍然持续不断地传出令人昏昏欲睡的诵经声。
只见那“大师”带着俩小和尚,跪得比亲儿子端正。
不管这三人是不是坑蒙拐骗,这功夫倒是下得十足。
再看郁宛,在墙边散漫地倚坐着,腿上还盖着毯子。
眼眸微眯,看样子是已经打算睡了。
乔语卿走过去,扯起毯子也坐了进去。
郁宛感受到热源,像是没骨头一样依偎过来,蹭了个舒服的姿势后不动了。
乔语卿:……
他掏出摄像头,低声问道:“你认识这个吗?”
郁宛垂眸瞥了一眼:“不认识,哪里找到的?”
“我们院的饭厅里。”乔语卿将东西收起来,“这是一个类似于人眼,可以收录影像的东西。”
“哦……”郁宛眯起眼睛,怪不得他瞒着卿卿什么事,很快就会被发现,“你没再找找,也许会有更多?”
乔语卿皱眉:“你有头绪?”
“没有。”郁宛淡淡的说道:“只是觉得既然饭厅有了,其他地方也许还会有。”
乔语卿喃喃:“到底是谁放的?这个东西不符合你们这里的科技水平……”
想了片刻,他发现郁宛没动静了。
低头一看,倚在身上的人呼吸平稳,已然是睡着了。
乔语卿:……
耳边听着诵经声,他也有些困意。
打了个哈欠,眼皮挣扎着开开合合了几次后,终于撑不住的闭上了。
隐隐约约的,诵经声消失了。
不知哪里传来了唱戏的声音,还是那样哀怨婉转的拉长了调子。
“何处恶鬼披慈悲?
必是恶自有恶还;
嘘,它来了……”
乔语卿猛地睁开双眼,入目是两根灿白的蜡烛,那几个和尚都不见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郁宛,扑了个空才发现,郁宛也不见了。
灵堂的门关得严严实实,蜡烛明明是在屋里燃着的,却有几道影子映在了门上。
其中一个影子很明显是个女人,她的手里拽着一个绳子。
绳子的另一端吊着一个很明显是光头的人,她用力的拉动着绳子。
还有两个小的,像是风干的腊肉一样已经挂在了上面。
门外有着类似于敲门的响动,乔语卿却清楚地知道,那不是在敲门,没人敲门。
古怪的“咯咯”声响起,绳子上吊着的那个大的,快要不行了。
他甚至能想象到,现在他打开门会看见什么场面——大概就是三个面目狰狞的“晴天娃娃”从上面落下来吧。
他又不是什么善人,那老和尚想害郁宛,他白天就看不顺眼了。
所以他并不想这个时候做些什么,只希望那脏东西千万别进来招惹他。
郁宛到底哪去了?
不过大概也不会有事。
那家伙如果遇到鬼,鬼估计是要喊救命的。
不知什么时候,门外没动静了,影子也没了。
乔语卿眨了眨眼睛,越来越困。
他逐渐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却响起了那烦人的窃窃私语。
“死了死了。”
“死有余辜嘻嘻。”
“他们害死了许多人。”
“许多许多人!”
“死得好,嘻嘻死得真好。”
“死人啦!”
乔语卿倒抽一口冷气,猛地惊醒。
不等起身,手臂被身边的人一把抓住。
侧头看去,郁宛有些困倦的眸子透出些不耐烦的情绪。
“好像出事了。”乔语卿提醒道。
郁宛看向门口,皱着眉头:“……真烦。”
乔语卿:……
他回忆起昨天半夜,不太确定是做梦还是自己真的曾经醒过。
唯一能求证的,似乎只有身边这个人。
乔语卿问道:“你昨晚去哪了?”
郁宛坐了起来:“哪也没去。”
是梦么?
不过这几回倒是没再进到最起初的那个幻境了。
砰的一声,门被从外面打开。
小厮闯了进来,见乔语卿和郁宛还活着,他大松了一口气。
“老爷们,又、又死人了。”
郁宛:“我看得见。”
不止郁宛看得见,乔语卿也看见了。
一如他昨晚猜测的那样,门口挂着一大两小三个“晴天娃娃”,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虽然早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直面这种造型诡异的尸体还是难免升起一丝悚然不安。
很显然,昨晚那绝对不是梦。
郁宛站起来打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长发,淡淡道:“先摘下来,等着警局的人过来收尸。”
小厮战战兢兢:“……是、是。”
“你昨晚……”
郁宛将目光投向乔语卿:“就在你身边,一叶障目,你被‘障’住了而已。”
“可为什么要这么做?”乔语卿不解。?
第十五章 我怕自己忍不住
让宝珠和翠玉去厨房吩咐早饭的空隙,乔语卿迈步进卧室,在镜台前将梳子翻找了出来。
将梳子揣南风团队进怀里,他起身的瞬间,眼角却捕捉到一抹白色。
定睛看过去,那是一朵白色的菊花。
单独一朵白色插在棕色的瓷瓶里,突兀又惹眼。
郁宛的卧室虽然复古,但却极尽奢华,但凡能用金就不会用银,各种装饰桌毯都是华贵的风格。
他记得自己来到这里的那天,这里摆放的还是火红绽放的玫瑰。
想了想,他寻思着,或许是大太太的丧事要换白。
对于花,乔语卿本身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只是对于白色这种颜色更为情有独钟。
就像明翎当时送他的白玫瑰,以及替代了红蔷薇的白玫瑰。
见到宝珠和翠玉从小厨房里出来时,乔语卿略微思索后问道:“还有余下的白菊吗?”
宝珠闻言笑道:“知道卿爷您喜欢,早就给您准备好了。”
话落便转身跑开去拿花。
不过片刻,宝珠抱着一束白菊做的捧花走了进来,翠玉跟在旁边小心翼翼地护着。
乔语卿看到那捧花微微一怔,这束白菊并不是在大都城里能看到的样式,而是现代花店常用的包装手法。
到了近前,宝珠把花往上一递。
“这是我们模仿您以前做的样式来做的,我们没卿爷厉害,做得不太好看,卿爷您可千万别笑话我们。”
乔语卿伸手接过花,上下观察了一遍。
看起来时尚中带着些哥特式的复古。
里面是层层叠叠的细纱,然后叠了几层报纸,最外面用的是光滑的黑色绸缎,两条白色的缎带在花束的下端缠绕绑了一个硕大的蝴蝶结。
看起来时尚中带着些哥特式的复古。
乔语卿现在回想起,其实宝珠和翠玉经常无意识间已经给了他许多提示,还有郁宛对他的态度变化。
他是不是也能借此理由“恢复记忆”?
乔语卿看着花继续问道:“你说是模仿我以前做过的样式?我以前做过这样的花束?”
宝珠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当然做过!您以前喜欢做来送给宛爷,只是这花别人觉得晦气,所以您也不常做。但宛爷喜欢的很,所以府上现在到处都是白花。咱们院里还剩许多白菊花,您要不要包一束给宛爷送去?”
乔语卿看着镜子里唇红齿白的少年,忽然笑道:“不急。”
毕竟,“恢复记忆”怕不是就要像从前那样伺候郁宛了?
他可不是来伺候人的。
而不“恢复记忆”,也不一定就不能亲昵了。
乔语卿回到大太太的院子正好看到郁旻昌和郁旻明在屋子里。
每天这个时候郁旻昌已经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人命的关系,这两个人今天竟然还留在这里。
乔语卿没进屋,趁那两个人没注意到他,他藏到了窗外,透过打开的窗户缝隙,第一时间看向郁旻昌。
现在太阳已经升起,郁旻昌背后看起来什么都没有。
但是郁旻昌面色比前日更加苍白,眼底青黑,像是生了什么重病。
看得出来郁旻昌还是想骂郁宛,但几次张口都被咳嗽打断,整个人像是纸扎的一样虚弱无力。
乔语卿第一次看见他时,这人还是一身斯文书生的感觉,现在却是一个病痨鬼的样子了。
旁边的郁旻明正在和郁宛说话,他仿佛没注意到自己大哥那虚弱的样子,也像是忘记了昨天无念说的那些话。
他在叮嘱郁宛一些日常琐碎的事情,一副公事公办的严肃态度。
说了不过片刻,郁旻明便带着郁旻昌一起离开了。
乔语卿总觉得这里许多事情都透着古怪,但系统给他的背景信息有限,于是又怎么都想不明白。
确定两人都走远以后,他才进了屋子,疑惑地低声问郁宛:“郁旻明今天对你的态度不正常吧,昨天他不是已经信了无念大师说你是灾星转世的话?按理说这无念大师死的那么离奇,今天他更应该觉得你是个灾星,怎么像是个没事人一样?”
郁宛淡淡道:“他记性不好,大概是忘了。如果没忘,他不会饶了我的,他会将灾星转世的我捆起来百般折磨,只为了所谓的送灾星离开,不敢再来。”
就像是以前对待他的卿卿那样。
乔语卿皱起眉头:“……忘了?”
郁旻明看起来不像是老年痴呆,郁宛说的话就有些离谱。
不对,不对劲。
想了一会儿,他看向郁宛,觉得一切还得从郁宛这里着手。
他道:“宛爷,你和你爱人的感情好吗?”
郁宛抬眸看了乔语卿一眼,淡淡道:“不太好,他有很多事都瞒着我。”
乔语卿:……
又当着他的面阴阳他是吧?
他装作无事道:“那你爱他吗?”
“爱。”郁宛利落的回答:“但是他同时也欺骗着我。”
乔语卿:……
每一句话里面都有深意,这没办法好好聊天了。
片刻后,郁宛好整以暇地睨着乔语卿,淡淡道:“我很爱他,所以就算他欺骗我,我又能怎么样?”
郁宛嘴上说着“又能怎么样",眼神中却赤裸裸的昭示着令人畏惧的威胁。
乔语卿觉得自己要是真敢应下来,而且还拿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的话,这事很难收场。
“你有没有想过,卿卿那些骗,其实只是善意的谎言?”
闻言,郁宛动作一顿,沉默几秒才道:“我知道。”
“你知道?”
郁宛没再说话。
那些伺候的下人已经陆陆续续来去了好几波,郁宛沉默许久后才终于开口道:“如果你在这里待腻了,就回去吧,晚上好好休息,白天带着宝珠翠玉去街上玩玩,好好放松。这里……本来就不是你必须要来的。”
同时,郁宛抚了一下头发,手中多了一缕乌黑。
他用手帕随意包了一下,递给乔语卿:“带着它,应该就没有不长眼的脏东西来惹你了。”
乔语卿接过手帕包着的头发,心里有太多疑惑了:“既然带着你的头发就没事了,怎么不早点给我?”
郁宛理所当然:“早点给你,这些天你还会陪着我吗。”
动作一顿,乔语卿看向郁宛,郁宛没什么情绪,可他却听出了一丝委屈。
乔语卿没忍住笑,实在没想到郁宛当时就有这些小心思了。
他将头发塞进怀里,打了个招呼就转身离开了。
郁宛目光沉沉的看着那个离开的背影。
乔语卿走的每一步仿佛都带走了这里的生气。
当乔语卿的背影彻底消失的时候,屋内就只剩一口棺,一个人。
安安静静的仿佛没有任何活物存在。
他收回了目光。
却没想到,到了傍晚时,乔语卿却忽然回来了。
在灵堂里闭目养神的郁宛忽然睁开了双眼,回头诧异地看向走来的乔语卿。
“你……”
乔语卿失笑:“……我走了你被冻死怎么办,留下来给你添点热乎气。”
实际上在郁宛说出那句“早点给你,这些天你还会陪着我吗”的时候,他就已经心软了。
郁宛很强大,不需要他的可怜和同情。
但是他还是偏偏就这么投降了。
郁宛站在那里愣了半晌,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毕竟这些天对方的态度实在让他不敢抱有奢望。
他以为当他把保命的东西给了乔语卿之后,乔语卿就会立刻离他远远的。
其实跑掉也没什么,他去抓回来就好了。
就在他极力克制自己心中狂躁的野兽时,没想到对方竟然主动回来了。
乔语卿铺好了毯子缩到了里面,抬眼一看郁宛:“还不睡?”
这地方也没个娱乐活动,入了夜之后除了烧纸还是烧纸。
但郁宛是不烧的,所以唯一能活动的项目也没了。
除了早点睡觉,他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做的。
郁宛走过来掀开毯子靠墙坐了进去。
下一秒,他便僵住了。
因为乔语卿很自然的将腿搭了上来,碰在一起的手也被握住。
乔语卿瘪了瘪嘴:“嘶,你真凉,那只手也给我,帮你暖暖。”
郁宛又是好半晌没动。
乔语卿察觉到郁宛的僵硬,觉得好笑:“你竟然还会害羞?”
“不是害羞,我是害怕。”郁宛转头看着乔语卿,一双眸子深不见底,似乎沉淀着什么可怕又危险的东西,“我怕自己忍不住。”
“忍不住什……”乔语卿突然反应过来,脸上的笑瞬间没了。
他嗖一下将手脚全都缩回来,憋了几秒,忍不住劝告道:“你得忍住。”
只是虽然嘴上这么说,实际上他已经快要忍不住笑了。
果然,只要牵了手,本垒还会远吗?
郁宛眯着眼睛盯着乔语卿看了一阵,把乔语卿看得浑身不自在,坐立难安开始考虑要不要找个借口出去吹吹风再回来睡的时候,对方总算大发慈悲的开口。
“睡吧。”
乔语卿立刻道:“晚安!”
这一夜,郁宛几乎没睡,像是盯着一只可口的小羊羔一般,盯着乔语卿。
乔语卿:……
既然快要忍不住,不如……
直接点,就别忍了??
每当早晨,郁旻昌还是定时前来找不痛快,只是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
乔语卿也不担心对方作妖,就那走一步喘三喘的模样,每阵风刮过来都是一场对生命的考验。
他开始在郁宛的院子里寻找更多摄像头的痕迹。
只是这一找不要紧,结果令他心惊。
光是一个小厅,就十二个摄像头,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将整个小厅的每一个角落笼罩。
就连屋子里的床帐上面,都有四个笼罩着床的摄像头。
紧接着围着主屋向外扩散寻找,乔语卿发现了一个比闹鬼和死人更可怕的情况。
——那就是这个院子的每一处角落都在摄像头的监控之下。
在所有人毫无察觉的时候,有那样一个人,在摄像头后面,观察着所有人,分析着所有人,清楚每一个人在院子里的动向。
乔语卿随后走出院子寻找,摄像头变少了,但不是没有。
零零散散地分布在郁府各处,就连凉亭里都有,他不敢想象其他人的院子是个什么情况。
他敛了敛眸,系统却没有给他答复。
郁旻昌也许是身体太过虚弱,已经两天没有来灵堂上香。
今日是头七,听郁宛所说,今夜一过,明日就能把大太太下葬了。
“总算能回院子里好好睡上一觉了。”
郁宛:“但愿。”
乔语卿:……?
这是什么意思?
听起来好像不会像他所想那样顺利。
他不确定地问道:“还会发生别的什么事吗?”
“郁旻昌不一定挺得过今晚。”郁宛直白地说道。
乔语卿皱起眉:“……不会吧,不能这么快吧?”
郁旻昌被大太太的鬼魂缠住,日渐虚弱,除非这个时候出现一个真正会捉鬼的,否则被大太太勾魂也是早晚的问题。
只是这也太快了吧?
万一郁旻昌今晚没了,那郁宛岂不是还得继续守灵?
可别啊,这个世界真让他玩成了守灵的主题?
郁宛:“七日回魂夜,今夜大太太的怨气是最重的。”
乔语卿下意识看向屋内的棺木,现在天已经黑了,白色蜡烛上燃着幽幽的火苗。
突然一阵冰凉的感觉碰上手背,转头一看,郁宛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边,抓住了他的手。
郁宛凝着他,淡淡道:“有我在,不用怕她。”
乔语卿撇了撇嘴:“……我其实没那么怕鬼,我更怕蛇。”
郁宛:……
乔语卿觉得郁宛的脸色有点难看。
显然不是错觉。
乔语卿忍住了笑,背过了身去。
将毯子铺好,他钻进毯子里,过了一会儿,郁宛也掀开毯子坐了进来。
“我尽量不让你看见蛇。”
闭着眼睛的乔语卿嘴角弯起。
他对那些蛇其实没想法, 但他对郁宛的蛇尾很有想法,只是碍于初始设定只能这么说。
不过郁宛这个变态,有时候“看不见”才更刺激吧?
“你控蛇的本事那么厉害,是和谁学的?”乔语卿问道。
郁宛默了片刻,开口道:“我不会控蛇,蛇是我家卿卿的,他控蛇的本领才厉害。”
乔语卿一愣,这又是哪来的设定?
乔语卿翻了个身,蹙起眉:“你不是说你家卿卿怕蛇吗?不是你让他日夜与蛇相伴的吗?”
他以为郁宛一开始说的“让卿卿日日夜夜与蛇相伴”就是像现在这样,眼不见为净,井水不犯河水的“相伴”。
“冷。”郁宛垂眸看着他与乔语卿之间突然多出来的那道缝隙,眉头微蹙,抬眸看着乔语卿,道,“我每句话都是真的,卿卿以前讨厌蛇,后来他喜欢上了蛇,但我不知道他喜欢蛇是骗我的,还是真的喜欢。”
乔语卿:……
猝不及防又是一口黑锅砸下来。
“如果是我,我是不可能喜欢上蛇的,而且也装不出来喜欢蛇的样子。”犹豫了几秒,他道,“你爱人他可能是真的喜欢蛇。”
乔语卿想将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抽回来,抽了一下没抽出来。郁宛握得很紧,在发现他想要把手抽走后,倒是握得更紧了。
乔语卿:……
抬眼看着郁宛,郁宛目光沉沉地凝着他,那赤裸裸的眼神让他禁不住想要躲避。
郁宛:“你猜到了对吗?”
他的卿卿一向很聪明,这么多的线索已经足够他的卿卿明白过来,他不止曾经穿越,还失忆过。
乔语卿头皮一紧:“……我猜到什么。”
郁宛垂下眸,松开两人交握的手,失忆的卿卿一样会装傻说谎。
一层窗户纸就在二人中间夹着,眼看着终于就要戳破,乔语卿开始犹豫。
失忆有失忆的好处,但恢复记忆也有恢复记忆的好处。
不过从宝珠和翠玉那里拿到花的时候,他觉得恢复记忆还不着急。
沉默片刻,他道:“睡觉吧。”
郁宛没应声。
在他躺下去之后,郁宛盯着他看了许久。
乔语卿半梦半醒总觉得睡不踏实,好像没有再次陷入幻境,只是一阵凉风吹过,阴冷得像是要深入骨髓里。
蜡烛应该是被风吹灭了,是不是要起来把蜡烛点燃?
他心里隐隐约约的冒出了这个想法。
可不知为什么,明知应该睁开眼睛起来,却感觉身体很沉重,迟迟无法动。
这时,一阵冰凉靠了过来,明明很凉,竟然驱走了那阵阴冷的刺骨寒意。
他昏昏沉沉的翻了个身,缩进了那片冰凉当中,竟然觉得自己的身子逐渐暖和了起来,连带着身边冰凉的东西也捂的温热。
放任大脑沉沉的坠入黑暗。
耳边隐隐约约好像又响起了那哀怨的戏声。
“书生最负痴心人;
花言巧语诸多破绽;
最可怜笼中金雀真情错付;
夜漫漫,欲哭无声肝肠寸断;
恨让金羽披蝎毒;
错错错,犹自怨;
未归人今日终于归来;
生同衾死同椁;
郎君,来歇息吧……”
乔语卿被恍地吵醒,发现自己竟蜷缩在郁宛的怀里。
哪怕这些天他和郁宛的关系渐渐变得亲密,睡觉的时候也都是各躺各的,从没这样紧密的拥抱过。
郁宛也在同一时间睁眼,因为窗外的声音真的是兴奋到尖细,所以更显吵闹。
“大太太和大老爷终于在一起了!”
“有情人终成眷属。”
“大太太终于不用日日以泪洗面了。”
“大老爷终于实现当初的诺言,要和大太太永远相守。”
“大太太心情很好,很高兴。”
“大老爷也一直在笑,真好啊。”
乔语卿越听越觉得不对,心里的怀疑越发的浓重。
这种窃窃私语声他听到不止一次,每次都是在窗户外面,而且都看不见人影。
现在想想,或许说这些话的并不是人呢?
还要细听,郁宛却不耐烦了。
“再大清早的嚼舌根我就拔了你们的舌头!”
窗外瞬间寂静无声。
乔语卿:……
郁宛紧了紧怀里的人,低声道:“不吵了,睡吧。”
乔语卿推开郁宛坐起身:“你知道谁在外面说话吗?”
郁宛怀里空了,整个人的心情也肉眼可见的不悦了。
“一些嚼舌根的丫鬟下人。”
连完整的魂魄都不成形,碎碎糟糟地躲在窗根下面,整日嚼舌根。
乔语卿有些怀疑,真的是丫鬟和下人?
“你说……”话刚开了个头,乔语卿顿住了,因为他发现棺材盖子打开了一个角,心里一惊,“棺材是不是打开了?”
郁宛起身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昨晚郁旻昌进去了。”
说完,他将棺材盖一合,像是没事人一样拿出香来点燃。
乔语卿:……?
你爹还在里面你就把棺材盖合上了?
似乎知道乔语卿在想什么,郁宛淡淡道:“已经死了,你要看看吗?”
乔语卿:!?
乔语卿还没组织好自己的语言,便有小厮砸门。
“卿爷!宛爷!不好了,大老爷在里面吗?”
门一打开,乔语卿知道为什么小厮会这么快找过来了。
院子里有一排诡异的血脚印,直通屋内。
小厮惊恐地在屋内看了一圈:“大老爷不在吗?他的屋子里到处都是血,血脚印一直通向这里……”
乔语卿默默的看向郁宛,郁宛的画风格外清奇。
别人在恐怖片场里,唯独郁宛仿佛是在修仙片场。
乔语卿不得不问一句:“通知其他人了吗?”
小厮惶惶:“已经有人去找几位老爷还有老太爷了,这也太吓人了,大老爷会不会也是被大朵给害了?”
乔语卿:“……可能是和大太太团聚去了吧。”
小厮:“卿爷,您、您慎言!”
很快,人都聚齐了,乔语卿和郁宛站在角落。
老太爷带着几位老爷开棺。
棺材一开,离得近的纷纷面色恐惧的后退躲闪。
乔语卿皱了皱鼻子,已经闻到腐烂的味道了。
下一秒,一个手帕递到面前,扭头一看,是郁宛递给他的。
乔语卿没有客气,接过来捂在鼻子上。
再看郁宛,像是没事人一样。
屋里主人少,仆人多。
一个离棺材很近的丫鬟被吓得惊声尖叫,抬腿就要跑。
似乎冥冥中自有天意,少说得有几百斤重的棺材突然侧翻,里面纠缠在一起的两具尸体滚了出来,将那名丫鬟压在了下面。
“啊!!大太太饶命!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勾引大老爷了!饶命啊!”那丫鬟失了智一样嘶声力竭的叫唤着。
大太太的尸体腐烂程度及其高,身上覆盖着一层油膜,两只手亲密的环绕着大老爷的脖子。
大老爷骨瘦如柴满身尸斑,就那么凑巧的与丫鬟脸对脸。
场面太过难看惊心。
拄着拐杖的老太爷瞠目结舌,面色灰暗。
最后还是郁旻明发话:“还看什么!快把尸体拉开,把那丫鬟带走!”
饶是见多识广的乔语卿,也不禁唏嘘,真是长了见识。?
第十七章 郁宛很善良很可爱、个鬼
这郁府里弯弯绕绕的秘密可太多了,他都快不知道自己是来看戏的,还是来获取郁宛的好感的了。
——不过郁宛的好感似乎也不需要他来获取。
兵荒马乱过后,灵堂重新起了。
不同的是这回多了八个大和尚,在灵堂内诵经念佛,还有几个道士,到处贴符做法。
让乔语卿感觉奇怪的是,郁旻明像是忘记了之前那个老秃驴说郁宛是灾星的那些话。
郁府现在又出怪事,难道不应该第一个联想到郁宛是灾星这件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