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傲天他答应了!!/男主他真肯嫁我啊?!—— by云山有意
云山有意  发于:2023年10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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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南一边看着宁沉暴力踹开禁制,一边落着泪哽咽说道:“小狐狸……明明我只有一个人要死,你为什么非要给自己赚一个连死后都要遭天谴不得安生的结局呢。”
分明那只威风凛凛的雪狼,曾经高傲到连变成狼形给他抱一下都得他哄来哄去才肯照做。
宁沉暴力破开了禁制,迅速进屋反手把门关上加上三层禁制。
外面刚要冲进来的空陵直接被这一个恩断义绝门关傻了,他躲开藤蔓的抽击,喂了一声,说道:“我还在外面呢?!”
宁沉冲着外面喊道:“你撑一会,不行躲开!”
空陵傻眼:“那阵眼呢?你一个金丹期你冲最前面干什么呢!”
屋内有一具陌生的身体软软倒在床榻旁边,天南神魂出窍太久会撑不住的,因此他先回到了那具身体里面,并且依旧抱着歉意地说了一句再借用一会,真是抱歉。
宁沉大概看懂了。
藤蔓疯狂地砸着整个宫殿,出乎宁沉意料,进了宫殿之后,这里就再也不会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藤蔓来了。
天南手脚迅速地领着宁沉来到暗室,暗室的门没有上锁,这也许是天南此时最为庆幸而伤心的事情了。
兴许是知道天南不可能凭着自己的力量破坏暗室里面的原身。
暗室的门一打开,一股极寒之气扑面而来。
那寒气对天南有着无可抵抗的影响,天南走几步就已经开始冷的哆嗦。
宁沉抬手覆在天南的肩膀上,用灵力为他驱赶寒意。
暗室里面没有火光,一片漆黑,狭长幽暗的甬道散发着无处不在的寒意,外面的禁制已经被藤蔓砸破,两人走了没几步,身后的暗室甬道居然已经开始坍塌了。
天南咬住唇,道:“快走。”
宁沉自是不用他多说。
两人七拐八拐地穿过了许多岔路口,最终眼前骤然空旷起来。
入目所见的是一具立起的冰棺,里面封着的人静静闭目,面容完好而宁静,皮肤上细小柔软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暗室四周漆黑无光,唯有中间一口冰棺冰蓝透亮,美好而梦幻,像是里面的人从来没有经历过伤痛一样。
冰棺底下的地面上刻着隐蔽的阵纹,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上面的阵纹源源不断地往其中输送着养料,保持着这具身体的生机。
宁沉的身影不自觉地停滞片刻。
很明显,天南的原身就是两个邪阵的阵眼。
……也就是说,若是要破坏阵眼,必须得摧毁冰棺。
天南出神地看着里面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他抬手抚上冰棺,可惜就凭这具被封了灵力的身体,天南根本无法打破冰棺。
天南回头看了一眼几乎要涌上来的藤蔓,回身祈求地看着宁沉,说道:“我本是已死之人,留这具作恶多端的身体在世上吸人血又有什么用呢?保不下来的。”
殿外是被龙骨鞭刺穿腹部的谢停云,诸位大乘身上几乎都挂了彩,有的半只手臂全是血,几乎断掉了一半,被宁沉关在门外的空陵以一己之力拦住将近一半的藤蔓,不让他们涌入殿内。
“……拜托了。”
宁沉掌心倏地握紧,片刻后又松开。
没有时间给宁沉犹豫了。
宁沉嗓音低沉道:“我欠你一个人情,会尽力保住你的魂魄。”
“不必费心力了,无论如何,我都与这一切脱不开干系。”谁知天南却摇了摇头,他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明烛,说道:“我应当与他一同偿还这一切的。”
宫殿的门已经被冲入的藤蔓破成了残渣,空陵为自保只好撤开了一些距离。
明烛看着宁沉伫立在冰棺前的身影,猩红的兽瞳里闪过学期。
藤蔓不再试图追击两人,明烛只是偏了偏身子,让乘风擦过心脏刺穿胸膛。
他垂了眼眸,漠然地盯着咳血的谢停云,低语道:“原来还是众多人族的命重要。谢停云,你既然做出选择,那就不要后悔。”
明烛的脸侧沾了不知谁的血,他道:“是你们逼吾的。”
“千万……不要。”
视野之中一切能够看见的藤蔓瞬间消失不见,明烛却只是这么站着,任由数柄长剑刺穿自己的身体。
谢停云心底涌起一阵极度不安的预感,他蓦地偏过头,冲着要抬手抚在冰棺上的宁沉厉声喝道:“宁沉别碰!!”
明烛闭上眼睛,低哑道:“……晚了。”
宁沉在那一刻也意识到了不对,然而手中的灵力已经开始源源不断地注入冰棺之中。
灵力开始融化冰棺、销蚀阵法纹路的那一刻,冰棺之上、四周墙壁还有地面都在同一时刻蓦地长出了无数汹涌的深绿藤蔓。
数不清的藤蔓骤然洞穿宁沉按在冰棺上的手心和身体各处,内府和心脏一瞬间被冲入的藤蔓刺穿搅碎,无数的藤蔓几乎只是一瞬间就轻而易举地将宁沉捅成了个筛子。
天南猝然睁大眼睛,下意识伸手想去护住宁沉,然而他的手却穿过了藤蔓和宁沉的身体。
艰难抵挡着殿外藤蔓的空陵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其他拦住明烛的大乘也猛然出声喊道:“金丹小友?!!”
谢停云瞳孔里印出宁沉被无数藤蔓贯穿的样子,脑中轰然炸了开来。

……指的就是这种方法?让自己死亡的方法?
眼前只有那个人被尖利的藤蔓刺穿的身影,宁沉甚至连头也没回,整个人没有一分一毫的颤抖。
那一刻,谢停云几l乎怀疑自己的眼睛。
他为之努力这么久只想要他活着的人,如同惊喜一般出现在他面前的人,此时被无数根藤蔓贯穿过胸膛和腹腔,几l乎要把那人的身体撕扯到彻底崩坏。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人没救了。
多处要害受到致命的伤害,谢停云受伤经验丰富,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个伤势根本不可能治愈。
谢停云恍惚地想……怎么会这样?
他不该……他不该是这个结局的。
明烛看着谢停云往宁沉方向踉跄走去,几l乎称得上是茫然无措的背影,本该心下痛快无比,可是不知为何内心依旧空荡荡的,像是做错事之后的空茫感。
他心想:天南又要多恨吾几l分了。
吾不想杀他的。
可是他要毁掉你的身体。他们要杀你。
他们要抹杀掉你活着的唯一一条路。
吾……没有办法了。
一切都像是在这一刻静止。
只有谢停云越来越快、越来越踉跄难行的身影在动。
他盯着那道无声无息垂下头的背影,像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一般,非要执着于亲自确认。
天南颤抖地伸手,锲而不舍地想用手掰开宁沉身上的藤蔓。
可他是灵体,就算再怎么样都不可能碰到宁沉。
眼泪从天南的眼眸中滚落,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无声哽咽着:“……对不起。我没有想到……这会害了你。”
然而下一刻,天南眼前却一阵扭曲,下一瞬,他就像是被塞进棉花娃娃里的灵魂一样,整个人瞬间有了实体般沉甸甸的触感。
天南愕然至极,他眼前的视域同样变成了被藤蔓贯穿的样子,面前正对着的是他自己封在冰棺里面的脸。
然而下一刻,就见一道高大修长的身影蓦地出现在冰棺前,再然后天南的眼前彻底黑了下去,像是被人用不透光的黑布蒙住一样。
那人一身鎏金玄衣,手中大刀魔息燃烧到极致。
随后,宁沉看也不看地抬手把傀儡的五感封住,随后双手握刀,狠狠朝着冰棺处劈下。
轰然一声。
寒冰抵不过灼烫的魔息大刀,崩裂成千万碎片,连同里面封住的人一同化作了千万碎星光点。
宁沉这一刀用上了十成的力气,没留一点手,长刀顺畅无阻地一劈到底,连同底下的阵眼一同破坏得彻彻底底。
所有流转的阵法在同一时刻暗淡下来,阵眼被破坏,整个大阵便停止了运转。
木十字架上被吸取生机的身体也在同一时刻稍稍被反哺了一点,被挤出自己身体的弟子魂灵们发现了这个变化,不由得惊愕又茫然地四周环顾。
自从冰棺开始融化,阵法纹路开始销蚀的那一刻,明烛就知道天南这具身体已经保不住了。
他方才透支了太多的妖气,身体又被数柄利刃贯穿,他往前踉跄了两步,被惊惧的众人戳了回去。
明烛蓦地吐出大口的血,从吸取人生机的大阵碎裂开来的那一刻起,明烛苍白的皮肤上便开始缓缓爬上了诡异繁复的鲜红咒文,从衣领遮住的地方蔓延到颈侧和侧脸,衬得他整个人可怖至极。
天谴和诅咒开始在明烛身上蔓延了。
那边,宁沉松开手,任由长刀深深插入阵眼之中,转身就看见谢停云踉踉跄跄地朝着这边奔来。
宁沉从来没有见过谢停云出现那样的表情。
好像所有天崩地裂的事情都在一瞬间发生在了他的身上,以至于谢停云无措得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甚至茫然到开始出现了一丝怀疑。
宁沉喉咙动了动,却没能说出什么。
谢停云眼睛里却只有那具静静垂下头颅的“尸体”。
只剩几l寸的距离时,谢停云却又不敢往前走了,他像是想抬起手,但是手抖得不像样,身体已经失控到不受他的掌控了。
他想走到前面看一眼宁沉的样子,可是不敢。
他想伸手把藤蔓扯出来,可是怕这么做宁沉全身所有的血液就会瞬间喷溅出来,在短短几l息之内就流失殆尽。
宁沉看着谢停云的样子,自己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缓了。
拖了这么久,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谢停云迟缓僵直地低下头,他眼前恍惚到看不清任何东西。
有什么透明的液体一闪而过,宁沉下意识怀疑自己看错了,然而心脏却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
“师兄。”
谢停云心想自己一定是疯了吧。
这个时候居然还能够听见宁沉在叫他师兄。
“……师兄。”
谢停云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整个人看起来几l乎要碎开来。
直到宁沉靠近,他才听见谢停云近乎无声地低喃:“……对不起。我不配为师兄。”
宁沉呼吸一滞。
下一刻,宁沉直接上前,抬手粗暴地扯开傀儡上面穿过的藤蔓。
这个动作像是骤然刺痛了谢停云的神经,他蓦地伸手死死按住宁沉的手,不肯让他碰,然而宁沉哪肯就这么罢休,当着谢停云的面直接将傀儡心口处的萎靡藤蔓拽了下来。
谢停云紧绷的神经骤然断了开来。
然而下一瞬,他就被人罕见强硬地掐住下颌,抬起头来,目光正正当当地落在了傀儡胸膛的伤口处。
谢停云瞳孔剧缩。
没有想象中的血液喷溅和白骨森然,只有一个黑漆漆的打洞,贯穿整个胸膛,洞的旁边是实心的木头,藤蔓被抽出来的时候甚至还带出了一点碎屑。
宁沉解了自己声音上的易容,在谢停云身后低声说道:“谢停云,他只是一个木傀儡,一个连伤口都不会流血,只会冒出木屑的木傀儡。”
宁沉低下眼眸,看着凝固得一动不动,宛如雕塑的谢停云,说道:“对不起,本座骗了你。本座知道这是很残忍,但……”
下一刻,宁沉被猛地推了开来。
谢停云蓦地转过身来攥住他的领子,这么近的距离宁沉可以看见谢停云的瞳孔都在颤抖。
宁沉听见他极力压着颤抖的嗓音说道:“他……不是活人?”
宁沉干脆破罐破摔了,于是摆烂道:“对。一个木傀儡而已。”
谢停云眼睫微微颤抖着:“那、那他……还在么?”
说到后面,谢停云的尾音都有些异样。
宁沉眉头一皱,感觉到有些不对,这才发现谢停云好像已经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
“宁沉”不是活人,但“他”已经死了、破碎了,所以谢停云问他“宁沉”还在不在。
……还有没有希望存在。
宁沉垂下眼眸,一字一顿地说道:“谢停云,谢圣子,你的‘师弟’只是一个木头做的傀儡,他是本座控制的一个傀儡分身,身份是本座捏造的,救你是刻意为之的。”
“……”
谢停云张了张口,很久之后才哑声说道:“宁沉,是你的傀儡分身。”
宁沉道:“对。”
谢停云道:“宁沉……没死。”
宁沉道:“对。”
“……”谢停云咬住唇肉,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说道:“宁沉……是你。”
宁沉破罐破摔:“对。”
反正……反正谢停云都难过成这样了,等会指不定怎么恨他呢。
宁沉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谢停云的嗓音像是已经支离破碎了:“天骁……别骗我。”
我已经骗完了啊师兄。
宁沉心道。
“骗你是小狗行了吧,你听声音还听不出来么,”宁沉直接上手扼住谢停云的手腕,手中凝了一丝魔息,逼谢停云自动放出了灵力。
随后,宁沉攥着谢停云的手,按在了自己易容还没撤的脸上。
灵力从下颌开始,一点点蚕食着宁沉脸上那张平平无奇的脸。
先是锋利的下颌线,然后是紧抿的薄唇,高耸的鼻梁,最后是斜飞入鬓的长眉,还有垂下眼眸时,仿佛含着极亮星辰和幽深银河的眼睛。
除了那双暗红的瞳色,一切的一切都极其熟悉。
谢停云抚在宁沉脸上的手抖得不成样子,直到灵力彻底将宁沉脸上的易容吞噬殆尽,宁沉这才尽量装作自然地说道:“你……你这下信了吧。既然是本座骗了你,你想怎么报复都……”
宁沉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蓦地被一股大力圈了过去。
谢停云没有动手,没有报复,他只是倏地伸出手,将宁沉拥入了怀中。
宁沉当场愣住了。
谢停云抱住他的力道极其之大,大到宁沉怀疑他是不是想把自己勒死好达到报仇的目的。
用这种格外喜感的报仇方式,可能是想让他走的喜感一点?
然而下一刻宁沉就笑不出来了。
有温热的液体滴在宁沉的颈间,还有一声像是一忍再忍,终于忍不住的,从喉咙深处发出的一声含混的呜咽。
宁沉瞬间手足无措起来了,他甚至开始结巴了:“不是……谢停云你……”
谢停云眼前光怪陆离地扭曲模糊着,短时间内的大喜大悲让他整个人都彻底麻木了,没有任何思考的能力。
他像是丢了心爱玩具的小孩,故作坚强地为此四处奔波,有朝一日终于找了回来,可是找回来捧在手心里的玩具却再一次消失了。
然后玩具忽然从身后蹦了出来,活生生地站在面前,告诉他,那只是个捉迷藏而已。
心爱的玩具说:
我还在。
宁沉话还没说完,谢停云便眼眸泛红地抬起头,一口咬在了宁沉的肩上。

宁沉嘶了一声:“……诶不是,你怎么咬人呢!”
眼泪悄无声息地掉在宁沉的肩上,在鎏金玄衣上洇开了一片深色的痕迹。
宁沉头疼得很,说道:“你怎么跟个小孩一样呢,就算本座骗了你也罪不至此吧?”
……好吧宁沉承认这个程度的骗人好像是挺可恶的,但是咬人什么的到底是想干什么啊!
“……”
不知是不是小孩这个词戳到了谢停云,他停顿片刻,终是松了口。
谢停云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失态的感觉了。
他的手到现在还是抖的,可是怀中人体温滚烫,肩膀宽厚,胸膛结实,纳闷开口的时候胸膛会跟着震颤起来,活得不能再活。
宁沉还活着。
他是魔尊天骁。
谢停云闭着眼睛埋在宁沉的肩膀上,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第一次,他不想管任何人的眼光,道明长老也好,其他宗门修者也罢。
不想管统统不想管。
谢停云第一次如此放任自己。
谢停云此前从来没有将这两人联系在一起,归根结底都是刻板印象所导致。
宁沉在流云宗的出现实在太过于令他惊喜,以至于谢停云下意识就把他当成一个独立的个体来看待。
此前谢停云不是没有怀疑过魔尊天骁可能被穿了,但是那时候他根本没把天骁被宁沉穿了联系在一起。
毕竟就连谢停云也没想到,宁沉居然是个路痴,还是个手气极差的路痴。
难怪天骁在那次生死之战之后性情大变,不仅不再视他为死敌,反而变相地各种花心思救他、救下正道的弟子。
难怪天骁数次有机会能够杀死他,都没有动手。
难怪天骁有时候表现得对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莫名地陌生,不知道随便碰一个陌生人的本命剑是什么意思,作为正道最大的敌人还敢直接上门堵门点名让他出来打架,摸他们门口的吉祥物石狮,欺负小孩和剑穗。
难怪天骁和宁沉两个人都怕鬼。
难怪天骁当时在自己的幻境里面抱小孩和恐吓他的动作怪熟练的,本来就是早有前科,谢停云懊恼自己当时居然没有认出来。
外围的一群人全部都看呆了。
特别是空陵,他刚大脑空白地想冲进去,结果发现魔尊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这里,甚至还一刀劈了天南的冰棺和阵眼。
除此之外也就罢了,关键是从谢停云和魔尊之间的对话来看,魔尊居然是那个金丹期小友?!!!
这可就十分炸裂了。
空陵本就一片空白的大脑现在更加空白了。
流云宗的人更是直接看傻眼了,再三看了几遍被谢停云抱在怀里的那个高大人影,喃喃道:“这魇灵邪阵莫不是还有致幻功能?老夫怎么看到停云抱着魔尊呢……”
“好像……不是幻觉……”
其他大乘修者同样陷入了呆滞。
他们好歹活了上千年,一个个的为了宗门都活成了兢兢业业的老古董,什么没见过。
但这场面他们是真没见过啊!
不多时,谢停云放开了宁沉。
他偏过头去,面容依旧苍白,可是整个人明显平静了许多。
宁沉有些惊疑不定地等着谢停云动作,然而谢停云放开他后,沉默半晌,最终默不作声地走向傀儡。
宁沉看着谢停云抬手用乘风手起剑落地斩断所有贯穿傀儡的藤蔓,提心吊胆的心莫名缓缓而落。
他想:……这,谢停云就这样放过他了?
谢停云好像也不是事后算账的性子啊。
谢停云盯着那张静静闭目的脸,总有种恍惚的感觉。
他看着宁沉在眼前死过一次,如今又死了一遍,个中滋味当真是难以言说。
有人从身后拽了他一把:“喂,谢停云?”
宁沉有些不放心地看着谢停云发呆的样子,他这样总让宁沉愧疚得想半夜坐起来扇自己一巴掌。
宁沉垂下眼眸,他默然半晌,低声说道:“……谢停云,你若咬的不解气,本座给你一个机会,拿乘风捅回来。”
谢停云触电般将宁沉的手甩了开来,连声音都在颤抖:“天骁……宁沉!你要我命直说,不要这么折磨我。”
然而谢停云光被宁沉这一句惊得几乎肝胆俱裂,却是没有注意到被他甩开的手蓦地僵了一下,像是因为什么疼痛导致的凝滞。
宁沉在原地缓了半晌,呼吸才顺过气来,他面上又恢复成原来没心没肺的样子,叹了口气说道:“好了,本座不说就是了,你别生气了。”
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宁沉说道:“天南的魂魄被本座封在里面了。”
当时这么做是权宜之计,宁沉总不能让天南看着自己劈了他的冰棺吧,那多残忍。
往好处想,在原身消散的那一瞬间把天南封在傀儡里,在一定程度上也阻止了天南魂魄的逸散。
只要原来的身体一直不死,天南就一直是活人的魂魄,不会有任何影响。
然而此时原身既死,持续供养天南魂魄的养料也已断供,天南的魂魄就如同一缕尚还留存人间的孤魂,将会源源不断受到阳气的困扰,无法在人间久留。
但是由于原身的摧毁,天南受到的影响同样不小,此时他的神魂状态已经接近奄奄一息的程度了。
谢停云顿了一下,果不其然地伸手探查着天南的魂魄。
伴随着阵眼被破坏,整个魇灵邪阵都破碎开来。
那些被困在木十字架上面的弟子们恍然发现面前所有的怨灵都不约而同地顿了一下,随即纷纷朝着同一个方向去。
就连已经占据了活人身体的鬼魂,竟然也直接放弃了这具身体,为了不知名的原因向远处去。
死门内的景象不是明烛过往的记忆,全部都是真实的。
直到冲天的怨灵怨气一窝蜂地朝着这边涌来,道明才恍然回过神来,朝着那边茫然愣在原地的弟子们大喊道:“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自己的身体拿回来啊!”
差点就成为了游魂的各宗弟子们这才手忙脚乱地钻回自己的身体。
索性一切都还很顺利。
然而整个怨鬼境内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就有大量的怨鬼聚集在上空,怨气几乎凝为实质,让人窒息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它们目的明确地冲向明烛,如同嗜血的仇人一样撕扯着明烛浑身是血的身体。
根本不用宁沉动手,就凭这些失控的怨鬼,就足以要了明烛的命。
密密麻麻的鲜红天谴深深刻在了明烛的皮肤上,那分明是极痛的,然而明烛却一声也没吭,只有在谢停云尝试去引渡天南魂魄的时候,他才终于有了反应。
明烛像是想往天南的方向爬去,然而无数怨灵穿透他的身体,撕扯他的魂魄,就像明烛对他们做的那样。
明烛无力地垂下头去,颤抖的手却依旧想往天南的方向抓。他张了张口,喉间的血比想说的话先涌了出来。
别……别伤害他。
纵然贵为妖王,修为强大,也无法抵抗住杀孽深重后得来的反噬和天谴诅咒。
天南的魂魄奄奄一息,但依旧尚存着微弱的神智。
他目睹着所有所有,看着那具伤痕累累的身躯终于承受不住怨灵的撕扯,最终深深无力地倒下,一如曾经发现明烛欺骗他的真相一样。
肉身的死亡只是一切的开端。
明烛的神魂尚在,还有无数枉死的怨灵尚在,他根本还不完。
天南终于看懂了明烛的口型,也终于明白了一切。
他困在傀儡里面,借着谢停云要将他引渡进定魂珠的空隙挣脱出傀儡的身体。
天南眼泪断了线地掉,几乎和明烛一样狼狈不堪:“……人族,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
“他们……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伤害我啊,蠢狐狸!!”天南哽咽地撕心裂肺道。
天谴的诅咒刻入明烛的神魂之上,每一条鲜红诡谲的纹路都代表着一条枉死在他手里的无辜人命。
天谴,意为因果循环,恶事做尽,终得报应。
一日不还清因果,一日仍旧受到万鬼噬心撕咬。
明烛第一次感觉到平生茫然无比。
明烛低下头,看着踉跄朝着自己奔来的天南,几乎有些茫然无措地说道:“……天南。吾是不是错了。”
他喉咙滚了滚,一字一顿地说道:“他们……不想杀你?”
“可是服饰是一样的,明明若是他们只要契约……吾不是不给的。”明烛的嗓音开始颤抖起来,“为什么,他们救你,那些畜生却要杀你?”
天南擦了擦眼泪,手朝着明烛身上的天谴伸去,鼻音浓重道:“该还的,我会与你一同偿还,索性现在起码不至于殃及他们,少一条枉死的人命也好。”
然而明烛却反应极大地退了开来,说道:“……别过来。”
明烛才恍然意识到了什么。
天南执拗地要上前去触碰明烛,然而下一刻他却被一股轻柔而不可抗拒的力量拂开了。
明烛胸膛起伏地看着天南,他数次张了张口,终是惨笑出声:“可是……天南,你能不能教教吾,若是来不及了怎么办啊?”
天南心中陡然一突,有了不好的预感。
哪知下一刻,明烛却蓦地转过头冲着谢停云嘶哑泣血般道:“谢停云……带他走啊!!你还要看着他在你面前再死一次吗?!”
谢停云瞳孔一缩,脑中还没思考明白明烛这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手却领先一步,抓住了旁边的宁沉。
怨鬼境内的怨灵实在太多,以至于明烛几乎都要被枉死的怨灵淹没,半空之中的怨灵怨气依旧密密麻麻一眼看不到头。
魇灵邪阵彻底破碎,怨鬼境内怨气冲天,天南的眼泪和明烛的混在一起,带着许多枉死之魂泣血般的执念凝固成鲜红剔透的血滴。
宁沉没管被抓住的那只手,和可能投过来的僵硬难以置信的目光。
他沉沉抬起眼眸,抬手将那滴怨鬼泪收拢进手心,随后转手送进了谢停云的储物戒中。
谢停云瞳孔颤抖地看着宁沉,几不可闻地一字一顿说道:“宁……沉?”
宁沉的手已经有些不受控制地发抖,那是神魂、识海和身体经脉无法承受更多的怨气所导致的。
然而宁沉的神情依旧是平静的,他在众人或惊骇或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咳出了一口血,向来坚挺的脊背此时肉眼可见地颤抖着。
宁沉啧了一声,满不在乎地擦掉了唇边的血迹,叹了口气,没心没肺地对谢停云说道:“快走吧师兄,再不走来不及了。”

所有人都被这一变故彻底打蒙了。
明烛勉强把自己撑起来,他顶着周身撕扯蚕食神魂的怨鬼,往阵眼破碎的地方奔去,那里直挺挺地树立着一把长刀,在怨鬼冲天的怨鬼境内像是一片岁月静好的角落。
明烛嗓音已经哑不成调:“谢停云,你是傻子吗?!把那把刀拔出来,别让他再吸收怨气了!”
宁沉却皱了皱眉,一把将谢停云拦了回来,低声说道:“好了师兄,没用的,你现在拔也来不及了,快点把你们的弟子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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