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重阳会结束之后他们会去哪里,他们就没有办法知道了。
送走最后一个孩子,林盛雪忽然皱了皱眉:“少了一个孩子。”
陆见青表情也变了变:“哪个?”
林盛雪说:“我们之前见过的那个,杀了姐姐的弟弟。”
那个男孩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人印象深刻,他能记住也不奇怪。
陆见青也慢慢皱起了眉头:“什么时候不见的?”
林盛雪回忆了一下:“应该是在我们找到通道之前。”
两个人用钥匙打开房间门之后,地下建筑里到处都是房门大开的空房间,男孩要是半路趁其他人不注意偷偷躲进了哪个房间也不奇怪。
陆见青扯了扯嘴角:“通道开着,里面其他镇民也没了,他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林盛雪点了点头。
雨差不多已经停了,只是乌云还没散去,天空依旧阴沉沉的。
没有了充足的水,地势稍微高一点的地面上已经没有多少活鱼了,尤其是芦苇丛中,更是堆积了无数死鱼的尸体。
无数芦苇在风中摇曳着。
林盛雪忽然想起地底下的那些芦苇,问:“它们吸食的怨气会去哪里?”
陆见青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抬头看向阴沉的天空,摇了摇头:“大概会成为南兴镇浓郁怨气的来源之一,以后会滋生出什么东西来也未可知。”
林盛雪表情有些淡:“兴许已经滋生出什么东西来了。”
陆见青打了个哈欠,凑过来勾上他的肩膀,开始摆烂:“不管了,反正混过明天直接回家睡觉。”
林盛雪思考了片刻,觉得陆见青说的也有道理,于是也放弃了思考,跟陆见青一起去找许芳庭他们会合了。
林盛雪和陆见青离开后不久,原本的通道里走出了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他似乎意识到这是一个好机会。
如果把同伴们逃跑的事情举报给父母和镇长……他一定能过上比姐姐死后更好的生活。
所有人都会死,但他可以回家,还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男孩被自己的想象完全折服了。
他忍不住喃喃自语了几句:“他们都跑了,要把他们都抓回来……”
他终于再也忍不住,立刻往南兴镇的方向跑去。
他跑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似乎马上就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跑得太急的缘故,他忽然感觉自己脚下一绊,忍不住向地面倒去。
男孩跌倒在地上,不解地回头看去。
迎面一把锋利的菜刀砍上了他的脖子。
男孩无声无息地倒下了,临死眼中扭曲的兴奋表情都没有消失。
失踪许久的徐昂从旁边的树丛中走出来,厌恶地丢掉了手里的菜刀,踹了一脚地上的尸体:“恶心。”
所有南兴镇的人,从小到老,都是这么恶心。
他把男孩的尸体丢到了他刚刚藏身的地方,用充满怨恨的表情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南兴镇,背起自己的书包离开了。
走的正是神庙的方向。
林盛雪和陆见青并不知道另一边发生的情况,他们遇到了一点更麻烦的事情。
许芳庭和陈郢不见了。
原本四个人兵分两路,按理来讲不出意外是不会离开自己所在的方向的,就算真的出了事情,也该留一个人传消息,而不是这样不明不白地突然失踪。
两个人来回找了两圈也没找到人,陆见青忍不住气乐了:“这回可好,才多久的时间失踪了三个队友。”
也不知道这个副本究竟是什么毛病,无论是npc还是玩家,一个接一个的失踪,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副本的主题是捉迷藏呢。
林盛雪也有点头疼,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
陆见青琢磨了一下:“他们很有可能不在这片区域了,我们去周边找找看。”
许芳庭和陈郢都是细心的人,如果失踪的时候不是处于无意识状态,多少总会想办法留下一点蛛丝马迹的。
谁知两人还没来得及动身,忽然听到了一阵嘈杂的乐声。
是锣鼓和唢呐的动静。
长满了芦苇的旷野中,忽然出现了一条长队。
一行穿着灰白粗布麻衣的人腰间系着红腰带,似乎抬着什么东西,吹吹打打地往这个方向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原本应该是很喜庆的场景,却无端端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一行人走近了,林盛雪和陆见青才发现都是些熟面孔。
是南兴镇的镇民们,站在队伍前面领头的那个正是镇长。
陆见青看了几眼,觉得有些奇怪:“按理来说南兴镇这会儿不应该正乱着吗?怎么还有心思搞这么多乱七八糟的?”
林盛雪没回答他,而是直接摁下他的头,跟他一起蹲在了芦苇丛里。
吹吹打打的声音渐渐接近了,两个人同时嗅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这些镇民身上满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有些地方已经皮开肉绽甚至是深可见骨,连走在最前面的镇长也没能幸免,缠满了绷带的小腿上满是斑斑血迹,连走路都一瘸一拐的。
这些人一路走,一路留下了蜿蜒的血迹。
队伍的中间是一顶草木扎起来的小轿子,里面放着一口看起来能塞两个人进去的黑木大箱子,箱子上缠着红绸。也不知道里面究竟塞了什么东西,看起来分量并不轻,用了四个镇民才勉强稳稳抬住。
吹吹打打抬东西都消耗体力,这些受了伤的镇民明显不太能支撑,以至于这一队人的行进速度越发慢了起来。
队伍路过两个人的藏身之处的时候,中间的箱子里似乎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动静。
像是……里面塞了活物。
林盛雪敏锐地多看了一眼。
轿子的缝隙里似乎滚落下了什么东西。
东西掉下来的动静算不上小,但镇民们好像已经完全没有了关注的精力,连看都没低头看一眼,只是麻木机械地往前走着。
两个人继续躲在芦苇丛里,没敢冒头。
等一行人终于拐了弯,离开了两个人的视线,陆见青才悄悄探出头去,偷偷把东西摸了回来。
是一块已经有些掉漆的怀表。表链似乎已经被人取下来了,连外面的表盖也被人为掰碎了,只留下一个空空的,连指针都不会转动的表盘。
陆见青看了一眼,屈指弹了一下表面上的玻璃,认了出来:“是陈郢的东西。”
看来他们失踪的两个队友是不小心被塞到箱子里去了。
林盛雪的目光落在已经不会转到的指针上:“七点钟。”
这恐怕是陈郢留下的信息,一个确定的时间点。
只是不知道七点钟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折腾了这么久,天色已经微微有些黯淡了。
一场雨过后,周围的芦苇好像更多了一些,几乎要占领整个视野。无边无际的芦苇在暮色中无声无息地摇曳着,被微暗的天色镀上了一层不祥的暗红。
陆见青看了一眼天色,一边站起来一边顺手把林盛雪也拉了起来:“走吧,那帮人既然看起来打算搞点事情,我们不如也跟上去看看。”
林盛雪没反对,点了点头。
镇民们的队伍移动得非常慢,也没有隐藏行踪的意思,两个人没费多少力气就重新追上了他们。
他们依旧在缓慢移动着。
明明只有很短的一段路,这些人却像是开了0.1倍速一样,活生生磨蹭了大半个小时才终于赶到了目的地。
林盛雪和陆见青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缀在他们身后,不出意外地看见了一行人走到了神庙的位置。
看到神庙的大门,镇长好像也有点坚持不住了,跟身后的镇民们说了两句,让他们先原地休息。
直到这个时候,一行人才好像恢复了一点活人的精神状态,把手上的东西放到一边,也不嫌弃刚刚下过雨的泥地,面色惨白满头冷汗地坐下来休息。
轿子和箱子也被一帮人随意地丢在一旁,看起来也没有刻意看管的意思。
几个伤势较轻的镇民在周边捡了几根干柴生了一堆火,镇长坐在火堆之前,面色难看地频频看自己手上的手表。
林盛雪和陆见青躲在为了重阳会搭好的高台之后,悄悄看着眼前的一切。
林盛雪看了周围的环境一圈,目光在那口黑木箱子上顿了顿,说:“塌陷的痕迹都消失了。”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地上的坑洞全都填得平平整整,被填平的地方也没有新土的痕迹,而是长满了芦苇。
好像是暗中有什么东西故意让镇民们无法第一时间发现自己的“祭品”消失的事实一样。
陆见青点了点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反正对我们来说又不是一件坏事。”
他趁镇民们不注意,从面前的高台上拿了一叠黄纸下来,三两下把黄纸铺到了还沾着雨水湿气的地方,按着林盛雪的肩膀让他坐了下来,说:“既然他们要休息,不如我们也休息一下。”
反正陈郢他们能把表送出来,应该情况还可以,不至于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在箱子里憋死。
天色越来越暗了,原本就因为阴雨天气而算不上充足的光线越发不充足了。
终于,最后一丝天光也被黑暗吞没。
今夜无星无月,更显得黑暗格外浓稠。
镇长心不在焉地烤着火,忽然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下意识站了起来。
他受了伤的腿经受不住突然的动作,伤口在绷带之下裂开,鲜血淋漓。他却像是完全没感觉到一样,一瘸一拐地走向了神庙门口,摆出了侧耳倾听的姿势。
其他镇民也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目光狂热地看着镇长的方向,焦急而虔诚地等待着音讯。
这个时候,林盛雪和陆见青也终于听到了镇长听到的声音。
“咚——咚——”
是铜钟的声音,很沉闷,却出乎意料的清晰,像是直接传到人的耳朵里一样。
声音正是从神庙内传出来的。
镇长像是得到了什么信号一样,对着神庙的门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一连磕了三个响头,才满脸喜意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对其他镇民们宣布道:“神仙同意了,还不快准备!”
陆见青有点懵逼:“……不是,这怎么看出来神仙同意了?”
林盛雪对于这些封建迷信的事情并不是很感兴趣,他看了一眼时间,低声说:“快到七点钟了。”
虽然林盛雪和陆见青没有看出来神仙是怎么同意的,但镇民们却深信不疑,欣喜若狂地开始做起了准备。
原先抬轿子的四个镇民把轿子连着箱子从边上拖了出来,恭恭敬敬地摆在了正对着神庙门口的位置。
几个腿上带着伤的镇民健步如飞地去远一点的地方捡了更多干柴回来,将干柴堆在了轿子四周,还有镇民则拿出了半桶食用油,直接泼在了干柴和整个轿子上。
剩下的镇民重新拿起了锣鼓和唢呐,兴奋地再次吹吹打打起来。
镇长亲自举起了火把,语气充满了煽动性:“南兴镇今年的重阳会多灾多难,这一切都源于那些来到南兴镇的外地人。现在,我们终于找到了平息神仙怒火的方式,只要用这两个外来人血祭,我们就可以重新获得神仙的谅解,顺利举办这一次的重阳会!”
火光在他的眼眶中跳动着,将他的面容整个扭曲起来。
除了吹唢呐的镇民,其他人纷纷欢呼起来。
镇长伸手往下压了压,平息了人们的呼声,继续道:“明天中午十二点,我们的重阳会就要开始了。为了庆祝这一盛会,也为了感谢庇佑了我们南兴镇多年的神仙,在举行完血祭之后,今晚子时,我们会进行一年一度的开神庙活动!”
他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拿出了一把金色的钥匙,向镇民们展示了一下。
镇民们的欢呼更加激动。
镇长在欢呼声中,志得意满地将火把伸向了近在咫尺的轿子和木柴。
谁知他的火把还没有碰到木柴,远处忽然飞来了一块石头,瞬间打中了他的手腕。
镇长手腕一痛,下意识松开了手上的火把。
火把跌落在地上滚了两圈,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依旧坚强的在潮湿的地面上燃烧着。
镇长愤怒地看向石头飞来的方向。
林盛雪和陆见青终于忍不住了,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
要是再不出来,恐怕两个队友就要直接被烧成灰了。
镇长惊讶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两个人,脸色阴沉了下来:“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陆见青笑了一声:“不是要拿外地人血祭吗?两个人不够吧?我们特意来给你们加人你们还不满意?”
镇长阴恻恻地笑了两声:“满意,当然满意,来人——”
林盛雪并不想跟他废话,四下看了看,上前一脚踢散了沾了油的木柴,木柴滚到不远处还在燃烧的火把旁边,飞快地被引燃,火焰无声地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多亏这些镇民对血祭舍得下本,油是好油,木柴也够多,火势一时间很是喜人。
陆见青则趁乱直接拿石头砸开了轿子上的黑木箱子。
陈郢和许芳庭被关起来颠簸了一路,又被陆见青隔着箱子砸得眼冒金星,头晕眼花得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反应过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许芳庭揉了揉发晕的脑袋,问:“我们要不要先趁机离开?”
陆见青看着不远处的火势,弯了弯眼睛:“先不着急,还有东西没拿到手。”
镇民们身上都有伤,行动不便,又没有提前防备来捣乱的人,短时间内陷入了慌乱。直到镇长沉着脸把一桶水泼在了身边燃烧的木柴上,镇民们才反应过来,纷纷找水灭火。
一时间四周浓烟滚滚。
镇长在被浓烟熏得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冷不防一个镇民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撞了他一下,忍不住破口大骂道:“瞎了眼了?看不见这里有人?”
镇民没有回应,自知理亏似的,飞快溜走了。
另一边林盛雪已经从滚滚浓烟中跑了出来,对陆见青晃了一下手上的钥匙:“到手了,我们走。”
陆见青也来不及解释别的,给陈郢和许芳庭使了个眼色,几个人立刻飞快逃离了现场。
十分钟之后,镇长和镇民们终于把木柴和浓烟都收拾干净了。
靠近轿子的镇民忽然“啊”了一声,喊道:“不好了,箱子里的人跑了!”
虽然刚才乱了半天,镇长对出事早有预料,但真听见这个消息还是忍不住眼前一黑:“赶紧给我去找人!”
几个腿脚没伤的镇民犹犹豫豫地站了起来:“镇长……去哪里找?”
没有人比南兴镇的本地人更知道在快要到重阳会的时候的夜晚有多恐怖。哪怕是一群人一起走都不一定安全,更何况就他们几个人漫无目的地在黑暗中找人了。
镇长看了看已经完全变成黑色的天幕,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看着被砸得七零八落的木箱,镇长沉默了一下,说:“带过来的血呢?用了吧。”
往年开神庙之前都是用当年的祭品的血来血祭的,只是今年为了平息神仙的怒火,才选择用两个外地人来活祭,南兴镇当然早就准备好了原本从孩子们身体里放出来的血。
林盛雪四个人跑出去一段路之后,又偷偷折返了回来,重新躲在了高台之后,继续看着镇长他们在神庙前的动作。
陆见青终于有空跟其他两个人讲了一遍他跟林盛雪的经历,然后问:“你们怎么被关到箱子里去了?”
许芳庭苦笑了一声,脸色凝重起来:“南兴镇以外有东西在游荡。”
下午的时候,她跟陈郢两个人也遇上了那一场雨。
两个人都是肉体凡胎,遭不住这些不挑食的鱼,只能暂时停下找线索,匆匆找了个地方躲雨。
结果两个人出来之后忽然迎面撞上了一群镇民。
这群镇民身上都很狼狈,被鱼群啃噬的伤口乱七八糟的,浑身上下都是鲜血和泥土。他们看起来神色都很惊慌,像是被什么东西在追一样。
两个人一直以为这些镇民是害怕那些无处不在的鱼才慌不择路,也没有节外生枝的打算,就想先躲一躲。
结果那半透明的东西忽然从镇民们身后飘了出来,只是挥了挥手,就让两个人全都失去了意识。
许芳庭摊了摊手,叹了口气:“反正等醒过来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在箱子里面了。”
陆见青琢磨了一下:“这东西是在帮那些镇民?”
许芳庭却摇了摇头:“不是,它会无差别地攻击所有人。我们当初遇到它的地方,已经有三具南兴镇镇民的尸体了。”
她原本以为那三具尸体是那些鱼的杰作,可是后来复盘的时候才想起来,如果是鱼的话,尸体上根本不会留下完整的血肉。
而他们大概率是因为属于“外地人”,才只是被那东西弄晕,而不是直接弄死。
一直没说话的陈郢突然开了口:“那东西跟我们守夜时候遇到的东西气息一致,像是一团纯粹的怨气。”
闻言,陆见青多看了他一眼。
除了像他一样的鬼,活人是很难分清这些鬼怪魂魄怨气之类的分别的。虽然也不排除有玩家会有特殊技能或者道具,但是……并不能说是烂大街。
看来出了副本之后有必要去查一查这个陈郢究竟是什么人物了。
林盛雪一边听其他人说话,一边分神关注了一下神庙门口的动静。
镇长和镇民们收拾了一番,却没有离开神庙,而是凑在一起不知道说了什么,镇民们很快又开始忙碌起来。
天已经黑下来了,镇民们不敢走远,只在神庙近处忙碌。
镇长又重新跪在了神庙门口,嘴里念念有词。他这次说话的声音不高,加上隔了一段距离,林盛雪只能听见几个零碎的语句。
“神仙”、“原谅”、“重新安排”。
听起来像是在针对刚才发生的事情请求神仙的谅解。
但是……
他好像在空气中听到了另一种声音。
林盛雪皱了皱眉,开口提醒众人:“有声音。”
其他人立刻停下了交流,凝神关注起周围的动静。
是熟悉的孩童哭声。
神庙里那个东西在哭。
如果重阳会期间南兴镇本来就会把神庙的大门打开,其实神庙里的东西根本不用着急,只要在原地安心等待庙门开放就行了。
除非,神庙的门虽然会打开,却有其他东西限制住了神庙里的那东西,让它根本没有办法出来。
它又提到了今晚才是关键。
联想到今晚发生的事情,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所谓今晚的关键就在于这场血祭。
血祭并不是用来平息“神仙”怒火的,而是用来防止“神仙”在神庙开放期间出逃的。
现在作为“祭品”的“外地人”也跑了,打开门的钥匙也到了他们手上,血祭也没有办法举行了,神庙里的东西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林盛雪把所有的东西理了一遍,忽然皱了皱眉:“不对。”
陆见青愣了一下:“怎么了?”
林盛雪看向其他人:“镇民们遇到昏迷的玩家并不是必然事件。”
如果没有玩家的话,今天用来血祭的,究竟是谁的血?
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他们应该准备了另一份血。”
陆见青记起下午的时候看到的画面,想得多一些:“恐怕这也是地下建筑里那些孩子放血作用的一部分。”
许芳庭也跟着站了起来:“我们要阻止吗?”
如果血祭的作用是能够阻止神庙里的东西出逃的话,他们就得掂量掂量了。
至少到现在,他们还没确定里面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尤其是今天下午的时候,那东西还伸手推了林盛雪,更是让众人对它的立场感到怀疑。
陆见青冷笑了一声:“为什么不阻止?门和血都是限制它出来的东西。血我们这次不阻止就由不得我们了,但门的钥匙可在我们手里。”
另一边,镇长已经从一个镇民手中接过了一个灰黑色的陶瓷罐子。
罐子跟普通人家拿来腌咸菜的罐子差不多大,形状也十分像腌咸菜的罐子,外表十分朴素。
里面装的应该就是血液了。
许芳庭看见罐子出现,知道目标来了,询问其他人:“我们现在过去?”
林盛雪已经不声不响地拔出了自己的短刀。
陆见青却抓住了他握刀的手腕:“等等,说不定我们可以不用暴露。”
他的目光不怀好意地在镇长怀里的罐子上转了一圈。
多脆的罐子啊,不用来干点什么可惜了。
林盛雪看了他一眼,收了刀,往后退了一步,示意他开始他的表演。
陆见青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捡了两块石头,照着罐子瞄准了一下,丢了过去。
镇长原本好端端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旁边的镇民说了什么,他抱着罐子走了过去。
陆见青:……
他并不气馁,又把另一颗石头丢了过去。
一连丢到第五颗,石头终于命中了镇长手上的陶瓷罐子。
盛装着血液的陶瓷罐子应声而碎。
鲜血从破碎的罐子里争先恐后地涌出,半数洒在了镇长的衣服上,几乎将他染成了一个血人。
镇长吓了一跳,下意识松了手,碎掉的罐子立刻摔到了地上。
四个人都做好了被镇长发现并追杀的准备,谁知道镇长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他盯着破裂的血罐子,嘴唇颤了颤,终于憋出一句话:“神仙……发怒了!它不接受我们的补偿!”
其他镇民也一脸惊恐瑟瑟发抖地跪倒在了地上。
四人:……倒是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种好事。
要不怎么说封建迷信要不得呢。
第91章 长命百岁15
连续两次血祭被打断,镇长也不打算继续在这里停留了,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周围,招呼剩下的镇民一起离开。
这段时间南兴镇的夜晚实在是太不安全了,刚才神仙又发了怒,恐怕神庙这边也没有办法庇护他们了。
还是早点回到有光亮的地方好。
林盛雪四个人见镇长他们终于离开了,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
还没等几个人走到神庙门口,里面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是你们回来了吗?”
是唐宁的声音。
许芳庭立刻往前走了两步,回应好友:“是我们,我们回来了,你在里面怎么样?”
唐宁立刻回答道:“你们终于来了!钥匙是不是在你们手上,快点开门让我出去!”
听到这句急切的话,许芳庭停下了脚步,拧紧了眉,不动声色地询问道:“钥匙在我们手上?谁告诉你的?”
这句话似乎问倒了唐宁,她沉默了一会儿,才支支吾吾道:“是……是庙里的神仙告诉我的。”
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几个人的表情都十分一言难尽。
虽然说,唐宁在某些时候确实不太敏感,但也不至于真是一个傻子。
里面那鬼东西装成唐宁是想骗谁呢。
许芳庭开始套话:“是吗?这么说庙里的神仙很厉害啊。”
“唐宁”的声音突然骄傲起来:“那是当然,虽然它出不去,但是整个南兴镇发生的所有事情它全都知道!”
许芳庭冷静地开始敷衍里面的人:“……镇长他们这次血祭不成功一定会很快想办法补救的,为了以防万一,我们暂时还不能开门,等确定安全了再说吧。”
“唐宁”的声音着急了起来:“那……那为什么不趁他们还没回来先开门呢?等我们出去了他们再做什么也没有用了。”
许芳庭继续毫无灵魂地敷衍:“我们说的确定安全,不是南兴镇的镇民,是里面的神仙。”
“唐宁”沉默了一下,继续循循善诱道:“它是个好孩子,你们放了它只会终结南兴镇的罪恶,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快开门吧。”
众人:……
虽然里面的鬼东西这么短的时间就学会了说话,不得不说学习能力还是很强的,但是脑子确实不是很好使。
性格上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自信吧。
许芳庭终于忍不住了,离开了门口,示意其他人过去。
林盛雪也并不是很想听里面的鬼东西继续自吹自擂,于是直接把陆见青踹了过去。
任何需要说废话的场合都没有人比陆见青更合适。
陆见青莫名其妙挨了一脚,十分委屈地看了林盛雪一眼,然后当仁不让地拿着钥匙走到了门口:“好了好了,你在里面不要动,我们给你开门。”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钥匙插进锁眼里轻轻拧了一下,门锁发出“咔哒”一声。
紧接着,陆见青眼里露出了点笑意,装模作样地惊呼道:“哎呀,出大问题了,钥匙怎么断在里面了?今天恐怕没有办法开门了。”
“唐宁”的声音更着急了起来:“怎么会这样……你们快想想办法!”
陆见青晾了里面的东西一会儿,才慢条斯理地继续拖延时间:“我们今天晚上已经把神仙说的‘关键’解决了吧?听说明天重阳会,晚上南兴镇上的镇民会送孩子来神庙祈福,那个时候总会有人来把神庙的门打开。唐宁,实在不行的话,你等一等?”
“唐宁”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不行!”
陆见青十分无辜:“嗯……怎么不行呢?”
“唐宁”急了:“不行就是不行!”
陆见青更加无辜了:“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不要着急,毕竟我们也很着急,但这事儿急也急不来啊。”
“唐宁”几乎要被他气死:“你……你……我不要跟你说话了!”
陆见青十分高兴地准备功成身退:“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是个通情达理的人,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晚上再来接你,你在里面好好改造……啊不是,好好休息。”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对了,唐宁,我们刚刚收集了一点南兴镇用来血祭神庙的东西,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如果我们下次来开门的时候没有见到你,我们也不介意使用一点并不友好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