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傲天他答应了!!/男主他真肯嫁我啊?!—— by云山有意
云山有意  发于:2023年10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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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灵上前要去扶他,却被谢停云摇摇头,拒绝了。
谢停云一路无视所有聚集在他身上的目光,仓皇地奔到了谢婉的房间前,却在推门而入的那一刻骤然顿住。
“想见就去见一面吧。”道明不知何时出现在谢停云的身后,抬手按在了谢停云的肩膀上面,“帮我……说声谢谢。”
谢停云的肩脊逐渐颤抖起来。
抬起僵持在半空之中的手,最终还是颤抖地放下了。
……再见一面又如何呢,宁沉已经不可能活过来了。
即使他再怎么不舍得将魔心放入烈焰之中,又有什么用呢。
宁沉以死换来的唯一机会,怎么可以就这么砸在他手里。
谢停云匆忙低头,用带着颤抖的嗓音几不可闻地说道:“……算了。”
他要快点去找宁沉。
不能再拖了。
谢停云清楚地明白,没有人能帮得到他。
包括一旁看着的师父和师叔。
道灵看着依旧穿着原来那身染血白衣的谢停云,沉默半晌,拍了拍道明的肩膀:“老夫去闭关。”
他要冲击寂灭境。
虽然魔尊活着的时候可恶得要死,但是他待停云确实是真心好的。
关键是没了魔尊,他徒儿就开始筹划起殉情来了,要不是在别人死后骂人不太道德,否则道灵高低得骂他一句狐狸精。
狐狸精!
这一次,锻造室中再也没有炸炉的声响。
七七四十九天,整个炼制过程一口气都不能歇。能够用来破开天门的长剑,被尊称为天剑的武器,品质必须得是最高阶。
九阶长剑出世的那一天,恰好是道灵以残损之身进阶寂灭成功的那一日。
九九八十一道紫色天雷,碗口粗的雷光一道接着一道,连喘口气的机会都不给。
天雷落尽之后,便是沉重的铅云散开,天光乍现。
乌云退散干净,天空几息之间变得澄澈透明,随后眨眼之间就变得火红无比,霞光铺满整个天空,天际残云如同燃起焰火,熠熠生辉。
不知何处的鸟兽齐齐高唳,山林之间传来应和之声,此起彼伏,宛如奏响一场无人能知的旋律。
一日之内,人族出了一把九阶神器,还有一位新晋的寂灭境大能。
道明和道辛也不甘示弱,这几日靠着苦熬硬生生跨了一个小境界,起码寿命能够延长几十年,还能有口喘息的机会。
他们没有道灵那般的感悟,只是心中一直想着,不该有魔为了他们陨落三次,最后还落得一个同爱人生死不见,寂寥投胎的结果。
那不应当。
若是不尽渊下的身体没有宁沉的魂魄,那黄泉地府,也不是不可以闯一闯。
道灵已经带人去了不尽渊,依旧只剩道明在锻造室前等着。
他此时在云风阁内来回踱步,心神有些不安。
云风阁内面积很大,装饰干净简洁,南边的角落放着一面贴满墙面的木柜,那里放着各种材料,都是谢停云平常用来炼制法器的材料。
道明略感不安地踱着步,无意间抬眸看见了木柜旁边的一个藤椅,那上面铺着几层软垫,里面是一个静静躺着的人。
在看清那个宛如睡着的人的脸时,道明整个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瞳孔骤缩,下意识喃喃道:“……宁小友?!”
然而藤椅上的人并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应。
他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一般安静无声,容颜依旧锋利俊美,窗外的阳光洒了几束下来,恰好落在他的侧脸上,将鸦羽般的长睫投落下一片拉长的阴影。
宁沉身上穿着流云宗弟子的纯白服饰,没有了鎏金玄衣时候的压迫感,看起来反倒像是谁家心高气傲的小弟子偷懒一样地睡着了。
“……”
道明僵在原地不知多久,试探着把神识往藤椅那边扫。
直到用神识探过之后,道明这才恍然发觉,藤椅上的那个人根本不是活人。
那是一具没有生机的木傀儡。
道明心中莫名生出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来。
他在看见这具和宁沉本人并无两样的木傀儡之时,差点真的以为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宁小友还是那个天天跟在停云身后的小尾巴,神态懒洋洋的,一看就不像什么修炼刻苦的弟子,让人一看就想找阿朝动用回溯天赋查查这家伙今日有没有偷懒。
……听说阿朝那个孩子是被停云和宁小友一起救下来的,幸好阿朝为了净化他爹娘成为地缚灵以来身上的怨气,一个月前就已经闭了关。
要不然他这么一个丁点大的小孩子,就要再次面对一次这般惨烈的局面,那可如何是好。
道明站在傀儡面前,直到距离拉近,他才看清了傀儡身上细微的修补痕迹。
那是怨鬼境内,被妖王藤蔓贯穿无数之后,留下的破洞,如今一一被修补完全,整个傀儡又被放在了木柜旁的角落,身上盖着柔软的毯子,像是一副美好的静画。
如果真是这样,那该多好啊。
道明轻叹一声,转身离开。
既然天剑已然炼成,谢停云做的便已经差不多了。
天界的大门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到,也不是找到之后就能随随便便劈开的。
那将会是另一场恶战,而道灵已经严厉吩咐过他要看住谢停云,不能让谢停云现在就去寻死,开天门的事情,刚好可以让道灵自己试试新晋寂灭的实力。
他这种本来就快要死的老家伙,现在既没了旧伤,也有了充足的寿命,也该做点什么报复一下看不顺眼的天门了。
千万年来,人间灵力逐渐枯竭,飞升门槛越来越高,近万年来都已经没有出现飞升的例子了。
仙人不问世事,逍遥自在,那他们便自己自救。
就是要他们一点仙界的灵力罢了,根据典籍记载,仙界之中最不缺的就是灵力了。
那是比世外桃源还要逍遥自在的仙境。
所以,他们只是要点灵力浇灌人间罢了,那些仙人应当不会这么小气的。
天剑出世的异响已经完全消散,可是锻造室的门却依旧没有打开,谢停云还在里面,不知动静。
道明蹙起眉头,出声询问:“停云?你还好吗停云?”
过了不知多久,里面依旧没有动静。
道明心中莫名一慌,下意识就要强闯进去,然而下一刻,却听见谢停云道:“……师叔,我没事。”
“……”
道明轰地一声把锻造室的大门踹了开来。
他看见方才炼制成功的九阶神剑随随便便地插在地上,谢停云半跪在地,手心之中满是鲜血,顺着指间和手臂流了满地。
道明脸色骤变,他紧绷的神经瞬间断了,身体比大脑先响应,上去就按住了谢停云。
他下意识站在天剑和谢停云之间,防止谢停云想不开拿这把剑对自己做什么。
事实上,道明觉得自己确实差点来晚了。毕竟看这样子,若是道明不进来,还不知道谢停云要对自己做些什么呢!!
谢停云早前经历了两族之战,本就消耗颇多重伤未愈,又因宁沉陨落一事心神受到重创,如今马不停蹄地炼出天剑,整个人已经到了极限。
他眼前全是花的,视野眩晕不已,喉间血气数次涌上来,都被谢停云面无表情地咽了下去。
谢停云想抬手捏一捏眉心,但是左手一动便是钻心的疼,右手被道明防贼一样抓着,抽不开来。
谢停云断断续续地哑声道:“师叔……我当真没事,方才只是有点晕而已,所以想抓一下剑刃清醒一下。”
他顿了一下,随后才轻声说道:“师叔,您放心,天门打开之前,我不会寻死。”
只是这把天剑不愧是九阶的品质,剑刃锋锐无比,谢停云只是轻轻抓了一下,手掌处便已经开始涌出大量的血,森然白骨在伤口之中清晰可见。
谢停云现在有些脱力,他体内灵力也被耗光了,如今根本止不住血。他就这么看着手心之中被割开的血肉,还有汩汩流出,满地都是的血。
一滴滴温热的鲜血从手心滴落,谢停云身上还是宁沉死时的那身,大片干涸的褐色血迹看得人触目惊心,如今新的血液覆了上来,又重新浸湿衣摆。
谢停云眸光迟钝地落在地面上漫开的血泊,瞳孔不自觉地开始紧缩。
胸膛心口处的血洞。手心之中如同鸿沟般的伤痕。
滴落的血液。
漫开的血泊。
这一场景多么相似,那个噩梦般的场景又再一次浮现在谢停云的眼前。
谢停云胃里忽地翻滚起来,他浑身颤抖,呼吸骤然紊乱,神智因为满目的血红而陷入泥沼,只能越陷越深,连呼吸都被梗塞骤停。
鼻端依旧是令人作呕、无处不在的血气,那是活人衰弱死亡的气息,是爱人死亡的气息。
谢停云的脸色陡然苍白,他闭上眼睛,可是那天宁沉生挖魔心的画面依旧不肯放过他,就这么在谢停云脑海之中无限循环播放。
那是一场无法摆脱的噩梦。他身处地狱,在滚刀油锅中挣扎翻滚,却依旧脱身不得。
道明看着他这个样子,是一句字也不敢信,他胆战心惊地扶着谢停云,一边迅速地往谢停云口中喂送补充灵力的丹药,一边点住谢停云的穴道止血。
然而下一刻,谢停云却抬手捂住口唇,蓦地吐出一大口血。
他呛咳出声,血从指尖淅淅沥沥地滴落,并且有涌出得越来越多的迹象。
道明面色骤变,陡然道:“停云!!”
那一声停云几乎带上了撕心裂肺的意味。
天边异象完全消散,温暖的阳光从木柜旁边半开的窗户钻进来,游离在宁沉傀儡安静闭上的眼眸。
谁也没看见,那声撕心裂肺的停云响起的时候,宁沉搭在藤椅扶手上的手骤然动了一下。
随后安静如初,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作者有话说:
宁咪:(面对一堆缠成一团断了大半的毛线团)(找半天没找到尚还有效的傀儡控制线)(崩溃地抓来抓去)(动了一下!)

宁沉在无边黑暗之中,看见了很多东西。
和谢停云在流云宗门口的初见,他浑然不觉地玩着人家门口的吉祥物石狮,一抬眸,看见谢停云身着一身清清泠泠的银白衣裳,腰间佩剑,发冠间坠着银链,神情微寒。
坠入无情鬼裂缝中,谢停云被护在怀中,神情惊愕,似乎是难以置信。
平景村中,宁沉被地缚灵村民们空洞的血眼吓到炸毛,当场抓住谢停云的肩膀,谢停云微微吃痛,无可奈何又新奇不已的神情。
发现宁沉路痴又怕鬼的时候,谢停云微微弯起的眼眸,像是星辰微闪,薄纱笼月般教人看不真切,却又惊艳难言。
女娲秘境之中,谢停云一边在前面开路,一边把幽蓝鬼火让出来,侧身等着宁沉捞来吃,无意间侧眸看过来的神情。
幻妖幻境之中,宁沉一只手就能轻松拎起来的清冷雪团子,连情绪和心智都似乎变得幼稚单纯起来,为了报复他捏脸的仇,一口咬在了他的颈侧。
轮回河中,谢停云将他推开,掌心被苍白尖锐的骨刺贯穿后,在河下骤然炸开的血雾。
迷失在轮回河的无边深渊之中,那团撑起莹白光亮,折返回来,朝着他缓缓靠近的白色身影。
云风阁内,一睁眼就能看见的,缩进床榻深处的安静睡颜。
背对着他耐心哄好被玩炸毛的乘风,转过身来无可奈何的谴责神情。
讨价还价失败,非要他把剩下的早点全部清扫的,不容拒绝的神态。
沉入不尽渊的时候,谢停云眼中的绝望和破碎。
上元佳节,寂静漆黑的魔域上空,响在宁沉耳边的焰火声,还有一身山水墨色渐变流裳,宛若初云覆雪般静静等他回眸的人。
满天星火淋在谢停云身上的时候,当真是十分好看的。
替他亲手带上飞鸟流苏银饰的谢停云。
抬手按在他唇上,闭上眼睛,俯身亲吻下来的谢停云。
为他穿上一身繁复赤金喜服,义无反顾上了花轿的谢停云。
惶然奔来接住他,神情苍白破碎的谢停云。
徒劳按住心口血洞,眼眸红透的谢停云。
太多,太多。
直到这时,宁沉才恍然发觉,他们朝夕相处的每一幕,宁沉都记得住谢停云的动作,记得住谢停云的神情,记得住谢停云带着笑意或者恍惚的眉眼。
记得住自己每一次毫不在意的付出后,谢停云有始有终的回应。
直到往事种种在脑海之中一一回放,宁沉这才恍然发觉,每一个画面的辗转,都带着难以言喻的心动。
而等他彻底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早就不知不觉地深陷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不想让这个人受伤、伤心,亦或是心碎了。
他们两人宿命如此,直到宁沉死去,依旧连一样都没有避免。
宁沉苦笑。
他回味了一下方才眼前闪过的画面,心想:
这算什么,死前走马灯吗?
他死都死了。
等、等一下!
他答应谢停云,要等一等谢停云,先不去投胎的!
可是宁沉周身是沉寂无比的黑暗,他找不到来路,寻不到归处,根本无从下手。
宁沉心中暗道糟糕。
他不会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送去投胎了吧?!
那谢停云怎么办啊!?
宁沉开始挣扎起来。
直到这个时候,宁沉的意识才终于从浮沉之中彻底醒了过来。
宁沉尝试着感知躯体的存在,他最先恢复的知觉,是无边的寒意。那寒意浸入骨髓,似乎能够把所有的生命都冰冻凝固。
耳边似乎隔着水膜,宁沉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隐约响起:“他……识海……清除……差不多了……”
“……居然……醒……?”
伴随着宁沉对躯体的感知越来越清晰,他听见的声音越来越完整。
“死了这么多次,居然还能……谢……”
“哎他怎么……?!”
宁沉猝然一顿。
谢停云。
死了这么多次……
谢停云说,他亲眼看着他死了四次。
哪来的四次?
怨鬼境内的傀儡马甲被无数藤蔓洞穿,一次。
宁沉的第一具本体吸纳过多怨鬼怨气,沉入不尽渊,两次。
生挖魔心而死,三次。
前世他因为揍了一顿那个富家子弟,在临近家门口的地方被黑车撞死……第四次。
他一共就死了四次。
前三次谢停云都在场,而且亲眼目睹。
第四次……只有邻居家那个小孩,在他不成样子的身体面前跌坐许久。
如果不算他的前世,原主在这个世界也死了四次。然而宁沉穿过来的时候,正是谢停云和原主大战一场后,各自重伤的时间点,原主是因为重伤而被其他魔族趁虚而入杀死的,没死多久宁沉就过来了,先不说谢停云根本没亲眼看见他死亡,这么短的时间差,也不足以将原主死亡的消息传递出去。
所以,如果谢停云当真亲眼目睹过他的四次死亡,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宁沉呼吸骤然停顿。
宁沉的脑子在这一刻前所未有地清晰。
他好像,是第一次,真切地触及到了这一切的因果循环。
前世,宁沉偶然把一个浑身是伤的小孩领进了家门,给他上了药。而那个小孩在他仅有的五个白面馒头里,扒拉出所有还没发硬的白面馒头,偷偷放在了宁沉的家门前。
那是那个小孩一周里唯一的口粮。
小孩因为常年营养不良,模样格外瘦削,不知情者根本看不出来他是个高中生。
宁沉用拥抱逼他学会开口说话,小孩便把攒了一个学期的奖状和一堆差一两分满分的试卷抱进了他的房间,和宁沉换抱抱。
后来小孩父母出差,但小孩身上又莫名其妙有伤,宁沉便带着人上门讨说法。
然而小孩身上伤不重,对面又是富家子弟,咬死是小打小闹,学校也没办法给出宁沉满意的答复。
宁沉转头就找机会把富家子弟揍了一顿。
然后就是在雨夜之中,他提着给小孩的成年礼蛋糕,在即将到达家门口前被没上车牌的黑车撞倒。
那一天刚好是小孩成年的日子,宁沉下了车,开伞之际,明明已经看见家门口一直等着的小孩。
宁沉不好说这两者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反正宁沉做过的事情,他认,并且早就想好了一切的后果。
大不了被报复就是了。
只是……这个小孩。
宁沉的魂魄浑浑噩噩,看见跑进车祸现场的小孩浑身淋透,跪在他身前却不敢碰他,精致的小蛋糕早就被碾碎糊了满地,染上泥泞的尘土和血迹。
小孩跟着救护车跑了不知多久,摔了无数次,身上破旧的衣衫泥泞不堪,雨水冲不掉上面沾染的血。
他追不上。他不可能追上。
小孩父亲被紧急联系回来,看见他一身肮脏狼狈,晦气地踹了几脚,随后拖进厕所的花洒下,在冬日的季节开冷水冲刷。
宁沉的魂魄跟了小孩一路。他沉默地挡在花洒前面,然而冰冷的水流依旧砸在小孩身上。
小孩口鼻呛水,眼睛被刺激得充血发红,也可能本来就哭红了。他发着抖想爬出来,又被踹了回去。
小孩父亲嘴里一直在骂他不省心的败家子,因为他,自己一天没有收入,还要倒扣工资。
骂着骂着,又见小孩浑身僵冷地蜷在地上不再动作,身上血迹依旧洗不干净,男人不免又气得动了手。
小孩木然地抱着头,始终没有反抗。
只有在父亲用恶毒的话语咒骂隔壁那个多管闲事的短命鬼时,小孩才有了一点反应。他在挨打的间隙用充血得可怕的眼眸盯着他名义上的生父,那个眼神连宁沉都心惊了一下。
男人没料到这死东西居然还敢用这种眼神看他,暴怒之下抄起旁边放着的破旧木凳,狠狠朝着小孩身上砸了下去。
小孩忽地嘶哑惨笑了一下,随后放下了一直护着头的手臂,主动扬起头,迎上了砸落的尖锐凳角。
沉在不尽渊中的人倏地动了一下,指节骤然紧攥。
咔哒一声——
鎏金玄衣男人身下的碎石生生被捏碎。
这个动静把守在一旁的天南吓得跳了起来,然而宁沉只是有醒来的痕迹而已,只这一点动静之后,便再没有了声息。
正是小孩嘶哑惨笑,放弃了求生本能的那一刻,宁沉被时空管理局吸纳拉入了系统空间。
而时空管理局,是在死去魂灵拥有强烈求生欲的时候,才会将其吸纳进自己的体系之内。
直到此时,宁沉忽然就顿悟了。
为什么谢停云看着他死了四次。
为什么宁沉露出本来的容貌时,谢停云这样一个向来遵守规矩的大师兄,会不顾自己身上背负着刑堂的责罚,擅自跑出来见他。
为什么只是一个幼时替他挡了一次石头的师弟,能让谢停云这么珍重对待。
为什么谢停云在幻境的时候,说想带一个人去见谢婉。
谢停云说,那个人是和谢婉一样,让那个他为之想要活下去的人。
谢停云说,那个人死了。
又为什么在谢停云知道当时透过幻境见了谢婉,答应谢婉的人是宁沉时,谢停云会是那样释然的神情。
为什么谢停云这样看重的师弟,在他知道是宁沉为了欺骗他伪装的傀儡时,不会崩溃,不会生气,并且非常轻易地接受了这件事情。
而且在知道了宁沉就是他伪装后的师弟之后,谢停云不仅不生气,对他同样开始回护起来。
为什么自从宁沉本体用了真容以来,谢停云就不叫他天骁了。
他唤的,一直是宁沉。
在那一刻,宁沉忽然就无比确信。
……是他。
即使他们在前世只有一个月的交集。
但宁沉这一时刻却莫名确信不已。
小孩冻得青白绝望的脸,和生挖魔心那天,脸侧沾着鲜血,神情绝望的谢停云重叠起来。
他们的容貌,名姓,和过往没有一分一毫的相似,可是宁沉在这一时刻却依旧感觉到他们两人重叠起来了。
那压抑黑暗的十八年被谢停云毫不留恋地抛弃,他被谢婉温柔而毫无保留地爱了数十年,重新长出了崭新的血肉和脊骨,能独挡一方,沉静疏离,君子如玉。
在这里,谢停云有爱他的娘亲,有爱他的师父,有听话又调皮的师弟,有可爱又黏人的本命剑,有一点也不威严,抢着不让道灵丢掉喜糖的师叔们。
谢停云再也不用忍受毫无理由的殴打和谩骂,他成了如今站在这里,会笑、会无奈、会嗔怒、会快乐的,宁沉爱的那个谢停云。
天南落寞地看着宁沉眼眸紧闭微颤的样子,有些难过。
明烛还是满身天谴诅咒的模样。不尽渊中的怨鬼受到天谴的指引,并未因为不尽渊的威压而沉睡,始终环绕在明烛的周身,啃噬撕扯他的神魂,永远不得善终。
因为天谴加身,所以明烛也有幸不受不尽渊的影响而沉睡。
他将会一直保持清醒,感受着无时无刻加诸神魂之上的噬咬之痛和贯穿之痛,就靠着这个方式一点点消弭着怨灵千年来的怨气,直到所有死在明烛手中的怨灵执念消散,天谴才会消失,他才能开始他那几千世的轮回畜牲道。
天南手背上也有一小片天谴。
他怎么说都是受益者,因而从明烛身上引渡天谴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意外地没受阻碍。
然而就连手背上这么一点,明烛都嫌多,皱眉压着他要渡回来。
天南愣是没肯。
幸好这点强度的怨灵噬咬天南还能承受,不至于当场灰飞烟灭。
有了天谴,天南也能同明烛一起去投畜牲道了。
这本来就是他应该和明烛一起承担的。
明烛看了一眼宁沉眉间亮起的魔纹,抬手轻轻点在了上面。
那道魔纹是明烛尝试着把宁沉识海内的怨气引渡出来时,宁沉眉间自己显出来的。
天南紧张地问道:“真的清除得差不多了?他是我的恩人,你别再偷偷下黑手杀他了,听到没有臭狐狸?”
“……听见了,你都说吾多少次了。”明烛确认宁沉识海和经脉内再没有一丝怨灵怨气之后,这才收回手,“人族圣子不是想要魔心来着,这具身体尚还保有生机,魔心还在跳动,也不知道他们还要不要。”
天南担忧地说道:“应该是要的吧?幸好魔尊神秘高深,连身体都有一模一样的两具,他们两人才不至于生别离。”
说到这里,天南又想到了明烛做的事,气恼地离远了一点,闷声闷气道:“都怪你。”
“……”
明烛看着那道轻灵又难过的魂灵背影,沉默半晌,哑声说道:“抱歉。吾……确实做错了。你们本就不应当原谅吾。”
他杀的每一条命都是天南素未谋面的同族。
他爱天南,却因为偏执和仇恨用错了方式,总是让天南难过和隔应。
天南从来对他没有说过爱,想来是恨他的。
明烛知道这是他应得的。
天南被天谴折磨之后还要随他投入几千世的畜牲轮回道,以天南的神魂强度,挺过天谴都已经是万幸了,走完这么多世的畜牲道,还能有命在?
只可能原地魂飞魄散。
明烛只想自己偿还因果,本来把天南托给正道的人带出去,便完美了。
天南这样单纯的人,出去之后不必背负仇恨和痛苦,只要奈何桥一过,前尘往事种种随风散。
这些本来就不应该天南来承担。
可天南还是下来了。
明烛如今连看天南一眼都极为满足,更不用说看着天南如今依旧安安稳稳地他面前活蹦乱跳。
明烛自觉已经够幸运了。
天南便这样恨着吧。
只要他能活着。
天南本来想把宁沉挪到平整舒服一点的地方放着,但他们是魂灵状态,压根碰不到宁沉,只好就这样了。
明烛道:“如果魔尊这具身体要上去,你便一起上去吧。天谴吾来背。”
“吾走一世畜牲道,便有一个死在吾手中的怨灵能够投得富贵安平长乐胎。吾的因果债,吾自己还。”
“天南,你……”
天南霍地转过身来,眼角带泪地看着他,恨恨地说道:“死狐狸你怂不怂啊?你敢看我爱你,不敢看我恨你?就这么想推开我一了百了?”
“……”明烛眼神闪了闪,兽瞳悄然出现,又被他强行压了回去。
天南回过身擦了擦眼泪,说道:“我恨你,明烛。恨死你了。”
明烛黯然垂下眼眸。
天南噔噔噔地跑回来,他走到明烛面前,强行凑到明烛面前,要他看着自己,随后低声说道:“小狐狸,我现在这点尚还成型的魂魄,是你用我同族的鲜血供养起来的,我不可能毫无芥蒂地接受这半条残命,和你。”
“我知道你想让我活,为了我好,擅自消除我记忆,把所有因果和鲜血债背在你自己身上。”
明烛喉咙滚了滚,说道:“那是吾的一己私欲。你不必为吾开脱。”
天南吸了吸鼻子,说道:“臭狐狸。我说过了,我和你一起偿还所有的因果。直到让所有枉死的魂灵得到偿还之前,我依旧恨你。”
可是若是天南执意接受天谴和轮回,直到偿还所有因果之后,天南唯一的结果,只会是神魂不堪承受,最后消散于天地之间。
“……”
明烛喉咙滚了滚,他静默半晌,兽瞳泛红,却是笑了:“……好。”
“那吾便带着你的恨,同你一起,直到最后。”
破碎的尖锐石子深陷入掌心,而宁沉依旧无所察觉。
他这具身体在不尽渊下沉寂太久,体内的怨灵陷入沉眠,不尽渊杀不死他,但他的身体依旧陷入了一种半沉眠的状态。
宁沉的魂灵被困在这具完好无损的躯体里面,想尽办法都没能让这具身体苏醒过来,整半天,也都只是捏碎几块石头,然而这没有任何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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