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斯养成—— by阿戈拉
阿戈拉  发于:2023年10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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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迷迷糊糊睁眼。
嗯,放心了,身边的人是男朋友。
眼皮还没完全放下,倏然又睁大了,江平野?
热意上涌,心跳瞬间乱了节奏。
他下意识先摸上了自己的胸口……衣服是完整的。
哦,不对,目前的药物副作用下,即便衣服不完整应该也不会发生什么。
缪仓吞咽了一下,小心翼翼拉起江平野箍在自己肩上的手臂,一厘米一厘米往外蹭。
脑子里思绪乱飘,他完全无法回忆起事情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样的,记忆只截止在昨晚喝了半口酒后,自己回了工作间,而后是一片空白,时间线直接跳到了现在。
喝断片儿了?
我都干什么了?
难道药物所致的性冷淡会在酒精作用下失效吗?
是我勾引……这是自己男朋友,应该不能叫勾引……
思维混乱,动作就失了小心,江平野不知被蹭到了哪里,皱眉闷哼了一声。
缪仓瞬时定住,看着眼前雕像般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缓了片刻,江平野笑着把人捞回来了。
“又想跑?”
“我没……”
昨晚酒醉时没有意识到的东西贴在了缪仓腿边,他登时什么都不敢说了,垂着眼,委委屈屈想往外撤。
“别动,抱一会儿就好了,”江平野圈着缪仓的后脑按在自己胸口,小腿勾住膝弯,将人整个儿抱住,“昨晚睁大眼睛跟我要抱抱的黏糊劲儿呢?欺负了我一晚上想跑路了?”
缪仓声音闷闷的:“我没欺负,我都不记得了。”
下巴蹭在小缪斯的发顶,晨起的反应渐渐平息,江平野喟叹一声:“以后不能让你喝酒了,两相折磨。”
“我昨天就是好奇,”缪仓仰头,脸颊仍发着红,眼睫轻颤,也不想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了,“现在,能放开了吗?”
“抱抱怎么啦,你不是最喜欢抱抱?作为男朋友,我……”江平野流氓地往前顶了两下,“也是正当权益。”
缪仓被他作弄得发慌,眼泪应激性地就涌了上来。
江平野意识到自己逗过头了,忙松了手脚,揽着小缪斯坐起身:“我逗你的,逗你的,我是那种满脑子啥啥的人吗,就是昨晚被你勾得狠了,嘴上没把门儿。”
缪仓眼泪汪汪地看他:“你……你是不是很想……”
“我没想!纯属生理反应!”
“我……我试试,用手……”
“别提!”江平野只觉得刚刚平复下去的反应又开始蠢蠢欲动,“这个话题咱到此为止,遵医嘱,一切都遵医嘱!”
缪仓抽了抽鼻子,呐呐点头。
江平野深吸一口气,两手用力揉搓上缪仓长了些肉的两颊:“别勾我了,咱们顺其自然。”
一把抱起小缪斯下床:“现在顺其自然到同床共枕,明天把你的小工作间改成大工作间,好不好?”
缪仓被他放在了洗手台上,刚才的羞窘已经被安慰好了。
一个早安吻贴贴后,他体会到了男朋友昨晚被亮晶晶眼神盯着的感觉。
“好不好?”江平野又问了一遍。
往前靠在男朋友怀里,缪仓咬了咬下唇,轻轻点头。
同居事宜处理完毕,工作却还要继续,尤其是“非社会闲散人员”缪仓仓。
只是这回,两个人都去了阁楼上的画室。
画里人坐在眼前,江平野几乎改一笔看一眼,缪仓却因为昨晚的“误工”努力认真画稿子,丝毫不分心。
社会闲散人员江平野,逐渐不平衡了。
先去拿了缪仓的水杯添水,得到了一声谢谢。
而后去厨房切了水果,顺手带上了几块巧克力,再次得到了一声谢谢……
行呗,小缪斯已经进入工作状态,我现在是“外人”了。
江平野站回了画布前,轻啧两声,拿起了一旁的刮刀继续改画……
十分钟后,大约是因为刮刀听到了主人心里的失衡,直直从画布上滑了出去,怼在了他按着画架的右手上。
这本是一件再平凡不过的小事,画画人平时被削笔刀削下一块皮都是常事,更不用说被钝角的刮刀怼了一下。
然而,现在,江平野找到了吸引缪斯关注的方法。
“啊,我靠。”略显夸张地,江平野大喊了一声。
这张画又不能被缪仓看到,在小缪斯一脸紧张往过走的时候,他立刻往外跳了几步,捧着自己的手给缪仓看。
“刮刀打我。”
久违的,缪仓又听到了曾经在疗养院时,江平野跟发药的护士姐姐说话用的夹子音。
他在原地顿了两秒,变夹的男朋友就一脸委屈凑了上来。
右手拇指掌侧,被刮刀顶端印出一道浅浅的凹痕,略微发红。
缪仓:……
不是我不心疼……
但就是说,这个……可以称之为“伤”吗?
“嗯……揉揉?”
缪仓伸手盖上去,揉搓了两分钟,移开……凹痕消失了。
抿唇,缪仓抬头看向江平野。
江平野:……
就是说,我也没想到,这个伤它这么快就消失了。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不知是谁先憋不住笑了,而后就变成了两个人相互撑着大笑,眼角都渗出水光。
谈了恋爱的大艺术家,同样幼稚的像个小屁孩儿。
“我还差背景就画完了,中午出去吃暖锅吧,”缪仓靠在男朋友怀里带着笑意说到,“降温了,适合多吃暖锅。”
江平野搂着人,螃蟹步往外走:“好,现在就去。”
这家暖锅是学校后街新开的,味道清淡却鲜美,给料丰富,荤素都不失原味,缪仓听室友说过一次后就跟江平野去试吃了,此后几乎两三天就去一次。
这次江平野特意去跟后厨大师傅打听了配料,买了一罐绝密酱料,打算过段时间天气更冷了,缪仓不想出门的时候在家里做。
吃完一顿热乎乎的暖锅,江平野攥着缪仓的手放进自己口袋里暖着,慢悠悠穿过校园回家。
天气渐冷,两个人挨得极近,却没人看得出他们的过密交往。
他们在喧哗人群中走过,体味着只有自己才知晓的风情月意。
分布在学校各处的猫窝需要更换新的保暖猫毯子,缪仓顺路在协会门口领了毯子,在地图上勾了一片区域,打算一路换过去。
上次在办公楼发现的怀孕狸花猫已经生了小崽子,并一键绝育,他带着手套,向隔了三步远的男朋友介绍猫崽子分别叫什么。
而后抖落两袖子的猫毛,扑进男朋友怀里,去找下一个猫窝。
在即将跨出校门时,独属于两个人的平淡小确幸被一声带着疑问的招呼打破。
“缪仓?是你吗?”
缪仓寻着声音回头,怔愣片刻,在对方带着确认后的微笑迎上来时,才明确了眼前人是哪一位。
“我是姜晨啊,高中的时候咱俩还坐过前后桌,想起来了吗?”
缪仓下意识后退的半步还没落在地上,就被他强硬克制住,攥着口袋里男朋友的手,学着江平野平时的样子,露出个疏离的浅笑。
名叫姜晨的人似乎并不意外于缪仓的态度,仍自来熟一般拉过一旁的女朋友介绍彼此。
“高考完聚餐你也没来,大家都不知道你居然来了京都美院,怎么不在群里的通讯录上留下信息啊?”
江平野挑眉,低头凑在缪仓耳边:“不走?”
缪仓轻轻摇头,想要克服自己面对这些人时近乎本能的生理反应。
总不能以后遇到了其他人,还是自己躲着他们。
沉默着摇摇头,他同时也想看看,这位所谓的高中同学,为什么要叫住自己。
姜晨像是终于意识到缪仓身边还有一个人,他向后看了一眼:“这是,你朋友?”
缪仓继续摇头,姜晨却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点了点头,而后在女朋友催促的眼神中提了正题。
“我带女朋友来这边逛的,听他们说这边食堂很好吃,本来还想着进去用现金换一张饭卡的,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你了,正好给我用一下饭卡呗。”
缪仓和江平野都愣住了,几秒后还是江平野先反应了过来,皱眉道:“换多少钱?”
姜晨理所应当:“我们这什么关系,还用换钱?又吃不了多少。”说着竟直接上手来摸。
下一瞬被江平野拦住了,不等他开口骂人,缪仓终于说了见到这位“老同学”后的第一句话。
“什么关系……应该是沉默的霸凌者和受害人之间的关系吧,班长。”
“艹,你在说什么?”姜晨下意识反驳,人却拽着女朋友退后了一步,“你会说话了?谁霸凌你了,明明是你自己不合群,班级群都不加!”
缪仓在这一刻恍然意识到,原来这些助战的旁观者,是这样看问题的,原来他们也是会害怕别人说出某些真相的。
过往的那一层厚重阴影,似乎只是色厉内荏的空壳,他只要轻轻一戳,就能把这些全部打破。
“走吧。”
缪仓捏了捏口袋里江平野暖热的掌心,抛下这一段心结往前。
身后人不知又喊了什么,他没再去听,察觉到一旁男朋友看过来的目光,他扬起唇角看回去,在口袋里晃了晃两人相扣的手。
“我没事,就是有些感慨。”
“明明当初是他们把我从群里踢出来的,但是好像在他们的记忆里完全不一样,明明他们冷眼旁观了那么多,但痕迹好像只留在我一个人身上了……”
“因为他们不能称之为人,”江平野拉起缪仓的卫衣帽子,借着遮挡,轻轻印了一个吻,“他们都停留在原地,而你会一直往前。”
眼神里的灰暗散去,小缪斯被成功安慰到,蹦上路旁的台阶,笑笑地点头:“随江老师会跟我一起。”
江平野眼里是克制不住的喜欢,拉下缪仓的后颈,亲嘴鱼一般贴贴了好几次。
“随江老师会永远陪着仓羽老师,江平野会永远陪着自己的缪斯。”

第65章 喜欢你的第N天
与不太友好的同学再次相遇,只如同一颗小石子落入平湖,不过片刻涟漪,就再无痕迹。
一如江平野所说,缪仓早已不再执着于晦涩过往。
已经成册的《鱼七》第一部 受到了广泛欢迎,每周一期的新更新阅读量不断上涨,还有一幅优于一幅的插画,商单、学习……他正一刻不停地忙着往前。
京都美院从不限制外人进入,又因为校内环境清幽,几乎算是半个景点,再加上艺术生居多,学校里随处可见各式忽然迸发或精细雕琢的灵感。
学院最中心是一个接近千平的玻璃房,只做了简单的区域划分,作为学院的内部展厅常年开放,除了每年的毕业季,平时各种大小赛事时,也会对展品进行更新。
偶有上佳作品出现时,甚至还需要出动校内安保,以防人流太多出现事故。
秋冬交替的暖阳从大大的玻璃窗照进来,落在外厅各色的半身雕刻上,折射出溢彩流光,而人群拥挤,却都在往厅内走去。
展厅中心,缪仓参加青年世界插画奖的那一幅《薄荷花》,正摆在最中心,外围则挂着院内一些同样去参赛了的优秀作品。
他跟室友躲在人群里,听着周围人对作品的赞美不觉有些羞耻,拽了拽张润清的袖子,示意自己出去透口气。
秋末冬初,展厅里早已开了地暖,在拥挤人群中更是暖燥。
缪仓脸颊微红,坐在展厅前的长椅上,提起脚尖晃了晃小腿。
看看里面的人,腼腆一笑。
有点儿开心,嘿嘿~
大概这就是一直往前吧,得到越来越多关注的漫画,以及被认可的插画能力。
时间拉回到五天前。
插画奖的事项一直由系里的陈老师负责,院里的学生能力当然都很强,但这毕竟是世界性的比赛,获奖的机会还是很少的,距离上一次有学生获奖,已经四五年了。
所以当奖项公布的通知发出来时,他甚至都没有第一时间去看。
将将要下班时,他才打开官网,随着画面逐渐展示出来,陈老师慢慢睁大了眼睛。
第二幅,银奖,下面作者的落款……缪仓!?
这不是今年新生的第一名!连江老教授都很喜欢的那个学生吗?!
震惊过后,陈老师迅速在全院通知,将玻璃展厅中厅的预定时间往前提了五天,顺便把之前没准备用到的周围四个小展厅也预定了。
准备时间要延长,展出时间也要延长!
虽然每年插画奖结束,无论有无学生获奖,都会举办公开画展,但因为时隔许久的奖项,这一次的画展是几年来最为隆重的,足足安排了一周。
今天第一天,只是自由观赏,后面几天,还会有作品理念介绍,缪仓理所当然排在第一个。
脚尖抵在长椅下,他在口腔里吹出一股气,鼓起脸颊放松面部肌肉。
下一刻,脸颊上被贴上了一个暖融融的东西。
“哥!”缪仓惊喜抬头。
江平野把热乎乎的板栗牛奶递给小缪斯,在他身旁坐下:“下课正好路过商业街,就给你带了一杯,怎么不在里面待着,也不怕又感冒发烧。”
说着,就抬手去摸缪仓的额头,摸到温凉的温度才放下心。
“昨天早上就没烧了。”缪仓吸了一大口板栗牛奶,好喝得眯起眼睛,摇了摇吸管向江平野示意。
江平野不爱喝没加糖的饮品,此时却还是凑上去喝了两口。
“这两天气温降得厉害,刚好就别出来吹风,进去?”
缪仓咬着吸管急忙摇头。
江平野转头看看里面的盛况,想也知道人们围着中间那幅画在讨论什么。
“画的那么好,还怕夸啊?”他明知故问。
缪仓却想到了江平野前几天头一回看到这幅插画时的场景。
最初的怔愣过后,简直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比缪仓之前在他面前夸长脖子瓶大大还过分,彩虹屁说来就来。
最后是缪仓红着脸踮着脚,将一个浅吻落在江平野唇上,交换了一个喘不过气的深吻,才终止了这场夸夸。
“脸红什么?想起什么来了?”
江平野眼尾微挑,又是一个明知故问的坏笑。
缪仓抬眼瞄了他一下,而后迅速收回目光,没听到一样认真喝着牛奶,连吸管都尽职尽责地发出“嗤嗤”的声音。
江平野却是个不懂放弃、坚持到底的,转手就去摸缪仓的下巴:“嗯?说话。”
半垂着眼,缪仓忽然想到了什么,松开吸管,不太熟练地转移话题:“你都看过这个了,那你画的……我什么时候能看啊?”
小缪斯转移话题的能力跟画画能力大概是成反比的,成功与否,全看转移后的话题有没有戳中江平野的心窝。
很明显,这次,戳中了。
“你想看?”江平野卧蚕鞠着,掩掉了他眼里的坏笑,“嗯……可以给你看一半儿,不过有代价。”
脚尖落地,缪仓咬着吸管站起身:“那不看了,反正你总会放出来。”
“不准走。”
江平野拉住他大衣后的腰带,将人拽到了自己身前,双腿一夹,把人牢牢箍住了:“真的给你看,就亲一下。”
他点了点翘起的唇角示意,眼神里都是柔意。
半边阳光从两人之间穿过,落在江平野的鼻峰和卧蚕上,闪出虚化的光晕。
缪仓被美色迷了眼,微微倾身,唇峰贴在了江平野唇角。
下一刻,某只不太老实的手从大衣前襟穿过,毫无方向感地抓在了缪仓屁股上,不等惊呼出声,他就被身后的手一拦,跌靠在了江平野身上。
室外空旷,模糊水声直响了几分钟,才终于在略显暧昧的急促轻喘中停下。
拇指蹭过小缪斯沾染了水色的唇,江平野把人抱着转了一百八十度,下巴搭在缪仓肩上,圈着人打开微博。
缪仓眼尾还红着,含糊说着什么,挣扎着想逃出这个名为江平野的包围圈。
“好了好了,以后不在外面亲你了,这不是没忍住嘛。”
显然,被美色诱惑的并不止缪仓一人……
“不是想看吗?亲都亲了,不看可就亏了。”
一句话正中红心,缪仓也不说话,只往后仰了下头,轻轻撞上江平野的鼻尖,示意他赶快。
“油画得等我全画完了,现在还在改。”江平野在发微博的界面输入一个字,而后插入图片,显示出他早已导入的一张缪斯半身图。
画里的人侧身坐在钢琴旁,侧颜美好静谧,周围的音符化作了青凤蝶,延伸外展,栩栩如生,仿若振翅。
“这张图我可是从疗养院时候就开始画了,看了你的薄荷花之后定稿画成现在这样。”
下巴在缪仓肩上捻了捻,江平野侧脸贴上缪仓微微发红的耳廓:“怎么样?还算配吧?”
瞳孔微阔,缪仓手里的板栗牛奶都不自觉降了高度。
探手摸上手机屏幕,当初看到自己画像就会反射性出现的生理反应早已完全消失,他终于能够心无旁骛地欣赏关于自己的作品。
指尖搭在青凤蝶的翅膀边缘,缪仓怔愣了一会儿后微微转过头,眼角唇边都带着浅弧。
“好漂亮!”
语音呢喃,带着毫无掩饰的惊喜,一起拂过江平野鼻尖。
他忍下凑过去的欲望,只用侧脸不断揉搓着缪仓的耳垂:“摸着青凤蝶说漂亮?我最用心画的可是小缪斯的脸。”
说着,他轻点屏幕返回原界面,一瞬之后,界面刷新,图片已经变成一条微博发了出去。
配文直白,只一个“猫”字。
然而,写作“猫”,却读作“缪斯”,再拨开一层,露出内里,实际上是暗自炫耀的恋人。
博文下滑,第二条,是长脖子瓶转发仓羽的那幅《薄荷花》。
熟门熟路从缪仓大衣口袋里拿出手机,江平野催促:“快,转发一下,我之前可是秒转。”
缪仓的手机在江平野发微博时就“叮咚”一声发出了特关的声音。
他点进刚刚看过的图片,手指在转发键上犹疑:“会不会太明显了?”
两个画师都发人像不算什么,构图有些撞了也不算什么。
但两个平时都不太发微博,一发微博就互动的画师,互相秒转了对方与自己构图相似的人像,似乎,就多了几分不可言说的微妙。
“怎么?不能公开?”江平野已经利索按了转发键,在空白界面上打字,“这比上次那个健身房条漫清白多了吧。”
就是因为有了健身房,现在这样才明显啊……
“‘猫扑蝴蝶’,怎么样,我给你转了?”
算了,反正网络和现实有壁。
缪仓用力吸完最后一口板栗牛奶,点头应了一声,微博立刻转发了出去。
晃了晃空杯子,身后的人轻叹出口气,大型动物做标记一般,从头到尾蹭了缪仓一遍,才把人放开。
太阳已经有了落下的趋势,展厅里的人数却仍旧不减,只零星有几个人从正门出去。
想到明天要的画作理念讲解,尽管已经顺了好几遍稿子,缪仓仍不免有些头大……紧张的。
撑着抓在自己掌心的手往前蹦了半步,缪仓星星眼看向江平野:“哥,明天周六,你陪我一起过来吗?”
又是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又是尾音晃荡荡的一声“哥”,明知道小缪斯在撒娇,江平野却是个最抵抗不了这套的。
“去去去,哥明天一定重展黏人功力,保证你上厕所都只跟我有两个拳头的距离。”

“……那么,我的讲解到此结束。”
当着这么多人的理念讲解,当然不可能明晃晃指出画里的人是我爱人,缪仓背了好几遍稿子,才终于顺顺利利讲下来。
轻轻吁出一口气,他在一片掌声中往后退了半步,想走下台阶。
下一刻,背着的右手掌心就接触到了一抹温热,而后勾着他的侧腰,护着将人接下了台。
“林清语过来了,要去看看吗?”江平野惯例把一杯板栗牛奶塞到缪仓手里,揽住他的肩,笑着往后指了指。
目光顺着看过去,视野里出现了两个人影。
林医生温和笑着招了招手,另一个则在人群里蹦了两蹦,像是生怕自己注意不到她。
“文文?”
缪仓惊喜地回应,刚想拉着江平野过去,身前就挤过来几人,笑着在闹哄哄的人群里不知问了什么。
在他有些发懵地侧耳再听时,江平野隔开了几人,拍拍缪仓的后腰,让他先去找林清语,而后转身看向来看展的人,跟个经纪人一般解答起了关于自己画家的问题……
另一边,缪仓已经拉着两人去了后面的休息室。
季文文显然恢复了很多,跟之前一样,拉着自己许久没见的朋友滔滔不绝,讲完自己的经历还有一个接一个的问题。
江平野简单回答完几个疑问,正要先去展厅外接为了防止缪仓过于紧张,特意避开讲解的李溯几人时,就看到一个看起来不到四十岁的女人,摩挲着《薄荷花》下的署名,痴痴看着方才缪仓离开的方向。
而那一双眼睛,对于江平野来说,简直太过眼熟。
从展馆另一角走过来的人没什么正形的勾住了他的肩膀,范启昕疑问了一声:“那不是那个谁吗?”
李溯搭在他肩上的手上扬,拍了下他的后脑勺:“你说的什么废话……”
“哎,打我干嘛,我这不是不太熟吗?就前不久梦音乐团来表演的时候我去拍了几张相片,”范启昕想了想,一眯眼睛,终于想起这个谁是谁,“那个钢琴家,听悠悠说她好像还挺有名的。”
“钢琴家……”
江平野若有所思。
李溯看看他,再看看对面同样满腹心事的钢琴家,挑着眉跟江平野耳语:“要查一下吗?”
江平野收回目光:“先不用,说不定人家只是来找灵感。”
范启昕一脸懵,但也不打算细究:“你俩打什么哑谜,缪仓呢?不是说今天去老三那儿吃饭吗?那得赶紧走了。”
江平野无奈一笑:“吃吃吃,这就去吃,不过今天要加两个人,算是……”
笑容无端变得荡漾。
“算是缪仓娘家人。”
“靠——”
边上其他人不约而同问候了一句,纷纷表示这两人在一起之后还没请他们吃饭,今天这顿要江平野请。
“我请就我请呗,不过份子钱你们是不是也得掏一下。”
江平野探出掌心,似乎完全没被方才的钢琴家影响到,一副厚着脸皮讨要红包的超龄儿童坏笑。
然后被几人轮番拍了几巴掌……
当然,份子钱给还是要给的,只不过给的人……是收到红包后从红到脚的缪仓。
跟社会闲散人员们聚完的第二天,社交达人齐朝也别别扭扭地提出,同班几个同样参加了这次比赛的同学,也想大家一起聚一聚。
没说出的潜台词是,想跟银奖选手交个朋友,以后还能进行专业交流。
缪仓下意识吞咽了一下,手指微蜷,像是想要攥住什么,察觉到后又忽然松了手。
林医生说自己现在恢复的很好,可以尝试减药,也许,自己也应该尝试,独自进入一段社交中。
他浅笑着昂首,是个同昨天在展馆中心做讲解时一样的,早已不同于当初疗养院时在昏暗后台弹钢琴的自信表情。
“好啊,什么时候?”
两个小时后,缪仓在展馆找到了不知道为什么已经在这儿蹲了一天的江平野。
“聚餐?”江平野整理了下缪仓挂在大衣外的连帽,毫无异议地准备跟着人往外走,“可以啊,现在就走?你们定了哪儿,开车过去还是走路?”
“等等。”
缪仓慌忙将人拦下,刚刚答应室友时的决然散了几分,此时莫名有些不好意思,好像自己是个抛下原配的渣男。
将手里特意买的七分甜芋泥奶茶捧到江平野脸颊边贴贴,缪仓笑得眉眼弯弯,透出一丝讨巧。
江平野眼尾微挑,意识到了什么,调侃道:“怎么?不能带家属啊?”
“应该,可以带吧,”缪仓少见的又开始结巴,插上吸管,星星眼盯人,“我想试试,一个人去。”
缪斯胆子大了,想一个人往外跑了。
江平野……江平野欣慰一笑,一副农民伯伯大丰收的慰藉表情。
“等你回来得量一下身高了,感觉又长高了。”他回答的风马牛不相及,两手举起,却没有接贴在颊边的奶茶,而是按揉上了缪仓的侧脸。
“去吧小缪斯,有什么事儿记得即时给我打电话,晚上什么时间结束?我去接你。”
“记得酒不能喝,大冬天的,所有冷饮都禁止,还有……算了,我还是跟你室友说一声吧。”
农民伯伯虽然很欣慰,但同时也很唠叨,生怕这株麦子的根基还不稳当,被垂坠着的麦穗拽弯。
一溜儿的叮嘱过去,又在聊天框里一溜儿的消息发过去,江平野才捧住那一杯已经变温的奶茶,看着缪仓一步三回头的背影远去。
而后,隔着十几米,跟了上去。
放手放得有多潇洒,内心实际就有多不放心。
不过江平野倒不觉得这有什么,捧着奶茶,跟得颇为正大光明。
反正缪仓混在人堆里也不会回头。
隐约看着小缪斯越来越自然的笑脸,他也咬着吸管,莫名跟着扬唇。
然而十几分钟后,在看着前面的人群进了一家鱼火锅店,江平野正打算去对面的咖啡馆消磨消磨时间的时候,他视线里出现了一个跟他行为一致,但表情着实称不上好看的人。
钢琴家。
那天之后,江平野特意在网上查了一下,信息不多,但凭着一双相似的眼睛,再加上一个名字,已经足够他推测出很多。
缪筠伊。
缪仓的养母并未给他改名,这么少见的一个姓,同时出现在这么两个人身上……
她先一步转了方向,穿过马路走进了对面的咖啡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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