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贞贞看他毫无起伏地回答,心里唏嘘,看看人家这个心境,难怪成绩好,这种长相他都不往脑子里记,光记公式了是吧。
谈潇打着伞回去,路上也并未见到疑似孔宣的身影。可能孔宣那个眼神给他印象太深了,他怕自己记得不准,还给谈春影发了条短信,问她记不记得自己小时候,是否认识附近叫孔宣的朋友。
谈春影回得很快,【名字那我可不记得,附近邻居又那么多,加上他们亲戚家的小孩。你小时候那可多玩伴了,都爱跟你玩,但是你一个都不记得哈哈哈。】
“……”不会吧,谈潇是真想不起来了,难不成还真是儿时玩伴。
谈潇回家后照常洗漱,又把墙上挂的面具都用湿纸巾擦了擦。
在谈潇家,专门有一面墙,挂着几十副傩仪面具。
灵师的属性是“巫”更多,也吸收融合了部分傩仪,谈潇家里这么多面具,其实用不上多少,主要是看着热闹,游客喜欢。
对灵师来说,他们在仪式中使用的各种面具在制作好后,需要用公鸡冠血滴在面具上,这个仪式叫做“点将”,有点类似“开光”。
点将之后,面具就等于有了神的意志,相当于宗教中的神像,是可以附着神灵意志的,平时不能随意乱放,还得定期焚香礼拜。
而在谈潇家,绝大部分面具都没有点将,所以也只是定期清洁刷油。那面具原料手工都很贵的,表演时、游客参观时也不能看着都是裂痕脏污吧。
擦着擦着,便到了那张用牛皮纸制作的孔雀面具。
这就不好用湿纸巾擦了,谈潇换了干纸巾擦拭,这个还是谈潇自己勾画的,他家从前没做过孔雀面具。
把卫生保养都搞完了,谈潇才去休息,啪一下关灯。
脚步声远去,黑暗中,只剩下一张张色彩斑斓的面具,沉默以对。
第二天。
谈潇照例吃了牛肉粉,再进学校。
今天来得早了点,还没到早自习时间,林仰依然趴在桌上看小说,看得不时捂嘴笑。但他眼下的黑眼圈倒是淡了很多,一看到谈潇来,就冲他摇了摇一样东西。
谈潇看了下:“符?”
林仰得意地道:“怎么说,认识吗?”他不但给谈潇看,还晃了一大圈,给周围的同学,到了孔宣面前的时候,明显顿了一下。
孔宣正面无表情看过来。
林仰一寒,飞速掠过,“哎,你们知道这什么吗?”
那符上是一串歪歪扭扭的字迹,就像蛇爬一样,而且像是篆字,反正很难辨认原意。
不知道是不是大家的错觉,孔宣瞥了符一眼后,似乎冷笑了一声。
谈潇看了一眼,念出来:“麒麟到此?”
林仰:“……我就随便问问你怎么还真的知道啊?”
“这用的是蛇脚书。”谈潇淡定道,基操啦这是。
蛇脚书是楚地的古老文字书写形式,楚地一些出土的文物上甚至也会有这种字体。
只是千百年时光之后,这种书写形式只有少数字符还流传在民间,像楚地的木匠、接生婆、灵师等职业的家伙事上,都能看到蛇脚书的字符。
至于书写“麒麟到此”则是辟邪之意,也有很多写“凤凰在此”的。
“就,我们家不是集体做梦么,昨晚回去,我妈说她去仙娘婆那里给我请了道符。”林仰把展示完的符又包回了一个锦囊里,别说,可能心理安慰,反正有了这个他都没怎么多梦了,“就给我一人请了,说我今年流年犯天狗,比他们危险。”
一下把大家好奇到了,这年头年轻人对玄学可比对鸡汤感兴趣。
“老话说‘天狗吊客,不伤就破’,要是流年犯天狗嘛,有血光之灾,而且男的克妻女的克夫。”谈潇说罢,大家都“哦”的一声,同情地看着林仰。
林仰也晴天霹雳一般,“潇哥!我还没来得及早恋,我都克妻了?”
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嘿嘿笑。
“不用同情他啊,大家都有份。”谈潇道,“同年入学的年纪都差不多,这是按属相算的,我们这届起码三分之二的人和林仰一样克妻克夫吧。”
众人:“……”
这玄学话题一下又变得有点没意思起来了。
林仰也默默把锦囊收了起来,搞半天是广撒网的套路,大家伙儿今年全都犯天狗哈。
林仰一个新时代的学生,本来也不是笃信这些,也就和于贞贞玩塔罗的程度差不多,可能平时还转发下锦鲤之类的。
这次老做梦,刚有点那个劲儿,谈潇两次随口一搅合,就让气氛一下又没了,但别说,他都有被安慰到,也没那么害怕了。
而且也没关系,这符就当个好兆头呗。林仰还是把符塞回了口袋里。
“铃——”
上课铃响起来。
今天早自习是归物理的,储卫平过来吩咐谈潇去讲几道题,然后小声对他说了几句话。
谈潇点头,把几道储卫平吩咐的重点题型讲完后,就回到座位戳了戳于贞贞,低声道:“班长,我和你换一下位置。”
他指了指题集,又指了指孔宣。
于贞贞会意,那方才老储就是让谈潇给孔宣讲题呗,那孔宣的物理确实是有点随心所欲,几乎是可以说和他的外表呈反比了。她拿起自己的书起身到后头去。
谈潇坐到孔宣旁边,见他睨了自己一眼,说道:“孔宣同学,你知道要提高物理成绩最好的方式吗?”
孔宣似笑非笑:“知道,把成绩比我好的打死。”
谈潇:“……”
“……你蛮幽默的。”谈潇把那习题集推到了孔宣面前,上头还有不少他的笔记,字迹端正清秀,“是多做题啦,搞题海战术就行了。这道题就和昨天储老师考你的是差不多的题型,你看,这道题应该选什么?”
孔宣本来不想回答。
但是,谈潇如此费尽心机换座位到旁边,为他讲题,显然是在讨好。
他是未学过人间科目又懒废心机,可区区物理题,昨天还讲解过,能有多难?
孔宣傲然道:“B。”
“……错了呢。” 也不知道孔宣在傲然什么,但谈潇还是以鼓励为主,手指捏着笔无意识地绕了两下,点在题干,“那给你讲解一下?”
孔宣看到他的动作,就想起他两手捏在一处,做出复杂的手决,在蒙蒙的香烟后若隐若现,此时看去,则更清楚,甚至是指甲透出的肉粉色。
算你知错就改。
孔宣徐徐点头:“讲吧。”
谈潇讲了一早自习的课才回自己座位,他感觉得到孔宣态度好了不少,心想虽然脾气差点,但还是懂得感恩的。
到快下第四节课的时候。
孔宣甚至忽然转头对谈潇道:“吃饭么。”
林仰张着嘴巴看过来,什么情况捏,讲个题就这么要好了,孔宣大帅哥和外表不一样,还挺好哄嘛。
他举手道:“吃,一起去食堂?”
孔宣:“没跟你说。”
林仰:“……”
后仰,捧心,受伤。
谈潇也愣了下,毕竟孔宣昨天还横眉怒目的,今天吃饭都想一起了,他感觉有点好笑,这孔宣性格还挺简单的。昨天林仰邀请孔宣去食堂,孔宣也拒绝了,看来也不爱吃食堂菜啊,他迟疑了下才说:“那你跟我一起吃外卖?”
孔宣点头。
“……行,你等等我吧,回头我得先去把作业交了。”一午休,谈潇就抱着一大沓作业去老师办公室了。
吃饭的同学早陆陆续续出去,林仰同样怪叫着饿饿饿饿饿猩猩状跑出去,这个年纪的学生饭量可是深不可测的。
孔宣则慢条斯理地站起来,看了一下林仰的座位,也就是谈潇旁边那位置。
早自习谈潇还和于贞贞换座位了,换到他旁边。
孔宣想着,在林仰的座位试坐了一下,视角还行。他又一伸手,捏着谈潇用的钢笔转了转。
谈潇交完作业回来的时候,孔宣座位上压根没人。
倒是林仰,第四节课就嚷着饿死了饿死了,这会儿在座位上拿着他的钢笔不紧不慢地玩。
谈潇上前拍了拍他:“孔宣呢?我不是让他等我。”
孔宣:“……”
他缓缓、不悦地抬起头,和谈潇对视,好让谈潇看清楚自己认错人了。
谈潇:“?”
孔宣:“??”
孔宣在谈潇眼底再次看到了真诚的困惑。
半晌,他才回神,几乎是从角落里扒拉出来仅剩的一种可能性,难以置信地道:“你……难道你不知道孔宣长什么样?”
他当谈潇没认出他是没预料到了,可既已人间相见,怎么会这样。
记不得自己的同桌还算合理,记不住他?不合理!
谈潇回忆了一下今天仍然络绎不绝来参观孔宣的各路人马。
他是脸盲又不是不会分析,谈潇嘟囔道:“也不能这么说,我知道他是很有几分姿色的。”
孔宣:“………………”
作者有话说:
谈潇,今年犯天狗,克夫(确信)
第11章 器精
林仰打着哈欠,吃饱饭再被这午后暖洋洋的太阳一晒,就犯困呐。才走到教室门口,就听到一声拍桌巨响。
吓得林仰身体都一震,定神看去,居然是孔宣正恶狠狠地看着谈潇,手撑课桌,他那张极为好看的面孔此刻尤有锋利逼人之感,双眼莹亮似火光。
孔宣如蒙奇耻大辱:“你说什么?!”
“……不好意思。”谈潇倒没有别的动作,甚至还在道歉。他和新同学不是很熟悉,但说上几句话,加上对方的动作,无需再进一步观察,他也能想到这并非林仰,而是孔宣了。
然而说出这句话后,孔宣更生气了。
谈潇个子比孔宣要矮了七八公分,看上去俨然落于下风。
教室原本也有零散几个同学在,原本是在休息,被孔宣一拍桌吓到,现在都目瞪口呆地瞧着他们。
林仰心一惊,不会要打起来吧,他冲上前就劝道:“别冲动别冲动。”他心说上午还好好的,怎么这要打起来了一样。
他问谈潇:“你说什么了?很脏吗?”
看这气得,到底骂的是有多脏。
谈潇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孔宣已经恶狠狠道:“你敢说!”
那话若说出来,更失颜面,传出去他还如何在三界立足。
“我说错了你可以纠正我啊。”谈潇也很无奈,他是认错人了,可孔宣有必要生气成这样吗?
“对对,有话好好说。”林仰看了一眼,孔宣拍的还是他的桌子,不是自己的桌子不心疼是吧。
孔宣颜面尽失,却还难说出口,他凤目死死盯着谈潇:“我等你悔恨之日!”
谈潇:“……”
干嘛啊他就悔恨了。
谈潇把孔宣的手扒拉开:“你先等月考之日吧。”
该说不说,孔宣那句话实在太有故事了,何况孔宣转学第一天就和谈潇疑似存在前尘往事。
“哎哎班干部以身作则,不要挑衅哈。”林仰把谈潇给摁下了,又去劝孔宣,他也知道自己同桌的小毛病,小声打圆场道,“他不认识你?你们真是发小也没用,他真记不住。”
林仰点了点脸,虽说他想象不到脸盲症的世界,但他倒是看得出来谈潇的无奈。
孔宣一顿,竟是如此?确实唯有这样才说得通。
不识人面,世上竟有如此恶疾!
但该生气还是要生气,孔宣斟酌一会儿,拂袖而去。
“你……到底怎么他了?”林仰惊奇地道,“之前还好好的,说一起吃饭。”
“什么都没做。我才冤呢。”谈潇心说长得好也不至于被认错就破防吧,至于么。
林仰又回头看了眼,孔宣都不知道冲哪儿去了。
潇仔不愧是潇仔,每次都一语制敌啊。
本来是约好吃东西,孔宣跑了谈潇就自己去吃。
到了下午上课,孔宣才回来,冷着俊脸,不过他平时就这样,也不稀奇。
到此时,大部分人听到的传闻,已经升级成孔宣和谈潇中午“打架”了,谈潇在一中本来就挺出名,现在又貌似和引人注目的转学生杠上了,谁能不好奇。
于贞贞就坐在谈潇前座,孔宣的同桌,她和林仰最能感受到紧绷的气氛,趁着孔宣被语文老师叫上去默写,回头对谈潇道:“有了你们,我都不用上晋江看了。”
林仰闻言立刻报告她大新闻:“上去也看不了,晋江崩了!你不知道吧,都上热搜了。”
于贞贞头都不回,淡定地道:“崩上热搜而已,放心,每年总要有那么几次。”
林仰:“……是么。”
他纳闷地想,那每次都和这次一样崩了三天还没好吗?他足足三天看不到挠心挠肺的连载啊。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再看孔宣已写完了板书,他默的是《离骚》,怨灵修之浩荡兮,终不察夫民心!
落笔后全班同学包括语文老师,都惊叹起来:“哇——”
默写对不对都不说了,那字遒劲有力,洒脱而不失章法,而且不是乱七八糟的江湖体,很有古意。
语文老师欣赏地看着孔宣:“单这个字,考试的时候都要占便宜!阅卷老师一看,印象、卷面分都好得不得了,你们班有些同学,写的那个字跟鸡爬一样,我要看半天才知道是什么字。高考的时候阅卷老师会去破译你的字吗?
“字不好的同学啊,更不能写快了,哪怕你写慢点写端正了,至少要让老师看得出来是什么字吧!”
这趁着孔宣上台的机会,老师好一通教训,毕竟每个班总有那么一个写字像天书的。
孔宣负手巡视了一遍,落在谈潇身上时微微停顿,凤目幽幽横他一眼。下次祭祀等着。
谈潇无语,低头翻书。
全班同学都看得清清楚楚。
同学们:到底有什么恩怨情仇是我们不能知道的!
今天的晚自习是班主任盯着,当然,这不代表他只有今天出现,他随时出现,甚至提前在各种方位出现。
就像今天,纪汇明提前十分钟就来了,搞得本来还在嬉笑的同学们立刻收敛起来,坐回座位。
南楚一中的广播还在放着节目,今天的栏目是《开心时分》,有时候是广播员念念笑话,有时候直接放脱口秀之类语言喜剧节目。
这次放的是段相声,喇叭里传出来相声演员的对话,是相声里的经典铺垫段子,叫《追窑》,纪汇明听得乐了起来。
他一眼看到孔宣打外头回座位,又想起这同学令人哀叹的成绩和令人发指的偏科程度,说实话,他都不明白孔宣干嘛选物理课。
更别提,根据可靠情报,孔宣和谈潇因为讲题的事情差点打了一架。
纪汇明找了个借口走到他桌前,问道:“孔宣,你好像是住在华曦路?你知道咱班还有谁和你是邻居吗?”
正在低头刷题的谈潇顿了一下,他知道纪汇明说的是自己,之前于贞贞告诉过他。
但没想到,孔宣也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知道。”
孔宣知道他们都住华曦路啊,莫不是大家小时候真见过。
纪汇明一看:“诶你知道啊?你俩路上见过?”孔宣的资料写得并不详细,所以他并不知道孔宣具体住在华曦路哪一段,但那是老街了,也不大。
孔宣面无表情地道:“没见过,我出去得早他回来得晚。”
纪汇明:“……”
“哎,既然能在一个班,还是邻居,那就是缘分,有什么事不能说开呢?”纪汇明还是没有直接点出来,给两人留了面子,“大家彼此学习,取长补短,才是道理。我希望看到你们共同进步。”
他看向谈潇,“是吗?”
谈潇也有点不咸不淡的:“是吧。”
纪汇明又看向孔宣:“孔宣你说呢?”
孔宣漫不经心地道:“再议吧。”
纪汇明:“…………”
他脑上的黑线几乎具现化了,这会儿铃声响起来了,纪汇明暂时作罢,最后点了一句:“班干部带头团结同学哈。”
谈潇背着书包沿着老街的石板路行走,因为南楚的丘陵地貌,这条路呈现微微的斜度,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快走到家门口时,谈潇接到穆翡打过来的语音通话,他按下接听:“你好?”
“我是穆翡啊,谈潇你放学没有,我在你家门口呢,找你有点事。”穆翡的声音从那头响起来。
“我马上就到了。”谈潇的脚步也加快了,到了自家门口,果然看到一个丸子头女士倚靠在车边点着手机。他认不得人也认得车,于是格外有自信地上前喊,“穆姐。”
穆翡转脸看来,比起上次见面明显憔悴了许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写材料熬的,“哎,谈潇,找你帮忙来的,就是你之前做的灵衣能不能多做几件给我们?”
“怎么了,雄虺没出事吧?”谈潇有点紧张,雄虺那边还是他出的手,只是他一直说不确定售后效果,该不会质保期只有不到一个月吧?
“雄虺没事,他那可顺利得很,整个挖掘进度都变快了,发掘队可开心死了。就是雄虺经常问起你啊,老想托季老打听下,你有没有想他。”穆翡搓了搓脸,好笑地道。
谈潇:“……”
“他还讨假期,说有空想来觐见你。”穆翡心想雄虺还有假期,不像我,多久没休了。
“其实我过来找你,是因为我们最近案子多,基本办公室的人全都派出去了,还得和责任单位扯皮……唉,反正就是,法器也不够,找你订做点。还有你这里是不是有好的香火,也卖给我一些吧。”
他们到处跑,好多东西带来带去不方便,尤其用量大的话,跟地头蛇买更合适。
“没问题,你进来坐吧。”谈潇把穆翡带进了院子,翻了一麻袋的香来给她,“这段时间也没接游客,这些香不用也要潮掉换新的,你都拿走吧。灵衣就要等等制作了。”
“可以可以,谢谢啊。”穆翡来过,但还是第一次进屋。
她看着那一整面墙的面具,或是红面怒目,或是兽首人态,透着浓浓的神秘氛围,忽而见到一面,生两角而眉心嵌宝石,双目橙黄。
穆翡凝神细认,只觉眼熟却认不得,昏暗的光线下更显玄妙,咦道:“这是你们坛上哪位尊神呢?”
巫师们拜的神杂而多,甚至各家都不一样,她也无法全部辨认。
谈潇看了赶紧摘下来;“邻居小孩来玩,挂上去的赛罗奥特曼。”
穆翡:“…………”
……大爷的,幸好刚才没客气一下先拜拜。
“话说你这,也不供点吃的啊?”穆翡看他桌前冷冷清清。
“我家不以傩仪为主,一般我妈在,会一周换一次,她不在,我上学就不太有时间了。不过现在反正也没什么游客,我们家又不靠真本事吃饭的。”谈潇无所谓地道。
穆翡:“……”
穆翡差点被噎到,看了眼,之前谈潇请神用的孔雀纸面具也挂在墙上,干笑两声:“搞旅游就是爽哈。”
“嗯嗯,怎么没看到徐先生呢?”谈潇礼貌性地问了一下。
“他给外派到齐省去了,这不到处都乱得很,我和单位另外一位老前辈搭档的,他在车里。”穆翡他们单位出去做任务都是有规定的,和警察出警一样,至少两个人。
穆翡想起来:“我说,你要是有什么线索,也通知我一下吧,我俩快急疯了,挖地三尺找个器精。”
“我一般都在学校。”谈潇觉得自己可能也提供不了什么有效讯息,但他听到“器精”,只觉得好奇,这估计是穆翡他们内部的分类,“器精是什么呢?”
“人老为师,物老成精啊。物件活久了,或是吸收够了天地灵气,又或是遇到机缘,就能产生灵智,可称为精了,我们划分为器精的。”穆翡解释道。
“前段时间庚申日,帝流浆降世,催生许多新精怪,不就促成了这么个器精,长了脚到处跑。要是普通器精,还不至让我一通好找,”穆翡咬牙切齿,“偏偏这号器精引人注目,不及时找出来归位,有点儿麻烦,还可能会引起社会关注。”
什么东西丢了,不及时找回来还会引发社会关注?
谈潇好奇地道:“难不成是什么博物馆里的古董?”
“古董还能暂不展出呢,都不至于那么麻烦,”穆翡肩膀塌了下来,“这家伙,是个服务器!”
“服务器也能成精啊?”谈潇震惊了,“我听过古画古董成精,甚至是扫帚成精,服务器?是我想的那种互联网服务器吗?”
“是啊,当然能了,服务器不是器么?那古画也是人画的,扫帚也是人扎的,服务器同样是人制作出来,摆在那儿可以吸收天地灵气的。偏就他机缘到了,吸收了帝流浆,这不就长腿跑了。还从京城都跑楚省来了,够能逃窜的。
穆翡自己说起来也觉得离谱,“社会越进步,我们工作越离谱,帝流浆六十年一轮,每次总有点新物种,我们都得录入造表。
“你说,这六十年前的器妖顶多是缝纫机、自行车,大家全来围观看稀奇,现在都成服务器了,我真怕再六十年,就是卫星了。”
那家伙离帝流浆多近,吸收得多好啊。
谈潇:“……”
谈潇忽然有些联想,试问道:“等下,你说的服务器,是什么服务器?你们单位的,还是谁家的?”
“呃,这个,他们单位现在要求不能说。”穆翡有点迟疑,她也就是让谈潇帮忙留意一下,这个招呼她给全部同行都打了。
谈潇已试着道:“不会是晋江的吧?”
“你怎么知道!”穆翡骇然道,“你可没说你会算卜。”
“都上热搜了啊,说他们家服务器崩了,真的是他们的服务器?”谈潇其实也没亲眼看到热搜,只是听林仰在那说,然后顺便一猜,没想到真就猜中了,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那难怪急着要找回去了,没法开张了都。
“哎是,你别说出去。也不知道那器精逃跑前做了什么手脚,搞得人家连灾备也失灵,要么怎么非得快些找回它不可。麻烦得很。”
穆翡垂头丧气拖着那装香火的麻袋,“行了,我要继续去掘地三尺了。”
“不吃点东西吗?”谈潇叫住她,“我正准备下碗面吃宵夜。”
这大晚上的还干活啊。
穆翡想起谈潇的手艺,不禁舔了舔嘴唇。
她咽下一口口水,然后坚定地道:“不了,那么多人急着看文呢!”
晋江在逃服务器,我来抓你了!
主题:晋江到底什么时候时候回来!
主楼:害怕,这次为什么抽了五天还登不上去,不会寄了吧?
1L:你少乌鸦嘴啊啊啊啊我追的文还没看到!
2L:真的抽得有够久的,就发了个含含糊糊的公告说是技术原因。
3L:emmmm晋江租的服务器不是在我们城市么,我有点人脉,听说服务器商把机房给锁了,白天晚上都有壮汉守着,不知道出啥大问题了
4L:锁着干嘛,还用壮汉,咋的服务器长手打人了?
“啊啊啊,我接受不了,怎么会抽这么久!”
晋江抽的第五天,之前还一脸淡定的于贞贞崩溃了,主要可能是因为今天周五了,她不像林仰,通常是周末一次性看完攒的更新。
可是网站还登不上去,急得她到处搜索为什么崩。
谈潇听在耳里,若有所思地看了于贞贞一眼,看来,又两天过去,穆翡还没找到。
反倒是林仰适应了几天,已经过了最开始戒断的焦躁,半闭着眼睛道:“施主,多写几张卷子就能调理好了。”
于贞贞正要回头捶在他桌上,看到班主任纪汇明走进来,赶紧回身坐好。
“下周月考哈。”纪汇明点了点桌子,“周末别光顾着玩了,都是高二的人,时间过得很快,要有紧迫心知道吧?”
谈潇立刻决定周末多刷些化学题。
他上次月考化学分数排的年级第18名,有下滑倾向了,必须抓上来。
纪汇明巡视一圈,落在孔宣身上的时候叹了口气,然后带着淡淡的忧郁走了。
纪汇明的动作不隐蔽,好多人都发觉了,去看孔宣。谈潇也看了孔宣一眼,心想纪老师应该是在忧愁平均分,确实很难啊。
孔宣立刻敏锐地回头和谈潇对视,心中冷笑。
林仰缓缓往后靠,偏离他们视线的交错范围。
青龙路。
这里是南楚有名的“死人一条街”,以街头的南楚殡仪馆为主,周遭满是祭祀、丧葬用品店铺。这里还有个派出所,市民都传说和路名“青龙”一样,都是为了镇一镇这儿的阴间气息,当然真假就不知了。
谈潇狂刷了一通题后,就坐公交来了青龙路,取他定做的祭祀用品,也当做放松运动了,谈春影也从来不提倡让他埋头死读。
前两天穆翡过来,谈潇把现货都给穆翡了,得备点新货。他家现在虽然不接待游客,但总是会有其他表演活动的,不能临了了没得用。
谈潇熟门熟路,走过一家家商铺,到了地点,结果老板还不在,也不知上哪串门去了,电话也没打通。其实老板肯定没走远,门都开着,估计就在旁边几家店里串门。
问题是谈潇不认识脸,他就站在门口张望,想着老板看到自己就会过来了。
也就是这等待的功夫,谈潇看到旁边棺木店有个男生进去问老板:“老板,我们家订的寿材打好了吧?给你打过电话了,要提前取。”
“嗯嗯,准备好啦,我正说找人给你抬殡仪馆去。”老板指了指一具新棺木,“就是这,急工,十阁杉木寿材,你把尾款结一下,四千八百八。”
“好。”男生低头要扫码。
谈潇走过去道:“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十阁杉木啊?”
虽说灵师度生,天师度死,但这显然是各门各派为了抢生意在细化业务,谁都想捞过界。加上都是一圈的,灵师们对白事知识也是掌握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